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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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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军反扑。仔细听来,那嚎叫之声中,带着绝望的颤音……

新附军人数与厢军相当,在绝望反扑之下,竟然也杀伤了不少厢军士卒,令厢军攻势为之一挫。

关胜一直密切关注着战场。眼见原本顺利的战斗受挫,眉头终于动了一下。手指抬起,向后做了个手势。

身后三十骑士在侍从辅兵的服侍下,披挂好铁盔重铠,然后踩着马蹬,在侍从的抬举下,费力翻上马背,接过长刀大棒。侍从们从饲袋中再掏出几把黑豆放到马嘴边,最后一次补充马料。完成一切准备后,飞快跑向两边。让出一条宽阔的马道。

关胜缓缓提起屈刀,向前一指:“儿郎们,决定胜负的一击,还得靠我们重骑队。”

三十名重骑兵举刃高呼:“威武!威武!万胜!万胜!”

“呵!驾!”重骑兵开始催动马匹,缓步前行。

关胜这支重骑兵,一直是他用于扭转战场局面的杀手锏。当然,这支所谓“重骑”。远不能与金国的“铁浮图”相比。骑兵们身上穿的铠甲不过五十斤重,只相当于步人甲的重量,比起“铁浮图”披两层重铠,全套铁面盔。止露双目的密闭式装备,差一大截。

这倒不是因为关胜的重骑兵体质不够,或者是铠甲不足,而是战马不行。所谓“重骑”,关键不在于人或装备,而在于战马本身的负重力。因为人体、装备以及兵器的重量,最终都是要转稼到战马身上。而战马在背负着一个“钢铁人”的同时,自身也披着重量不轻的具装。在这样沉重负担的情况下,还要保持一定的冲刺力,这对战马素质的要求相当高。

说实话,关胜手头的战马中,除了他胯下那匹名为“赤影”的河曲大马,没有一匹能达到这样的要求。所以他的这支所谓重骑队,也只是比轻骑强一点的“准重骑”而已。当然,就算是准重骑,对上阵形混乱、缺乏拒马长枪的新附军,那也是如刀切豆腐,轻易破入。

当关胜的重骑队从新附军侧翼狠狠插进时,就已经宣告新附军彻底完蛋。

“败了!败了!”新附军最后一搏的勇气,终于在这些呼啸而来的钢铁巨甲面前土崩瓦解,哄地一下炸开,四面八方奔跑。

“威武!万胜!”这一回,是济南城上的守兵一齐高声欢呼,有厢军,有勇胜军,不分彼此,只为他们的守护者欢呼。

郭振面皮一抽一抽,胡须微抖,不过很快他也露出笑意,是冷笑……

关胜呼出一口带着血腥味长气,倏地回首吼道:“重骑队的儿郎们,你们倦了没有?”

“未曾!未曾!”

“可否再战!”

“可战!可战!”

“好!”关胜滴血的屈刀向前一挥,“那里,还有最后一支成建制的敌军。我们要绕到其侧后,将之彻底击溃!杀!”

“杀!杀!”

战场上卷起一阵疾风,滚滚如雷的蹄声,杀奔向前,目标——督战队!

咔嚓!赤影马人立而起,碗大的铁蹄重重踏下,将一个双手死死撑住旁牌的督战队士卒,连人带牌生生踩碎。马背上的关胜高举着沉重屈刀,随势而落,重重劈在另一名士卒的旁牌上。旁牌中分而裂,牌后现出一张惊骇欲绝的脸,慢慢变得毫无生气,不一会,从额顶到下巴出现一条血线……蓬!一股血雾喷出,这张脸也分为两片……

关胜手中的屈刀,重达三十八斤,加上胯下俊马的冲刺力,重力加速度,可以形成超过千斤的冲击力。此时就如同一辆人形坦克,猛烈冲撞,瞬间将前排的督战队刀牌兵践踏于马蹄之下。

关胜这支重骑队之所以能够连番作战而没有遭到较大的损失,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以势压人”。沉重的铠甲、冷酷的眼神、奔腾的战马、仿佛敲打心脏的蹄声……这种居高临下的可怖威压,以及数十匹马迎面撞来所造成的巨大心理压力,才是真正令敌军崩溃的主因。至于马踏敌阵,摧破敌锋,则不过是收割成果罢了。试想如果这支重骑队冲近之时,敌军非但不垮,反而以长枪柜马。对上这如林的枪尖,就算能冲破敌军阵一个缺口,重骑队也完了。

好在的是,这样能在百骑冲撞面前,能够保持阵形不乱,并形成枪阵反击的军队,据关胜多年军伍生涯所知,好像当年西军中大、小种麾下勉强能做到,此外未尝有闻。

这段时日与之交手的新附军,虽然被金人以种种手段激发个人武勇,但在整体合力上,并没有什么改善。因此屡屡被关胜以步军正面牵制,再以重骑队侧翼突入击溃。

而在突击这支督战队时,关胜却有种不太顺畅的感觉,嗯,准确的说,就是一种“黏滞感”,似乎随时有可能陷入其中而难以脱出。要知道,重骑冲阵依仗的就是那种摧枯拉朽般的气势,讲究的是一鼓作气,透阵而入,穿阵而出,而一旦陷入阵中,重骑就如同被深坑卡住轮子的大车,眼睁睁看着斧铖加身了……

“转向,转向!”关胜老于军伍,骑术精绝,一旦发觉不妙,立即狠狠提缰,拨转马头,从督战队的阵列外侧沿擦刮而过。

关胜一向身先士卒,加上他的马力好,所以一直作为重骑队的前锋,全队唯其马首是瞻。关胜一转向,后面的重骑也跟着转向。一排重骑,从督战队前排践踏而过,当即将这支督战队的刀牌手撞伤踏毙不少。此外也有两名重骑兵因转向过急,控马不及,从马上摔下,未及挣扎便被一拥而上的敌军乱刃斩杀。

第二百零六章 暗 算

正在高坡上观战的新附军军将,脸色一沉,叹道:“本想让关胜的重骑队陷入阵中,拼着损失一部分人马,只要能打掉这支重骑队,甚至斩杀关胜,咱们兄弟在金人面前也有了进身之阶……可惜,关胜这厮,倒是见机得快……去吧!也该咱们兄弟出马了,阻挡一下那支重骑队,让儿郎们有机会撤退,这可是咱们的老本,不能全折了。”

就在高坡上那十余骑纷纷准备之时,一名面庞削瘦的骑将凑过来道:“大哥,咱们十三轻骑去拦三十重骑,只怕……”

那军将淡然一笑,瞥了他一眼道:“没叫你去硬拦,以弓箭袭扰,一沾即走,不能被对方重骑围住,也不能甩掉敌骑……放心,敌骑已经冲刺两次了,马力将尽,追不上我们的……”

关胜率重骑队足足奔出半里,拉出足够下一次冲击的距离,方堪堪停下。一时间,人喘马吁,大汗淋漓。尽管骑兵们知道,这时最好下马,减轻马的负担,让马力尽快恢复。只是这是在战场上,没有侍从辅助,身披重甲的骑兵上下困难,一旦有敌掩杀而至,仓促之下,极易为敌所趁,所以只能忍着。

关胜抚了一下颌下锦袋,其上已落满黄尘,还好,长髯保持整洁。此时有亲卫骑士报上损失人马数目:“折了三人。”

关胜眼角抽动几下,脸色阴沉,颔首无语,稍停了一会。方咬牙道:“马力尚足否?”

“回禀府帅,还可冲一程。”

“好,那就再冲一次!这次对准敌军的尾翼,敌军前锋侧翼均被我步军包围,无法变阵转向。只要对准尾翼狠狠敲打一记,敌军必溃。记住,这次不要直冲,而是斜向冲击,我们的马力已不足以透阵而出,只能在敌阵外沿削击即可……”

关胜将下一步的战术交待一番。然后重骑兵们开始驱策着略显疲惫的战马小跑起来。就在重骑队从一座土坡下奔过之时,土坡后面突然冒出十余骑敌军,张弓搭箭,一阵乱箭射来。

重骑兵身上的铠甲,对一般的弓箭还是有不错的防御力的,因此有些骑兵身上连中数箭,仍能好端端地坐在马背上。不过突袭者中有几骑的箭术及弓力很强,被他们射中的重骑兵,或正中面门。或透甲而入,无不惨叫坠马。瞬息间便折损四骑。

这些重骑兵可是关胜培养多年的亲卫精锐,每一名骑士的难得程度,丝毫不在极度紧缺的战马之下。眼下一个照面就折了四人,怎不令他愤怒如狂。

关胜暴吼一声,打马飞驰而来,利用自己身上精良的鱼鳞甲,弹开迎面射来的箭矢。刀随马走,横扫而过,将一名来不及扔弓换枪的骑将连人带弓斩为两段。血溅寻丈。关胜冲势未已,再度扑向另一名骑将。

原本按照那名新附军军将的计划,是采用游斗之法,拖住这支重骑队,好让那支督战队趁机脱离战场。但是他却漏算了一点:重骑队的马力的确将尽,而且确实会被他们拖住,但关胜那匹“赤影”却是上等的河曲俊马。除了耐力稍逊于蒙古马外,体力、负重、冲刺方面超过寻常马匹一大截。因此,尽管“赤影”之前消耗了不少马力,却仍能发力追上一击得手、正欲逃走的敌骑。

逃得快的。算是走运;被追上的,算你倒霉。

关胜在京东西路,号称马前无三合之将,这群新附军骑将虽然颇为勇悍,却仍然无法打破关胜的这个纪录。

关胜从后追上,如风般手起刀落——这回这名敌将倒是来得及抓起一柄长刀格挡,只是结局与方才被腰斩之敌没什么两样,包铜的硬木长刀柄被一击而断,连带着还有自家脆弱的脖子……

关胜手杀两将,将这群突袭的骑军骇得四散而逃。偏偏有人不信邪,趁着关胜冲势将尽,抽刀换气之时,从侧后一枪刺来。

“府帅小心”几名远远看到的重骑兵高声示警,同时拚命打马冲过来,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主将单刀独骑,力扛众敌啊!

关胜的屈刀还在前头,来不及缩回格挡,当即左臂一挥,用臂甲格开刺来的枪锋,然后反臂一捞,将枪杆牢牢挟在胁下。那名偷袭的敌将连抽数次,都没能将长枪抽回,眼见关胜兜转马首,两道冷气森森的寒光射来,心知不妙,赶紧弃枪拨马而走,却哪里来得及……

关胜单手执刀,正欲向那敌将后背斩下,突觉一阵强劲冷风袭来,悚然一惊,立即竖刀一挡。当!一声大响,巴掌宽的屈刀面上,仿佛被人锤了一记,不断震颤。

关胜暗吃一惊,他看得真切,击打在刀面上的,不是什么巨锤大棒,而是一支箭矢。一支箭能射出锤击的效果,那把弓的弓力最少在两石以上,什么人能用这样的强弓?

关胜很快看到此人,是一名一脸虬须,目光阴鸷的军将。此时对手正在二十步外,缓缓将大弓插回弓鞘,从得胜钩上摘下一把颇具份量的大铁枪。

那名刀下逃生的敌将正擦着冷汗,向军将道谢:“多谢大哥援手……”

话音未落,关胜左手一扬,将夺来的长枪当标枪掷出,直奔那敌将后心。那敌将身手也不赖,竟然在这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滚鞍落马,长枪穿透马颈,生生将之钉死在地。

那军将显然对关胜当着手下的面,削自家脸面的举动极为恼怒,单臂挟枪于胁下,风驰电掣般向关胜击刺而来。

关胜的屈刀在砍杀逃兵时很爽,都不用什么动作,长刀往鞍前一横,借马力一削一个,都不打磕绊。不过在旗鼓相当的斗将中。使刀就有一个挥击的动作,不如刺枪点杀快速凌厉。

不过关胜身为京东西路第一将,自然有独到的技艺,别人使不好的刀,在他手上,竟比枪还灵动。那军将这一枪刺的是马首,也不知是想替手下那匹马讨还公道,还本意就是要刺马,以蹶关胜。

就在枪尖距离“赤影”的脖颈尚有三尺之际,关胜出刀。简单干脆地击斩在枪头上。长枪宛若一条被击中七寸的大蛇,悚然弹飞,两马交错而过。关胜这一刀看似寻常,其实时机拿捏极准,由于双方对向而冲,速度极快,出手快一分,未必能击中枪头;慢一分,就有可能伤及爱马。不是对自家身手有极度自信的人。断然砍不出这一刀。

“你也接我一刀!”当双方紧急兜马回转之时,关胜利用自家战马素质更胜一筹的优势。先一步完成回寰,抢到先手,挥刀劈斩。

在关胜气势已成的情况下,那军将自然无法出枪,只得全力以铁枪横击。

咣!一声几乎震破耳膜的巨响。

关胜的刀锋从军将右肩数寸外掠过,那军将身体在马背剧震一下,但仍端坐鞍上,并未摔下马。

两骑再度交错而过之后,那军将按枪摘弓。转身一箭射去。关胜背后没长眼睛,眼见便要中箭,先前冲过来的重骑亲卫已赶到,见状奋不顾身挺身拦箭,被一箭穿心……

“啊!”关胜目眦欲裂。

那军将收弓大笑:“本欲领教一番关钤辖马前无三合之将的身手,无奈时不与我,最后这一回合。便留待下回再分解吧!”

“既如此,留下姓名!”

“河北李成是也!”那军将大笑着拍马而去,其手下骑将亦纷纷撤退。而另一边的督战队,也一阵狂攻。顶住厢军攻势,然后利用新附军的溃乱,徐徐地后退,撤入丰济镇。

“李成,他就是那个能挽三百斤弓的雄州李成?!”关胜怔住,他之所以知道这个李成,是因为李成本为宋将,而且一直驻扎在济南东南百里之外的淄川。两地距离较近,有关此人的传闻自然时有所闻。能开三百斤弓,相当于手持一张可快速发射的马黄弩,这种强弓手是专杀将的啊!

那支督战队,大概便是这李成的本部军兵了。这个李成,非但武艺高强,而且也擅于练兵,也算是个将才,只可惜,却投了金人……关胜叹惜不已。

此时战场上,因为最后一支抵抗力量的撤退,战场已呈一面倒之势,厢军士卒不断追杀新附军残敌,到处都是寒光闪闪的刀刃与滚滚落地的首级……终于,伏地乞降的新附军越来越多,喊杀之声也越来越弱……

午时未过,战斗结束,而李成也率领残军撤出丰济镇,正向济水浮桥撤退。

本来敌军败退渡河,是一个很好的追击机会,只是远远见到李成的军兵撤退有序,再回头看看麾下士卒,半日苦战后,虽然一个个满面兴奋,但身体摇摇欲坠、疲惫不堪……关胜长叹一声,只得放弃这个诱人的想法。同时也感到郁闷无比,济南城里可是还有着上万军兵啊!哪怕能再拉出两千生兵,也可痛击兵不过百的李成军,不使其从容渡河,可是偏偏这上万人,全是守城的料,强拉出来,弄不好被李成几百军兵一个突击,反败为胜就惨了。

罢了,见好就收吧,今日一战,全歼新附军,收复丰济镇,狠狠斩掉了金军伸过济水的一只爪子,相信济南府可以安生一段时日了。

关胜坐在主将帐围中,摘下铁券盔,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先将套须锦袋的灰尘拂去,再一边大口喝着城内送出的热烫,一边等待军兵打扫战场,统计损失及斩获。

原本这些检点之事,可以留给军中的掌书记,自带一队人马统计。关胜可自带大军回城。不过城内知府衙门派出信使,请都钤辖清点缴获之后,带捷报一并回城,知府大人将在城门口亲迎都钤辖,并据捷报所书,论功行赏。既然如此,也就不差这么一时半会,等吧。

等到了未时,战果统计出来了:除却逃散、战死之外,约有五百多名新附军投降。缴获金鼓旗帜三十余面、铠甲旁牌百副,刀枪弓箭近千。本军步军战死百人,骑军战死十人……

关胜心痛得直抽,自己总共三十重骑,这一战,就折了三成,其中大半都是被李成率部突袭所杀……这笔帐,他日必定讨还!

关胜慢慢站起,抓起铁券盔,正待下令鸣金收兵。突然帐围外传来一阵仓促杂乱的脚步声。关胜一向对军仪要求严格,最看不得手下慌里慌张的样子,听到帐外仓惶的脚步,很是不满,眉头一皱,正待训斥。却见一名亲卫领着一名硬探踉跄跑来,跪禀道:“府帅,大事不好,齐河金军大举出动了!”

关胜先是一惊。随即一晒:“方才金军不动,这会才出战。哼,怕是迟了。”

关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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