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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悬疑Ⅱ·藏传嘎乌-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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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康从电脑里调出蝉形纹饰后,小声对萧错说:“红丹河边的女尸手上,就文着这样的一只蝉形。”萧错拿着琀蝉,和狄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看着那蝉形发怔。
蝉形纹饰和猴渣收来的葬玉琀蝉,无论是从颜色上,还是品相上看,几乎是如出一辙,连琀蝉的彩沁都绘制得相差无几。萧错至少可以肯定一点,画这个纹饰的这个人,一定见过琀蝉。
萧错转头问:“知道死者身份吗?”狄康长话短说:“她叫秋萍,是高娃的朋友。奇怪的是,她口袋里还装着高娃怀孕的单子。”
“高娃怀孕了?”萧错抓了一把雪,在手上握着,脸上不露声色,但心里却开始慌乱。他想起娜仁萨满说的见过胎魇的人,必死子丧妻。高娃怀的是别人的孩子也就罢了,万一怀的是猴渣的孩子,应了胎魇的说法,那可是凶多吉少。
不管娜仁萨满说的是诅咒也好蛊也好,总之是一种凶兆。萧错急忙对狄康说:“不怕蛇出洞,就怕蛇不动,只要出来了,就会留下蛛丝马迹。这事先别和猴渣说,抓紧时间追查高娃下落,她很可能也出事了。这个女人很可能是唯一的知情人,我们不能失去这条线索。”
狄康点点头:“不仅高娃怀孕了,现在这具尸体也变成了两命。”
“你是说秋萍也怀孕了?”萧错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手中雪团顿时成了一汪冰水,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娜仁萨满那句“见过胎魇的人,必死子丧妻”的预言正在一一应验。
2
秋萍的死,因为琀蝉的出现,一下子就坠入到更加匪夷所思的境地。狄康无可奈何,只好继续跟萧错说:“从琀蝉上看,秋萍的死跟格格的死已经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了。只是画这个蝉形文身的颜料,门道不少,有矿石类、植物类、海藻类寄生物,还有动物类等。秋萍浑身也有这样的矿物、植物和动物的综合体,好像她一直生活在一个异类空间。”
到底还是萧错淡定,这么个古怪问题,在他眼里视乎泛不起什么波浪。他看过颜料分析后,不紧不慢地说:“这个蝉形颜色原料,底色是矿物质,过渡色是植物,勾线的颜色是出自于虫子身上的皮、贝壳……”
狄康听后,脑子里像有一个蜂窝,不停地嗡嗡作响。整个人好像移驾到了美洲大平原,一群满身涂满鲜红颜料的印第安人,身披狼袄,手握棍子长矛,正驱逐着野牛群朝他走来。过了半晌,才醒悟过来:“秋萍在皇冠歌舞团工作,是不是比较另类的非主流人体彩绘的颜料?”
萧错指着琀蝉纹饰和颜料分析结果,说:“这些颜料,全部取自天然物质,以产于雪域的天然矿物、植物为主要生产原料。用这种珍贵矿植物颜料作画,图案壮观、层次分明、色相艳而不俗,能较好地映衬出庄重、高贵、典雅的特质。最大特点就是耐久性极强,经过上千年保存仍不退色,就像刚刚画出来的一样鲜艳。别说用这样的颜料做人体彩绘,就算在地上画个圈,也够秋萍在皇冠跳三年舞。”
狄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谁会用这些颜料作画?”
萧错非常肯定地说:“喇嘛。”
狄康脑袋一晕:“秋萍信仰伊斯兰教,怎么会和喇嘛扯上关系?”
萧错说:“虽然这个蝉形纹饰,是画在秋萍手臂上,但从颜料和画风上分析,这是一幅唐卡。”
狄康急忙摇头,说:“不可能,唐卡属于藏文化,而秋萍是回人,信伊斯兰教,怎么会在手臂上纹饰唐卡呢?”
“你认为最不可能的事,往往就是问题的真相。绘制传统唐卡,要用羊皮或棉布做的画板,绷在木框上,用炭笔起初稿,勾勒出图形,再用研磨成细粉的彩色矿物颜料描绘填色。大面积着底色后,才用猫毛精细勾线。这些矿石和动植物颜料的手工炮制和提取,手续非常繁杂缓慢,甚至跟人的力气有关。比如白色和黄色是由年轻男人来打磨,但蓝色和绿色则需要体弱无力的女人慢慢研磨。也就是说,这些颜料是一男一女配制出来的。所以,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唐卡画师,应该就是秋萍孩子的父亲。”
狄康突然拍了萧错肩膀一下,赞叹道:“这就是我最信赖你的地方,每次,你都能找准重点。可我们到哪找这个喇嘛?鬼街口不缺疯子,也不缺天才,更不缺喇嘛。”
“按照绘画大师吴老的理论:笔墨是奴才。想从众多画师中找到这个蝉形纹饰的作者,也不是很难的事情。因为不同风格的唐卡,代表了西藏不同的绘画流派。”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噶知是藏族绘画雕塑的一个流派,以绘制宁静善良的人物画像出名,完全不符合琀蝉的风格,我们可以轻易排除。代热派主要特点是注重人物的造型、人物的神态和人物的内涵,不会对一只蝉感兴趣的。希岗巴活佛的画风,受尼泊尔绘画风格的影响较大,鬼街口不认这种画风。曼娘派画像特点是愤怒像,上色淡雅。曼萨尔派与曼娘派的画风相近,特点是线条粗犷,上色较重,画工精细等。这个蝉形的画风,已经脱离这些画派的风格,也就是说这个画师在创新。”
“我不懂唐卡艺术,但我想快点找到这个唐卡画师。”
“别看这只蝉形纹饰微小,但配色已经高达三十二种。虽然脱离了画派,但绘画水平已经是超一流了,鬼街口这样的唐卡画师,只有一个人。”
“谁?”
“龙桑。”
萧错决定立即去找龙桑问个明白,却被狄康一把拉住:“我马上派人抓捕龙桑,只要龙桑还在鬼街口,就是我们的笼中鸟,瓮中鳖。不管秋萍的死跟龙桑有无瓜葛,何晓筝都会处理明白的。在我看来,老嘎乌内壁上的那些图纹暗喻,就是萧楚格死亡的导火索。你千万不能因此乱了方寸,弄清萧楚格的真正身份,才能弄清楚是谁想杀她。”
萧错虽然也是矛盾重重,但很快镇静了下来。他看了看表,赌石大会就要开始了,这个时候,他不能让秋萍身上这个蝉形,来干扰他追查格格的身世。
狄康走的时候,从包里拿出髀石,交给萧错:“格格出事那天,王二的大货车翻了,里面装着一个大泥块,我从里面抠出了一个髀石,你抽空看看。”
萧错接过髀石,告诫狄康:“虽然葬玉琀蝉只是传说,或者只是个鬼故事。秋萍的死,不管是人为,还是鬼弄,我都认为,琀蝉的诅咒已经开始了……”
3
狄康可不信诅咒那一套,所谓疑心生暗鬼,都是庸人自扰。古代人就喜欢玩阴的,说话之乎者也,做事也喜欢绕弯子,害起人来更是不肯爽爽快快,放着刀子不用,却用什么诅咒。
凭着秋萍身上留下的痕迹,已经足够把龙桑列入第一嫌疑人。迅速把龙桑抓来审问一番,才是眼前的大事。如果拖得太久,一些犯罪痕迹就会随着时间,变成般若波罗蜜的足迹,而凶手也会趁机逃之夭夭。
狄康一边往龙桑画室赶,一边打电话把葬玉琀蝉的缘由告诉何晓筝。何晓筝立刻换上衣服,说阿訇到现在还没来,她也要去龙桑家。狄康急忙制止:“收拾杀人犯的,不是科学家,是警察。”
何晓筝却说:“没有证据,就算凶手站在你面前,他也是安全的。也许我还能在龙桑家里找到导致秋萍伤痕的缢绳,致死的蛇毒和注射器之类的证据。我要去弄清楚,秋萍是不是从龙桑家出发的,她在去红丹河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的死跟高娃失踪和萧楚格车祸到底有没有关系?眼下要尽快寻找高娃,再出人命,这个城市就要疯掉了。”
“你最好等阿訇来诵经。因为我不知道,这次行动会不会变成硬碰硬的死拼,你明白吗?”狄康正说着话,眼就发愣了,一大群人正朝他走来。他赶紧跟何晓筝说了句,“你马上到龙桑画室去,我遇到麻烦了。”
狄康来不及挂掉电话,就被那群人紧紧围住,接下来,闪光灯,话筒,一系列的问题铺天盖地而来。
不用脑子想,狄康也知道,这些人是他父亲狄中秋煽动的。面对媒体记者,狄康只能一边小心应付,一边寻找机会摆脱。他不敢擅自抵抗,也不敢胡言乱语,因为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会出现在明天一早的各大报纸头条,就连他那张大脸,也会出现在各家各户的电视机上。
何晓筝正准备动身去龙桑画室的时候,阿訇突然赶来了。何晓筝立刻叫警车先行,自己安排值班人员,让阿訇隔着玻璃诵经祷告,送秋萍的灵魂升天。秋萍母亲并没有号啕大哭,而是默默地对着秋萍比画:妈不能再照顾你了。
何晓筝很诧异,自己居然是一直睁着眼睛,一点一点陷进眼前的悲剧,直到阿訇出门,她才眨了一下眼睛。何晓筝走过秋萍母亲身边时,秋萍母亲突然拉住了她的手,两只眼睛空空地看着她,嘴唇上下抖了半天,竟然从嗓子里发出了几个字,尽管声音极其模糊,何晓筝还是能听出四个字来:找出凶手。
何晓筝感觉虐心,使劲点头,使劲点头,她没流泪,只是怒了。她不忍再看那位老人,那种不敢正视的躲避,使她明显感到要把凶手绳之以法、碎尸万段的愤怒。
谭彪看到何晓筝跑出了大楼,跟手下说了一声:“动手吧。”
何晓筝一路小跑,却感到越来越冷,越是往前走,心中越是觉得有个人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地注视她。虽然她不知道那个人躲在何处,但这种被人偷窥的强烈感觉,使她全身发毛。她立刻不踏实了,朝门口瞥了一眼,这一瞥竟瞥出一身汗来。
一辆黑车突然从巷口里窜出来,朝她直撞了过去,何晓筝眼见着就没命了。这时候,身后突然蹿出一个人来,捂住何晓筝的嘴巴,一直往后拖。那辆黑车直接冲到街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晓筝被人挟持,无论怎么拼命挣扎,都无济于事,很快就被拖进了一辆大车里。何晓筝吓得直打战,难道自己被绑架了?她使尽全身的力气,俩人在车里来回翻滚了七八圈。对方经不住她高跟鞋的猛踹,终于松了手,砰的一声,把她关进了车里。
等她回过神去看时,才发现那人居然是自己的哥哥——何震林。
“哥,你干什么,快放我出去。”何晓筝使劲踹着车门,以至于何震林根本开不稳车。轮胎下面,雪沙飞扬。何震林一边开车,一边说:“你要是不想回医院,咱回家好吗?”何晓筝在车里左摇右晃,但她还是满车寻找自救工具:“你别妨碍我工作。”
何震林见制不住何晓筝,开得更快:“女孩子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去摆弄尸体啊?”
“哥,快放了我,你这样会误大事的。”何晓筝着急万分,她随手抓起把扳手,对准车门咣咣咣就来了那么几下,玻璃粉碎,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她直接跳了下去,好在地上积雪厚实,何晓筝在雪上连打了几个滚,飞了一般朝龙桑画室赶去。
何震林在车上,紧紧地咬住牙根,气得一头磕在方向盘上。
谭彪就闹不明白了,在这节骨眼上出这种事情他可真没想到,这是从哪杀出的程咬金?
4
龙桑的画室,原是玄光阁老王府管家的外宅,在民国时期,随着老王府一起被萧家收购。如果龙桑是个念经喇嘛,或者是个街头混子,那就不用多说了,可他偏偏是个具有艺术天赋的画家,属于神鬼莫测的个性一族。否则,萧错也不会把这么好的地势,租给他做画室。
狄康走到画室门口,并没有急于进门,而是打着手电仔细勘察门槛上的痕迹,他轻轻挑起台阶上的泥垢,仔细勘察,是紫红色沙砾泥。他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反应,趴在门上听了听,也没什么动静,只觉得一种怪味从门缝里传出。他没了耐心,忽然想到做贼。狄康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扒拉门缝开锁,扒拉了半天,没见门开。
“轰”的一声,门突然被一只高跟鞋踹开了,差点把狄康闪趴在地。狄康捂着胸口,回头一看是何晓筝,气得脸色发紫:“我都开开了,你还踹什么踹?人家如果不是凶手,会叫你赔锁的。”
“如果杀人这事是他干的,监狱里会有大堆的锁等着他。”
狄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俩人进了屋内,就觉得有股暖气袭来。何晓筝使劲抽了几下鼻子,觉得里面的味道不太对劲。
狄康挡住何晓筝的脚步,他知道里面熏的是藏香,气味这么浓烈,也没能盖住蛇腥气味。这屋里温度很高,蛇绝对不会冬眠的,暗示何晓筝要小心点。
何晓筝也没有急于前行,立刻提高警惕,寻找蛇可能待的地方。她蹲下身子,仔细照了照门口的地毯,上面有点红纸屑,像是鞭炮皮,她看了看鞋柜里的鞋,一双一双地检查鞋底,只发现了一双男鞋,沾有零星鞭炮皮。
转到正厅时,偶尔能听到一阵一阵的念经声传来,这原本让人能感受大慈大悲的声音,却让这俩人都惴惴不安地感到自己正在穿越一个虚幻的门槛,步入另一个世界。
俩人不敢出声,继续往前走,出现在眼前的是黑漆漆的楼梯,有些陡,旧式扶手,蜿蜒向上。屋顶很低,光线也不是很足,在藏香的烟熏下,也难以遮挡住屋内怪异的气息。
狄康招呼何晓筝别离他太远,这画室里诡异得紧,要处处提防,就在两人感觉到这是一种不祥的阴霾时,就听到从楼上咕噜咕噜滚下一样东西。何晓筝只觉得眼前一黑,知道不妙,但已经躲闪不及。好在狄康动作快,两脚一蹬,上前把何晓筝拽在怀里,顺势把不明物接在手上。
俩人低头一看,各自“嘘”了一声,眼珠内同时闯进一尊赤发上扬、八蛇缠身,三目四臂、头戴五骷髅冠的金刚菩萨,对着他们龇牙,表情非常的凶狠。
好好的一幅唐卡,怎么会无缘无故掉下来的?尴尬之间,何晓筝急忙推开狄康,第一反应就是:楼上有人。可惜,她的动作不够快,跑到走廊间寻找时,却什么都没有。
难道自己看花了眼?何晓筝还想再往前追,却被抱着唐卡、紧追其后的狄康一把拉住,并暗示她不可莽追。毕竟何晓筝身单力薄,不能和凶手抗衡。更何况,他已经闻到了蛇的气息。这个东西一般在暗处,又有保护色保护,总是令人防不胜防。
何晓筝绝对不是拿自己小命开玩笑的人,她知道,就算给她十把枪,也会挂在毒蛇面前。狄康往前走了几步,找到了一个空位,将唐卡轻轻还原,这个空位,稍显小了些,狄康只能小心叠加在隔壁唐卡上,毕竟佛祖不可不敬。
等狄康将唐卡挂好后,转头发现何晓筝满脸通红,一副闭月羞花的模样。狄康顺着自己的手,往唐卡上打灯一看,原来墙壁上几乎全部都是描绘佛变相拥抱赤身裸体的女子接吻交合的“秘戏”场景。
狄康恶毒地笑了笑,心里又觉得奇怪,见何晓筝已经蹲在楼梯弯角,在一幅欢喜金刚下面,一边拍照,一边翻看垃圾桶。
她发现垃圾桶里有两根沾着血的塑料吸管,一把手术刀和一根鞋带,本来何晓筝是想拿出仔细看看,那是不是杀死秋萍的凶器,没有想到的是,狄康的反应却大得出奇,一把抓住何晓筝的胳膊:“别碰!”
5
狄康一看就知道,那不是杀人的凶器,而是救人的自制蛇毒真空吸管器。使用原理和中国传统拔火罐原理相似,就是在管内形成负压,像抽血一样,抽取毒液。既然是被使用过的,上面自然会沾着蛇毒!狄康小心帮她夹到证物袋里。
何晓筝还是觉得蹊跷,又开始翻腾垃圾桶。她从里面找出一条带着两道红线的怀孕试纸,因为高娃有医院出示的化验证明,这个试纸就应该是秋萍使用过的。桶里还有一些脱脂棉,带着高锰酸钾溶液,可能是清理伤口用的。
狄康指了指脱脂棉下面,除了一个小药丸外,还有个没经改装的注射器。狄康拿出来之后,验明是蛇毒。何晓筝小心放进证物袋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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