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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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滩上那些渐渐发凉的尸体,以及不断惨叫呻吟的重伤者。只是,谁也不敢再踏入那片可怕的杀戮之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轻伤者流血过多变重伤,重伤者迁延不治……
狄烈没有让手下猎兵出去救治,眼下的情形依然是敌众我寡,局势危如累卵。此时出去发挥人道主义精神,最有可能的后果就是消除敌军的恐惧,继而令敌军提前发动进攻。
战场就是战场,在战斗结束之前,没有什么仁义道德可言,尽可能地杀死敌人,保存自己,这就是唯一的目标。
宋军那边,足足费了半个时辰,通过各级将官的惮压,浮动的军心才稍稍稳定下来,同时损失结果也统计出来了:折损五十余人,包括一名副指挥使、两名都头,一名都虞侯。
吉倩有些抓狂,连对手的影子都没看到。就折损了半成人马,接下来该怎么打?谁知道在黑暗中还有多少可怕的伏击?
那月夜之下。静谧停泊在汴河水面上的大战船,幽静而深邃,透着一股阴森的神秘。在吉倩与宋军眼里,有如传说中的鬼船。
就在吉倩进退维谷,举棋不定之时,远处传来一阵呼叫声。派兵上前拦下一问,才知是杜留守派来询问的人。连环炸雷,声震数里。距此不过五里的汴梁城自然也被惊动了。城上城下,都是一片鸡飞狗跳,以为是金兵打过来了,以投石机抛巨石砸城门,否则那来这般巨响?
城中百姓呼号奔走,地痞流氓趁火打劫,连霄禁巡逻的军兵都差点镇压不住。
新上任的杜留守不光要派兵惮压城内骚乱。还得应付宗颖的质问,更要亲自出面安抚城上守军与城内百姓,当真是焦头烂额。发狠之下,派出亲卫队长汪同,从万胜门缒绳而下,徒步跑来传达口讯。
“杜府君有言。一千打五十,如此悬殊优势。若吉统领不能在半个时辰之内,以泰山压卵之势摧毁敌军,生擒敌酋,不要说留守司前军统制之位别掂记了。就连你这统领之职,也不要想了。”
吉倩脸色铁青。这是赤果果的打脸,不,是扒面皮!几个加料的“霹雳火球”,就想吓住人吗?
嗯,吉倩自动脑补,认为那是早已埋设好的火器“霹雳火球”。至于怎么点火,威力为何如此巨大,这个就没必要多追究了。只要把这个判断向全军宣布,至少可以将士气提起来。
通过不断地宣告、打气,最后吉倩一咬牙,将杜留守适才刚刚赏赐的一个银碗拿出来,声明谁第一个踏上战船,银碗就归谁!
无论哪个年代,重赏之下,都不乏勇夫。于是,宋兵嗷嗷叫了,一个个操刀提枪,蜂拥而上。
在经过那坑坑洼洼的河滩,看到那渐渐冰凉的尸体时,冲在前面的宋兵胆毛了。后面没有受到刺激的宋兵,却不住向前挤压,逼得前方的宋兵身不由己向前冲。而当他们踏过那些尸体之后,并未有预想中的可怕爆炸发生,顿时一个个胆子鼓胀起来,满脑子都是银灿灿的银碗,眼睛充血,乱哄哄冲向栈桥……
狄烈又看了一下手表,七月十五凌晨一点四十三分,比预计的时间更久,算不错了。地雷用完了,接下来,就要真刀真枪的硬干了,且看看这支宋军,能够顶多久。
狄烈将大狙拆卸分解,一一放入枪盒中,然后合上盖子,放在脚边。随后拎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坐下,对张锐道:“下面的战斗,就交给你指挥,什么时候撑不住了,再向本军主报告。”
“是!”张锐倒没有做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表决心,毕竟五十对一千,这样悬殊的战斗他也没打过。所能做的,只有尽最大的努力,争取最好的结果。
“六十步,定标尺,准备发射。”
尽管是晚上,但月色如银,映照得河滩清明透亮,而宋兵手里还高举着火把,可以说目标十分清晰。
“五十步,首轮射击。”
由于在船舱这样的密闭空间指挥,根本无需鼓角金旗,只需要最原简单的口令指挥就好。
“发射!”
随着张锐略带尖锐的高亢吼声,二十支火枪口,几乎不分先后喷吐出耀眼的火舌与白烟。早已瞄定目标的弹丸,带着强大的动力弹射出枪膛,向各自的目标激射而去,破开皮甲血肉,溅出一溜溜血线。
“一排退,二排进……发射!”
砰砰砰!
“二排退,三排进……发射!”
砰砰砰!
三排打完,稍稍停顿了一下,又荷枪实弹,进行下一轮射击。
每一个猎兵,都尽可能以最快的速度,装填弹药,将火枪伸出射击孔,扣下板机,然后退回原位,继续以上操作……至于射击的结果与战绩,没有一个猎兵有空闲去关注。
负责观察敌情,调整射距的,是指挥官张锐。
此刻在张锐的眼里,河滩上已尸体密布,血流成溪。凭一股悍勇之气与夺赏心切的宋兵,在最初昏头昏脑的疯狂冲扑之后。终于被残酷的杀戮警醒,望着满地残尸与痛苦呻吟的同伴。握火把的手颤抖了,迈出的脚步退缩了……当第四轮齐射的弹丸呼啸而至时,宋兵轰然而散,攻势冰消。而此时,战场上距离栈桥最近的一具尸体,不足两丈……
而宋军唯一的战绩,就是战船舱板上,多了数十支箭矢……
强攻开始。吉倩紧紧呡着嘴唇,眼睛一霎不霎死盯着二里外的那艘不断吐着火舌的战船,仿佛在看着一个浑身喷火的怪物。而他的目光,似乎也在喷火……
在吉倩身边的汪同,以及几名在昨日凌晨一同袭击过天诛军的亲卫,看到这暗夜中分外惊心动魄的一幕,目瞪口呆之余。一个个面皮抽搐,心下暗自庆幸不已。倘若早间他们也是这般稀里糊涂朝船上冲,怕是一个都活不回去。
“统领,败了……”那领队冲锋的军将,半身浴血,捂着肩膀。疼得直颤抖,踉跄扑倒在吉倩跟前,泣不成声,“上百的弟兄啊!死得太惨了……”
吉倩半边脸映着火把,半边脸隐于黑暗。脸色阴森可怖,三角眼高高扯起。声音冷如冰碴:“想报仇吗?”
“想……统领,不能再冲了……”
“没让你们硬冲——那艘船不是喜欢喷火吗?咱们索性就让它变成一艘火船!”
吉倩确实找到了一个破绽,战船均为木结构,只要靠得足够近,发射火箭……然后,就看着这艘该死的船变成真正的火兽吧!
宋军当即行动起来,凑足了七十名弓手——事实上宋军几乎人人都能开弓,箭术过得去的,没有五百也有三百。只是,吉倩军中却只得七十张弓,多了没有。
于是,调整了近一个时辰之后,吉倩直接将银碗砸扁,剪成小块,分发给即将上阵的军士。重鼓士气的宋军,出动七十名弓手加近百名旁牌手,再度发动攻势。
当第一支火箭划过半空时,狄烈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四十九分了。
火箭划着半弧,火弹沿着直线,彼此毫无交集,奔向各自目标。
战船毕竟不是战车,没有铁皮挡板,火箭地确是其克星。以战船这样大的目标,只要能活着冲到弓箭射程之内,将手中裹着桐油麻布的火箭射出,基本上没有失手的可能。
箭矢猎猎,烈火熊熊,河面风急,火势蔓延。
而点然了战船的宋军弓手与旁牌手,在枪林弹雨中,一个个如被收割的麦子,或悲鸣、或无声地倒地。
狄烈心下一叹,谁说宋兵一定怕死,至少眼前这些宋兵,勇气可嘉。只可惜,他们遇人不淑,没倒在宋金战场上,却成为阴谋者手中之刀,摧折在东京城下。
船上火起,船舱内却并未混乱,张锐依然指挥第一、二排射击,傅选带领第三排,提桶灭火。少了一排连击,射击密度稍弱,加上战船起火,看上去随时有可能船毁人亡。宋军士气大涨,不用银碗提气鼓劲,一个个如下山猛虎,势不可挡地冲杀向栈桥。
狄烈面色冷峻,从椅子上站起来:“执行第三号方案。”
第三号方案,就是在最坏的情况下,将船划到南岸(金军的控制范围),弃船登陆。然后撤到早前看好的,位于板桥的一个地形复杂的伏击点,在那里阻击宋军。这个方案是不得已的选择,想不到,还是被逼到了这一步……
吉倩在汪同等人谀词如潮中,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故作从容地负手遥望东边天际,看着淡淡的白光,划破漫长的夜空。真是一个难捱的夜晚,不过,总算挺过去了,而且,胜利在望……
“统领,你看,那……那是什么?”一个眼尖地宋兵,指着东边天际,白光映射下的一大片物事,吃吃叫道。
吉倩使劲睁大眼睛,一脸呆滞,方才的“大将”风度,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旅长,你看,那是什么?”一名正在船舱顶上,随傅选灭火的猎兵,抬手擦汗时无意间抬头一看,眼睛瞬间瞠大。
傅选只朝远方望了一眼,便纵声大笑,扔下手里的水桶,将黑一道红一道的大脸盘向下探出:“军主……”
狄烈也适时从船舱里踱出,举头东顾,回首一笑:“不只有杜充才有后手,咱们——也一样有!”
第三百零一章 全面反击 (上)
东方,天际微白,汴梁城东面的广济河(汴梁以西称汴河,以东称广济河)面上,千帆尽举,百舸竞流。远远的,可见最前头的战船上,红蓝两杆大旗分外醒目。
当第一缕朝霞的灿烂金光照在两面猎猎飞扬的大旗上时,眼神好的军兵,已经认出,赤旗上画的是一颗古怪的六芒星,与汴河上那艘战船一样;而蓝旗,则是一卷狂涌的波浪。
天诛军!天波水师!
这一幕,不止是狄烈与他的猎兵们看到;也不止是吉倩与他的前军官兵看到;汴梁城上,无论是北城的卫州门、陈桥门,还是东城的新曹门与新宋门,数千守城官兵,无不目睹,然后,集体定格。
天波水师,终于赶到了。
早在七月初九,当狄烈与河北义军达成共识之后,七月初十,龙旭与梁阿水就奉命离开,带着满船军火东返梁山。从东京回梁山,行程是多远呢?这么说吧,沿广济河顺流东进,出京幾,进入京东西路,经兴仁府的济阴、过广济军的定陶(今山东定陶),一路往上,过济州,即可进入梁山泺,行船八十里,便到梁山脚下。
整个行程约三百余里,日夜兼程,三日可至。事实上,龙旭等人并不需要驶回梁山,在梁山泺的入口,济州巨野一带,已经集中了八十余艘大小战船及艨艟。
早已得到消息,并做好一切支援准备的天波水师师长张荣、知济南府马扩。率四个水师营,两千余人。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龙旭一到,命令传达,天波水师,立刻出发。
由于是从巨野出发,行程节约近百里,也就是说,龙旭东行请援兵,再赶回东京。来回行程只有四百余里,正常耗时四天,七月十五即可抵达。
狄烈一直翘首以待的,就是他的这支奇兵。
经过半年的发展,梁山水师,已扩建到十个营;济南旅,也拥有了五千人马。狄烈布置在东南的这手棋子。已拥军上万,实力不可小觑。
六月,杜充身为北京大名府留守,却弃大名而走。完颜昌麾下大将移剌古,突出奇兵,败宋将台宗隽于大名。其后再破其军。俘获台宗隽及其部将宋忠。至七月,顶住了金军近一年攻势的大名府,终于陷落,为金军在建炎二年的秋季南略,打通了东进之道。
大名府是济南府的屏障。如今屏障已失,济南府就得要做好全面防御准备。所以没法抽调兵马前来援助;同样,在开德府与东京宋军对峙的金将斜卯阿里,为配合金军的大名攻势,也分兵东进,威胁濮州与阳谷,以绝其援,而这两地距离梁山不足百里。因此,梁山水师同样要做好御敌于大泽之外的准备。两千人,三个精锐老营加一个新营,五十艘船舰,已经是梁山水师在不影响防御的情况下,所能拿出的最后力量了。
狄烈却很满意,二千精锐,三百火枪兵,足够他扫平眼下的东京乱局了。
大小战船行驶到汴梁城的东水门前五里,靠岸停泊。除留下新营五百水兵看守船只之外,其余一千五百人,在岸上列队整齐,以跑步行军的姿态进发。丝毫不理会汴梁城上剑拔弩张、如临大敌的模样,唷喝唷喝地喊着号子,轰轰隆隆绕城而过,直奔汴河上那艘战船而去。
汴河上那艘战船的火焰熄灭了,整个船体乌漆麻黑,余烟袅袅,同时熄灭心头火焰的,还有吉倩。他的一千人马,经过一夜苦战,已损失超过三百人,若是一般的军队,早就垮了。而吉倩的这支军队,是临时组成的强袭军,九成以上都是正兵,基本上没有杂役辅兵,虽然只有一千人,战斗力却足可比普通五千军兵。因此之故,才能支撑到现在。
试想一下,一支正常标配的千人队,起码有一半是“不入伙人”(宋时对辅役的称呼)。能战者不过四、五百兵,冲锋陷阵的,自然也就是这些人。如果被干掉了三百,相当于折损了七成以上的兵力,就算是铁军也要垮啊!
而现在吉倩也知道,他的军队也即将垮掉了。任是怎样强军,也扛不住前后夹击,更何况这夹击的兵力还占着如此绝对优势。
撤兵!越快越好!否则他将血本无归,搞不好连小命都要撂在这荒滩上。
鸣金声一响,吉倩第一个拍马而逃,汪同是第二个——汪大指挥使原本是半夜缒墙而下,跑路过来的。不过,吉倩赞助了他一匹马,毕竟此人是杜留守的亲卫队长,此次兵败,还要靠他在杜留守面前美言。
吉倩一跑,督战队也跟着跑。那几百冲到栈桥上,却发现目标战船已斩断缆绳,漂移到河心,只能望水跳脚的宋兵。正闹哄哄地在河岸边叫嚷着回城弄船只,回头一请示,却再找不到主将了。
战场上找不到主将的结果是什么?嗯,这么说吧,就算是岳家军,也只有崩溃一途。于是,汴河岸上,猎兵眼前,上演了极富戏剧性的一幕——前一刻还是气势如虹的军队,下一刻,全变成哭爹喊娘的败卒。这个令人惊掉下巴的剧变,转折之快,令一向以反应快捷自豪的猎兵,都赶不上趟。等战船匆匆靠岸,想衔尾追击时,跑在最后的宋兵,都已在百丈之外了……
吉倩与汪同是第一个逃的,他们又是四条腿,距此最近的是万胜门,五里地,快马加鞭,打个盹也就到了。但今日却不是他们的幸运日,跑到城下才发现,城门没开。
吉倩与汪同指天咒地,暴跳不已,但无论他们怎么闹腾,搬出本城最大靠山都没用。有大股不明敌人接近,守城门将便是天做胆。也不敢开城门啊!一旦被敌人趁乱冲入城中,这责任谁能担得起?
杜留守的亲将?那也不行!实在要进城。乘吊筐吧。
汪同倒无所谓,反正他昨晚就是这样出城的,再来一次亦无不可。但吉倩却不行,他进城了,军队怎么办?似他这样草头王出身的人,最是明白不过,有军队才有地位,有多少军队。决定你有多高的地位。光杆将军一个,狗都不会理你。
“汪兄,就此别过。我不入城,我要带着前军去河阴,那里有王贵、徐庆二位大哥坐镇。”吉倩说罢,拨转马头便走。而汪同也顾不得客套几句,冲过吊桥。跨上吊筐,整个人瘫软在筐里。
看着吊桥又嘎嘎吱吱地拉起,吉倩唏嘘着掉转马头,将另一匹战马的缰绳系在鞍后,拍马迎向自己的属下败军——此时,二里之外。已出现了天波水师大军隐隐绰绰的身影……
吉倩的决定是正确的,并且行动也很及时,如果他能尽快控制溃军,立即撤向万胜镇,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只是。他这支军队有一个大问题——这是一支临时组合的军队。一半是他的前军,一半是副留守郭仲荀支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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