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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鬼事-黄河古事-第2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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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该到结束的时候了。”苗不异轻轻摸着苗玉的头发,苗尊是他的父亲,但他没有像苗玉一样痛哭冲动,神色反而非常安静:“孰是孰非,让他自己决断,这个事情前后上千年,我们都累了,九黎人也累了,天数不可违……”
嘭……
倒在地上的苗尊骤然一扭身子,想要爬起来,我手中的真龙圣剑随即爆发出一团慑人的剑光,这是禹王的圣剑,如今操控在我手里,焕发出更加强大的锋芒和神性。缭绕在苗尊身外的那片信仰之力嘭的一声爆散了,如同一身力量瞬间流逝,苗尊的眼神黯淡到了极点,苍白的脸庞上仿佛一刹那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老人斑,皱纹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阿爷……阿爷……”苗玉强忍着哭声,苗不异心里清楚,她心里同样也清楚,苗尊活不下去了,我不杀他,天也会收他。
一个人的肉体灭亡了,那或许还不是真正的逝去,至少他的精神,他的意志,仍然会留存在世界上。但一颗心一旦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谁也无力挽救。苗尊在小空山上,好像片刻间老迈了二十岁,他几次全力挣扎,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他的眼睛,被松弛下垂的眼皮挡住了一大半,看了看远处的苗不异和苗玉,又抬眼看看我。
“我走了……”苗尊的喉结蠕动了一下,从前威严又淡然的语气变的低沉消极,他一边说,一边慢慢转过身,道:“败,亦是死……”
苗尊一步一步走向小空山顶峰的边缘,虽然走的很慢,却一刻不停。小空山顶峰,孤峰万仞,苗尊毫不犹豫,就像一个独自蹒跚在落日下的孤行者,走到顶峰的边缘。他没有再回头,只是抬头望了望天穹上朗朗星空,紧接着,一头从峰顶栽了下去。
“阿爷!”苗玉大喊了一声,心里承受不住眼前的一幕,一口气喘不上来,昏厥过去。
我收起真龙圣剑,这就是苗尊,一个倔强又固执的人。他宁可自尽,也不愿死在我的剑下。空旷的峰顶,恢复了平静,我知道,一个人的逝去,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九黎,不复存在了。
我转身朝着苗不异走去,他好像无喜无悲,脸庞木然,没有半点表情,只是紧紧抱着已经昏死过去的苗玉。
“是非,你懂。”走到苗不异身边的时候,我顿了顿,此时此刻,再多的话都是多余,苗尊要做什么,我要做什么,苗不异心里非常清楚。
“我懂。”苗不异的眼睛里,也有一汪泪水,始终打着转,却始终没有滑落:“如果是你败了,父亲同样不会留你。”
“照顾好她。”我重新迈动脚步,朝着下山的路走去:“九黎人散入河滩,安分守己,不会有人为难他们,他们会有自己的田地,会有自己头顶的一片天,两三代人过后,这些九黎人,就会变成真正的河滩人……”
“不用多说。”苗不异同样头也不回的应道:“不用怜悯谁,世间本无对错,父亲没错,你也没错,只不过一胜一败,成王败寇,葬身深谷,也是应该……”
我独自走了,留下仍在峰顶呆立的苗不异和苗玉,七门人都在小空山附近守候,我下山的时候,他们爆发出一阵欢呼。我们七门,也有挺直腰杆的时候。
“苗尊一死,河滩的大局不会再有多大的动荡,我们终于能喘口气了。”
我听着身边的人议论纷纷,不想插一句话。我战胜了苗尊,大胜得归,本是件让人欢欣鼓舞的事,然而心里,却总是淡淡的失落。我带着人绕到山后,在山脚一片起伏的乱石中间,找到了苗尊的尸体,那么高的地方跳落下来,苗尊摔成了一团肉泥。我把他的尸体收敛,然后放回下山的山路口,留着苗不异去安葬。
九黎的时代,落幕了。
“近水,下一步,我们要干什么?”
“下一步……”我的目光随即投向了极西,投向那片终年不化的冰天雪地,河滩的大局已定,我要除掉最后一个祸患。
杀蚩尤!
第四百八十三章 再赴雪域
我心里清楚,苗尊虽然死去了,但如果七门仍然固守在大河滩。那么等到蚩尤集聚了足够的力量,重返中原的话,那么即便能压制住他,也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殃及很多无辜的人,所以我已经做好了打算,第二次西行,把战场锁定在圣域。
“现在是我们声势最旺盛的时候,一鼓作气杀到圣域。诛蚩尤。安大河!”弥勒等人群情振奋,摩拳擦掌,准备进行最后一战。
但是我摇了摇头,默然不许。这场大祸,是我前世一手酿成的,理应由我去终结。我畏惧失去,不愿再让身边的人离我而去。
就在我将要独自西行的时候,消息风传出去,一些过去跟七门交恶不深的旁门人纷纷试探着要来“拜山”,河滩三十六旁门。从古至今,一直像是一丛墙头草,哪儿的风头强劲,就朝哪边倒。圣域和九黎的首脑现在都已经伏诛,这些旁门人看准了形势,觉得七门要独占鳌头了。我没有拒绝,带着七门人去见了这些旁门的掌灯家主。
“大掌灯的年少英武,咱眼里有水,早就看得出来的。”
“圣域九黎跟七门作对,跟大掌灯作对,那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一群人赔着笑脸,阿谀奉承,还有一些躲在人群后面。小心翼翼的打量揣度我的神色。唯恐我会清算旧账。那一张张脸,如同一张张扭曲的面具,谁都不知道面具的后面,又会是怎么样一张面孔。
“这群王八蛋!”弥勒咬着牙吐了口唾沫,小声骂了几句,当时我和他两个人四处漂泊,没少受旁门人的气,一直到这时候,弥勒心里还是恨意丛生:“那时候围着我们追来追去,现在又恬着大脸过来套近乎!”
我不会忘记旁门和七门之间的恩怨仇恨,前后延续了千百年,从来没有平息过。我已经算不清楚,曾经有多少七门的先辈死在旁门手中,同样算不清楚有多少旁门人死在七门手里。我忘不掉多少次在旁门的围攻中奋力搏杀,杀出一条逃生的路,我不是圣人,无法淡忘恩怨。但心中的激愤只是一瞬,随即又像一阵风中的烟雾,渐渐的散去了。
这场恩怨,就终结在这一代吧,无论过去是是非非,从过去开始,到现在结束。
“七门,旁门,都是河滩人,以前打打杀杀,都过去了。”我沉吟了一下,对面前那些神色各异的旁门人道:“旧账一笔勾销。”
“哎呀哎呀!”几个曾经跟七门敌对为难的旁门掌灯本来忐忑不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听我这么说,当时激动的难以自持,恨不得屈身跪下来,感恩涕零。
“就这样放过他们?”弥勒心里不平,趴在我耳边道:“你忘了过去他们怎么对我们的?”
“算了,这毕竟都是河滩人,不是外敌。”我淡淡笑了笑:“算了吧。”
我不是一个那么容易就忘恩,也忘仇的人,但我身担重任,和当年的禹王一样,大河的安稳,两岸的苍生,都在我一念之间。我同样不是一个滥好人,会随随便便放过仇敌。这只是一种因内心强大而产生的宽容。
我比你强,自信永远都比你强,一个强者,本就不该和弱者去计较什么。
一群旁门人啰嗦了半天,跟七门和解,对他们来说是最值得庆幸的事,一个个感恩戴德的离去了。等到人群散去的时候,我才看到外围站着两个汉子,看样子早就来了,不过一直没有过来凑热闹。我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两个汉子有些面熟,好像是排教的人。
“大掌灯的。”两个排教汉子看见闲人都走光了,才快步跑过来,递过来一只涂了红漆的木盒子,道:“我们家大排头吩咐送来的。”
精巧的木盒子一打开,我就看到一件洗的干干净净的旧衣服,整整齐齐迭放在里面,木盒子的另一边,是一碗饭菜,天气太热,排教的汉子赶了很远的路过来,饭菜已经馊了。我怔了怔,但是转念一想,一股曾经无数次冲击过我心绪的激动和暖流,又隐隐袭来。
当时我当着小九红的面杀了红娘子,小九红曾经苦苦哀求,她说要我放下一切,带着她远走到天涯海角,她会给我做饭,洗衣服,生娃娃……我相信,那是她情急之下的恳辞,但同样,也是她心底最真的梦想。
“她……她还好吧?”我捧着木盒子,小九红是来兑现当时的承诺了,这件旧衣服,早已经破破烂烂,被丢弃了好久,小九红却用心的收了起来。我看到衣服被缝补好了,尽管针脚很粗陋,一针一线却一丝不苟。
“大排头好,掌灯的不用记挂。”排教的汉子退后了几步,道:“大排头说了,掌灯的远行之前,如果她抽得出身,会来送你。”
两个汉子转身走了,我捧着木盒子,有些出神。
三天之后,我踏上了西去的征程,三十六旁门送来了不少东西,也来了不少人,我无心理会,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排营的方向。小九红不会食言,她说了会来,就一定会来。时至今日,我已经不会多想什么,缘分注定了,就是注定了,无法强求,但我还是想亲眼看看她。
然而从清晨一直等到中午,始终不见小九红的影子,我心里焦灼,又不能明说。老鬼和爹前后催了几次,我猛然一咬牙,转身朝着西面走去。当我转过身的一刻,好像把什么都忘记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蚩尤!
西去的路,曾经走过一次,我不会忘记,一路无话,经过了很多上次走过的地方,也经过了镜儿湖。湖水干了一半,水波浑浊,我站在湖边望过去,前后只是不到两年的时间,但物是人非,镜儿湖里的兄弟,已经永远都看不到了。
这一路风餐露宿,临近圣域,气温骤降,我裹着小九红洗干净的那件旧衣,仰面躺在地上,衣服仿佛还隐约透着她身上的气息,柔柔暖暖。圣域的天分外晴朗,星空璀璨,我闭上眼睛,昏昏欲睡,但是睡意刚刚萌生出来,就感觉身边有一种血腥阵阵的波动,流水一般的漂浮着。
我猛然睁开眼睛,周围静悄悄的,微风还是微风,星空还是星空,好像没有半分异样,但我总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就仿佛什么看不到的角落里,藏着一双眼睛。那种感觉让我睡意全无,虽然还静静的躺在地上,但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已经紧绷起来。
唰……
渐渐的,我捕捉到了那阵血腥波动的来源,抬头一望,眼前的无数星星不停的闪烁,其中有一颗,闪动的有些妖异。旷野无人,根本不用任何遮拦,我一把抽出紧紧藏在身上的真龙圣剑,身体一跃而起,还没有真正站稳,剑光已经迎头劈到上方。
头顶的星空好像一下被劈碎了,一只带着血光的眼睛从半空摇摇坠落,那是蚩尤的一只残眼,显然被圣剑的光芒重创,空中闪起了一片血花,残眼嗖的朝西边急速的遁去。这是蚩尤身躯的一部分,过去它出现的时候,我没有能力阻截,但现在不同了,在未入圣域之前,先把残眼解决掉,对蚩尤来说也是一种打击。我马上俯身钻到地下,在后面紧追。
这里距离圣域大概只有不到百里的路程了,残眼被重创,想要再次隐藏已经不可能,循着那股血腥气息就能追踪到它。我风驰电掣般的猛追了二三十里,冲入终年不化的雪域。雪域中厚厚的积雪穿行起来更加迅速,小五行术磨练到了相当地步,土遁的速度难以想象,不知不觉中把残眼追击到了距离圣域雪谷很近的地方。
追到这儿,我不由自主的就止步了,在我的印象里,圣域雪谷是圣域人主要聚集的地方,一年四季灯火不断,然而此时此刻,整片雪谷好像陷入了沉睡,黑暗笼罩四方,只剩下残眼的一点血光,像一颗摇曳在半空的流星,唰的闪到雪谷的正中。
轰隆……
残眼高悬在半空,血光猛然一盛,淡红的光芒中,那尊高耸在圣域里不知道多少年的圣塔,隐隐出现。圣塔一出现,整片雪谷也随之被震动了,一丛一丛淡光从积雪下方流动着,像是万河归源,一起涌向雪谷正中的圣塔。高耸的塔顿时如同通明了一样,受创的残眼嗖的飞到了塔顶,我看到圣塔最顶端的一层中,被淡光折射出了一道魁梧的身影。
“大禹……我知道你会来……”圣塔顶端的影子发出低沉又雄浑的声音,他的身躯一震,石块迸飞,耸立在圣域不知道多少年的圣塔崩塌了一半,海一样的淡光涌起很高,把那道魁梧的身影浸润在里面。
咚咚咚……
那道魁梧的身影从半截残塔中一跃而下,一步一步朝我走来,他的脚步好像牵动了大地的脉搏,让雪域为之震荡,我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手中的真龙圣剑。
第四百八十四章 锁魂魔环
那道魁梧如同山岳一样的身影仿佛有力拔河山的雄势,他赤着上身,创伤无数。每一道创伤都在不停的淌血,好像千万年也未曾干涸过。他只有一只眼睛,但就那一只眼睛,却放射着足以穿透天穹的精光。
蚩尤来了!
蚩尤的脚步声震动着整个圣域雪谷,积雪飞腾,在他走向我的时候,已经坍塌了半截的圣塔从底部轰隆倾倒,纷飞的冰雪石块中,另一道枯瘦如柴的影子飞身跟随在蚩尤身后。越来越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道枯瘦的身影。但是他一出现,我就感觉这是圣域圣殿的长老。他不知道在圣域蛰伏了多少年,身体瘦的和一根竹竿一样,白发披肩,然而这具消瘦的身躯里包含的力量,令人心惊胆战。
嗡嗡……
蚩尤和圣殿长老一前一后走来,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心神好像都停滞了,一阵一阵的胸闷,手中的真龙圣剑也无声自动。发出嗡嗡的剑鸣。身躯承受这样的压力,神魂不由自主的躁动,在眉心的窍位绕来绕去,身子随时都想要化成龙形。
轰……
在圣塔废墟周围盘绕的那片淡光骤然飞了起来,飞快的聚集到雪谷上空,淡光越来越亮,慢慢凝缩成一个只有一尺直径的光环,那道光环在我头顶急速的转动着,轰隆一声,迎头压落下来。光环压顶,我的神魂好像受到了极为强烈的震慑和影响,急急缩进身躯内。
“神魂化龙,第二真身!”圣殿长老哑着嗓子干笑起来:“锁住你的魂。你化不了龙!”
我心里忍不住一惊。圣殿长老并非在危言耸听,那道直径一尺的光环好像跗骨之蛆,在头顶不断的盘旋,赶都赶不走,身躯内的神魂一下子被这道光环压住了,难以动弹。蚩尤的残躯毕竟是残躯,在大河下被镇压了那么多年,只剩下一道不灭的执念。但圣殿长老却是活生生的人,思绪敏捷,还没有交手,已经使出了杀手锏,死死锁住我的神魂,无法化龙。没有龙身的神威,我只能凭现在的身躯和真龙圣剑,跟两个不世强敌做终结之战。
“这一天,始祖等了很久,我们圣域也等了很久。”圣殿长老的干笑戛然而止,他满头披散的白发被风吹散了,露出苍白又枯瘦嶙峋的脸,我看到他和圣主一样,额头上密密麻麻长了十几只眼睛:“受死!”
话音还没有落地,蚩尤的残躯已经从面前跃上半空,手里的铜棒劈头砸下。以往过去,我都是跟蚩尤的虚影作战,而此时此刻面对的,是他真实的血肉之躯。一根通天铜棒仿佛要把雪谷砸碎,我一闪身躲过去十多米远,铜棒嘭的掀起了一片雪浪,碎石横飞,积雪下面的地面被咔咔砸出一道裂痕。
铮……
真龙圣剑随即出鞘,贴着雪地横扫过去,剑芒吞吐,精光刺眼,我身上带着禹王的气息,圣剑入手,就好像当年的禹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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