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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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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止愕然道:“怎么?渠公只是个下人?”
国异笑道:“左相可知道庆夫人其人?那就是渠公的主人。”
阚止恍然道:“原来是她!这庆夫人可了不得,不仅生得十分美貌,又善酿美酒,人都说她极会商营,本相却不知道她是渠公的主人。”他伸串舌头舔了舔嘴唇,道:“听说此女寡居已久,若能将她纳入私房,那可真是人财两得了。”
国异失声笑道:“左相可说笑了,庆夫人虽然才三十多岁,但她是鲍息35的婶婶,比老鲍还高了一辈。老鲍这人古板得紧,若非庆夫人自己有意,左相可千万招惹不得。何况庆夫人的儿子王孙封36力大无穷,十分了得!左相可别让那王孙封将胡须拔了去。”
阚止笑道:“这就最好了,本相正愁没个藉口去见庆夫人,改天找上她儿子王孙封,演一演剑术,必能使他心服。若能收王孙封为徒,岂非大大方便?”
国异道:“如此自然是好,不过今日若是败于田氏之手,便一切作罢。”
二人说着话,大军前行,忽有探子来报,说是田逆伤重,被迫下了城墙,正由五十甲士陪同回府。
阚止心中一动,道:“此时正是刺杀田逆之良机!”
国异问那探子道:“唔,田逆回府后,城墙之上由何人指挥?”
探子道:“听说是闾邱明大夫暂代田逆指挥众军。”
阚止大喜道:“妙极,妙极!闾邱明这家伙早就看不惯田氏专横,我们只要派人去游说,多半会和我们一齐对付田恒。”
国异皱眉道:“此人贪生怕死,又是个趋炎附势、见利忘义之徒,若是他不见田氏已成必败之势,恐怕仍会两头观望。”
阚止笑道:“无妨,闾邱明只怕高无平,我们若是让高无平去接掌城兵,闾邱明必会就范,乖乖地开了城门,放大盗柳下跖进城。昨晚本相已派人出城,唉,若是能觅到本相那三千死士,事情就更好办了。至于那田逆,本相早有安排,自有人对付他。”
阚止从人群中叫出两个头目出来,道:“你二人速往公宫途中,迎上高无平和鲍息大夫的车马,就说情况有变,请高大夫速到城上,从闾邱明手上接掌城兵。”
两人答应,带了十人匆匆离开。
阚止这番安排,国异却是皱眉不语。
阚止问道:“如何?国大夫认为有何不妥么?”
国异道:“此事有些奇怪!田恒田逆二人精细之极,为何今日行事这般的疏忽?莫非其中有诈?”
阚止吃了一惊,忽又笑道:“国大夫多虑了!在我等看来,田氏确是有些疏忽,但你莫要忘了,我们今日是要对付他,这才察觉其疏忽,在他二人心中,又怎知今日我们会攻杀他?
若是不念及我们,又何来疏忽之处?何况,柳下跖纵横天下,他的骑兵所至,田氏又怎会不怕呢?”
国异点了点头,道:“此言倒也有理。是了,左相说已经安排了人对付田逆,未知是何人?”
阚止道:“本相还有一支奇兵,是董门的十二名刺客,早已经埋伏于田逆身边,用这十二名刺客去对付田逆,易如反掌,莫说田逆身边只有五十甲士,就算有一百人,也难逃这十二刺客之剑。田逆今日休矣!”
国异赞道:“甚好,不料左相竟是如此慎密心细之人,老夫佩服。”
阚止笑道:“不敢不敢,国兄过奖了。”
两人一路说着,带着人马已经渐渐到了城北田恒府第附近。
1。4 困兽犹斗
阚止虽然剑术高明,又多有谋略,但用兵却不擅长。他脸色凝重,问国异道:“国兄,是否要一举攻入?”
国异道:“不可!”也不向阚止解释,大声下令左军移至田府后门,右军守于田府侧门,包围田府,然后道:“若听号角之声,齐齐攻入府中,田府中人,不论男女,一个不留!斩得田恒首级者,老夫赏之千金,荐于国君!”
国异细细看了一遍田府的情况,下令道:“来人,吹起号角!”
号角声起,只听杀声震天,想是左右二军已经发动了进攻,国异与阚止从腰间拔出了铜剑,领着众人向田府大门冲去。
便在此时,忽听弓弦响处,众军之中惨叫连连,阚止只觉劲风从后贯来,惊骇之下,不及思索,身子向前扑去,滚下战车,只听国异闷哼了一声,待阚止滚落地下,隐身于车后,便见国异已经转过了身,正挥舞着铜剑,格挡飞箭,在他背上,已经插着两支长箭。而身后的这些军士,早有一两百人被射倒在地,生死难料。
阚止浑身冷汗冒出,若非他身手敏捷,恐怕此刻身上也如国异一样了!
田府在他们前面,那身后之箭从何而来?阚止和国异心中知道已经中了田恒的诡计,背后定然有田恒早就埋伏好的箭手。
这时,又听弓箭劲响,如雨的长箭又从田府高墙上射了下来。身前身后均有如雨的利箭,只听中箭惨叫之声不绝,阚止心知形势危急,扑倒在地,一连打败七八个滚,从地上尸体之旁抢了两面长干37,一前一后挡着,连头也缩了进去。
阚止从两面长干的缝隙之中向战车上的国异看去,只见他手中的铜剑无力地挥了几下,终于栽倒在车上,身上插着七八支箭,这精通兵法的齐国名将,终已死于弓箭之下。
阚止心下骇然,心中茫然不知所措。
周围的喊杀声忽止,不知何时,弓箭也停了下来。阚止便听田恒一阵大笑声传来,道:“左相今日怎么变成缩头乌龟,躲在了长干之后?”
阚止站起身来,只见手下的士卒大多已经中箭倒地,非死即伤,剩下的士卒面如土色,有的抱头伏在地上,有的缩身于长干之后,显是惊慌失措,斗志全消。不消说,进攻后门和侧门的两批人必定也是中了埋伏,全军覆没。
大笑声中,田府的高墙和四周的巷中门边,忽地冒出了无数手挽长弓的甲士身影,手中搭着弓箭,对着阚止等人。
“吱呀”一声,田府大门打开,数十人簇拥着田恒出来。
田恒身穿软甲,腰挂宝剑,笑吟吟看着阚止,道:“左相今日带大军到我府上来,是否想将本相一剑刺杀?”
阚止面色铁青,沉声道:“今日之事,本相中了你的诡计,要杀便杀,无须多说。”
田恒叹了口气道:“本相本无杀你之心,你偏要与本相作对,究竟是何道理?”
阚止道:“你非我齐人,却执我大齐国柄,若是恭顺国君,倒也罢了,却偏要弄权,欺凌众臣,我身为左相,当然要助国君除掉你这乱臣贼子!”
田恒大笑道:“齐人皆视我田氏为救星,怎似你名义上相助国君,实则暗植凶党?你派了十二名董门御人为国君的侍卫,其实是想弑君换主以专权齐国吧?可怜国君还蒙在鼓里,真以为你忠心耿耿哩!”
阚止脸色一变,辨道:“胡说,胡说,本相哪有此意?”
田恒笑道:“你这段时日,常与公子高密议,欲趁攻杀本相之际,对国君暗下杀手,然后换公子高为君,可有此事?”
阚止大吃了一惊,还未及说话,田恒又道:“你想除掉本相之后,将左右二相合而为一,自任相国。可惜公子高却看出了你的奸谋,早就将你的筹划一一告诉了本相。”
阚止默然,忽道:“本相身为齐国大臣,你若未得国君之令擅杀本相,看你如何在齐国呆下去!”
田恒见他语中露出怯意来,大笑道:“你与国氏高氏一齐带兵谋反,本相将你们一举剿灭,正是忠君爱国之举。”又叹道:“你莫要以为有国君在后给你撑腰,便有恃无恐!本相今日早已经派了犰委和鲍大夫到公宫之中,助国君除掉那十二名董门御人。”
阚止浑身一震,惊道:“鲍息与本相一同举事,原来是假装的?”
田恒笑道:“鲍家与我们田家是亲族,怎会助你?你派鲍息和高无平齐往公宫之中,本来鲍息虽然暗助本相,那高无平在一旁颇有些棘手,可你却临时命他改道往城墙之上,实是失策之至!你可知大盗柳下跖的兵马昨日便已经退出了齐境?今日并无贼兵攻城,只有你这贼子作乱。”
阚止浑身剧震,涩声道:“原来柳下跖攻城之说,纯是你的谣传!”
田恒笑道:“若非如此,你又怎会露出你的狐狸尾巴来?你私宅中藏着的十二名董门刺客,昨晚便被本相派人尽数格杀了!哈哈!”
这时,远处一队人马飞驰而来,为首的兵车之上,正是满脸虬髯的田逆。
车到近前,田逆跳下车来,哈哈大笑道:“左相可真是失心疯了,竟与我们田氏为敌,今日可知道厉害了吧!”
阚止心知此役已经是败得一蹋胡涂,向田恒恨声道:“也罢,今日事已至此,本相也无话可说了。今日本相一人一剑,看谁能拦得住本相。”
田恒笑道:“你我二人同列齐国三大剑手之中,本相排名最末,左相真的以为本相的剑法不如你?子剑身为齐国第一剑手,自然是无人能及,他是本相的剑术老师,深知你我二人的剑术本事,他将你我二人评为第二第三剑手时,本来是将本相排在第二。那时本相在旁边说,我们师徒列为第一第二,别人未必心服,以为子剑心存偏袒,评价不公。子剑因此将你算为第二,本相名列你之后。你我二人从未比试过剑术,自是不知。”
阚止哼了一声,并不怎么相信,道:“既然如此,实话说,今日本相将死,你可敢与本相比试剑术,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第二剑手?”
田逆在一旁哂笑道:“你将死之人,想与我大哥殊死一拼,莫非想临死讨点便宜?不打,不打!”
阚止冷笑道:“若是不敢,那便罢了,右相尽管招呼众军乱箭齐发便是!”
田恒叹了口气,道:“左相的剑术习自董门,的确十分高明,本相甚爱你的剑术本事。
若你不是齐国的左相,本相早已经将你招入府中了。今日本相便与你一较剑技,以免你死不瞑目。”
田逆忙道:“大哥,这人死到临头,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田恒笑道:“小逆,莫非你怕我敌不过他?”
田逆道:“此人今日已是必死之局,他临死之前,欲作困兽之斗,大哥万金之躯,何必冒这个险?”
田恒大笑,拔出剑来,上前几步,大声对阚止道:“你此刻神魂俱失,怎能发挥出剑之极致来?众军听着,今日本相与阚止一战,若是阚止获胜,便放了他走,任何人不得追杀,否则,以违反军令论处。”
众军高声答应。
阚止心中大喜,他知道田恒这人极重声名,绝不会出而反尔,只要避过今日之危,他设法与城外的三千死士联系上,未必不能闯出齐国之境。只要出了齐国,以他的身份和剑术,在哪一国不会混出名堂来?
他本是剑术大行家,只时惧意尽去,铜剑一横,剑上露出肃杀之气。
田逆心中暗暗吃惊,这阚止的剑术了得,此时置诸死地,唯有一战而胜,才能保全性命,因而战意沛然,此时出手,比诸平日定要厉害数倍,暗暗为田恒担心。
田恒笑吟吟地握着剑,剑尖指着阚止道:“出剑吧!”
阚止面色凝重,叱了一声,忽地一剑向田恒当胸刺出,势若奔雷,快捷无比。
田逆也是个剑术好手,在一旁吃了一惊。阚止这一剑,看似简单,却是凝力而发,既猛且狠,若是横剑格挡,剑上横击的力度,又怎能比得上阚止凝力直击?
田恒微微一笑,手中剑由下而上,剑光闪处,只听“呛”的一声,闪电般击在阚止的剑上,将阚止的剑荡了开去。
阚止脸色一变,田恒这一剑,拿捏得相当精妙,那看似随手而发的一剑,恰好击在他剑上旧力出尽、新力才生的结合之际,正是剑上力量最弱之处!
阚止只觉手腕微微发麻,乃知田恒这人看似文秀,其实手上的力度大得惊人,远胜于他。
田逆看出了其中的奥妙来,忍不住大声喝采:“好!”
阚止大喝一声,不退反进,跨上一步,手中剑由上而下直劈下来。这一剑隐带风声,显是全力而发,蓄力无限。
田逆大吃一惊,心道:“阚止第一剑被大哥所破,换了是我,定要退身凝力再发,阚止却不退反进,剑上力量再生,还远胜第一剑,看来其运力之妙,远胜于我!”虽然阚止是三大剑手之一,他却不以为然,一向轻视阚止,看了阚止这一剑,便知自己往日太过小觑了他。
田恒赞道:“好剑法!”向前错开一步,手中剑如长虹贯日,向阚止当胸刺去。
阚止心中大骇。田恒错开这一步,虽未避开他的剑,却使二人距离又拉近了一步,正值他自己又恰好向前跨了一步,便如自己向他的剑尖上撞过去一样,自己的剑还未劈下,便要贯身与田恒的剑尖之上!
田恒这一剑未必比他快,却是连消带打的绝妙之着,凭此一招,转守为攻。
阚止心生寒意,但前跨之势未绝,只好侧了侧身,手中铜剑斜下,“当”的一声大响,劈在田恒的剑身之上。
这一击之力,却只能使田恒的剑偏出了少许,“哧”的一声,田恒手中的剑从阚止胁下擦过,将阚止的衣甲割开。
田恒“哈哈”一笑,铜剑顺势横划,阚止只好将剑一立,格挡在胁旁,双剑相交,阚止被震得退开了一步。
田恒得势不饶人,一连三剑,连环相击,阚止施展浑身解数,虽是格开了田恒的剑,却被田恒惊人的膂力所逼,一连退开了七八步,只觉握剑的手酸软无力,手中的剑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此刻,他心中忽地对田恒手中的剑生出了惧意,后悔自己好端端的左相不做,非要与这可怕的人为敌,真是何苦来由!此刻心里知道,田恒的剑术的确在自己之上,这人剑术明明高于自己,在剑手排名中,却甘愿名列自己之下,心思深沉骇人。
这时众军大声地喝采,田逆看着田恒精妙的剑术,心中也骇了一跳,心道:“大哥身居高位,剑法却丝毫未退,反而精进如斯!”
田恒长笑一声,道:“看剑!”上前一步,一剑向阚止刺了过去。这一剑去势奇快,在场众人竟连那一柄铜剑也看不出来,只见一道剑光闪动,如闪电般划过。
阚止面如死灰,咬牙横格,铜剑格在田恒的剑身之上,却不能撼动田恒的剑势分毫。他退身已是不及,只好凝力于剑,欲着力将田恒的剑推开。双剑便如粘在一起,阚止的剑在田恒铜剑上磨动,发出“吱”的一声,令人牙酸,但田恒的剑却毫不受阻,趋进如常,阚止心知不妙,急步后退,只觉心口一凉,铜剑已贯入了胸,幸亏他退身得快,剑尖只刺入寸许。
阚止浑身一颤,手中的剑几乎坠地,急忙横剑在胸。只觉胸口疼痛,低头看了看,只见鲜血由创口流出,将革甲染了拳头大一片。
田恒毫不迟疑,跨上数步,又一剑向阚止当胸刺来。阚止此刻身上负伤,斗志已失,竟忘了格挡闪避。
眼见阚止便要被田恒一剑刺中,正在这时,从两侧的屋后忽地闪出十二人来,这些人浑身穿黑,手提铜剑,身法甚快,转眼间便闪身到阚止身后,十二口铜剑寒光闪闪,护住了阚止。
这十二人初现身时,众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并不在意,可见他们片刻间便到了阚止身后,形如鬼魅,便如从地底钻出来的一样,无不吃惊。
田恒吃了一惊,收住铜剑急退数步,问道:“什么人?”
阚止一见这十二人,立时又生斗志,道:“这便是我们董门的十二刺客,有他们在,就算你有千军万马,也不足为惧。”用手按住了胸前伤口。
田逆在一旁问道:“你究竟从董门请了多少刺客来?”
阚止道:“就这十二人而已。”这时一名刺客从地上尸体身上割下一幅衣袖,从阚止前胸伤口围到后背,紧紧地贴住伤口,在其后背上打了个结,算是裹住了伤。
田恒愕然,这十二刺客站在这里,那昨晚田逆派人到阚止私宅,杀的又是何人?转头向田逆看去,田逆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其中缘故。
阚止自觉伤得不重,心下大定,道:“右相想是已经派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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