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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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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人,今日遇上,定教尔等死无葬身之地。”少年突然厉声叫了起来。

颜良看看李弘。李弘抬头看看天色。

黄昏已至,估计是追不上张牛角了。他们比自己早半个多时辰动身,想追上,尤其在这山区里,恐怕很难。李弘随即萌生退意。

他望着眼前这个少年士兵,心里非常喜欢。但他不想耽误时间,赶忙解释道:“你们是那位大人手下?我是行厉锋校尉李弘……”

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少年突然大吼一声,用力将汉军战旗插于地上,提枪就杀了过来。

颜良虎吼一声,一手举旗,一手执刀,催马就迎了上去。

“当……”刀枪相接,发出一声震响。两马相错,各自冲出十几步。

颜良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看上去文质彬彬,力气却是惊人,他大意之下,单手执刀去剁他的枪,结果被人家崩得差一点连刀都丢了。他恼羞成怒,用力将战旗掷于远处草地上斜斜插住,拨马回身,举刀再剁。

那少年夷然不惧,挺枪再战。两人立即杀在一起。

马上交战很麻烦。两人每次交手过后都要催马跑出二十多步远,然后再返身调头,催马加速,等战马提到一定速度的时候,再次过招。过招也就是瞬间的事,一击过后,战马早就带着他们跑远了。于是回头再战。

李弘还是头一次看到战将在马上面对面地交锋。看他们过了几招之后,李弘有点不耐烦了。这么打下去,要多少时间才能决出胜负?恐怕战马白沫都跑出来了,两个人还没有打出汗呢?

他再次抬头看看天色,心里更加着急了。北新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哪有时间在这里泡下去。

李弘打马跑回本阵,大喝一声:“吹号,集结。”

牛角号声立即响彻了夜空。弧鼎和弃沉带着部队迅速聚集到亲卫队两侧列阵。

“叫子善回来。打什么打,都是自己人。叫他回来。”

正在交战的颜良不敢违抗军令,拨马而回。

少年看见对方部队突然撤掉包围,开始集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忙跑回自己的部队。

李弘随即命令部队启程,立即返回北新城。撤退的号角随即响起。

“大人,那个少年又来了。”颜良忽然叫道。

李弘抬头看去。那个少年跟在一个全身铠甲的军官后面,正打马疾驰而来。

“他们怎么相信了?”颜良奇怪地问道。

“去看看……”李弘拍拍黑豹,带着颜良,射虎以及几个侍从迎了上去。

“前面可是颜大人?”全身铠甲的军官高声叫道。

颜良仔细望去,突然惊叫起来:“郦大人,你还活着?我是颜良,我是颜良。”

“虎头,虎头……”那人飞身下马,一连摔了两个跟头,一路大喊着跑了过来。颜良也下马迎面跑去,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李弘带着射虎和侍从,对面刚才和颜良大战的少年都下马围了过来。那个少年非常难为情,牵着马,站得远远的。

颜良带着他拜见李弘。那人肩宽体阔,浓眉大眼,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非常彪悍勇猛。

“下官郦寒拜见大人。刚才情况不明,多有冲撞,得罪,得罪。”听说对面就是豹子李弘,郦寒显得非常激动,说话有些结巴。

李弘赶忙把他扶起来。

“你好象受伤了,伤还没有好吧?刚才下马战不稳,连摔两下。今晚叫子善请你吃酒,压压惊。”

郦寒脸顿时红了。颜良大笑起来。

“大人,郦寒是我兄弟,他字亭皋,是常山真定人。当年我们一起上太行山剿匪时他是县尉,我是他的下属。后来他升职到常山国郡府做了门下督贼曹。”颜良介绍道,“今年黄巾军攻打常山国,国相李大人和一班郡府官吏全部给黄巾军杀了。”

“我以为你也死了。”颜良对郦寒说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我在真定城陷落之后带着一帮兄弟逃了出来。当时东面黄巾军和官军正在钜鹿郡打仗,我们只好北上逃到中山国。但中山国也被黄巾军占了,我们只好再北上,准备逃往涿郡。谁知我们赶到北平附近,还没到涿郡,涿郡就让张牛角打下来了。没有办法,我们只好逃到熊耳山暂时落脚了。”郦寒赶忙解释道:“最近代郡经常有胡人,汉人的马匪冒充豹子军到处骚扰百姓,刚才一场误会,请大人多多谅解。”

“你能带着这么多士兵坚持三四个月,不容易。”李弘赞道:“现在涿郡的黄巾军已经被我们彻底击败,郦大人可以带着部队离开熊耳山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常山国没有了,李大人他们都死了,我这个逃兵到哪里都没有人愿意收留。”郦寒沮丧地说道:“如果有人告发了我,给冀州牧郭典大人知道了,我就是临阵脱逃的死罪。”

“那你一直落草为寇?”颜良担心地问道。

郦寒苦笑一下,指着远处的士兵说道:“他们都是从真定城里随我逃出来的,他们没有罪。如果校尉大人愿意收留他们,我就感激不尽了。我一个人,到那里都能混到饭吃。”

李弘笑起来,望着颜良说道:“你这个兄弟不错。”随即他拍拍郦寒说道:“如果你不介意,就带着部队跟着我。将来打回常山,立了军功,你将功折罪,不就没事了。”

郦寒大喜,激动地跪倒在地,要给李弘磕头,被李弘拉住了。

“好了,好了。都是自己兄弟,没事少磕头,多做事。”

“亭皋,那个小孩好厉害,叫什么?”颜良指着站在远处的牵马少年说道。

郦寒埋在心里的阴霾突然散去,情绪顿时好了许多。他立即对着那个少年连连招手。

“他是我老乡,也是常山真定人,今年招募的新兵,才十七岁。因为他从军时武艺高强,所以直接进了我们郡府的卫队任什长。”

少年赶忙跑过来,红着脸,给李弘和颜良分别行了一礼。

“下官赵云见过两位大人。”

“子龙,这位真是豹子李大人,不是假的。”郦寒大声说道:“以后我们就跟着他了。”

阎柔带着部队飞速赶到范阳附近。

深夜,黄巾军士兵密密麻麻地围在车队两边,几万个火把在夜色里熊熊燃烧着,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他们望着前方黄巾军的粮草辎重车队,一筹莫展。

他们接到斥候的消息,说黄巾军离开范阳三十里之后,突然调头返回范阳,不再继续赶往易水河了。

阎柔和部下们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黄巾军不撤了,为什么?冀州战场出现了变故?

“校尉大人可有消息?”阎柔问道。

没有人回答。没有接到李弘的消息已经有五天了。他最后传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尾随。”尾随而不是尾追,这让阎柔几个人很难受。

“大人不会瞒着我们夺下北新城,关门打狗吧。”燕无畏突然说道。

阎柔,胡子,拳头互相看看,摇摇头。

“此去北新城,要过两条河,除非把黄巾军的斥候全部杀了,否则是人都能看见。”胡子摸着自己的大胡子说道,“大人到底去了哪里?”

“黄巾军连夜撤进范阳城,这下范阳城的黄巾军增加到三万人。我们这点人围也围不住,打也打不动,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拳头丧气地说道,“算了,不想了,回去睡觉吧。”

阎柔哈哈一笑,冲着拳头一伸大拇指,大声说道:“高。”

“走吧,我们回去睡觉吧。”

第二天早上黄巾军全部撤进了范阳城。

第二天中午,阎柔接到了李弘的文书,告诉他骑兵主力在樊兴亭成功伏击褚飞燕部一万五千人,随后奇袭北新城,彻底切断了敌人的回撤之路。要求阎柔部大胆包围范阳。同时将此文书送到涿城,蓟城,请求太守王濡,刺史杨湟两位大人尽一切可能,筹集兵马赶到范阳,参加围歼范阳黄巾军的战斗。

夺取北新城的第三天,李弘命令鲜于银部驻守北新城,自己带着玉石部,黑豹义从等大约四千骑兵,渡过易水河,赶到了范阳城下,和阎柔部会合。七千大军将范阳团团围住。黄巾军也无意突围,只是派驻重兵,死守城池。

黄昏,李弘站在空旷的原野上,望着雄伟巍峨的范阳城楼,看着黄巾军的杏黄色大纛在城楼上飞舞,心里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涿郡,涿郡,我终于夺回来了。

突然,他想到了张纯。张纯那夜在圣水河边说的话,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这些人都是走投无路的百姓,我杀了一拨又一拨,到底做得对不对?我到底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李弘陷入了苦思。失去的记忆找不回来,让他好象失去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他不知道自己在这茫茫人世中,到底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李弘站在萧瑟的寒风里,任长发飘拂,一时间想得痴了。

田重和许多部下站在远处,望着李弘日渐消瘦的身躯,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敬佩。

他一个人带着一万骑兵,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力挽狂澜,把十几万黄巾军消灭了个干干净净,这种胆识和气魄,这种智慧和勇气,天下能有几人?自从认识这个小子以来,他就一直在战场上杀,杀,天天和战马,战刀生活在一起,没有一刻停止。这个白痴小子也许就是为了战争而生。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颜良从行囊里翻出牛皮缛子,准备给李弘送过去。田重从他手上拿了过来,大步向李弘走去。

“子民……”

李弘蓦然惊醒。

田重给他披上有些破旧的褥子,笑着说道:“什么时候,我给你拿一件皮毛大氅吧,冬天到了。”

李弘叹了一口气,说道:“老伯,给伤兵吧,他们更需要。我们太穷了。”

“你天天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身体会顶不住的。”

李弘轻轻一笑,“我和士兵吃一样的东西,穿一样的衣服,他们能顶住,我为什么顶不住?”

“你和他们都回去吧,我还要想一些事情。”

田重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欲走。

“老伯……”

田重回过头来看着他,等着他说话。李弘踌躇了一下,问道:“我们杀了这么多黄巾士兵,对吗?”

田重苦笑了一下,小声说道:“对他们而言,饿死也是死,战死也是死,反正都是死,无所谓怎么死。”说完他调头大步而去。

李弘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九里亭战场上那个被活活踩死的黄巾老兵。他的心不自觉地抽搐起来,猛烈而痛苦。

“子善……”李弘大声叫起来。

颜良飞跑而来。

“叫阎大人立即赶到涿城,把黄巾军的司马黄庭接到范阳来。”

“那你……”颜良迟疑着问道。

“子龙在这里,没事的。你赶快去吧。”

夜色里,赵云牵着一黑一白两匹战马,驻枪而立。

过了几天,中山国相张纯,刺史府功曹从事鲜于辅带着三千部队匆匆赶到范阳城下。

两人的目的一致,要求李弘立即出兵中山国。

现在冀州战场官军的形势非常不好,冀州牧郭典送到幽州的第二封文书就是告诉幽州刺史杨湟,自己的部队攻打九门失败,希望他尽快击败张牛角,出兵中山国。

李弘当然答应。只是范阳的敌人不解决,说什么都是白搭。而且,黄巾军十八万人都葬送在涿郡战场上,任他张牛角有天大的本事,现在派兵布阵也是捉襟见肘了。冀州送来的消息还是半个月之前的,谁知道现在冀州怎么样了?也许因为张牛角在幽州战场的惨败,冀州战场上的黄巾军人心惶惶,也许已经接连败北了。

几天后,鲜于银派人送来了消息。

张牛角和褚飞燕都安全回到了中山国的郡治奴卢城。

黄巾军在两人回去之前,就已经大乱了。郭典的部队初战失利之后,立即在元氏城附近伏击了黄巾军王当的部队。现在郭典的军队正在栾城。而王当却在攻打黄巾军另外一个小帅五鹿,他们自己人打起来了。固守襄国的黄巾军白绕突然放弃了襄国,逃进了太行山。冯翊白白捡了一个大便宜,他的部队如今正在做攻击邯郸的准备。

现在冀州战场黄巾军因为兵力不足,无力发动反攻。而官军因为连战告捷,部队需要休整和补给,所以暂时也没有大的攻击行动。

李弘长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冀州军队出兵攻击黄巾军,是幽州战场取得胜利的关键。现在幽州战场击败了张牛角十八万大军,也间接的减轻了冀州军队的压力。如果冀州战场尚能支持,幽州方面目前就无需出兵。

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范阳城内的三万黄巾军。解决了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就可以集中所有力量攻打中山国。

李弘现在盼望下雪。如果下一场雪,至少可以赢得半个月的时间。

阎柔匆匆赶了回来,同时他还带来了王濡对部队将士的犒劳。

李弘和鲜于辅立即以上宾之礼接待黄庭。

鲜于辅完全同意李弘的意见,能够劝降黄巾军,兵不血刃的解决范阳问题,的确是上上之策。

黄庭是张白骑帐下的司马,两人私交颇深。现在范阳城内的黄巾军就是张白骑说了算,找说客,当然黄庭最合适。

黄庭是个儒生,不会武功。他在九里亭战场上被抓,就是因为骑术太差,匆忙间掉到马下面了。黄庭三十多岁,长相普通,唯一有特色的地方就是他的胡子。因为在俘虏营里待长了,胡子没有修剪,乱糟糟的,象鸟窝一样难看。

涿城的俘虏大营里有一万三千多名俘虏,黄庭的官最大,他负责日常管理。鲜于辅押他们回涿城时,和他天天打交道,很熟。但他是头一次看见李弘,心里非常害怕。

李弘直接对他说了涿郡战场的现状,以及冀州黄巾军的现状。黄庭越听越心惊,渐渐的头上冒汗了。

“你大概也知道我喊你来的意思。“李弘笑着说道,“你去一趟范阳城,告诉张白骑现在的状况,问他投降不投降?什么样的条件他才投降?”

黄庭看了看他,胆怯地问道:“大人能做主吗?”

鲜于辅在一旁说道:“幽州刺史杨大人已经把这里的事全权交由校尉大人处理,你放心吧。当初校尉大人说保证让你们活着,让你们吃饱穿暖。现在你看看,你和俘虏不都在涿城活得好好的嘛。”

黄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绝望地说道:“将来呢?将来我们怎么办?”

李弘笑道:“你想知道吗?”

黄庭顿时睁大了眼睛,脸上那种企盼的神色让李弘的心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戍边屯田。前朝就有先例,本朝也不会破例一定要杀了你们。只有这一条路,我也只能保证做到这一点。”

黄庭沉默了半天,神色逐渐平静下来。

他突然站起来,走到李弘的案几前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李弘赶忙把他扶起来,笑着安慰道:“行正(黄庭的字)兄,人总要活下去,无论你们造反也好,投降也好,内心里都是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活得好一点。你们这么想没有错,黄巾军大帅张牛角也不会希望你们毫无意义地死去。如果你们投降了,能够活下去,他当然也会同意的。”

黄庭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走出了大帐。

晚上黄庭就回来了。

李弘赶忙把他迎进大帐,急切地问道:“行正兄,怎么样?”

黄庭脸色很难看,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被骂回来了?”

黄庭摇摇头,苦笑一下道:“骂肯定是要被骂的。要不是考虑到我死了,俘虏营的许多兄弟要陪葬,他们早把我剁成肉酱喂狗了。”

李弘好象早有准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他们怎么说?”

“城内有四个主要黄巾军首领,张白骑,孙亲,左彦,还有一个是黄龙的部下方飚。孙亲反应最激烈,他要死守待援。其他三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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