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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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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公道:“老夫早就派人在颜不疑驿馆外监视,这人到临淄多日,自从参加新君即位大礼后,足不出户。若是有所异谋,早就应动手了,却神秘兮兮地,不知干些什么?”
列九也道:“颜不疑若是为了那部《孙子兵法》,此书现在田恒府中,或偷或抢,总该动手了吧?”
伍封将那日范蠡说的事说了出来,道:“范大夫为了越女而来,范大夫也说在齐国悄悄与越女相见了。颜不疑要杀越女,也因该盯住范大夫才是,能否从范大夫身上找到越女是一回事,范大夫走了,颜不疑至少也应尾随而去,才像做事的样子,为何仍然躲在驿馆之中呢?”
渠公道:“前日老夫亲自去送请柬时,在门口便被颜不疑的侍从挡住,接下了请柬,连颜不疑的面也未见着。”
妙公主道:“这人是否生了急病,躺在驿馆呢?”
渠公摇头道:“他若是生了病,不说请大夫,至少也应该派人买药,可老夫派出去监视的人,谁都未见一点端倪。”
伍封突然想起一事,骇然道:“莫非这人根本不在驿馆之中?说不定自从参加国君大典之后,这么多天一直在外图谋,驿馆之中是故布疑阵哩!”
众人细细一想,均觉此事大有可能。
庆夫人道:“若真是如此,这件事就非同小可。他这么精心布局,所图谋之事,绝不简单。”
渠公叹道:“最好是想个法子,看看这人是否真在驿馆之中。”
伍封搔头道:“有什么法子可想呢?”
众人大皱眉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楚月儿嫣然笑道:“公子直接上驿馆拜访他,好不好呢?”
众人愕然,对视一眼,伍封大笑道:“月儿说的是,其实我们都往复杂里想,就象一团乱绳,越解越是纠缠,不如快刀斩乱麻,一刀斩开。”
妙公主骇然道:“你不是又要同颜不疑打架吧?”
伍封笑道:“我只是打个比方。我顺便去拜访他,他怎好将我拒之门外?就算他的手下为难,谁又能挡得住我?”
众人均觉这么直接上门,就目前来看,其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渠公道:“是了,这几日老夫要出远门,我府上诸事,便交给九师父和楚姬二人打理。”
伍封问道:“老爷子要去哪里?”
渠公笑道:“全靠你近日内的威势,国君昨晚封老夫为官盐令,收全国之盐,贩运各国以获利。齐盐官办,以前老夫只能从官盐市买来渔盐,贩往各地盈其余利,如今收全国之盐,每年只须上交府库一定数额的财货,剩余之利,老夫细算之下,竟是以往三倍以上。这几日之内。
老夫便要动身去收盐贩卖,明春之前定会赶回,不会误了封儿与公主、月儿的大婚之礼。”
伍封皱起了眉头,道:“我们如今也算富庶了,老爷子何必这么辛苦,在家玩耍岂不是好?”
渠公笑道:“我对这种事情最有兴趣,就象封儿喜欢饮酒一样,如果不让你你饮酒,你说行不行呢?”
伍封连忙道:“老爷子还是去收盐好了。”
庆夫人道:“我这几日,也该回伍堡去了。”
妙公主道:“娘便住在这里,岂不是好?我看这封府甚大,也不争多数十人。”
伍封也道:“公主说的是,娘就不用回去了。”
庆夫人笑道:“我不在这里,你岂非自在得多?何况伍堡在临淄城外面,行事方便,万一有事发生,也有个照应。”
正说着话,一个家丁来报:“鲁国的柳下惠大夫来拜访公子。”
伍封大喜道:“快请他进来。”扭过头来,对楚月儿道:“柳大哥算得上是你师叔,你也应该去见一见。”与楚月儿迎了出去。
伍封将柳下惠引到厢房,柳下惠道:“兄弟昨日大展神威,将横行无敌的‘大漠之狼’朱泙漫格杀,大哥心中好生欢喜。”
伍封笑道:“若非大哥和月儿,小弟怎可能胜得了他!”
柳下惠问楚月儿道:“月儿可是接舆师兄的弟子?”
楚月儿点了点头,道:“是,师叔。虽然接舆师父不收月儿为徒,但月儿心中却始终当他为师父。”
柳下惠笑道:“原来如此。”
伍封皱眉道:“日后与月儿成了亲,我见了大哥之时,是叫大哥好呢,还是叫师叔好?”
柳下惠哈哈大笑,道:“老子收了三个徒弟,大师兄是关喜,接舆是二师兄,我算是老三。
令舅王子庆忌虽得传吐纳奇术,老子却不曾收他为徒,我得传学问,接舆学的是轻身功夫,剑术是他自创的,关喜什么都没学,但老子将一生学问写了一部五千字的《道德经》,传给了关喜。
本来我从令舅处学了吐纳术,老子便收我为徒,还要传我其它的本事,但接舆师兄缠着我要学吐纳术,我被他缠不过,只好将吐纳术告诉了他。老子虽然没有责怪过我,却不再授我本事了。
后来我知道接舆强练吐纳术伤了脑子,才知老子不传他吐纳术的道理,好生后悔。”
伍封与楚月儿这才知道,接舆的吐纳术原来是从柳下惠处学来。
柳下惠道:“昨日我一见月儿的剑术,便认得出是接舆师兄的拿手功夫。从月儿面色来看,似乎也练过老子的吐纳术。”
楚月儿道:“是接舆师父教给我的。”
柳下惠道:“此术都来自于老子,老子若是得知你们二人能练成‘龟息’,不仅不会怪罪,还会大为高兴!老子只传王子庆忌一人,并非自珍其秘,不愿传人,而是天下能练之者,万中无一,遇到天赋秉异的方可传授。这种吐纳术并不太难,全靠自悟,练到深处可用肚脐或脚跟代替口鼻呼吸,据说最后还可用浑身毛孔呼吸。若以脐息,常人吸的一口气,可供我们用毛孔呼吸数日,因此就算被深埋地底,盈年也不会闷死。毛孔呼吸更是了得,可从天地万物中取气,虽水中土中也能呼吸如常。吐纳可以养颜,脐息便可以不老。大哥至今连‘龟息’也未能悟到,更不用说脐息了,可见练之者的天赋十分重要。大哥这一生,仅见你们两人能练此吐纳之术,以孔子之贤,也无法练之。日后你们能见到老子,老子说不定会按你二人的天赋,另传它术。”
伍封叹道:“这么说起来,老子应该是神人吧?”
柳下惠也叹道:“是否神人,我也说不上来,但以孔子之贤,也说他是神龙。”说了一阵,起身告辞,道:“大哥此来,是与兄弟道别。明日一早,我便要回鲁国去了。”
伍封知道他身为使者,总是要回去的,仍是若有所失,道:“唉,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大哥呢?”
柳下惠道:“全靠兄弟的周旋,贵国君答应将侵占的鲁地尽数归还鄙邑,结了盟约,令我为鄙邑立了大功。”
伍封忽想起那颜不疑,皱眉道:“鲁国弃吴而盟齐,吴人恐怕不悦。那颜无疑会不会一气之下加害大哥?”
柳下惠正色道:“这倒不怕。颜不疑来齐之后,齐鲁才结盟,未得夫差之令,他绝不会向我动手。何况我这次带了三百甲士来,只要一路上小心防范,颜不疑真要杀人,也未必能够得手。
不过颜不疑这人十分厉害,或可算是天下第一的刺客。他说要杀的未必会杀,未说杀的恐怕才会杀。这人最会掩人耳目,名叫‘不疑’,但要对付他,唯有疑之又疑才行。”
柳下惠走后,伍封终是有些不放心,寻思非得立刻去探察一下颜不疑的虚实不可,以免柳下惠途中有失。与楚月儿一齐去找妙公主,这丫头正缠着庆夫人不放,问些伍封童年琐事。
伍封笑道:“公主,好不好一起去看看那只‘田鸡’?”
妙公主怔了怔,遂笑道:“我正闷着,一同去吧。”又怨道:“你常与月儿一起,却不带我出去,是否偏心了些?”
伍封暗叫乖乖,苦笑道:“你是国君爱女、齐国公主,怎好到处乱跑?何况别人见了你,只有下跪的份,我手痒起来,再要找人打架,也没人当着你面敢答应了。”
妙公主道:“像月儿这样多好!我才不稀罕当这公主呢!”
伍封瞪眼喝道:“胡说什么?”
他从未这么大声喝过她,倒让妙公主吃了一惊,旋又娇笑起来,呢声道:“还没成亲,怎就摆出夫君大人的架子来啦?”
伍封轻轻在她俏脸上捏了捏,失笑道:“怪不得国君见了你就头痛,你再胡说八道,我便真让你见识见识夫君大人的手段。”
妙公主媚眼如丝,白了他一眼,招手叫来一个家人,道:“到我房中把我的‘精卫’宝剑拿来。”
那家人愕然,心忖:“你还未过门,哪里有你的房呢?”
伍封疑惑道:“你的房在哪里?”
妙公主洋洋得意地道:“你后院的大屋中有两间大的,右手那一间是你的,左手那一间和旁边的厢阁便是我和月儿的,适才我同娘说了,娘已命人安置妥当。”
伍封心道这还了得,还没嫁过来,住哪儿都已经安顿好了,又问:“你的剑怎会在这里?”
妙公主道:“我每次拿它出宫,父君便要问长问短,是以昨日便留在府中了。”
那家人这才搞清楚,一溜烟跑去拿剑,伍封叫住他道:“将月儿的‘映月’宝剑也一并拿来,我们三人一起佩着宝剑招摇过市,想来也神气得紧。”
伍封看着二女道:“其实也用不着这么麻烦,那两间大房,最好是你们一人一间。”
妙公主奇道:“那你住哪里?”
伍封笑道:“我最是好办啦,日后我随心所欲,摸到哪间房,便到哪间房住。”
二女听他说得颇为无耻,齐齐啐了他一口。
6。2 刑天剑法
三人腰挂着剑,走到前院,远远便见鲍兴正与一女背向着他们,站在堂外说话,那女子是善剑舞的剑姬之一。
伍封打了个手势,三人蹑步过去,正见那鲍兴正高高兴兴说话,也不知说了些甚么,把那剑姬逗得格格娇笑,道:“这话倒也有些道理。”
鲍兴晃着大脑袋,笑道:“小红,我小兴儿说的话,岂止是‘有些道理’?那是十分有理,百理千理,千理万理,天下至理……”,他口中不住唠叨,剑姬小红叱道:“什么理不理的?你再理呀理,瞧我日后理不理你?”
鲍兴却道:“噢!”立时不再说话,只忍了片刻,又道:“不过府中除了公子和月儿姑娘外,便数我小兴儿力气最大,只是这算不上什么本事。”
小红道:“这怎么不算本事?”
鲍兴道:“这力气是天生的,如果也算本事的话,譬如小红你生得花容月貌,也该算你的本事了。”
伍封三人忍不住笑,鲍兴这才见到伍封三人,忙道:“公子,噢,还有公主、月儿姑娘。”
那剑姬小红与鲍兴私底里说话,这可是各府之忌,不料被伍封见着,早吓得变了脸色,忙跪了下来。
伍封笑着摆手道:“你起来吧,只要不误了事,你和谁说话也不打紧。”
鲍兴扯了扯小红的衣袖,小红才站起身来,向伍封等人施礼后走开。
四人出了府门,鲍兴由府侧的门内,驭一乘马车出来,道:“这是夫人亲自设计的马车,与它车颇为不同。”
从外面看来,这马车与一般的马车大致相同,远不及国君的用四匹马拉的马车大。
眼下这马车有多种形状,除了兵车外,还有格车、辇、歼车、辎车、广车、和箱车等等,这马车有点像使臣所用的和箱车,又有点像使臣途中寝卧的马驭辎车,顶上用的是一张大伞般的华盖。车舆四周用着三尺高的镶花薄铜板围起来,车底板也是铜铸,铜辕铜轴中混有着铁,坚硬异常,车軎和车辖全是用铁所制。
最与众不同之处,是此车底下有两根铁轴,共四个车轮,虽然少见,却另有一种豪华气派,甚至连车轮是用青铜制成,轮沿上裹着十余层厚牛皮,探头往车内看时,见车上有一个黄灿灿的尺高坐床。坐床后面有五尺高背供人坐靠,铜床横贯两边向前略围,左手边留出尺许缺口,供人从舆后上车时饶到床前,此床就算坐三人也还大有余裕,若是伍封三人坐在上面,恐怕毫无挤逼之感,床上铺着厚帛裘皮,看来十分柔软。
床底前沿是一个薄铜盖,打开便如一个薄箱,里面可放一些物什。
这马车不仅多了两轮,车舆前的铜底板前伸出两尺,上面可着两人,中有直轼,供御者手扶,以免疾驰时跌落车下。这是与它车相比的不同之处,女子乘车是不能站立的,是以车舆内的铜床自然是为女子所置。伍封若在车上,手扶铜轼站在上面,这铜车又如同一乘极大的兵车,颇能避挡箭矢。
车前用了三马驭驶,马身上都披着革甲。此车不仅可作寻常马车之用,也可当作马车使用,既比革车坚固,又比轻车要快。如其它兵车一样,马车左右角上均有一个插放长兵器的空心铜柱,左角铜柱上空着,右角上插着一支长有丈六、粗大无比的铜戟。
伍封见这条戟是被他杀了的齐国猛将公孙恽的兵器,自己还曾用它杀了朱泙漫的徒弟楼无烦。事后他提着戟送妙公主回宫时,将此戟放在殿外,后来鲍兴将他带了回来。伍封因不会使戟,便没有在意这戟的下落,今日庆夫人却让鲍兴将此戟放在马车之上。
伍封笑道:“我又不会坐此车上战场,要这铜戟干什么?”但对母亲爱如此周到之设想也不禁佩服。
鲍兴道:“公子可不知道,这马车前面有块折叠的厢板,翻出来立起,扣上铜钩,再将后面的板放下折叠,这马车便变成了兵车,因多用铜铁,故叫‘铜车’。”
伍封笑道:“也好,我们正要去找那位‘田鸡’,便乘铜车去吧。”
伍封、妙公主和楚月儿从车后上了车,妙公主和楚月儿坐在坐床之上,伍封手扶铜轼,站在车上,却见鲍宁和鲍兴坐在车前的大铜板上,各执缰绳,准备御车。
妙公主奇道:“这就有些古怪了,御者理应站在车上执缰,哪有御者如此坐法的?”
按当时之制,寻常马车的乘坐之法,车主人当在车上左边,御者在中间执缰,陪乘在右,陪乘一般都是武勇之人,护卫主人,称为“车右”。
兵车的御者却在中间,左右为戎左和戎右,如果车上有君主或主帅,则君主、主帅在中间,御者在左,右边是车右。
伍封以前乘车出行,都是由鲍宁为御者,鲍兴当车右,眼下在这铜车之前另设了御者之位,让出了车舆,可多乘一人。
鲍兴见妙公主这么问,便答道:“这可是夫人精心之作,如此一来,公主和月儿姑娘可陪公子同坐,又不必将小人和小宁儿赶了下车。”
妙公主笑道:“那就难说了,封哥哥如今有月儿陪着,时时带在身边,以后便未必会带着你到处去了。”
鲍兴笑道:“公子更应该处处带着小人,若非小人这张丑脸,怎衬得出公子的英武、公主的明媚、月儿姑娘的清丽?”
妙公主和楚月儿都笑了起来,这鲍兴果然很会说话,鲍宁却与鲍兴不同,一向地沉默寡言。
众人说着话,铜车渐渐地向丘下驶去。
铜车后还跟了八乘兵车,每车用三匹披着甲的马拉着,车上站着穿着革甲的三人,左边的人佩剑持弓,右边的人手握酋矛,担任戎左和戎右,中间还有一个执缰的佩剑御者,八车加起来共有二十四人随后保护。
这些穿甲的侍从是伍傲从伍堡中挑选出来的。庆夫人特意吩咐过的,只要伍封出门,这些人便要一起陪着。一来是伍封身份尊贵,再不能独来独往,失了大夫的威仪,二来可收护卫之效,免得遭人暗算,众寡不敌时吃亏。
伍封虽然大不愿意,却也没有办法。
由于有妙公主同行,跟在公主身后的侍卫也有六乘兵车,十八人站在车上,紧随封府的兵车。
街上众人见一众兵车缓缓经过时,知道是公卿大夫,无不退避,只见那黄灿灿与众不同的大铜马车中的少年少女三人,站在上面的少年生得高大雄壮、英俊潇洒,坐着的少女生得花容月貌、妩媚动人,无不侧目。
有不少人认识伍封,知道他如今是名震齐国的大人物,远远施礼。幸好无人认识妙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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