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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窃国-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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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打前站,准备渡河船只的斛律光策马从队伍前面朝中军这边奔来。不会儿,已然到了赵源面前,翻身下马,禀告道:“大王,末将已着人将浮桥搭建完备,现在可以渡河了。”
“宿营地点可曾选好?”赵源将蒙在脸上的纱巾取了下来,朝黄河方向举目远眺。
“已选好,末将派人在周围警戒起来了,足够三万大军驻扎,水源也找到了。”
“那好,你安排吧。传令叫他们行动快一点,争取在天黑之前全部渡河。”
“末将领命!”
虽然南岸干旱,不过上游下了几场大雨,黄河的水势并不见小。立马岸边,但见黄河水滔滔,接天连地苍茫茫,汹涌澎湃,滚滚浊浪东流而去,气势恢宏,实在是世间难得的壮丽景象。
在渡河之前,赵源忍不住回头遥望着南岸这片他刚刚经过的道路。极目远眺,西南的洛阳方向,旧都繁华,帝王之地,悉数淹没在连绵起伏的大山之外,仿佛远在天边。那逶迤茫茫的群山,正是邙山。
六年前,他的父亲曾经率领十万大军南渡黄河,在邙山一线与西魏宇文泰大军交战,战俘敌军六万余人,俘获宗室督将四十余人,是两魏五次交战中最为辉煌的一次胜利。如今六年过去,即使远远地眺望那片曾经惨烈鏖战过的土地,也足以令人心潮澎湃的了。
长河落日,残阳似血,似乎整个世界都落入了黄昏的血色余晖之中。他握着手里的马鞭,怔怔地凝望了很久。坐下的大宛马听到黄河波涛之声,兴奋不已,打着响鼻,原地来回踏步,似乎已经迫不及待了。
当年父亲班师凯旋,从这里渡河前,不知有没有回望过那片写满了他辉煌战绩的战场。那时候的父亲,怎么会想到,只因不听陈元康劝说,不乘胜追击,以至于错事良机,悔恨莫及呢?从此以后,父亲再没有回到过黄河南岸这片土地上。
如今,他代替了父亲,率领着东魏最精锐的部队,最矫健的勇士,南渡黄河,再次来到这片土地,对西魏取得了又一次大胜。只是不知道,他下一次来这里,会是什么时候。他想,那一日应该不会相隔太久。有生之年,他定要西向长安,一统北方,以告慰父王的在天之灵。
在即将抵达北岸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沉闷,却似乎蕴含着极大的力量。脚下的浮桥突然大幅度地摇晃起来,身边的侍卫连忙扶住他。
赵源低头一看,脚下的黄河水突然一下子汹涌起来。一波过后,又渐渐平息了。
前方已经渡到北岸的军士纷纷前去围观,过了一阵子,有人跑回来禀告。原来北岸边有一座已经被黄河吞没了基底的古冢崩塌了,露出了白骨,不过从墓室的规格看起来似乎不小。
从西汉开始,到东汉,魏晋至今,历代帝王将相,权贵宗室的陵墓都选择在黄河两岸,尤其是邙山周围,这里早已成为了人人向往的灵魂安息所在,因此这边出现古墓,并不奇怪。
他倒是临时起了兴趣,想知道墓主人的身份,问道:“可是帝王陵墓?”
随从很快将手中的一大块残缺不缺,朽烂了一半的厚木板奉上,“小人不知,只发现了这个。”
赵源挂住马鞭,伸手接过这块仍然残留黑漆的疑似棺椁板子,抹去表面的泥泞,只见上面有两行隶书,这是汉魏时期流行的书法,早已没人使用了。
“今卜高原,千秋之后,化为下泉,当逢霸主,必为改迁。”
眼见这样的铭文,再瞥一眼已经半数沉入黄河的古墓,他不禁吸了口冷气。周围几名将领也颇为诧异,探头探脑地朝这边看。不过他们基本不识别汉字,根本看不懂。
他将木板递给赵彦深看,后者看清铭文之后,也大吃一惊,颇为意外。然后,经他允许,大声读出来给其他人听。众人纷纷惊讶不已,面露叹服之色。
“古人之卜,竟准确如此!”他叹过之余,下令为此墓改葬。
半夜里,住宿在黄河之畔,倾听着黄河流水的声音,加之白天行路的劳顿,他本应该很快入眠的。可是渡河时的这件奇遇,令他心烦不已,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原本还对当年贾子儒给他占卜的结果半信半疑,然而今天所遇到的这桩精准无比的占卜,令他不得不相信卜算之术的神奇了。如今已经开始入秋,而今年又恰好是占卜中所说的,他必将遭遇灾祸的一年。算算距离年终也仅有四个月了,按照他的筹划,将傀儡皇帝撵下来,自己取而代之,不过是一两个月的功夫。等到他当了九五至尊的天子,就彻底安全了。
看来,灾祸也许就要发生在这个月。
出征前,那个听音算命的盲人,在听到他的声音时,犹豫半晌,似乎言不由衷;在听他弟弟赵汶的声音时,居然毫不迟疑地断定那是位“人主”。这个预言,将来不会真的实现吧?
看来老天的安排似乎真的对他不利。不过,他一贯相信人力胜天,接下来,无论如何,他都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决定虽然做了,可他终究还是难免心烦意乱,辗转反侧。烦躁之下,他起身换了身衣裳,带了人数不多的侍从,出了大营,沿着黄河边,信马由缰地散步。
夜凉如水,新月如钩,银白色的辉华洒落了一路。滔滔河流仿佛携带了数不清的碎银,滚滚东去,仿佛千年万年来坠落的所有流星,都悉数漂浮在河面,去向大海一般。
不知道走了多久,遥遥地,前方终于出现了小小的村落,只有分布在土坡四周,零零散散的七八户人家。此时已经入更,不见任何灯光,想来,都已经早早入睡了。奇怪的是,一户人家的门前,隐隐有绿色的萤光闪烁,能看出有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那里。
赵源下了马,摆手令身边的随从不要惊动,然后脚步轻缓地朝亮光的地方走去。
原来是个五六岁的小童,手里捧了个苇子编制的小笼子,里面装了不少萤火虫,正在流利地背诵诗歌。
“……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
小童刚刚背到这里,停顿下来了,抬眼瞥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他身后不远处那些手持火把的随从,居然没有因为害怕而迅速逃走,反而拍拍屁股上的灰土,站了起来,略显疑惑地看着他。
“背得真好,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这首诗还背得磕磕绊绊的呢。”赵源很和蔼地说道,同时伸出手来,“这个‘小灯笼’是你自己做的?真聪明,能不能给我瞧瞧?”
“大哥哥要是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火光下,孩子的面庞稚嫩而清秀,能看的出,皮肤很白,却是个汉人。
他打量着孩子身后破败的房屋,简陋的小院,篱笆墙也稀稀拉拉的。这样的贫穷人家,能够出这样落落大方,又有点学识的孩子,真是不容易。院子里有一个高高的稻草垛,角落里有一口水井。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令他微微一怔,很快想到,小时候,他在蓟城郊外的家,大致就是这样的。
孩子的母亲很快出来了,显然有些慌乱。因为摸不清赵源的身份,猜想他应该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于是连忙下跪,还拉着旁边的孩子下跪。
“不必如此,我只是偶尔路过这里,听到令郎的吟诗声,心下好奇,才来看看的。”赵源将这对母子从地上扶起,微笑道:“不知可否讨口水喝?”
妇人自是应诺,很快去打了碗水。那是只粗糙的陶碗,甚至豁了一点点边缘。她似乎有些害怕,不敢上前送水。赵源正待去接时,孩童踮起脚从母亲手中接过水碗,捧给他。
“来,大哥哥,喝水。”
妇人连忙小声提醒道:“是‘大人’,不是‘哥哥’。”
小童又朝正在发呆的赵源打量了一眼,疑惑道:“怎么不是哥哥呢,这么年轻……”说着,用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捧着水碗,递交到赵源手中。火光映照中,孩子那漆黑的眸子,闪闪发亮,纯真而友善。
赵源的精神陷入了恍惚,竟然在接过水碗后,下意识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欣慰道:“侯尼于真是懂事了,知道哥哥口渴了……”
213
213、山月怎知心底事 。。。
妇人惊愕了,小童也听不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睁大一双明亮纯净的眼神,疑惑地看着他。
他仍然端着水碗,并不喝,只是继续抚摸着,一脸慈爱和温柔,眼神却是呆愣愣的,视线早已失去了焦点。
气氛异常尴尬。只有他身边的内帐都督刘桃枝隐约地猜出了主人为何突然如此异常。在被其他人怀疑为精神有问题之前,他赶忙在背后悄悄地拉了拉赵源的袖子,用鲜卑语小声唤道:“大王,大王?”
赵源这才从幻觉中醒悟过来,略微一怔,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对孩子笑了笑,把碗里的水喝了下去。
小童接过碗,好奇道,“大哥哥,您刚才叫我什么?”
“那是我弟弟的小名,你和他有点像。当年,他也是这样给我端水的,叫我‘哥哥’,我看着你,就想起了他。”
孩子虽然生得瘦小单薄,不过和同龄的孩子一样,有一双胖乎乎的,很可爱的小手。他忍不住将这双小手拉到掌中,捏了捏,又轻轻握住,用很柔和的语气,继续道:“他没有你漂亮,不过,和你一样可爱,懂事,又聪明。”
“您长得这么好看,您弟弟应该不会差吧?”小童有点不相信,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目不转视地打量着他,“哥哥不是汉人吧?您刚才唤的那个小名,就不是汉人名字。”
“我……我应该算汉人吧。”这个问题,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他下意识地愣了愣,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骗人,我虽是小孩,却也知道,汉人没有蓝眼睛的。”小童似乎很不满他的欺骗,撅起了嘴巴。
孩子的母亲见儿子说话越来越没遮拦了,生怕他惹赵源生气,赶忙拉住他,提醒道:“不能这样和贵人说话,太没礼貌了。”
赵源颇为和蔼地说道:“无妨,我很喜欢令郎,再多聊几句,夫人不会见怪吧?”
妇人不敢拒绝,赶忙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为了方便赵源和儿子说话,她稍稍地站远了一点。
孩子将视线转移到了不远处,看着那些膘肥体壮的马匹,露出很羡慕的表情来。“大哥哥,你们的马真漂亮,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马。”
“想骑吗?”
“想,可是……我不会……”小童略有些腼腆。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都十四岁了才学会骑马。你跟我来,我带你骑着玩玩。”
孩子想要答应,不过顾忌到母亲,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妇人对他点点头,他这才露出甜甜的笑容,拉住了赵源的手,“好啊!”
苍头将他的座骑牵了过来,他将孩子抱在怀里,翻身上了马,安顿孩子坐好,双手护住孩子的腰身,这才点了头。苍头牵着马缰,引着马在岸边的小路上慢慢地走着。
孩子很活泼开朗,一点也不打怵,加上第一次骑马,既新鲜又兴奋,他问什么就答什么。
原来,他的父亲在两年前病故,哥哥跟着军队走了,已经一年多没有回来,失去了联系。年前的时候,姐姐嫁给了临村的人家,现在家中只剩下他和母亲两人。母亲不识字,他每天都会起大早走上七八里的山路,去邻村的大户人家那边偷看西席先生教书。这半年来,他已学会了几百个字,还会背诵几十首诗,以及一点简单的《论语》。
“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尉,校尉的尉,名相愿。”孩子用清脆的童音回答道。
“尉相愿……”赵源慢慢地念了一遍,笑道:“这名字倒是挺好听的。十多年前,我遇见过一个叫做独孤如愿的人,就觉得他那名字很好。不想过了几年,听说他改了名,叫做独孤信了,没有以前的那个好听了。”
“独孤信啊,听说那是个大英雄,在西边做着大官儿呢,哥哥认识他?”
赵源不禁愕然了,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山村里的小小孩童居然知道独孤信,不由得刮目相看了。“你居然知道他?”
“是啊,我听人说,他是个大名鼎鼎的美男子,更是位很厉害的大将军。有句话叫作‘侧帽风流独孤郎’,就是说他的。”说到这里,尉相愿转过头,好奇地望着他,“您见过他,那他是不是真的有传说中那么美啊?”
面对如此童真气十足的提问,他忍俊不禁了,一面回忆着十多年前和独孤信同场比试箭术时的情景,一面回答道:“那时候他三十四五岁,确实很俊朗,很出众。算起来,他现在应该年近半百了。”
“哦……那么和您比起来,如何?你们俩,谁更美呢?”
这次赵源彻底语塞了,哑然半晌,终于红着脸回了一句:“我怎么好和举世皆知的美男子比。不过,我倒是有个挺漂亮的儿子,说不定长大了能勉强和他不分伯仲。”
“真的?”
“当然是真的,因为他的家家,是世上少有的美人呢。”赵源揽着孩子的腰,笑道:“你要是不信,跟我去邺城,亲眼瞧瞧他。”
小相愿的一双黑眸中闪烁着兴奋和憧憬的光芒,“邺城?那可是京城呢,我想去,可是……我没钱去,家家也不会带我去的。”
他在短短的功夫里已经拿定了主意:“我跟她说,她会陪你一起去的。到时候,你不但可以见到我那儿子,还可以和他一起读书,骑马,学习箭术和武艺,他只比你大三岁。你说,好不好?”
尉相愿明显动了心,不过还是有点犹豫,“这……”
赵源很快打消了他的疑虑:“你想不想读很多书,骑千里马,将来当个有出息的人呢?至于你哥哥,我会派人查找的,应该很容易找到。”
“要是这样,就太好啦!”孩子高兴了一阵子,如果不是因为坐在马鞍上,早就欢呼雀跃了。不过,他又忍不住疑惑道:“大哥哥,您是不是在京城当官,还当很大很大的官儿?”
“嗯,是很大很大的官儿。”此时的他比孩子更好奇,“既然知道,为何不怕呢?”
尉相愿又回头望了望他,落落大方地回答:“因为您和其他的官儿不一样,您既年轻又好看,一点架子也没有,又爱笑。您这么好的人,我怎么会怕?”
“是吗?”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叹道:“我那弟弟小时候从来不怕我,很喜欢亲近我。可他越长越大,却越来越怕我,每次见到我,都怯怯的,好像我很吓人似的。”
“怎么会呢,难道您对他不好?”
“是啊,我对他不好,所以他越来越怕我,越来越疏远我了。”
他抬头仰望着夜幕中的那一弯月牙,新月如钩,仿佛悄悄地勾起了他藏在心底的尘封记忆,刺痛了他的心,惹得他眼眶里涩涩的,好像进了沙子一样难过。
小相愿有点不相信,继续问道:“是因为您不喜欢他,才对他不好?”
他嘴角的笑容,异常苦涩了。不过,他叙述时的口吻,还是很平静的,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
“小时候,我和你一样,兄兄不在,我们兄妹几个就靠家家一人养着,日子过得清苦。一个月能吃上一两次肉,就很不错了。弟弟比我小六岁,断奶之后,但凡有点好吃的,都要给他吃,我看着他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吃好的,很嫉妒。
他长得黑,不好看,每次我带着他出去玩,邻里的小伙伴就用很奇怪的眼神围观我们,走在路上,路人都要回头瞧两眼。那些小孩经常围着我们起哄,骂他是个丑八怪,肯定是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野种,根本不是我弟弟。因为带着他,那些小伙伴都不愿意跟我玩。我气得不行,预谋了很久,终于趁着母亲出门好几天的机会,走了很远很远的山路,把他扔在一个偏僻的山沟里了。”
说到这里,他感到喉咙里渐渐发紧,好像有什么东西梗住了一样,连呼吸都不那么顺畅了,说话很困难,不得不停顿了。
孩子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后来呢,他怎么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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