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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园侍女-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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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神了。
“小姐,小姐?”
仿若一瞬间魂灵回归本体,我怔了怔,才发现目光就没移开,呆滞的可以。春桃一下子把册子从我手里抽离过去:“小姐,您怎么魔怔了?”
我探起身端了桌上的热茶,手指轻颤地捧着到唇边,我想着顾玉遥,怎么可能不魔怔?
春桃盯着看,露出不大可能的怀疑表情:“难道小姐对这上面的人感兴趣?”
一句话又让我嘴角抽了抽,我定然笑得极为勉强:“爹、还真是,什么人的帖子都接哈……”
我没记错的话谢家就是彻头彻尾江湖人,跟朝堂半点关系也不沾。哦,除了顾玉遥(谢留欢)师从右相,但就这么点子关系能动摇一个家族的根基吗?
春桃马上误会了,她抬眼瞧了瞧我,声音亦随之细小起来:“小姐,那您是想,不要这些人的册子了?”她误会了,以为我那句话是宣泄对爹“随意”择人的不满。
“这些册子,先收起来,我,再考虑一下……”
我揉了揉额角,维持住脸上平静,心里一连三叹。
我陡然想起春桃,这丫头比我大三岁,今年该是十九了。我似笑非笑地开口:“桃儿,你的年龄也正好,有没有看见合心意的人,小姐我给你做主?别耽误了你。”
本是开玩笑,春桃脸一变,狠狠瞪我一眼,阴阳怪气说:“小姐是嫌奴婢老了,伺候不动您了不成?”
我讪笑:“哪能,哪能啊,桃儿伺候我,我不知道多高兴。”
春桃顿足了:“小姐,您这样的性格嫁到夫家,谁能忍受得了你?”
我心说我这性格,我这性格怎么了?在易园的时候顾玉遥还不是照样受下来了?嘴唇还没来得及勾起,看向了春桃。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我陡然浑身一紧,有汗慢慢流了出来。
春桃见我前一秒还好好的,有说有笑,转眼脸色变化,连嘴唇都白了起来。她是上心的,立刻就丢了前面的不快,急问道:“小姐,你又怎么了?”
我摇头,有些苦涩。
夜晚降临,春桃把门前紫纱帐放下来,以我为中心的这间大院子,我才知道几年来一直荒置着,回来后也只简单打扫了,把内外杂物去除。说到底,仍映着满目萧条。等到真正要睡觉时,我铺好床被,慢声细语又把她哄到外屋去了。
我自己却坐在桌旁,眼里看着孤灯如豆,思绪万千。计划没有变化快,没有玉佩和名册,我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还有顾玉遥,总有种模糊隐约的预感什么时候肯定他会出现参一脚进来,他的身份太特殊,特殊到即便我那时在易园朝夕和他相处的时候,也谨慎着不敢触碰。
我没忘记我是怎么从易园逃掉的,离开时我把他药倒在桌上,而他被放倒前说的那几句话,我到现在想起来都会脸红耳热。
这样想下去我怀疑今夜我都要被纠结,无数种烦恼无穷尽。
此时,外面春桃就憋不住敲门,咚咚咚,“小姐,该睡了!”
我苦恼地抓过头发,吹熄了灯,转身郁郁寡欢地走向床前。
过几天,母亲过来问我:“有没有可心的人?”
我讷讷无话。
母亲拢着衣袖,在雕花大木椅上慢慢坐下,一如她的名字,华容,华贵雍容。她双目凝视着我,道:“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也听听。”
“……我,没什么想法。”
她微微点着头,目光扫过我桌上那一堆花册;“我也知道,这里有一个,是工部侍郎的陈公子,很不错,我和你爹都很看好。这位公子听说还很受圣上的赏识,家世,与你也很般配。更难得的是他一直未娶,每日都有媒婆上门,想嫁入他家的女子不在少数。霜儿,你的意思呢?”
我哑,来了,事先就说了那么多陈又茗的好话,倘若现在我真硬邦邦回绝,不就是我不识抬举了。
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她的好意,只能越加一语不发地坐在旁边,但脸色可能已不大好看。
静静等了一会,我不好贸然说话,却瞥见母亲眼底机锋一现,语气不冷不热说道:“你这孩子就是这样,真正问你的时候就什么话都不说了。”
这是她动气的征兆,这么多年,变也没变。
我刚要开口,莫名又感到一股沉重压下来,些许沮丧,手下意识就攥紧了枕头。
母亲望过来,她眼尖,立刻看见我压在枕下的册子一角。她道:“那本是谁的,是陈公子的吗?”
边说边走过来。
我要塞进去已来不及了,怔着眼睁睁地见她伸手,把谢家的名册拿走。
我抓住她手臂,脱口道:“娘你费心,私以为成亲的事……可以不必急于一时,我还想多陪在爹娘身边几年!”情急之下,编出了这种本来俗不可耐,到我这里就烂到不能再烂的借口。
作者有话要说:小顾下章出来了,敖~主线剧情上演,明天如果没空更,后天一定更,话说俺最近比较繁忙~对手指o(╯□)o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相见,不见
一直端凝着母亲离去的背影,第一次我的脑海中翻涌的记忆要将我淹没。最新章节,最快更新尽在
有时候我也会想,这世界有千万的人,唯独她是你母亲而已。
只因为她是你母亲而已。
母亲,这世上与你斩不断亲缘的人。
所以我可以怨,可以哭,可以忍,却唯独不能恨。
不能恨……
我可以对天下人都无情,恨之入骨易园所有人,我对自己再狠心,也无法狠到切断血脉。
好比她为什么爱凤凰,不爱我,甚至只在需要我的时候,才肯施舍的那么一点点慈爱。
过去也会有人说,我和凤凰得到了华容夫人的美貌,如同送我去易园前,她跟父亲大吵的那一句,我的一切都是她给的,自然要怎样,也随她。
她要保二女儿,自然只能我去顶缸。这点与相貌无关,与她的舍不得有关。
最后父亲只能歉意地看我,我却已心寒彻底。依稀是篱清墨,每每在灰心时安慰我,关键时,关键时她一定护你。
我信了,却原来,只要关系到凤凰,她还是毫不犹豫撇下我。
现今,再让我信,我却再也不能信了。
春桃那日也迟迟不曾出现,我不知道是不是被叫出去训斥了。以前也常出现这种情况,每一次我做了什么让他们不顺心的事,春桃都要被喊去进行各种“说教”。
一方面,想让她听话,一方面,想让她别靠我太近。
但无论如何,春桃都没有过改变,受了罚,挨了骂,回来,眉梢眼角神情丝毫未改变,仍低笑叫我小姐。
小姐。也仅仅是她一个人能叫的这么长久。我身边赶走过七八个丫鬟,母亲大怒着指着我鼻子,说我难伺候。春桃就对她说,只有我能伺候小姐。
顺理成章到后来,我贴身的丫鬟就剩下她一人。
五指紧握,那些年,我终于明白过来。我抓不住任何人的去留,直到人都走干净了,剩下的,都是自愿留下的。
近来春困嗜睡,再加心里沉重,似乎自打我回到相府,除了初始的心情变化外,此外都非常的平静。这种感受,更像我的整个人化为了一潭死水,底下没有涟漪,也见不到光。于是更加眷恋床榻,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仿佛做了万古远的一个梦。
不记得多久前,教我剑术的一个师父告诉我,做人就跟练武一样,元气大伤了,伤到了心肺里,如果还不死,那就等着重生了。
这段时间,我想,我也可以重生了。
春桃自外头一路奔进来,怀里抱着个锦盒,不顾满屋的静谧氛围。最新章节,最快更新尽在 冲被窝中的我喊:“小姐,前日吩咐做的衣裳,做好了。相爷让您穿着这个,去见客。”
自锦盒中取出,撒手抖开,浓艳深沉的颜色仿佛在这屋子里流淌出暗褐色,一望即知的华贵面料。
我头不由偏了偏,她道:“求亲的人中,有两位公子亲自登门了。”
我拥被坐起,头发密密垂下来。有些无力“哪两位。”
春桃大概是看不惯我这惫懒样子,扯住我衣袖,说:“江南,谢门公子求见。相爷正在外面接待。还有陈探花也来了,两位公子好像备了礼当面送给小姐,相爷让小姐务必要去。”
她低头帮我弄衣服一边嘴里嘟囔,据她说今天这位谢家公子还是代替哥哥前来,算是弟代兄长。
不管怎么说,都比那些只递了帖子的有诚意多了。
眼中闪了闪,我拍掉她的手:“不穿这个。”
春桃立马脸皱了起来,嘴巴撅起看着我:“可小姐……您要不穿,相爷会不高兴的。”
见我不理会她,她把衣服重新收进锦盒里,垂头丧气出去了。
我把她叫住了。……“这次见他们,很重要?”
春桃转过身,认真地点头:“相爷说,这次见两位公子,最好就能把婚事给定了。”
我抬手捂住头脸,是么,定了么,看来不论怎样,我是反抗不得了。坐了许久,我两脚站到地面上,嘴边勾出一丝丝冰冷笑意,那就定下吧。
走廊上,春桃躲躲闪闪,有些吞吐地道:“小姐。”
我瞥她一眼:“又有何事,说。”
春桃有点哑巴,半晌,还是头低下去,磨磨蹭蹭开了口:“相爷、刚刚被叫走,所以只能小姐您一个人见两位公子了……”
我猛地停住脚步,嘴角渐渐溢出笑来。原来如此,现在连见人都让我一个还没出阁的小姐单独去吗?
春桃眼圈儿红了:“夫人也说置办东西,没空过来。”
轻轻吐了口气,我缓缓抬手在身前攥紧,指尖握进去。良久我慢慢道:“不要紧,春桃,客堂有屏风吧?”
春桃咬着牙点了下头。
我颔首:“一会你记着,把屏风搬过来就是,放在我旁边。”
春桃应下。
仔细地想,顾玉遥就像与我纠缠羁绊的藤蔓水草,斩不断亦理不清。
他把外面的气息带进了深宅的相府,一如当日,他踏入易园的时候。披尘踏风,走入相府青草围绕的大门。
我等了几个月这么长久,终于等来了他。
未及门口,就听到里面铿锵的争论。
陈又茗那种特有的,嘲笑人的腔调:“谢公子是江湖人,谢家也是江湖世家,且这几年败落的可以,谢公子怎么凑热闹凑到相府来了?莫不是武夫当够了,也想攀着相爷这个大树改投仕途?”
一道熟悉的声音不甘示弱地杀出来,也是带笑:“瞧探花郎这话说的,忒没水准了。连翰林院一个八品官都能来提亲,谢家难道还不如他?”
我呼吸,再呼吸,冷静。只因为他是顾玉遥而已。
只听陈又茗回击:“编修就算官小,那也是朝廷命官,谢公子却是一介布衣,没有功名的。”
顾玉遥的笑声更肆意:“探花郎这是……瞧不起平民呢?”
通常这个人想噎人的时候,能一句绝杀。我想陈又茗这种道行的,应该不足以与这样的老妖比。
果然探花郎君不出声了。
在朝为官的想清廉,不管真清廉还是假清廉,都想捞个好名声,探花郎身为工部侍郎爱子,右相爱徒,前途大好,他怎么敢让“瞧不起平民”这种名声传出去?
我估摸差不多了,对春桃一点头。春桃利索地先进客堂通报,只听一声“小姐来了”。里面便传出动静,下人便一同收拾,让客人先回避,重新摆布椅子和屏风。直到里面传出来春桃一声“好了。”
一道屏风,挡得住君子,防不了小人。我笑得轻然,提着裙裾,慢慢走进去。
坐在屏风后,我端详着那个靠近的人影看。
客堂里还有下人伺候,不至于太寒碜了。
他端端正正向我行礼,说:“小姐,草民谢留欢。”
屏风外灼热的视线寸寸透过来,温文尔雅的话语之外,我完全能那股压迫了。刚才他分明都自称“在下”,现在却有意称起“草民”了,我默然。
我望着他站在屏风外的身影,仍然笔直如剑,虽然带点模糊,却掩不了那一身的清傲。出自科场的陈又茗,文士清流,却也没有他这种仿佛骨子里渗出来的气质。
来自谢家的求亲者,果真如所说那般是“远”道而来么?如果不是他刚好在京城,如果他不是顾玉遥,我怎么相信他这个人?
不动声色地,拿出大家闺秀的派头,我淡然道:“谢公子,坐。”
下人给他搬了张椅子,他就坐在我面前,中间隔了薄薄一层彩云戏凤的图案。
在易园,顾玉遥的表现,也在处处表明他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但这次上门,我同样得斟酌着对待。
可还没等我斟酌完,那边厢就慢悠悠说了出来:“小姐的声音,莫名其妙让草民想起一个人来。”嗓音低低的,有些鼻音,似乎受了风寒。
我握着团扇的手,不由虚了虚,还没等我想好怎么回答,陈又茗突兀地横进来一句:“呵,谢公子可不厚道,你说这话,难道还想让小姐,亲自给你见一见吗?”
我也紧张起来,盯着屏风的视线陡然有些飘忽。
不料他笑出声,道:“草民正有此意,不知小姐能否露面,了却草民这个心愿?”
他这句话很模糊,其余的陈又茗和春桃都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意思。
但大体上春桃还是不马虎,立刻站出来说道:“我家小姐还没出阁,谢公子,你见过哪家闺阁小姐随意示人的?”
他却只低低地对着屏风:“小姐……”
叫的我心都抽紧了。
外面传来陈又茗的嗤笑:“到底是江湖草莽,就是没个规矩。”
说起来这两人还是师出同门,都是刻薄性子,还真是尽得老师右相的真传?
我慢慢地握紧手,心里有些犹疑,只见他身影一动不动,似乎专等我回答,又像……胸有成竹?这姿态,与他在易园胁迫我时一般无二。
我顿时咬了咬牙,说不清是痛是恨。“既是谢公子心愿,那么”手指攀着屏风边缘,我身子缓缓往前探出,春桃在旁边急得够呛,我仍是朝屏风外稳稳当当看了过去。
四目相接那瞬间,我有些愣住,还是他,只是脸更削瘦了些,他看了我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眼底的光,渐渐有些嘲讽。
陈又茗惊讶地望向这边,我退回了屏风后。却同时在心里低叹一声,已有了决定。
定了定神,我方有些缓慢地出声:“不知道我与公子那位故人比……”
“不能比,她没有小姐这般的倾城之貌。”他低低的说。
倾城之貌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就特别重,我莫名脸上烧起来。
未想他话锋突转:“不过小姐也真是聪明,一下子就猜出我说的是‘故人’,而非指现在认识的谁。真让草民开眼。”
我眉峰一动,脸色僵了起来。
春桃以为我累了,见机插嘴:“二位公子有何东西要送给小姐,赶紧吧,小姐还有事呢。”
陈又茗见正面打击不到,便从侧面慢悠悠道:“不知道谢公子给霜小姐带了什么好东西?”
顾玉遥说:“此乃家兄特意准备的礼物,望小姐笑纳。”
我差点忘了,他是代他哥哥来的。
春桃立刻奔过去,片刻,手里捧着一只檀木盒子走回来。有时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凑巧稀奇,只能感叹冥冥中造化弄人。
本来我已有了定论,无论不再与他有任何牵扯,可偏偏有变故。
第三十九章 冤家不解
仅瞥了一眼春桃手中檀木盒,我就道:“目前一切还未定,怎好收公子礼物。”
我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摆明婉拒,陈又茗已笑出声来。
他却坚持,不肯收回:“家兄一片心意,也是颇耗费了心血。请霜小姐莫推辞。”
我无可奈何,只好接了。
他又道:“请小姐现在打开看看。”
我愕然,想不到他会这样紧追,手心垫了垫那盒子,我有些为难了。
陈又茗的声音传来:“谢公子,你不至于吧,何等样的好东西,还非要小姐现在就看不可?”
顾玉遥沉沉道:“家兄准备礼物不易,小姐就算不喜欢,也还请不要辜负了大哥的辛苦。”
他抛出了这样的说辞,我倒心中难受起来。他大哥……顾玉遥对他的大哥,的确足够维护。
轻轻抬手,抚摸了两下檀木盒身,盒盖上绣着花纹,看上去古朴清雅。我想起那个存在于顾玉遥口中的男子,叹了叹,手指打开锁扣,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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