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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鬼事-黄河古事-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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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很小,里面又曲折幽深,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张半山喊了之后,没有任何回应,他仿佛习以为常了,也不废话,开始说正事。把八虫蛊的事情说了一遍,又着重点到,这是韩家的事。张龙虎那样的人,早把什么都看破也看淡了,但越是这样的人,越不能背着人情债,果然,这次张半山讲完之后,洞里马上就传出了回应。
“中原人一向不沾蛊毒,怎么会有人中蛊?是有三苗的人到了大河滩?”
“这个还不清楚。”
“候着,容我想想。”
八虫蛊的症状,张半山讲解清楚了,我心下还是忐忑,隔行如隔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识穷天下,张龙虎是道门的人,对于九黎圣域的巫毒,可能也很陌生。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了很久,从狭小的山洞里头,骨碌碌的滚出一个竹筒样的罐子。
“他龙骨至后脑三分处,必有一条红线,把这个给他种进去,八虫吃了饵,活不了多久。”张龙虎的声音从山洞里飘荡出来,悠长深远:“去吧,在韩家的祖坟前头磕个头。”
张半山知道张龙虎的脾气,不再多说,又重重磕了三个头,小心翼翼捧着罐子从洞口离开。我们一直走到山坳边上的时候,他停下脚步,知道这时,我才看清了这个罐子。罐子仿佛是土陶罐,罐口用火泥封死了,只留下一个筷子那么粗的小孔,晃荡之间,我觉得罐子里装了大半罐的水。
“父亲是为了报韩家的恩,这种东西都拿出来给你救命了。”张半山有点感慨,坐下来,用小刀小心翼翼的把罐口的火泥一点点刮掉。
“这是什么东西?”
“如果没有巫毒术法解你的蛊,这可能就是天底下唯一能救你的东西了。”张半山把火泥完全清除掉,又把罐子慢慢举到我面前,道:“这是道纹鱼。”
和我想的一样,这只粗陶罐子里头,是大半罐清澈到极点的水,洁净晶莹,罐子不知道被火泥封了多少年,但清澈的水里,慢慢游动着一条一指头宽的扁平小鱼。
小鱼浑身像是透明一样,透过鱼身,能看到肉里面的血和骨。鱼身的肉里头,一条一条血丝像是某种奇异的纹络,一条盘着一条。
“这是至灵的灵物,在一个地方活的久了,能吸纳自然之气,长出这样的纹络,传说有自然之道的影子。”
传闻,隐居在深幽古山中的道门先贤,都会养一条道纹鱼,每天静静观看道纹鱼的游动,和血丝道纹的变化,来感悟道法,这就是所谓的观鱼得道。这种鱼已经是快要绝种的东西,张龙虎可能也只有一条,但是为了报答韩家当年的恩,毫不犹豫就把这条神鱼拿了出来。
“这些都是闲话,以后再说也不迟,你先忍一忍。”张半山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我脊椎和后脑相连的地方慢慢划了一道,那一刀虽轻,却刺骨的痛,难以承受,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硬生生把痛楚压下去。
接着,张半山把那条几乎透明的道纹鱼顺着伤口放进去。小鱼仿佛融化了一样,伤口的刺痛顿时就减轻了很多,身躯内像是流进了一道清泉,浑身舒泰。他又把伤口缝了,道:“不用多久,蛊虫就会被道纹鱼引过来。”
道纹鱼种在后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张半山见识也很渊博,而且小时候从张龙虎那里学到不少东西,在等待间,我们谈天说地,说着说着,我就想起了那面镜子,锁着七七的镜子。
第二百二十章 借尸还魂
周围没有别的人,我和张半山说着,就拿出了那面镜子给他看。这面镜子和普通的镜子一样,光亮照人,但是坚硬的如同一块银板,当张半山看到这面镜子的时候,眼角就跳动了一下,接在手里慢慢的看。
镜面一闪,七七的脸庞,一下闪现在镜子中,跟以前一样,她的脸在镜子里好像一片晃动的水波,起起伏伏,来回扭曲,那缕幽怨的声音,也随之从镜子里飘忽着出来。我很少看这面镜子,每每想起被困在里面的七七,就觉得心里难过,我在外面说什么,七七是听不到的,连最起码的安慰都不能给她。
“这面镜子是从哪儿来的?这里面锁着的是你什么人?”张半山看了一会儿,抬头对我道。
“是伯父家的女儿,得罪了小人,设计把她锁在里面了。”我不想把话说的那么明,编了个理由。
张半山不是普通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信了我的话,不过并没有再多问,想了想,道:“这面镜子,叫十分镜。”
“十分镜?”
“你看看。”张半山把镜子放在我面前,指着镜面,道:“这块镜子,是十块小镜子拼在一起的,把她锁在里面的人,可能根本没打算要再放她出来。”
我从来不敢直视这面镜子,此刻,在张半山的指点下,我注目望去,果然,明亮的镜子表面,有几条几乎察觉不出的裂痕,隐隐约约把整面镜子分成了十块。张半山说,如果要用别的办法把七七放出来,必然会触动镜面,十块镜面碎裂了一块,七七难保。
我心惊,又恨意丛生,七七到底做错了什么?旁门头把,还有她身边的人,要这样对待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儿。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她放出来?”我问张半山,七七如果一直都被锁在这面镜子里,那么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是心里的一块隐痛。
“只要是人弄出来的东西,就有办法破它。办法总是有的,但比较麻烦。”张半山拿着那面镜子,左思右想,猛然间眉毛抖动了几下,露出一丝察觉不出的欣喜,一拍大腿,道:“机缘!”
“怎么说?”
“韩家的姑娘,是因病走了的。”张半山略带深意,瞥了我一眼。
韩成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名字叫韩月,那是真正的心头肉,但从小开始就体弱多病,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韩成不知道请了多少人调理过,总是不见效。张半山游走河滩,路过韩家的时候,恰好是韩月刚刚咽气的时候,因为心疼女儿,韩成想要配一桩阴婚,张半山用秘法保住韩月的尸体,没有腐坏。
我一想,就明白了张半山的意思,他想借尸还魂!
“有这个可能吗?”我觉得一阵说不出的兴奋,七七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就算寄居到韩月身上,也总好过被困在一面镜子里。
“肯定有。”
佛门和道教的典意中,都认为人的神魂不灭,身体只是一个暂时的居所,佛道中所谓的死亡,只是肉体的湮灭。正因为这样,才会有那么多脏东西。基于这个理论,佛教发源地印度,还有藏传佛教,其中的那若六法里,就有迁识夺舍的至高法门,与道家的出窍夺舍有异曲同工之妙。平常人说的上身,有可能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也有可能是被另一道高人的灵识强行入体。普通人肉身腐朽,神魂在身体里呆不住,会散出来,变成脏东西,但经过特殊修持的高人则不同,很可能会用夺舍法,占据另一具本来毫无关系的躯壳,借以还魂。
随着张半山的解释,我顿时回想起以前看到亦甜尸体时的一幕,亦甜的尸体的确消亡了,已经开始腐败,但仲连城可以上身控制尸体,甚至瞒过旁人的察觉,让我真的以为是亦甜死而复生,这样的情况,跟道家的出窍夺舍是相似的道理。
望着那面镜子,我心里随即充满了希望,不管以什么方式,能让七七好好活着,那就是好的。
我和张半山因为这件事越谈越是投缘,在松树岭山坳的边缘,一连等了大半天。渐渐的,我感觉身体里面那种之前就有过的麻痒重新出现,一发不可收拾,像无数条虫子顺着血肉骨头一起蜂拥到脑袋中。我让折磨的有些坐卧不安,心里很烦躁,张半山按住我,让我安静。
那种麻痒涌到脖子的时候一下就停住了,脖子上的伤口里面,道纹鱼好像开始游动。把涌动上来的痛楚和麻痒一点一点的化解掉,张半山用一块干净的白布在我脖子后擦了一下,立即就沾染了黑色的血迹。这意味着,体内那种几乎无解的八虫蛊已经被道纹鱼化掉了。
前后持续了很长时间,顺着脖子后头已经被缝合的伤口,黑血不断渗出,所有的不适渐渐消失。张半山把缝合的伤口小心划开,又把伤口处淤积的黑血清理干净,取出那条道纹鱼。
几乎透明的小鱼此刻也变的漆黑如墨,一动不动的不知死活。张半山把道纹鱼放回罐子,给他父亲送了回去。这一切做完的时候,体内的八虫蛊毒已经无影无踪,化解的分毫不剩。
我心里一直惦记着张半山说的事情,等到他回来,我一刻都坐不住,催他启程。张半山一边走,一边道:“要放这个女娃子出来,就要给她找个替死鬼,她跟这面镜子绑在一起,没有东西代替,直接放她出来,其实只是害她。”
我不明所以,对这些术法一无所知,全靠张半山主持。我们离开松树岭,朝南走了大概有八九十里地,一路上到处寻找村子,松树岭方圆都很荒僻,直到八九十里之后,才找到了一个二三十户人家的小村。我们到的时候正好是白天,张半山就不走了,在村子附近寻了个安静的地方,躺下休息。这样的人做事神叨叨的,也猜不出究竟下一步要做什么。
我们两个一直休息到入夜,张半山拍拍我,示意跟他走。我们做贼一样猫着身子进了村,村子很小,前后两排房子。他带我贴着房子的后窗一路摸过去,同时侧耳倾听,夜一深,万籁俱静,什么细微的声响都听的清清楚楚。张半山一边走,嘴里一边轻轻的叫,那叫声像是猫叫,但又不像,听起来让我觉得心里有些烦躁。
哇……
骤然间,一声婴儿的啼哭从前面一间房子的后窗传了出来,接着,家里的大人赶紧就哄。过了一会儿,婴儿被哄住了,又陷入沉睡,张半山对我点点头,说就是这里。我们两个又耐心的等,足足一个小时过去,家里的人又睡熟了,张半山轻轻的挑开后窗,取出一片叶子,啾啾的吹动。
随着这阵轻微的响动,我透过后窗,清楚的看到一个大概只有一岁大的孩子,从睡觉的床上慢慢爬下来,一路爬向后窗这边。张半山手脚很灵动,等到孩子无声无息的爬到后窗边的时候,他轻轻放下一根绳子,套着孩子把他拉了上来。
这是个一岁大的小男孩儿,长的白胖可爱,半夜被张半山勾动出来,不哭也不闹,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我看。张半山抱着他就走,我心里一急,赶紧拉住对方。
“这是要干什么?”
“不用担心,只是让他帮个忙。”张半山一边逗着怀里的孩子,一边道:“没有他,就找不来替死鬼。我们张家学道,从来不殃及无辜的。”
我不懂道门秘法和阴阳术数,所以张半山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但是到了这时候,心里完全糊涂了,不得不缠着他问清楚。
“这个孩子,是很合适的,他出生的时候,正好是去年这个时候,一个夏天一个冬天,都养在家里,没有抱出去走过远路。”张半山望着孩子的眼睛,道:“你知道,小孩子为什么能看到脏东西吗?”
我摇摇头,这个传说在我们家乡乃至更远的地方都有流传,都说小孩子最容易看到不干不净的东西,所以每年上坟的时候,严禁小孩子过去,有的时候,出于某些迫不得已的情况,大人抱着孩子从坟地附近经过,孩子总会骤然大哭,原因很简单,他们是被坟地附近的东西给吓住了。我疑惑不解,不知道张半山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说起这些了。
“那些小孩子能看见,是因为他们眼睛里有东西。”张半山指着孩子乌溜溜的大眼睛,对我道:“只有这种小孩子的眼睛里有,我们大人是没有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镜水之妖
“他们眼睛里有什么?”
“镜水灵。”张半山道:“有的地方,也叫做镜水小妖。”
镜水小妖,名字里虽然带着个妖字,但并不是真正的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脏东西”,大多都是夭折的小孩儿死后化来的。一个人干净不干净,其实看的是心境,小孩子的心境最单纯,没有一丝一缕的杂念,他们死后化出的镜水妖,也就喜欢干净明亮的地方,经常在净水里藏身,偶尔遇到机缘巧合,也会躲在一尘不染的镜子里面。
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地方,莫过于孩子的眼睛了,明净无尘。镜水灵只要遇到机会,最愿意停留的就是小孩子的眼睛里。这种灵动的东西有示警的效用,一旦呆在小孩子的眼睛中,就会折射出乱七八糟的脏东西,就因为这种东西的存在,所以有的孩子才会看见脏东西。不过,随着孩子岁数增长,思维成熟,想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多了,心境开始变化,心境影响眼神和目光,日子一久,镜水小妖就会不堪忍受污浊,自己离开。
“镜水小妖从不害人,是脏东西里头最干净的,但机敏异常,硬生生去抓,肯定抓不到,要借着这个娃娃帮帮忙。”
张半山解释到这里,我总算是明白了,他要借用孩子单纯的眼睛去诱捕镜水小妖,然后封到镜子里去替换七七。我心里踏实了,跟着张半山连夜离开村子。这里距离河滩远,水源不多,镜水小妖从不再污浊的水里停留,找了很久,在山边上找到一处从石缝里渗出的水洼。点点滴滴的净水来自山体地下,没有受到过一丝污染,水洼拢共只有脸盆那么大,积起来的水一桶就能提走。
“这里面会有吗?”我问道。
“这附近水少,这样干净的水洼寥寥不多,希望很大,你身上有辟邪的东西,不要离得太近,会把镜水小妖惊走。”张半山让我原地止步,他放下手里的孩子,又啾啾的吹起叶子。那小子白白胖胖,连路都不会走,但是不哭不闹,叶子声一响起来,他咧着刚刚长出乳牙的小嘴乐,两只小手挥舞着,咿呀咿呀朝水洼爬过去。
我和张半山就藏在水洼附近,现在天色还早,天刚蒙蒙亮,胖乎乎的娃子爬到水洼边上,冲着水洼小声的叫,用小手撩着水,看上去玩的很高兴。张半山耷拉的眼皮下面,露出一丝闪亮的光,死死的注视着那边。
过了有几分钟时间,正在玩水的胖娃娃突然翻了个身,但是仍然不哭也不闹,笑着打滚。
“成了!”张半山始终注视着那边的动静,这时候立身而起,两步就飞蹿过去,一把抱起水洼边上的孩子,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在孩子的左眼上轻轻按了一下。
我跟过去一看,孩子的左眼跟平常无异,但是凑近他的眼睛,就会看到里面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好像青烟一样的东西,在左右乱冲乱撞。镜水小妖上身离体都是自由自在的,不过现在明显是被张半山封到了孩子的左眼中,镜水妖很慌乱,却逃不出去。
我们马上离开这儿,到了一片远近没有任何水源的荒地,张半山用小刀子,贴着那面镜子上一条几乎看不出来的缝隙,轻轻钻洞,钻出一个很细小的小缝。他把镜子擦的光亮闪烁,举到孩子面前,胖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咧嘴笑着,嘴角流着口水,伸手朝镜子上面抓。
紧接着,张半山两根手指在孩子的眼睛上抹了一下,眼睛里的镜水小妖得了自由,周围没有一滴净水,慌不择路中,它像一道烟气,顺着缝隙钻到面前的镜子里,再也不肯出来。镜面开始起伏,一层一层好像水波纹,七七的脸庞在镜面上浮现,好像惊魂未定的样子。
“收!”张半山毫不迟疑,抬手取出一面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镜子,七七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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