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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云廷-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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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云遂又问了几个与案情相关的问题,朱巧怜都一一回答的仔细。几人正说着话,就听外面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紧接着奔进一名气喘吁吁的青年男子,头扎方巾身披凉衫,一身书生打扮。衣袍下摆溅了不少泥水,肩膀以及后背则被雨水浸的半透,几绺发丝也沾在颊边,看上去极是狼狈,五官却非常俊秀。
一进屋就直接朝朱巧怜奔过来,跑到她跟前才将将站稳,手掌刚探到半空,又有些僵硬的收回来,将人上下一番打量,一边喘着气问道:“娘子,我听人说……你没事吧?怎么不差人跟我说一声……我那边刚下了课堂……”
朱巧怜打从男子一进屋,一张俏脸儿就跟冰铸的一般,丹唇紧紧抿着,眉眼间既恼怒又厌恶,男子话未说完,便撇过脸冷声道:“知道,你先回去罢。”
男子眉心微拧,低声道:“学生们都回家了,我这会儿没事,咱们一起回去。”
段尘与赵廷,展云交换一个眼色,三人都觉没什么问题了,便起身与朱巧怜告辞。展云朝两人拱拱手,温声说道:“暂时没什么问题了。如若朱老板想起什么其他线索,差人到府衙知会一声便可。”
朱巧怜凝眉望着展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边上那年轻男子已经把话接过来,面带歉意朝三人作一长揖:“方才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几位大人多多包涵。内子今日受惊不小,小生先带她回府稍作休息。若有什么需要用到咱们的地方,大人尽管吩咐便是。”
与朱巧怜夫妇作别,几人上了马车,一路赶回府衙。阴天的缘故,天黑的比往常早了不少,府衙各处早已掌起灯盏。进到仵作房,正巧江城刚脱下手套,一旁楚茴捧着一本册子飞快记着什么,看样子已经查验完毕了。
“有什么新发现么?”展云察觉江城神色有些微妙。
江城有些沉重的叹了口气,掀开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解开女子衣襟,又将一旁桌上的灯盏提过来,示意三人仔细看。
三人凑上前,就见女子心口处,用尖锐物体刻画出一朵小巧梅花,与真实梅花大小相仿,且细致的连花蕊都清晰可见。血迹已经被人仔细拭去,皙白肌肤映衬着血红划痕刻出的梅花,又是在那样惹人遐思的位置,不由显得格外妩媚,其中的诡异意味却让人不禁汗毛倒竖。
赵廷站起身,皱了皱眉毛:“之前那几具尸体上都没有……”怎么唯独今天这名死者,胸口会多了一朵用锐物镌刻出的梅花呢?
段尘则仔细看了看女子眉毛,又转身去到之前两具尸体边上,掀开白布一一比对,果然,三人都是一模一样的柳叶眉。回想起之前在苏州那具女尸,也是同种眉形。不过那时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颈部的勒痕以及整齐服饰上,没有人觉察到这一点。
今日经由朱巧怜一说,段尘方才了悟,为何之前她总觉得死者面部略微有些怪异。缘由很简单,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这种眉形,有人画着好看,有人画着不适合,甚至有人会显得非常别扭。
段尘将眉形这点说与展云几人,众人再一次陷入沉默。若说之前死者身上明显被人整理过的服饰,可以勉强理解为凶手杀人后产生的某种内疚情绪的外露。如今这浮出水面的柳叶眉,以及最新一名死者胸口的梅花刻痕,则将众人思绪引领向与之前推想完全相反的方向。
凶手没有感到内疚,而且像欣赏把玩一件玉器一般,将人用布条勒死后,仔细雕琢死者的眉形,小心翼翼整理死者的发式和服饰,最后又从容离去。这分明就与之前那七笙教的七公子一样,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
从府衙出来的时候,三人都还空着肚子。雨一直淅淅沥沥下着,街上行人也比往常日子稀少。走了一段路,赵廷突然来了兴致:“咱们去吃那家的云英炒面吧?还有那个蔷薇醉。自从离了杭州城,就一直没尝过了。”
段尘和展云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三人遂换了个方向,往城北走去。行至一处路口,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街道一旁的房顶传来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以及瓦片碎落在地的声响。
段尘循声看去,就见房顶两道身影缠斗的火热。一名女子身穿绯红薄裙,飞扬裙裾如同蝶翼蹁跹,领口和裙摆露出大片雪腻肌肤,在漆黑雨夜显得格外惹眼。手上使一条十一节软鞭,每回朝人甩过去的时候都会带出猎猎风声。
不过眼下女子手上的软鞭显然失了效用。两人本就是近身搏斗,再加上那男子好几次出手都格外无赖,不是摸腿就是袭胸,最后还将女子腰身抱了个结结实实,一边抱着人往下跳一边朗声笑道:“都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两口子打架啊!”
段尘三人却是因这声音吃了一惊,展云差点握不住手上折扇,赵廷也露出惊异神色。就加那白衣男子一条手臂紧紧禁锢着美人儿在怀,一边徐徐转过身来,一双桃花眼眸光闪烁,笑意深浓,看到段尘三人的时候也不吃惊,还腾出一只手来打招呼:“赵廷,行之,段尘,好久不见哈!”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二有更新~
先透一句,跟周煜斐对打这姑娘是熟人,大家猜到了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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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比试?感怀 。。。
话音刚落,段尘等尚且来不及接话,就见那女子伸指揪起周煜斐耳朵拧了一圈,趁他“哎哟”一松手的功夫,紧接着“啪”一个巴掌就扇过去。周煜斐被她掌掴的微微侧过头,脸上当即就见了血红指印,唇角也流下一丝血渍。光听声音就知道这女子下手不轻,不是跟人娇嗔撒蛮,而是实实在在的愤怒。
女子很快从他怀里退出来,身姿娉婷徐徐转身,下巴微扬看向三人。一双大眼水光潋滟,眼白因为怒气而略微泛红,嫣色红唇轻轻撇着,明艳面容上五分怒火三分不屑,却是几人都极熟悉的样貌,正是日前在七王爷府冒充江雪落的女子!
周煜斐也顾不得唇角伤口,面色略显阴沉,伸手欲揽上女子腰身,一边低声道:“阿舒,跟我走……”
那女子却是腰身微拧躲开周煜斐的怀抱,手臂一甩,十一节软鞭直接扫向段尘手中油纸伞,细小鞭梢灵蛇一般缠上伞柄,往起一撩。就听“唰啦”一声,浅碧色的油纸伞脱手往上空飘去,再落地时已经散成四片,伞骨也绷裂开来。
原先街上看热闹的人不少,这会儿眼看着换了个人,又打起来了,而且不是在房顶,而是在街道上,不由得纷纷走远了些,在路口处聚集一小堆,抻长了脖子看热闹。
段尘却是岿然不动,伞被卷走了索性就放下手,一脸淡然看着绯衣女子。只是耳边垂落一绺儿发丝,脸颊也因为之前鞭子甩过来的劲风而显出一道红痕。
被唤作“阿舒”的女子却显然怒火更炽,手上鞭子抽的青石板“噼啪”作响,另一手叉腰,高声娇斥:“姓江的,我姚舒儿七岁便在道上混,十七岁便在‘无谅门’排名第三,先那会儿是因为主上的任务,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坏了道上的规矩。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便是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姚舒儿说着话,蓦地绽出一朵笑,嗓音微哑:“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比我好在哪里,能得主上这么青眼有加,为了你将整间绿纱坊的珠帘都换了颜色!”刚说到“换”字,女子已经抬手挥鞭,说到“色”字时,另一手指间银光一闪,甩出飞出两柄柳叶飞刀,分别朝段尘两边袭去。
飞刀一出,展云和赵廷自然要挡,姚舒儿也正是这个目的:“识相点就给老娘滚一边去!今儿个单打独斗若是输了,我姚舒儿没有二话金盆洗手!”
段尘一直倒背着手只守不攻,脚下步子退的飞快,几乎是绕着半条街跟她兜圈子。姚舒儿可不比从前万柳山庄的楼月如,软鞭功夫练的极到家,也不缺少与人拼斗的经验,这会儿见段尘兜圈子落跑,既不急也不恼,只是唇边笑容更加肆意,鞭子也甩的愈发狠戾,好几次鞭梢都擦着段尘衣衫略过。夏日衣衫单薄,很快,段尘手臂和肩侧就被扫出几道破损痕迹。
正当段尘绕过一根木桩时,姚舒儿冷笑着反手一甩,鞭子从另一边迎上,眼看着就要抽上段尘面门,却见一把折扇横劈过来,硬生生将鞭子的攻势力道都削去一大半。同时段尘伸手拽上鞭子,绕着手腕拧了几拧,飞快旋身到姚舒儿面前,抬手点住她两处穴道。
其实原本段尘是不懂点穴功夫的,奈何在行云山庄那些日子,展云一边传授她内功心法,一边缠着她学一些简单的点穴功夫,说是日后行走江湖好防身。要说段尘点的两处穴道以及具体手法并不高深,关键是对方太过大意,压根没想到段尘一路退着躲着的会突然来这么一招,一时不察才着了道。
姚舒儿一动不能动立在那,当即柳眉倒竖美目圆睁:“你!”
展云这会儿已经将折扇从地上拾起,面色温润依旧,看向周煜斐的目光却有些寒凉。赵廷也没好气的走上前,破天荒开口,冷声斥责:“你什么你!你一个道上排名第三的杀手打尘儿一个毫无内力只会轻功的,你还有理了?”
姚舒儿撇撇嘴,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你解开我的穴道,咱们比轻功,比暗器,比……”
“不用比我也承认,这些我都没你厉害。”段尘略微有些喘,语气却很平淡。
姚舒儿急的眼都红了:“必须得比!”
展云和段尘对视一眼,也觉得这人好气又好笑:“明知道结果的事,比来作甚?”
姚舒儿一句话简直说的咬牙切齿,看神情却是明显快要哭出来了:“可是他不知道……”
赵廷和展云各自将段尘检视一番,见她身上衣衫虽然破了几处,却正经没伤到皮肉,也都松了一口气。展云抬手将她垂落颊畔那绺儿发丝掖到耳后,虽然知道她颊边那道痕迹没甚大碍,稍微抹点药,过一宿就能消,可看着还是觉得心疼。
又牵起她左手翻过来看了看。之前虽然用折扇帮她挡去多一半劲道,但这人半点内力都没有,硬生生接下鞭子往上迎,滋味肯定不会太好受。可展云也知道这人性子倔强,若是直接上前出手,当时她或许不说什么,回到客栈肯定会跟自己生气的。
果然,白皙掌心渐渐显出一道红肿鞭痕。一来是因为直接接住之前姚舒儿甩鞭子的力道,也有情急之下攥着鞭子快速摩擦的缘故。展云心里暗叹一口气,也没说什么,从怀里掏出药瓶,帮她擦上一些止痛消淤的药膏。
赵廷在一边看着,心里也觉得有气,刚偏过头要瞪周煜斐,就见那人双臂交叠靠着木桩站着,垂着眼也不看这边情况,面色阴沉到有些吓人。赵廷皱了皱眉,心道也稀奇了,相识十多年,总共也没见过几次这小子变脸,这姚舒儿倒也是个厉害角色!
将事情前后连起来一琢磨,赵廷渐渐反应过滋味来,眉尖褶皱渐松,唇角也弯出一抹有些苦涩的笑。这小子从前万花丛中过的主,到头来却跟自己栽在一般境地里,也难怪脸色那么难看。
这边厢段尘沉默半晌,突然轻声道了句:“你觉得他不知道什么?”
姚舒儿一愣,红唇微张,半晌,突然就笑出了声,水漾大眼渐渐就溢出泪滴来:“是啊,他什么不知道。”
李临恪那么聪明的人,有什么事他不知道?
向来话最多的人一直沉默不言。末了朝赵廷和展云抬抬下巴,算是大声招呼,也不帮人解穴,扛起人就往另个方向走:“这次案子已经上报刑部,明天一早我去府衙找你们。”
姚舒儿虽然身体不能动,一张嘴却不消停,脸颊涨的通红直骂娘:“你快把老娘放下来!不然待会儿穴道解开了我直接喀嚓了你!听到没有?放我下来……”
周煜斐扛着人越走越快,搁在人腰后的手下移到紧俏的臀部,狠狠拍了一巴掌,那女子顿时骂的更狠了:“啊——!姓周的你个混蛋王八蛋!老娘不宰了你姚字倒着写!”
赵廷和展云望着周煜斐寒气愈重的背影,不约而同摇摇头。段尘回想起之前萧长卿说过的话,唇角微微翘起,这样子的,应该够泼辣了吧?
赵廷侧眸扫了眼段尘身上衣衫,抿了抿唇:“要不要先回趟客栈?”
段尘低头看了眼,摇摇头:“没事。”只是看着有点狼狈,之前比这糟糕的衣裳也不是没穿过。况且时辰也不早了,再折腾会儿就甭吃晚饭,直接改宵夜得了!
展云伸手拂了拂她头顶的发,眼眸含笑:“赶紧再买把伞倒是真的。”雨说大也不大,只是一直淅沥沥下着。若这么一路顶着雨走过去,身上衣裳肯定又得半湿。他和赵廷倒还好,段尘毕竟是女子,平日总是要多注意些,不好着凉的。
三人遂加快步伐往沈雷的面馆走,半路上买了把伞给段尘撑着。
刚一进店门,就听得一道清亮女声语带歉意:“我们要关铺子了,几位客官改日请早罢!”一个年过双十的女子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朝三人笑笑。同时另一名男子也掀开帘子从后面走出来:“隔壁有几家店子还开着,几位可以过去尝……”
走出来的男子正是沈雷,话还没说完,突然看清来人,沈雷先是一怔,紧接着就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快步走上前,将段尘拉起来:“快请进来,外面还下着雨罢?小段,好些日子不见了,得有一年多了罢?”
沈雷一边拉着人到女子刚擦干净的一张桌子坐下,一边有些语无伦次的给几人介绍:“筱子,这个便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小段,这两位,呃……都是小段的朋友,也是帮着一起找到那个凶手的大好人!这是我媳妇……”
那女子忙点点头,朝三人微笑,面上神色仍有些羞涩:“多谢三位公子帮忙……我家相公常跟我提起小段公子。”
沈雷又拉着段尘说了好一会儿话,突然一拍脑门:“瞧我尽顾着跟几位说话,几位到我这儿来是吃饭来的……”沈雷匆忙起身,一边搓着手朝三人笑道:“三位稍等,炒面很快就做得。我先让筱子给你们把酒端上来,你们先吃点小菜,很快的……”
沈雷的妻子很快端着托盘过来,放下几碟小菜,两壶蔷薇醉,朝三人微微一笑:“小莲的事我听他说过,真的要多些三位。”女子明显不是太多话的人,说话时眼睛微微泛着泪光,语调平稳讲完一句话,又朝三人一福身,便去了后厨。
赵廷一连饮下三盏酒,也不说话,只是弯起嘴角笑,眉眼间却难掩落寞神色。展云看出赵廷是有些感怀,知道自己这会儿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他更加难过,也就一径饮酒吃菜。段尘虽然因为案子的事有些忧虑,却因为故地重游旧友重逢,总的来说心情不错。
末了,大盘雪白的云英炒面端上来,三人各自埋头吃的畅快。炒面的味道自然不必说,蔷薇醉似乎比头年更醇厚了些,三人都喝的比往常多。或许是一天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事,明明是相同的地方,相同的人,感觉和味道却都变了。曾经的清新如许,洒脱肆意,经年沉淀过后,酝酿出些许让人感怀的哀愁与喜悦。无论人事,都与一年前的杭州城不一样了。
回到客栈,段尘沐浴过后,换上一件崭新的月白长裙。柔软服帖的料子,领口和袖口都格外宽松,是走之前秦琴特意帮忙挑的,睡觉时候穿着特别舒服。也便没有束发,站在窗边,一手端着茶盏,望着外面静谧夜色,独个一人想心思。
展云推门进屋的时候,嗅到空气中漂浮着的幽微香气,知道这人定是沐浴过了。闩好门,走到屏风后头,就见浴桶里已经换上干净的热水,分明是给自己准备的。
试了试水温,找好换洗衣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展云已经沐浴干净,拿过布巾擦拭身体,换上干净衣裳,从换下来的衣物中掏出一只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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