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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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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不经意间在西土布下了一个“局”,不但救下了昭武屈术支,还给了铁勒契苾部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而大隋给予铁勒契苾部的庇护,反过来又影响到了西突厥稳定葱岭东线的大策略。葱岭以东稳不下来,西突厥也就不敢南下攻打波斯人,但假如让波斯人攻陷了君士坦丁堡,灭亡了西方大秦,西突厥的好日子也就屈指可数了,所以,西突厥人一定要打波斯人,为此他们迫切需要稳定葱岭以东,并长期保持与中土大隋的和平盟约,而大隋只要始终控制住了铁勒契苾部,不让契苾人再度雄起威胁到葱岭以东的稳定,那么就一定能维持与西突厥的长期盟约。
西突厥和中土大隋都是强大的存在,夹在中间的西域诸国、吐谷浑人和铁勒人为了生存,只能臣服强者,于是西北疆局势也就稳定下来,而西北疆的稳定,不但关系到关陇的安危,更关系到整个帝国的未来,试想皇帝怎能不重视?又怎能不“青睐”策略的拟制者伽蓝?
在西土布局的同时,伽蓝又发现了杨玄感叛乱之阴谋,并通过裴世矩示警,虽然皇帝早有防备,但得到准确消息,并依据准确消息做出正确对策,其结果完全不一样。最终,皇帝把这场叛乱对帝国的伤害降到了最低程度,并实现了一系列政治目的。试想,皇帝对提供消息的伽蓝,又怎能不另眼相看?
现在杨玄感叛乱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便是处置西北危机,实施新的西土策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不过时间上比伽蓝预料得要早,而皇帝公开表达对伽蓝的“器重”,实际上也是策略的一部分,只不过它的“后遗症”很严重,它将在伽蓝的身上烙刻下皇帝的印记,打上改革派的标签,这将在伽蓝的未来人生里埋下潜在的足以带来灭顶之灾的隐患。
“某这一去,若无皇帝征召,再也不会回来。”
伽蓝此言一出,杨恭仁和杨师道不禁齐齐愣然,相觑无语。怪不得伽蓝改了性子叫起了舅舅,原来此别可能就是永别。
“不能再把你一个人丢在西土。”杨师道很坚决地说道,“这件事,某和你大舅会想办法。”
伽蓝目露感激之色,躬身致谢,“此去葱岭万里之遥,某不要说能否回来了,就连能否活下去都尚未可知。”
“你要去葱岭?”杨师道的脸色当即变了,十分吃惊,“是去碎叶川西突厥牙帐?”
伽蓝摇首,“比那更远,某要去乌浒水,去昭武九国。”
杨恭仁和杨师道明白了,知道皇帝为什么对伽蓝如此恩宠了,为什么要授权伽蓝组建龙卫府了,因为有重要使命需要伽蓝去完成,而这一次的使命基本上有去无回,皇帝“大方”一次也情有可原。
“为甚是你去,而不是别人?”杨师道忿然说道。
“此事说来话长。”伽蓝娓娓述说,把前因后果详细告之,“此行关系到帝国的未来,但在某看来,此行即便成功,亦无助于改变中土的命运。”
听完伽蓝的话,杨恭仁和杨师道不禁对伽蓝刮目相看,对他的认知有了颠覆性的转变,这不能用机智来形容其智慧,只能说天赋异禀,无怪乎皇帝、裴世矩和薛世雄等人都对他青睐有加。
“中土命运又如何?”杨恭仁忍不住问道,“你对中土了解多少?也敢妄加非议?”
“某要走了,要离开中土了,妄加非议一次也无妨。”伽蓝淡然笑道,“陛下为何在此刻征召越王和大舅去高阳觐见?为何要寻个借口征召弘化留守李渊赶赴行宫述职?无非是更好更快地铲除异己而已。或许大舅有意寻个借口拖延行程,以阻挠清算,但大舅是否知道,二舅在杨玄纵逃离行宫的当日,曾与其密议良久,结果在杨玄感叛乱一事传到行宫后,便被人弹劾举报,假如大舅故意延误行程,二舅恐怕有性命之危。”
杨恭仁、杨师道暗自震惊,相顾失色。倒不是震惊伽蓝的危言耸听,而是震惊伽蓝竟能获悉此绝密消息,可见其手眼通天,由此也可以证实一件事,伽蓝所说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代表某个人来示警,也就是说,皇帝和某些人盯上了以观国公杨恭仁为首的宗室力量,打算“出手”了。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气氛很压抑。
忽然,杨师道黯然低叹,“陛下自登基以来,杀了很多人,这样杀下去,根基必然动摇,国祚危矣。”
伽蓝神情冷峻,毫不犹豫地接着说道,“在某看来,中土的未来非常悲观,大舅和小舅不要说力挽狂澜了,恐怕连自身都难以保全,所以……”
杨恭仁面色颓丧,连连摇手,打断了伽蓝的话。
就在这时,有府掾急报,越王杨侗来了。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露出为难之色,谁也不想在此刻与杨侗见面,但杨侗除了求助于他们,还能求助于谁?
伽蓝大礼跪拜,就此辞别。
“你终究要见他一面。”杨恭仁正色说道,“你曾给了他承诺。”
“如果某还能回来,某自会兑现承诺。”伽蓝叹道,“可惜,某身不由己。”
“你倒好,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一走了之。”杨师道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某不得不说,天命难违。”
伽蓝黯然摇头,心里充满了对现实的悲愤和对天命的怨恨。
“事在人为。”杨恭仁冷笑,冲着杨师道摆摆手,示意他送伽蓝一程,“你既然回来了,某岂能任你离开?”
伽蓝没在意,与杨师道离开了堂屋,去寻石蓬莱和昭武雪儿去了。
杨侗见到杨恭仁,开口便问,“伽蓝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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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临别之前
杨师道一直陪着伽蓝,不离左右,即便伽蓝与石蓬莱商议西去陇右一事的时候,他也以主人的身份高踞上座,安静地听着,给人一种错觉:伽蓝已经完全得到皇族观德王一脉的承认,而伽蓝的事便是观德王一脉的事。
石蓬莱非常高兴,情绪很激动,甚至想跪拜伽蓝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当年自己投之以桃,伽蓝报之以李,这次昭武屈术支能奇迹般地借助中土大隋之力实现复国大计,其中最关键的人物便是伽蓝,没有伽蓝,便没有这个奇迹…
“石伯,给你一天时间,把东都的事情安排妥当,如何?”
石蓬莱肯定要扈从昭武屈术支回去,未来,他还要充当昭武九国与中土大隋之间的秘密信使,所以,东都的生意要继续,丝路的商贸要接着做,要竭尽全力保持东西方之间的联系。
石蓬莱兴奋地答应了,并向杨师道致谢。东都的栗特商贾以石蓬莱为首,而石蓬莱能结识中土皇族并受庇于观德王一脉,实际上惠及到了整个东都的栗特商贾,所以石蓬莱当然要稳固与杨氏的关系。杨师道感激当年石蓬莱对自己妹妹和外甥的接济,像这种“雪中送炭”之恩弥足珍贵,理所当然予以报答,而以杨氏之权势,庇护一些栗特商贾,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在东都的物事,某会尽力照拂。”杨师道笑道,“稍迟。某便请观国公府上的家老与你具体商议。”
石蓬莱跪拜相谢,然后询问伽蓝,哪些人一起随行。昭武雪儿肯定要走。这段时间照顾雪儿的一直都是尉迟翩翩,所以翩翩肯定也要走。另外便是伽蓝的两个侍婢。鸣沙和丝桐,考虑到伽蓝到了昭武九国后不会马上离开,因此最好把她们也带上。
伽蓝沉吟不语。
石蓬莱蓦然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僵滞。
“石伯不要误会。”伽蓝摇摇手,笑道,“某不会留下雪儿做质任,这没有任何意义,雪儿一定会跟着他的哥哥返回康国。某想到的是翩翩。某在突伦川的时候,翩翩曾告诉某,她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到中土的长安,到东都。所以某想把她留在这里。至于鸣沙和丝桐,更没有必要随某远行万里。”
石蓬莱略显尴尬。杨师道微微颔首,接着伽蓝的话说道,“某会照顾好她们。”
“谢谢小舅了。”伽蓝摇头,“某会把她们托付给薛家的七夫人。”
杨师道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伽蓝的用意。对伽蓝的做法表示理解,毕竟薛家这次平安归来,伽蓝居功至伟,薛氏和司马氏于情于理都要报答。更重要的是,伽蓝毕竟是温城司马氏的血脉。假如伽蓝把自己的女人托付给母舅杨氏,无形中会进一步加深两家之间的仇怨。
入暮时分。伽蓝出了上春门,飞驰禁军龙卫营。
宣读了备身府的命令后,西北人欢呼雀跃,不是为了升官,而是因为他们可以回家了,虽然战场在陇西,但陇西距离河西近在咫尺,只要击败了吐谷浑人,他们就可以回家,绝无可能再进中原,再回到这个让他们既惊羡又恐惧的帝国京师。
高泰、乔二等河北人情绪复杂。这一仗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一年前,他们是流配戍边的死囚,而一年后,他们不但是帝国禁兵,还是帝国禁军的军官。命运无常,未来对于他们来说可谓一片灿烂,但前提是,他们必须始终效忠于伽蓝,始终追随于伽蓝,一旦离开了伽蓝的庇护,他们便会被“打回原形”,马上从光明坠入黑暗。好在跟着伽蓝永远有打不完的仗,只要有仗打,有功勋拿,他们总有一天会掌控自己的命运。
这次去陇西作战,对他们来说实际上是一件好事,因为皇帝平定了杨玄感的叛乱后,接下来肯定要剿杀大河南北的义军,尤其是河北义军,这次劫掠了黎阳仓,皇帝岂肯放过他们?谁都不愿意与自己的手足兄弟兵戎相见,高泰和乔二等人更不愿意与窦建德、刘黑闼反目成仇、割袍断义,所以,这时候他们宁愿去陇西打仗,也不愿意去河北剿逆,只是,再一次远离家乡,父母妻儿又如何安置?
伽蓝早有安排,他把那些当初追随西门辰、谢庆等人离开家乡的家眷亲族,全部托付给了白马寺的明概上座。白马寺在东都的产业非常多,从田地庄园到酒肆旅邸均有涉足,不但经营所得不用缴税,其寺院中所雇的佃农奴仆也毋须服役,可以想像寺院的富裕程度,因此安置一些老弱妇孺完全不成问题,白马寺有足够的能力让他们安稳地生活下去。
苏定方和他的乡勇兄弟们因为追随伽蓝征战而立下了功勋,事实证明苏定方的父亲苏邕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他为苏定方开创了一个崭新的未来。如今,苏定方必须为自己做出一个新的选择,是继续追随伽蓝,留在即将扩建的龙卫府成为帝国禁军的一员,还是拿着犒赏回家种地。苏定方年轻气盛,雄心勃勃,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从军,选择了一条建功立业、流芳千古的征战之路。
伽蓝不能泄露机密,不能告诉苏定方此行不但危机重重,更要远离中土,西行万里之遥,然而,他能拒绝苏定方的追随吗?能打击苏定方的一腔热忱和报国之志吗?
伽蓝向苏定方做出承诺,在新建的龙卫府里,一定给苏定方一个旅帅的位置。苏定方激动不已,从白丁之身一跃为从六品的禁军军官,这个飞跃速度之快,可谓前无古人了。
就在做出这个承诺的时候,伽蓝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假如天命不可违,天道不可抗,那么苏定方的命运又岂能改变?假如苏定方的命运不可改变,他就不会远行万里去遥远的昭武九国。难道,他还会回到河北加入义军?还会在窦建德的麾下奋战,与刘黑闼纵横河北?但是,目前苏定方已经是龙卫府中的一员,龙卫府要去昭武九国,他又岂能置身事外?难道,自己的推测错了,此次龙卫府西行。最终目的地并不是昭武九国?
这个让他疑惑不安的念头一瞬即逝,因为李建成和柴绍来了。
目前是特殊时期,所有贵族官僚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城,都盯着尚台。稍有“风吹草动”便在第一时间传开,诸如杨侗和杨恭仁马上要离京去高阳觐见皇帝,卫文升和李丹率西京大军返回关关西,裴世矩和裴蕴等人马上回京开始政治清算等等,基本上清晰展露了未来一段时间帝国政局的发展脉络。唯有一件事让东都的权贵们看不透背后的玄机,那便是皇帝对伽蓝的过份恩宠。
是的,的确是过份的恩宠,加官进爵不算什么。全权扩建独立建制的龙卫府,实际上就是给伽蓝一支军队。一支直接受命于皇帝的禁军精锐,这才是独一无二的赏赐啊。由此可见皇帝对伽蓝的器重和信任。当今帝国,谁能享此殊荣?唯有这个敦煌戍卒。
于是,对伽蓝的追根溯源、刨根究底便在权贵们中间迅速展开,结果总算“研究”出了一些头绪,原来这个神秘的伽蓝竟是观德王杨雄的外孙,前朝国丈、荥阳公司马消难的孙子,家世显赫倒是其次,令人惊羡的是,此子的身体里竟然流淌着杨氏、高氏和司马氏三朝皇族的血液,一个贵胄中的贵胄。无怪乎裴世矩不遗余力栽培,无怪乎皇帝委其以重用,予其以最大的信任,其根源都在这里。
伽蓝的身份清楚了,加诸其身的神秘光环消褪了,不过代之而起的却是更为耀眼的光芒,以皇帝“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用人风格,伽蓝的前途不可限量,试想,今天皇帝给他一个直接听命于皇帝的独立建制的禁军龙卫府,那么明天呢?明天他会不会成为禁军统帅,皇帝身边的近臣?一旦年纪轻轻的伽蓝进入到中枢决策层的边缘,他距离中枢还有多远?
李建成是最早知道伽蓝真实身份和真正实力的权贵之一,所以他听到这些消息后并不感到吃惊,但是,当接到皇帝征召父亲李渊急赴行宫述职的消息后,他极度震惊,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叫上柴绍,飞马赶赴龙卫统军营。
这段时间他与西北人并肩作战,又主动折交下交,在战场上也是舍生忘死奋勇拼杀,赢得了西北狼和很多龙卫统军官们的友情,虽不至于称兄道弟,但豪爽的西北人也不再呼他官职,而是亲热地唤他“李大郎”。
李大郎来得正是时候,正逢伽蓝宣读备身府命令,西北人欢呼雀跃之际,所以李大郎成了西北人热烈欢迎的对象,以宣泄自己的喜悦之情。李大郎恭贺伽蓝加官进爵,恭贺龙卫统的兄弟们“水涨船高”,接着便坐到一起,开怀畅饮。
酒酣耳热之际,柴绍实在忍不住了,寻到傅端毅说明原因,请他帮忙把伽蓝拉到安静地方商谈密事。
伽蓝却是心知肚明,到了偏帐坐下,未待李建成开口,便直言不讳地说道,“唐公不能去行宫,去了便有性命之忧。”
李建成骇然变色。既然伽蓝知道此事,可见裴世矩已经把某些秘密告诉了伽蓝,并且对李渊有悲观的预测。李建成心乱如麻,一时无语。
柴绍略一皱眉,问道,“如此严重?”
“清算本身就意味着肆无忌惮的杀戮,只要是对手或者是潜在的对手,都在杀戮之列。”伽蓝的语气很冷,让人心寒畏怯,“此次风暴之中,唐公虽然建功,但奈何对手强大,势欲置其于死地,皇帝下旨征召他去行宫述职便是明证。”
“但唐公毕竟建功了,陛下不可能对此置若罔闻。”傅端毅小心翼翼地说道。
“东都的道术坊从何而来?”伽蓝叹道,“中土盛行谶纬。更有‘杨氏将灭,李氏当兴’之传言,仅此一谶,便可置唐公于死地。”
李建成和柴绍倒抽一口凉气。相顾失色,神情惊惶。
东都道术坊始建于今上继位之后,当时谶纬盛行,不利于今上巩固皇权,更不利于杨氏王朝,于是今上下令禁止图谶,凡与谶纬有关的图一律焚毁,凡私藏禁者视同谋反一律处以极刑。并在东都洛阳置道术坊,位于南郭左右候卫府的隔壁,凡中土所有懂得五行占候卜筮医药之士全部禁锢坊中。
“李氏当兴”之谶流传已久,更是先帝和今上两代帝国皇帝的“心病”。朝堂上的政治对手若以此来陷害李渊,李渊必死无疑。
傅端毅脸色木然,再不敢说话。
“唐公知道此行危险,势必借口拖延。”伽蓝安慰道,“据某所知。裴阁老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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