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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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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思富架着秋子回到住所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多钟,屋里静悄悄的,进得门来,秋子的意识原本还有一两分清醒,她嘟哝着请贺思富坐,自己则跌坐在沙发上。贺思富没有坐,他拍着秋子的脸要她躺下,秋子叫了声“贺大哥”,伸手要推,他却反剪了她的双手,说:“你如果想三天后见到你的高山,最好还是识相点!”他扒开她的上衣,一对饱满的Ru房如两只愤怒的小兔冲了出来,她再一次想奋起反抗,他冲她吼道:“别忘了三天后三天后三天后……”
  三天后。
  天,阴沉沉的,天空堆积着大团大团的乌云,秋子很早就出了门,她手里拿着一把伞,伞很大,从前,高山总是撑着这把伞为秋子遮风挡雨,想象着心爱的人又能为自己撑起这把伞,秋子不时地抬头看天。深圳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常常快得连伞都来不及撑开,彩虹就在雨雾中升起。秋子知道今天一定会下雨,她只希望这雨不早不晚地降落在她和高山相见的一刹那。
  秋子来到了看守所。高墙、铁门、铁丝网……
  按照事先的设想,她要站在高山出来后第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秋子拿出一个日记本,本子里全部都是她写给高山的信。她写啊写啊,天黑了。
  秋子四下里看了看,没有一个人。她掏出手机给贺思富打电话,空号。贺思富根本就不是什么公安局局长的外甥,但他是一个经常跟公安局打交道的混混。
  下雨了,好大的雨啊!秋子撑着伞恍恍惚惚地走,一辆小车将她和她手中的伞一起撞飞,小车没有停留……
  秋子被另一辆小车送进了医院。深夜,姬水从电话铃声中惊醒,她慌忙赶到医院,见到的是全身插着管子的秋子。
  秋子昏迷了三天三夜,第四天,她微微睁开了眼睛,嘴唇嗫嚅着,她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姬水拿过纸和笔,秋子开始写字,写了很久很久,一边写她一边觉得自己在飞,她举着那把大伞,向空中飞去,向天堂飞去……
  秋子死了!留下一行绝笔:救救高山!去找古风!还有一串阿拉伯数字。
  第五章
  这串阿拉伯数字是古风的手机号码,约过了半个月,姬水才打通这个电话。是上午九点,古风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夜半的梦呓,虚无缥缈的,他约姬水11:00在“古风广告艺术有限公司”见面。
  10:30,古风出现在办公室,这个时间出现在办公室,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古风是一个晨昏颠倒的人,据说非特殊情况,他从没有在中午12:00前离开过床,在他的世界里,太阳根本就是从西边出。今天的情况算不算特殊呢?古风叼着雪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是高山的同学,却完全没有同龄人的那样一股朝气。因长期熬夜的缘故,他瘦弱、面色腊黄,五官中唯有一双眼睛是灵动的,常常能抓住空气中如游丝般的艺术感觉。他的眼袋显得很黑。“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用它寻找靓女;黑夜也给了你黑色的眼袋,抠女时不我待。”这首诗不知出自公司哪位天才之手,曾一度在办公室广为流传。
  古风迷靓女,他对但凡称得上“靓”的女孩有一种特殊的敏感。靓女本身就是上帝塑造的艺术品。古风以对艺术的直觉发现着、寻找着、追求着……古风看女人好比中医看病人,望、闻、问、切。望:望其姿态仪容,远眺窈窕,中观妩媚,近看细致,乃靓女;闻:闻其气味,或气息如丝,或口吐花蕊,或娇喘吁吁,乃靓女;问:听其声音,不高不低,不粗不细,不疾不徐,乃靓女;切:握其玉手,手指柔弱无骨,手心不干不湿,乃靓女。除此之外,古风还自创了一招——测:测其脚的尺寸,跗高,脚心空,脚趾嫩,乃靓女。
  姬水的声音是他喜欢的。早晨,他的确还在做梦,他在梦中处理过业务,处理过生意,处理完了仍继续蒙头大睡。可今天,接完这个电话后他便醒了。燃一支烟坐在床上,女孩子的声音便如烟雾般在室内迷漫。“她一定是个清纯甜美的女孩。”此刻,他坐在办公室的布艺沙发上,任自己的思绪飘飞着。
  姬水来了。
  “古总。”姬水轻轻喊了一声。
  “不要这么叫嘛,俗。” 了风笑着说。
  姬水正不知如何是好,门外有个女孩敲着门叫“古老师”。女孩是来找古风签字的。
  女孩一走,姬水便恭恭敬敬叫了声“古老师”。古老师就用艺术家的眼光,将姬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姬水说起了高山和秋子。
  高山出事的前一周,古风去了法国巴黎,并逗留了数月,全不知深圳发生的一切。姬水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下飞机还不到八小时。
  姬水看到,有两行叫做眼泪的东西从古风的眼睛里缓缓流了下来。
  人们得到友谊的方式多种多样,古风和高山的友谊却是打出来的。
  他们是大学同学。古风毕业后去了巴黎留学,三年学成归来,先在北京混了一阵子,没混出什么感觉,听说深圳美女如云,便来到了深圳。
  他确实为深圳的美女而欢呼而激动过。从来没有一个城市,可以看到全国各地各具风情的美女,哈尔滨女孩之冷艳,上海女孩之婉约,湖南女孩之多情,湖北女孩之伶俐……深圳有锦绣中华,那儿浓缩了全国各地的风景,而世上最美的风景应该是女人啊!他曾幻想再建造一个锦绣中华之美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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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风在深圳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广告公司做艺术总监,不到一个月,他跳到另一家公司。以后,他便频繁地换工作,他炒老板,老板也炒他。
  他很快对深圳失去了感觉。
  一日,古风神叨叨地告诉高山,艺术的最高表现形态就是对自己生命的终结,亚里士多德被厄里帕的海水吞没;凡?高的割耳乃举枪自射;鲁兰斯?查理斯在布达佩斯的楼顶纵身一跳。他也要步前人之后尘,直奔艺术的终极美感而去。高山 “嘭”地给了他一拳,并主动借给他十万元钱,古风拿着这笔钱创办了“古风广告艺术传播有限公司”。
  姬水将秋子的绝笔交给古风便走了。过了两天,姬水又来了,手里提着一口箱子,那是秋子的遗物。古风得知姬水正在找工作,便问道:“愿意到我们公司来吗?”古风办公室有一面墙,墙上画满了张牙舞爪的画,有泼墨写意,有工笔写真,水粉、油画以及信笔涂鸦一应俱全,内容却是惊人的一致:一只只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手,像要从墙里伸出来,且配有狂放不羁的字:天才的手,魔鬼的手,人妖的手,怪物的手……凡夫俗子,请你住手!古风说:“凡是进入我们公司的,我既不看他的文凭,也不看他的资历,我只要他站在这面墙前思索清楚,自己是不是具备做一个优秀广告人的特质,如果是,你可以添上一只手。”姬水曾跟父亲学过一点水墨画,她画出来的手像盛开的墨菊。淡淡的水墨慢慢渗进古风的心里,他暗暗又说了一句:“这娘们!”姬水在蓝海湾见到古风的一刹那,她想笑。
  一套黑色的西装盔甲般套在他瘦弱的身体上,脖子上的黑领带与上嘴唇精心保留的一小撮胡须相映成趣;略长的头发一反往日飘逸的风格,喷了过多的发胶,钢丝般令人讶异地往后翻着。他使劲挺起不太厚实的胸,头微微昂着,就这么昂首挺胸地出现在姬水面前。
  蓝海湾凭海临风,一幢幢白色的别墅错落有致,恍若蜿蜒起伏的岛屿,又像圣洁的童话世界,这儿是有钱人休闲度假的好处所。姬水应邀前来参加一个广告专题研讨会,两天前她收到了一份请柬,可她万没想到这份署名“广告人协会”的请柬,竟然是出自古风之手。别墅也是古风租下的,三千元一晚。姬水说:“古老师你这是何苦?”古风说:“这叫用心良苦。”二人不觉都说了一个“苦”字。
  古风租下的这套别墅有个浪漫的名字:玫瑰岛。玫瑰岛名副其实,门前有一个开满玫瑰的小花园。姬水便问:“古老师,我可以摘一朵玫瑰吗?”古风慷慨地说:“你可以摘一筐”。姬水说:“一朵就够了。”高兴得伸手就摘,她忘了玫瑰是有刺的,轻轻“哎哟”了一声,古风的心便那么悠了一下。这可是他想象了千次万次的声音。
  古风帮姬水摘下了那枝玫瑰,他问姬水:“放在哪里?”姬水忙着赏花,说:“随便。”古风便悄悄放到了别墅的双人床上,洁白的床单衬得那枝玫瑰妖妖娆娆的。
  晚餐很丰盛,古风带来了足够的食物,摊在桌子上,像一个小小的冷餐会。古风还喝了一点酒,喝了酒的他感觉到很热。
  姬水不喝酒,将纯净水倒进玻璃杯中敬他,古风和她碰杯的时候,拿醉眼睨她,说:“你就是一杯纯净水,”他看着她面前的杯子,“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喝一口。”姬水赶紧另外倒了一杯,说:“古老师,你喝多了。”
  后来,古老师就真的喝多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要姬水扶他进卧室。床上的那枝红玫瑰在灯光下很是诱惑,他伸手去拿,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他索性跪下了,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丢人的,自古以来,男人在床上都是跪着向女人求欢的,他举着那枝红玫瑰,故作幽默地说:“玫瑰代表我的心。”——不是这样的,她理想中的爱情不是这样的。一朵玫瑰只能报道爱情的信息,她需要的是爱情的春天。春天,是百花盛开的,是万紫千红的,是暖风煦煦的,是阳光明媚的;春天,也才是适合耕耘播种的季节啊!
  这晚,古风睡在另一间客房里,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起来点燃一支雪茄,他喜欢雪茄的味道,有一种扑朔迷离的神秘感。然后,他打开了音箱,是乔?加普兰的《心绪》,听起来有点沉重,便换了一张台湾歌手黄舒峻的CD。“我们要天天相恋,但不要天天相见;要有共同生活经验,但不要有共同的房间,你可与别人约会,但不要让我发现,我偶尔也会出轨,但保证心在你这边……”古风是第一次听这首歌,歌词写得很过瘾,他觉得自己理想中的爱情模式正是如此,问题是到哪里去找那个“要天天相恋,不要天天相见”的女人呢?他和各种女人谈过恋爱,也和不同的女人上过床,得出的结论是:女人全都是一个样。上床前,那真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上床后,肥的瘦的,全都变成了掠夺者。掠夺男人的财富——你的就是我的;掠夺男人的时间——你必须陪我;掠夺男人的空间——柜子里挂满了文胸裤头连衣裙;掠夺男人的自由——“喂,你在哪里?”最后,众口一词:我们结婚吧!
  这样想来,古风兴味索然,他愈发觉得女人都是俗物,与女人相比,男人要可爱得多。与其儿女情长,不如哥们义气。他想起了高山。
  第六章
  一年后,何爱国落入国际刑警布下的天罗地网。真是人外有人,骗中有骗,何爱国骗了高山,Rose骗了何爱国,那一千万最终被Rose悉数卷走。何爱国人财两空,万念俱灰,对高山被骗过程供认不讳,高山获无罪释放。
  这天,古风开车去看守所接高山。没有能看到秋子,高山很是失望,一瞬间,他有许多的猜测和联想,但他没有说,只是虚眼看着高墙外的阳光。
  一月的大梅沙,海是冷的,风是冷的,连阳光照在身上也是冷的,沙滩上偶见一两个人,几只海鸥低低地盘旋,不时发出凄婉的叫声。古风详细地讲述了秋子死亡的经过。高山静静地听着,古风又说了好些安慰的话,渐渐也缄了口。二人默默地在沙滩上坐了一会,高山说:“我想去游泳。”古风裹了裹皮大衣,说:“天太冷,会生病的。”高山已脱了衣裤,仅穿着一条裤衩慢慢向大海走去。冬天的海水在冷空气的覆盖下呈灰白色,海水淹没了高山的膝盖,淹至腰际,淹至下巴,高山奋力游去。
  他游了一个多小时。
  高山从看守所出来后就借住在古风的一间画室里。他每天只做一件事:喝酒。他整个浸泡在酒中,感觉自己这条命在半空中悬着,一半在阳世,一半在阴间。
  这天半夜,高山酒醒,习惯性地将手伸进壁炉里,他摸索了很久,空的。他起来将灯打开,空荡荡的壁炉里只贴着一首顺口溜:酒,看着像水,喝到肚里闹鬼,走起路来绊腿,见了小姐阳痿,弄不成事只能亲嘴,半夜起来找水,第二天日他妈后悔,我古风不能看着朋友枯萎。
  高山冲进古风的卧室,手一伸,命令道:“把车钥匙给我!”古风不解,问:“干吗?”高山说:“去酒吧!”古风大声说:“你疯了!现在是半夜三点,这是在中国,不是法国巴黎。”高山顺手将他一推,说:“去你的法国巴黎!在中国,半夜三点我照样能喝到——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家里有酒。”古风打开一扇柜门,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古风拿出五六瓶,混杂倒入一果盘。“尝尝我调的鸡尾酒。”说着,顺手抄起一咖啡杯,舀满,自顾自地一饮而尽。“好酒!好酒!”第二杯酒又应声而尽。不及高山有所反应,古风已醉意阑珊。“兄弟,还是你艺术,我当年穷竭心智也只想到了服毒、吞金、自缢、饮弹、坠楼、沉江、卧轨,就是没想到泡在酒里淹死。浪漫!不俗!牛逼!”话毕,狂饮不已。
  古风不善饮,此番作为无异于自残。这夜,古风烂醉如泥,吐了好几次,高山守着他,有一种很深的犯罪感。古风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高山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想回一趟老家。
  听到高山回来的消息,舒鸽的心里一阵一阵的激动。
  舒鸽是高山的中学同学,有着一对漂亮的灰鸽子般的眼睛,当年没有考上大学,却和考上了大学的高山谈起了恋爱。她的美貌和闲置的青春也吸引了当地无数男人的眼球,其中便有一位靠做纽扣生意发财号称纽扣大王的有钱人。纽扣大王钱铺路,钱架桥,一阵穷追猛打。美丽的舒鸽也是物质的舒鸽,她跟了他,并在高山临大学毕业之际嫁给了他。
  婚后的舒鸽并不幸福,当物质欲望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以后,她渴望的便是爱情。纽扣大王不能给她爱情,他对女人的认识不比对纽扣的认识多,古人云:“女人如衣服”,而在纽扣大王的眼睛里,女人如纽扣,衣服旧了可以扔弃,纽扣掉了可以替补,如此而已!
  舒鸽离婚了,离了婚的舒鸽曾经去深圳寻找她失落的爱情,她一见高山就哭,哭完了又笑。那时高山已经拥有了秋子,晚上,高山安排舒鸽和秋子睡,舒鸽不干,说和秋子不熟,没话说,她要在高山房里说话。舒鸽说的是家乡话,“咕咕咕咕”的,像鸽子叫。高山听着这叫声竟然睡着了,醒时,他发现两个女人都在哭,一个在他床前哭,一个在隔壁房间哭。高山哄完这个又劝那个,来回折腾了半个晚上,终究是两头不讨好,里外不是人。至天明,秋子不理他,舒鸽冲了出去……
  之后,二人一直没有见面。
  高山回来的第三天,他接到了舒鸽打来的电话,约他仙居桥叙旧,不见不散。
  仙居桥是一座古老的木拱廊桥,凌跨在澄碧的仙居溪上,整座桥像是一个飞临于水面上的狭长房子,桥顶是黑色瓦片,桥室可为行人遮风避雨。
  这是一个雨天,舒鸽穿着一件红雨衣,在桥上走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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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高山礼貌地向她伸出手来,平静地望着她。
  她今天穿得很漂亮。红雨衣里是洁白的兔毛大衣,头上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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