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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第3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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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颇为细心,提醒齐平公派个使者赶回临淄,向田恒报捷,如此大事不派专人去报,田恒日后必然不悦。齐平公会意,派了个使臣往临淄报捷不提。
这时,柳下惠、柳下跖兄弟率众到大营来,原来柳下惠等人在营中放火之后,藏身一旁,等柳下跖的铁骑冲破越军,接应上后,便一齐出了越营,饶道淄水之旁,赶了回来。兄弟二人与伍封和楚月儿见面,自然是十分亲热。
柳下跖道:“兄弟,我们回来途中遇见一人由越营逃出,随手擒来,你道是谁?
原来是司马豹。”
伍封道:“田豹?原来他投奔了越人。”
柳下惠道:“这人好丑是田氏的人,大哥怕龙伯与田氏生隙,便让二弟将田豹在淄水边上斩首了。二弟也正好除掉了这个搅乱中山的贼子,派人将田豹首级送回中山去了。”
伍封道:“这个田豹早就该死了,杀得好!”之前田豹在中山为乱,本就该杀了,他事败而逃,柳下跖怕他率众死斗,故而放过了田豹,如今田豹在越人败军之中,与那时不同,自然是杀之无妨。
午饭后楚惠王、郑声公和姬克都赶了来,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伍封小声问楚惠王道:“大王,江淮之地颇为要紧,你竟然放心而来,究竟派何人为将去收江淮?”
楚惠王笑道:“寡人让司马子宽为将,此人是叶公弟子,晓勇擅战,精通兵法,必能成功。”
伍封愕然道:“原来子宽也来了,为何我没见到?”
楚惠王笑道:“实不相瞒,寡人怕战事万一不顺,楚军无退身之处,是以早让子宽密领一军,藏于山中,万一战事不谐,可来接迎大军,故而不这寡人营中,无法引见。非是寡人信不过龙伯的本事,而是战场之事瞬息万变,难以预料成败,龙伯不可怪寡人多心。”
伍封怔了怔,才知道自己仍是小瞧了这个楚惠王,忍不住赞道:“大王用兵如此谨慎细致,实在难得!鱼儿得你为婿,诚为幸事。”
晚间齐营广设酒宴,犒赏三军,庆贺大捷。虽然此战伤亡极多,但这些年列国争战厮杀,见惯了伤亡,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自古皆然,人人都知道经此一役,单是所擒东夷之人便有三万余人,吴地之人也上万,越军自然已经无法整戈再战了,因此众人并不因己方有伤亡而减了喜庆之意。篝火堆堆,鼎缶处处,齐平公等人也将酒宴设在帐外,与士卒同乐。
中间用长干围出的大席之上,齐平公、田貂儿、伍封、楚月儿、田盘、鲍琴、鲍笛乃至鲍兴、石朗、石芸、赵悦、蒙猎、闾申等人均列主人席上,连圉公阳、庖丁刀、旋波也有席位,客人席上有姬介、楚惠王、郑声公、姬克、柳下惠、柳下跖、盘丁、游参、吴句卑、招来等人,鱼儿此时未嫁,自然不能坐在楚人席间,便坐在伍封和楚月儿身旁。
此次大战,双方动兵二十余万,参与之国有齐、越、楚、晋、宋、卫、郑、燕、鲁、中山以及东夷诸部,天下为之而动,伍封一战成功,威震列国,声威之盛,天下间再无人能及。
酒席间伍封自然是酒宴之中心人物,众人纷纷劝酒不迭,誉辞如潮,以致鲍兴等人也觉得大有荣焉。伍封总觉得此战伤亡甚大,虽然与众人欢饮,也不觉得十分快乐。
齐平公和伍封举酒向楚、燕、郑一一道谢,谢其兴义兵救齐之难,又向姬介敬酒,谢天子专程派程使来谈和。
诸般礼数,不一而足,二人回到席上,齐平公见闾申暗自垂泪,遂道:“闾邱明奋勇杀敌,不幸丧亡阵中,寡人深为心痛,今赐闾申下大夫,领司空之职,使复闾氏,赐邑百里。恒善亦追授下大夫,以大夫之礼厚葬。”本来他想将闾氏之地尽数赐还,这这些地半数已入了田氏之邑,尚余百余里,是以将这百里赐给闾申。闾申出席叩拜,想起这些年闾氏之兴衰,不禁放声大哭。
伍封将他劝住,拉他回席,闾申哽咽道:“若非龙伯,闾氏焉有复兴之日。”伍封让坐在其旁边的蒙猎开解他,自回席上。
楚惠王见伍封隐约有不乐之意,遂举酒道:“诸位,乘今日酒宴之乐,寡人有一事相告。”
众人都停爵看着他,楚惠王道:“寡人欲娶龙伯爱女伍鱼儿为夫人,已经向齐侯和龙伯下聘求亲,齐侯与龙伯均已经答允了。今日破越,楚军逐晋师于齐地,固然是件喜事,但在寡人心中,还不如此事之喜。”
这事除了伍封、齐平公等数人知道,余人都是第一次听说,惊愕之下,纷纷向楚惠王和鱼儿道喜,席间更见热闹。鱼儿虽然大方,但这么多人拥上来相贺,不禁也面色绯红。
伍封饮了不少酒,此时颇有些醉意,持爵走过去,分开道贺之人,道:“鱼儿,为父……”,才说出几个字,隐约便听“嗤”的一声,一缕寒意袭背而来。伍封心中一惊,他虽然酒醉,身手却仍然快捷无比,脑中还未有所盘算,身子自然而然已有所动,附身下去,双脚离地,身子平平在空中一个翻滚,便如水中之鱼打了个翻身一般,姿态美妙而雄健,而两件寒意森森之物由身旁掠了过去,钉在长干之上,看时才知道是两支长矢。
众人见伍封身法极美,这时不禁同声喝采。
楚月儿身形漾动,早已经凌空跃起,一飞一飘之间,在不远处的营帐之后揪出一人,提着回来,扔在席间空地上。这人被楚月儿一抓之间点了要穴,无法动弹,他身着齐卒服饰,俯身于地,长发拔散在脑后,一时也看不出是何人。
鲍兴抢身出来,怒喝道:“是个什么家伙?今日在越营之时,龙伯厮杀正急,也有人放箭由背后暗算,手法如出一辙,自然也是这家伙!”
伍封忙道:“不要理他。小兴儿,你将他提回帐中去,暂不可伤了他。”
田盘在一旁道:“龙伯,这人竟敢在战阵之上暗算主将,其罪滔天,决不能轻易放过。”
齐平公也点头道:“寡人也想看看这人是谁。”
伍封闻齐平公也这么说,叹了口气,道:“若论射艺,最了不起的是昔日吴国的王子姑曹,能一发三矢,三矢力道不同,厉害无比,其人已死,除他之外,便以展如的一发二矢最为了得。这人一发二矢,箭分先后,力有阴阳,必是展如无疑。”
鲍兴翻过那人来看时,果然是水蛇展如!
鲍兴忆起当日展如在海上暗算之事,怒气勃发,叫道:“原来是你!”口中夹七缠八地一阵怒骂。周围众人许多人不知道展如在海上暗算伍封等人之事,此时由鲍兴的怒骂声中听出了一个大概来,七嘴八舌地道:“如此小人,居然还暗算龙伯与王姬,正该杀了!”
展如叹了口气,垂头不语。
伍封想起死于海上的铁勇,以及当日众人飘荡在大海之上的惊险与苦楚,心中对展如自然是大有恨意,但他瞥了一眼旋波,见她低垂着头,叹了口气,道:“展如之事,宜暂缓之,没的被这些烦恼事搅坏了各位宴饮之乐。”
齐平公在一旁忍不住道:“寡人知道封儿向来待展如甚厚,视若亲人,家人来往不拘,但这展如三番数次要加害封儿,总令寡人大惑不解。”
鲍兴问道:“莫非是有人指使?”众人心中暗惊,寻思这指使之人,说不好就是田氏。
田盘忙喝道:“这个展如十分可恶,只怕是越国的奸细也未可知。”
鲍琴道:“听说颜不疑杀了展如全家,颜不疑是越王之子,展如怎肯效越国?”
田盘冷笑道:“谁知道当日是否颜不疑与展如串通好了,行苦肉之计,以对付龙伯?”
伍封摇头道:“越人不必用此方法来对付我,再说展如也决非弃家小性命不顾的人。”问道:“展如,胜大哥是不是你杀的?”展如默然点头。
众人七嘴八舌说话,展如却低着头,沉默不语。这时旋波上来,向伍封叩头,泣道:“波儿求龙伯放过展如,我夫妇从此离开齐国,隐居山中,终身不出。”
伍封叹道:“其实我并不想杀他,但因他之故,我等多历艰苦,属下铁勇也丧于海上,胜大哥也死于他手上,如果我不加以惩治,怎对得住死去的胜大哥和下属?”
展如摇头道:“我杀白胜,倒是代龙伯所杀。此人为了得到莱夷邑地的宰权,两次下毒欲加害公冶老爷和冉爷,都被我发现,我知道龙伯母子与他亲厚,说出来也未必会信,因此用他自己的毒杀了他,以绝后患。”
伍封愕然良久,心知此时此刻,展如也没必要撒谎骗人,想起当日在楚国救了白胜,让鹿郢将白胜送回齐国时,叶柔就曾经说过白胜颇欠忠义,久必不好,不料果如叶柔所说。
旋波放声大哭,道:“今日之事都怪波儿不好,若非我藏他于帐中,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龙伯要杀,便将波儿一起杀了。”
楚月儿本想劝伍封放了展如,但毕竟有人因展如而死,也觉得左右为难。
展如忍不住道:“展某本就该死,龙伯要杀就杀,波儿不必求他。”
楚月儿摇头道:“当日展爷在绛都、成周之时,我们何等亲善快乐?本来好好的,怎会如此?”
鲍兴道:“肯定是有人许以重酬,这家伙才会如此而为。当日展如在海上加害,本就是有人指使……”,田盘不悦道:“早说过这是田逆和田豹所为,纯属误会,鲍兄怎么还提此事?”
展如哼了一声,道:“要杀龙伯,只是展某自己的想法,倒不干他人之事。”
伍封愕然道:“这就奇了,在下自问并无得罪展兄之处啊?”
展如嘴唇动了动,欲说又止,眼睛却向旋波看过去。伍封心道:“这事竟与波儿有关?”
姬克见展如眼光有异,想起姬非之事,恍然道:“难道展如是因其妻旋波之故,乃下毒手?嗯,旋波本是越人派到吴国的奸细,或者越人让她投奔龙伯,寻机加害。”
郑声公点头道:“此事大有可能。”
旋波连忙摇头,展如忍不住大声道:“非也非也,我杀龙伯,纯是自己的事,只因我不杀龙伯,波儿便始终不能全心待我!”
楚月儿恍然道:“原来如此。”
伍封却不解道:“这是何道理?”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楚惠王笑道:“寡人也明白了。是否旋波虽嫁展如,心中喜欢的却是龙伯?展如因嫉妒而生恨,才会对龙伯有加害之心?”
众人不住点头。
伍封颇为尴尬,向旋波看去。只见旋波脸上红晕上来,垂下头去。伍封心道:“怪不得小阳说起旋波时,总是话里有话,原来他也看出来。”叹道:“在下心中始终视波儿为兄嫂一类,展兄这纯属误会。”
旋波缓缓摇头道:“展如倒也不是误会。波儿的确是喜欢龙伯,可惜身份低微,配不上龙伯这样的英雄。只是料不到展如会因此对龙伯有加害之心,这些事全因波儿而起,不能全怪展如,只盼龙伯能看着波儿面上,不再恨他。”说完轻哼一声,软绵绵倒在展如身上。
展如大叫一声,他被楚月儿点了要穴,动弹不得,此刻满头满脸大汗,盯着旋波。
楚月儿见情况不对,忙上前将旋波扶起来,只见地上一滩鲜血,原来她说话之时,悄悄用短匕刺入腹中,此刻已经气绝而亡。
楚月儿垂泪道:“波儿,你何必如此?”周围众人都忍不住叹息一声。
伍封心中伤痛,上前将展如的穴道解开,道:“展兄,波儿以死相求,在下便放你走。”
展如缓缓坐起来,俯在旋波身上放声大哭道:“波儿,你这几天总说要与我离营远去,隐居山中,我早该听你的话的。”哭着哭着也倒了下去,原来他袖中也暗藏着一只利矢,自刺入胸而亡。
伍封不禁垂泪道:“唉,这是何苦!日后我见了姊姊,如何解释?”
楚月儿让人将二人尸体收走,众人见好端端的庆功宴会,被这么一搞,弄得十分无趣,齐齐摇头,郑声公等人何曾在意旋波和展如之死,见气氛不好,忙举爵往楚惠王处去相贺,身边众人呼喝热闹,片刻后便将旋波和展如之事抛在脑后。
伍封心情颇差,举爵痛饮,直至大醉,旋波和展如的后事自由楚月儿安排不提。
次日快午时伍封才起身,用过早饭出了寝帐,见齐平公、姬介、盘丁、鲍琴早在大帐相候,惭愧道:“在下贪睡,累国君和各位久候了。”
齐平公笑道:“无妨。封儿劳累了多日,正该多睡。寡人等也是才来。嗯,晋、宋、卫三国已经派了使者来,一早就等候着了。”
伍封笑道:“让他们多等等。”
这是战后必然的事,依其时之例,战败之国自然要接受处置,是以派使者来听候处罚。
盘丁上前道:“龙伯,在下离家已久,如今龙伯大功告成,在下却帮不上手,好生惭愧,便想离去回家,以免族中人久望。”他见伍封已成大功,若还留此地,恐怕被人小觑了他们夷洲人,以为他想留下讨赏。
伍封点头道:“太保是一族之长,想必族中许多事都等族长回去处置。太保当日赠我战神弓,此弓在这场战事中颇有大用,说起来此战太保也有功劳。”他与齐平公商议了几句,由俘获之中取了铜制金甲和革甲各五十具、铁刀二十口、长矛百条相赠。
盘丁大喜,逊谢良久收下。伍封和楚月儿又准备了两车礼物交盘丁带给西施和商壶,下午将盘丁一众人送走回夷洲去。
送走盘丁后,楚惠王、郑声公、姬克、柳下跖、柳下惠等人都来了,伍封心知大战之后,这几位跑来自然是商议如何分配战果。商议到半夜,方定下协约,大致按伍封的考虑,江淮之地由楚国自取,郑国得宋国二百里之地,中山得卫地百里,越人所侵鲁地交还鲁国,被俘夷人中的四成也归鲁国,燕国得剩余六成夷人俘虏,与齐国再立盟,永为兄弟之国,其余的俘获皆归齐国。其时人力珍贵,鲁、燕虽然未如楚、郑、中山般得地,却各得一万多东夷人,所获未必不如得地。其实伍封早就盘算好了,宋国偿郑二百里,实则有百里之地是以前宋国所侵的郑地,实际所损也只有百里而已,而各国之军除中山外,都有俘获,这些他们也不会上缴,自然是各国自取了。众人都十分高兴。
伍封将晋、宋、卫使者叫上来,将上述之事说了,道:“晋国虽无地域之损,就请于军中搜金帛战甲六车,以谢我齐、楚、鲁、郑、燕、中山六国联军。”其时晋强,虽然偶败,但也不能因此而让它割地,否则早晚又会被他们起兵取回,届时兵革大起,胜负难料,是以众人商议只要晋国偿些金帛就成了。
晋使见所偿如此之轻,心中大喜,立刻点头答应,宋、卫二国各有百里实地所损,自然肉痛,可战败之国又能抗辩甚么?何况晋使答应了,二人也只好点头,说是回去禀报,好在百里之地并不算多,条件也不算苛刻。
三使走后,众人在帐中畅饮,静候消息。天亮时晋、宋、卫三使又来,晋人早准备了六车礼物送来,其余宋卫二国也画好了图简,只等郑、中山派人去交割。郑声公派了游参、柳下跖派了鼓扬到宋、卫去受地,晋、宋、卫三军当日便退军回国,伍封到晋营与赵无恤等人见个面告别,智瑶等人都是面有惭色,匆匆带兵走了。赵无恤留伍封饮酒话别,次日也回国去了。
65。5 越人内讧
一连忙了三日,晋、宋、卫三军已经退得干干净净,郑声公道:“龙伯,寡人等是否也该回国了?”
楚惠王笑道:“眼下越人未退,勾践十分悍勇,我们联军势大,暂不可退,否则勾践说不好又另有想法。再说我们各有所得,但齐鲁之境实还未复,我们需留些日子,等勾践退出齐鲁再罢兵不迟。”
姬克点头道:“大王言之有理。”
郑声公呵呵笑道:“其实寡人也不愿退兵,只是胡姬素来受寡人喜爱,这次没带来,好生牵挂。”
齐平公哈哈大笑道:“既是如此,郑伯何不派人去接了胡姬来?”
郑声公笑道:“正该如此,反正也没什么仗要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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