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拭剑春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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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孤鸣心想水天心在京城还未立稳脚跟,若能破获朱大富家失窃案,必可声名大噪,那样云露也会更受人敬重,便决定暗中帮助,道:“我怕官府现在把两件事都堆到你头上了,咱们要想法子让那贼子现形。”西门飞没弄懂他的弦外之意,道:“管它了,我也不在乎多担件案子。”柳千帆有点摸到路孤鸣心思,道:“路少侠说得对,你西门飞蒙冤莫白没干系,贼子逍遥法外可于民不利。明晚五大富要在天香酒楼大宴水天心夫妇,路少侠我陪你去瞧瞧。”

路孤鸣道:“也好,要是找不到贼子,就算开开眼界见见大富豪了。”西门飞岂肯错过大排场,道:“那我也去凑凑热闹,至少我见过贼子的身形,他若胆敢出席,也能辨认。”柳千帆道:“方才追拿你的那群捕快大概也忘不了你的身形,你不怕自投罗网?”西门飞乐观道:“有路少侠的易容术在,我再多穿几件厚衣裳加壮身板,哪里可能会露出破绽。”

当下,三人各找间厢房歇息。次日,三人改装易容上街游荡,柳千帆连自己佩剑也收了起来。王大富家被盗一案业已传得沸沸扬扬,妇仍知。捕快满城搜捕可疑人物,寻常人家怕惹麻烦,一大半躲在家里,街上较昨日清静了一些。三人逛了几处古迹,已过了半日,午后在大雁塔附近品茶赏景。
第六章 砌玉堆金藏后患 盗花劫命复前仇(3)
三人闲聊间,两名佩剑少年阴沉着脸重重坐到旁桌座位上,又将剑往桌上用力一拍,高叫茶博士上茶。好像口渴难忍,茶一到,立马鲸吸入口。然后一名长得老成一点的骂道:“的,什么东西,以为自己是谁了。”另一名少年道:“就是,要不是出门前师父吩咐遇事多忍让,我当场就踹他两脚。”老成少年道:“咱们华山派当年可是九大派之一,他终南山派算个球,敢欺负到咱们头上。这个仇不能不报。”另一少年道:“师兄有何妙计?”

老成少年道:“我听说那小子与朱大富女儿朱晴芳有染,可朱大富尚未知情,咱们便把此事告诉朱大富。朱大富与终南山掌门有嫌隙,打死不相往来,一定会阻扰朱晴芳和那小子再往来。”另一少年拍手道:“好主意,到时候那小子一定痛不欲生。”两少年又喝了两盏茶,之后去往朱大富府邸。

柳千帆道:“华山派从掌门高峻峰以降,个个肚量极小。不晓得那终南山弟子怎么得罪他们,居然想到拆散人家鸳鸯这种毒计。”路孤鸣曾听沈牧非提过高峻峰这个人,知其气量不大、心胸狭窄,二十年前在杭州时,他还只是华山派掌门弟子,想必那年华山派老掌门客死异乡,他从而继任。西门飞道:“女儿与人私通,这可有辱门楣,朱大富保不准会气炸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路孤鸣和柳千帆也想弄清两华山弟子与终南山弟子究竟有何仇隙,三人便跟随两华山弟子而去。两少年警惕性颇高,发觉三人一直不紧不慢跟着自己,于是停步转身。老成少年道:“三位跟踪我们兄弟有何贵干?”西门飞强词辩驳道:“非也,我们不是跟踪,而是恰好与两位走同一条道而已。”另一少年气愤道:“那你们要去哪?”西门飞道:“朱大富府。”老成少年道:“你们分明刚才偷听到我们兄弟的话,在这胡说八道。”柳千帆道:“差矣,我们确实要去拜访朱大富,何来胡说八道?”另一少年朝老成少年道:“师兄,让我教训他们一顿。”他看路孤鸣三人装扮不像江湖中人,故而没说两句就想动手惩戒。老成少年比他有分寸,道:“算了,咱们去朱大富府也不是不可告人,相反还巴不得多些人知道,他们有兴趣,就随他们便了。”另一少年一想有理,便散了火气。

路孤鸣三人随着两少年到达朱大富府,家丁拦在门口不让进。老成少年编了个借口道:“我们是华山派弟子,听闻贵府遭飞贼光顾,特来相援。”华山派是名门大派,朱大富正欲礼聘武林高手而不可得,华山弟子不请自来,那是求之不得,家丁忙迎进门。路孤鸣三人易容后相貌平平,而名门正派挑选弟子都要经过层层筛选,外表不合格殊难被挑中,三人硬说是哪一大派弟子,谅来家丁也未必肯信,干脆自称太行三英,可正可邪,最善捉贼,柳千帆还表演了一手掌碎大石的绝技,唬得家丁一愣一愣,也连忙请三人入门。

路孤鸣三人和两少年被安排分坐大堂两侧,等候朱大富接见。过了一顿饭工夫,朱大富才姗姗来迟。他四十开外,养尊处优惯了,样子白白净净,不过非但不肥硕,反而有一种武人的强健。他居中坐下,笑呵呵道:“几位盛情,朱某谢过了。”老成少年道:“家师常说朱老爷是大富中的豪杰,今日得见,幸何如之。”朱大富看着两少年,道:“听家丁说,二位小哥是华山高徒,不知与高掌门怎么称呼?”另一少年以师为傲道:“高掌门正乃家师。”朱大富道:“失敬失敬,二位做为掌门高徒,前来鼎力相助,朱某受宠若惊。”

老成少年委婉道:“其实我们师兄弟还有一些事想告诉朱老爷。”朱大富愕然道:“但管直说。”老成少年道:“我们从几个朋友口中得知,终南山派弟子晏维修对朱小姐意图不轨,朱老爷请多加留意,莫教奸人有机可乘。”朱大富审慎道:“居然有这种事,朱某倒失察了。”老成少年为显示自己师兄弟不是摆弄是非的小人,道:“常言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师兄弟也是道听途说,朱老爷你最好自己再查查。”继而又补充道:“朱老爷,我们师兄弟也认得晏维修,这人尖酸刻薄,好斗逞勇,不是善类。今早我们路经终南山,他便设路卡不让我们走捷径,还辱骂我们华山派门衰式微不入流。”朱殷奇鸣不平道:“大家武林一脉,晏维修这样做的确不厚道。”说话间看向路孤鸣三人,道:“三位来自太行山,与太行一行道人可否相识?”

路孤鸣瑚门飞别说不认识一行道人,连听都没听过,险些露馅,幸好柳千帆交游广阔,道:“一行道人近几年闭关精修,已很难再见了。”朱大富道:“朱某最近一次见他已是三年前,三位将来回太行山,有机会碰见他,烦请代我问候一声。”柳千帆道:“一定一定,一行道人流梭剑称绝太行,要是有他坐镇朱老爷你府上,那群贼子就不敢来了。”

朱大富感触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财物,也难保不会铤而走险。唉,世道不靖,盗贼横行,金玉满堂莫之能守,为之奈何?”西门飞道:“在下说句不中听的话,很少有人天生喜欢做贼,大部分都是被逼的。富人家金山银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穷人家却吃不饱穿不暖,还要经常受富人欺负凌辱。这就难怪他们看朱老爷你这种大富如仇人了。”

朱大富疑惑地瞧了他一下,道:“这位朋友似乎对盗贼很熟悉?”西门飞赶紧掩饰道:“过奖过奖,我们兄弟三人常年帮人捉贼,见多了自然对贼人也就更了解了。”朱大富恍然道:“三位这是知己知彼,朱某在此答应,三位若能擒住飞贼讨回玉雕虎和如意璧,朱某以纹银一万两酬谢。”西门飞故意表现出一副贪财模样,笑道:“朱老爷出手如此阔绰,我们兄弟必定尽心竭力办妥事情。”

华山派两少年来意本非帮助朱大富,此际抓住机会,顺水推舟道:“朱老爷喜获强援,我们兄弟也就不碍手碍脚了。”朱大富也不强人所难,道:“两位前来报讯,朱某已十分感激,请稍候片刻。”说着对守门那家丁道:“富贵,给两位少侠各备一百两银子,让他们做盘缠用。”那家丁富贵连忙转入后堂,过了一会拿了二百两银子出来塞给两少年,然后送他们离去。

路孤鸣道:“朱老爷,有劳你带我们去现场看看。”朱大富当下领着三人去现场,路过花苑,见一个少女正在练剑。那少女十七八岁,眉毛细细的、眼睛大大的,容貌甚美,虽无南国佳丽弱不风的翩翩仪态,骨子里却透着北地女子的硬朗之美。朱大富道:“这是小女朱晴芳,从小喜欢舞刀弄剑,野性难驯。”朱晴芳大大咧咧迎过来,道:“爹,你又在客人面前说女儿坏话了。”她见路孤鸣、柳千帆瑚门飞是三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没多在意,道:“这三位就是爹你请的大侠吗?”言下略含几分不屑之意。

朱大富也没领略过路孤鸣三人武功,有意相试,却不露痕迹,暗中朝朱晴芳使个眼色。父女连心,朱晴芳立即会意,握剑向路孤鸣三人拱手道:“晚辈一个人习武练剑,没机会跟人动手过招,也不清楚自己武功是高是低。三位前辈是行家里手,还望赐教几招。”路孤鸣三人明白不再露一手,朱家父女必定起疑,柳千帆道:“那在下陪小姐走两招。”

朱晴芳面泛喜色,一挽剑花,一招“玉女穿梭”刺了过去。柳千帆乃剑道高手,“不欲勿施”剑盛名赫赫,不想露了身份,将剑法化为掌法,一招横拨,抑制住朱晴芳剑势。朱晴芳立刻换招,“玉女捧心”旋即发出。柳千帆已知晓对方剑法套路,笑道:“‘玄天玉女剑’,没想到小姐是终南山弟子。”朱大富一旁解释道:“内出身终南山派,小女是随母习武,算不得终南山弟子。”
第六章 砌玉堆金藏后患 盗花劫命复前仇(4)
柳千帆“哦”了一声,掌影飞动,三招连出。朱晴芳临敌经验尚浅,剑法也欠火候,立时手忙脚乱。柳千帆轻轻一笑,一招“买珠还椟”,乘乱空手夺过朱晴芳长剑,道:“承让。”朱晴芳脸上一红,道:“多谢前辈指教,晚辈受益匪浅。”柳千帆道:“小姐输在年纪太轻,假以时日,在下想赢你就不易了。”朱晴芳心中了然他这是场面话,当不得真。

朱大富再无怀疑,叮嘱朱晴芳别乱跑,继续带路孤鸣三人去查看案发地。案发地是一座三层小楼,环境清幽,朱大富道:“内在家时都住在这,她离家后便一直空着。”西门飞道:“朱夫人离家多久了?”朱大富叹息道:“算来七年了。”

路孤鸣三人不由大奇,西门飞道:“这么久?去哪了?”朱大富略显尴尬道:“跑回终南山了。唉,我们男人不容易,在外应酬多,难免要和一些女人惹上些瓜葛。她不谅解,也没办法。”柳千帆同情道:“夫妻之间本该相互信任,相互扶持,哪能胡思乱想瞎猜疑。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听这口气,颇有同病相怜之意。原来他妻子也善妒好疑,三天两头喝干醋,好好的一个家被搅得鸡犬不宁,他出门远游最主要便是想落个耳根清净。朱大富听起来既顺耳又贴心,自我吁嗟了一把,之后继续陈述案情相关内容,道:“那玉雕虎和如意璧是我们夫妇俩的定情信物,因此朱某才这么不舍得。”

路孤鸣三人入楼检查了一番,毫无发现,西门飞却佯装胸有成竹道:“朱老爷你放心,我们兄弟已有些眉目了。”朱大富大喜道:“可否说来听听?”西门飞卖关子道:“容我们把头绪捋捋再跟你详说如何?”朱大富道:“无妨,三位仔细分析分析。”西门飞问道:“失窃那天,朱老爷你可记得贵府都住着谁?”朱大富回想道:“那天并无客人到访,除了朱某父女,也就几十个家丁婢女。”

西门飞道:“可以的话,我们想见见他们。”朱大富道:“莫非三位认为盗贼藏在府中?”柳千帆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朱大富当即召集家丁婢女到庭院集合。西门飞一个一个看过来,没发现与窃贼身形相似的,道:“朱老爷,人果真都到齐了吗?”朱大富肯定道:“对,府上就这些人。”西门飞便让众人散退。

三人和朱大富回到厅堂,朱大富道:“三位有否发现可疑人物?”西门飞道:“还不确定,我们仍要进一步观察。”朱大富道:“今晚朱某和几位朋友宴请新任刑部总捕水天心夫妇,三位也一同前去。朱某要当面质问水天心是怎么办事的,这么些天一点进展都没有,反不如三位一来就有发现。”路孤鸣谦虚道:“朱老爷过誉了,我们三兄弟没学过侦破,岂敢与刑部捕快相提并论。”

朱大富道:“草莽藏英豪,高手在民间。刑部那些捕快懒散惯了,没事高谈阔论,遇事就束手无策,该让他们长长见识了。”路孤鸣三人便也不再推辞。

傍晚,三人伴着朱大富乘轿到天香酒楼。楼外街道站满了人,楼内却人员了了。原来五大富包场,酒楼不接待其他客人。路孤鸣三人暗想幸亏遇上华山两少年,进而进了朱府,不然想到酒楼凑热闹也凑不上。

其余四大富已到了三位,就剩王大富。先在场三位大富,一姓陈、一姓钱、一姓邱,个个油光满面,腆着大肚子,富态毕现。朱大富和路孤鸣三人坐下后不久,一名病恹恹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朱大富笑道:“王大富,每次聚会都是你最后一个到,呆会要罚酒三杯。”路孤鸣三人听这病弱男子就是王大富,思及那春宫图册,暗道他必是过度了。

王大富坐了下去,愁眉不展道:“等正主一到,把事情说清楚,喝多少我都奉陪。”朱大富道:“听王大富口气,对水天心也大大不满,可是为了昨夜失窃之事?”王大富道:“朱大富,咱们两个是难兄难弟有难同当了。刑部这帮废物,什么事都办不成,太令人失望了。要是被盗了百八十万两银子,我也不在乎,偏就把我的命根子偷走了。”朱大富迷惑道:“命根子?”王大富转开话题道:“不说这个了,朱大富可雇佣到可心的保镖护院?”朱大富当下引荐了路孤鸣三人。王大富道:“唉,咱们这是亡羊补牢为时晚矣,当初若早防一手,也不至让贼子这般嚣张。”朱大富同感道:“就是,咱们还是太相信官府了。”

酉时三刻,水天心夫妇在几名捕快护拥下下轿进楼。路孤鸣见云露已做妇人打扮,少妇的成熟蕴藉取代了少女的青涩清纯,大方得体,顿生人面已非的怅惘。五大富纷纷站起走到楼门口相迎。水天心和云露挽臂而行,给人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之感。路孤鸣三人立在朱大富身后,水云夫妇并没在意他们。路孤鸣默默凝望着云露,罗敷有夫,枉断肝肠,想过去跟她说一两句,却因种种限制难以启口。水天心少年得志,玉冠轻裘,说不出的潇洒。

五大富先请水云夫妇就坐,接着五人也各自净。菜肴陆续上桌,五人轮流各敬水云夫妇一杯。水天心每杯一干而尽,云露则浅尝辄止。一圈之后,朱大富切入话题道:“水总捕,朱某和王大富家的两件案子怎么样了?”水天心道:“两位稍安勿躁,我们正全力以赴加紧查办。”王大富软不丁道:“王某咋觉得水总捕是在搪塞我们呢?”

水天心道:“在下依法办案,决不敢有丝毫懈怠。”朱大富道:“是就最好,万一再有大案发生,我怕水总捕这顶乌纱也不牢啊。”水天心道:“在下也深知两位忧心如焚,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两位。”王大富道:“我们可等不及了,这样咱们约法三章,若是三天之内,水总捕还破不了案,就主动请辞。”

水天心迟疑道:“这个破案与否,在下也不敢保证。”王大富忽然击桌道:“水总捕,不是你家失窃,你自然不会太在心。可你知道王某丢了什么吗?”水天心沉稳道:“在下听下属报告说有尊金佛和一头紫玉狮子甚是名贵。”王大富盛气凌人道:“这两个算什么,还有份无价之宝。哼,王某与国舅爷有过命的交情,你三天之内不破案,休怪我翻脸找国舅爷撤你职。”

水天心本以为他们要盛情款待自己,不料是兴师问罪,脸色发绿道:“几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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