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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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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史上,黄天荡之战,韩世忠基本上是孤军奋战,八千宋军不光要对付兀术数万大军,更要分兵抵挡完颜昌派出的援兵。兵力不足,使得黄天荡之战的战果,更为萎缩。
而天波水师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这个局面。
首先因为缩头湖之战提前打响,完颜昌军被重创,元气大损之下,根本派不了多少援兵。其次,当完颜昌勉为其难派出手下大将移剌古,率军自天长南下,准备进围扬州时,偏偏一头撞上张荣水师。
此时天波师之名,威震大江南北,更挟大胜之势,气势如虹。而金军正相反,闻“天波师”色变,道“张敌万”胆颤,甫一接战,立溃。迫使完颜昌不得不增兵。不过,完颜昌的精锐大半没于缩头湖,手头虽然还有近二万人马,却多为战力二、三流的签军。派出几千人,却干不了以往几百人的活,当真恼火。
正是因为完颜昌军兵不得力,张荣才得以用一支偏师拖住金军,轻易脱身南下。而完颜昌军则生生被堵在江北,隔江远望,无法接应兀术军。
韩世忠意外得张荣之助,得以聚兵专注围攻兀术军,战果比起原本的历史,可谓是大大增加,兀术军,此次受创不轻。
“传令张荣与天波师。”狄烈推舱门而出,迎着春日料峭寒风,卓立船头,向东北方向一指,“全师汇聚老鹳河,执行第二方案!”
第三百五十四章 困兽之挣
建炎四年,正月十五,上元节。往年这个时候,江南江北,已是张灯结彩,欢声笑语时节。但今年,狼烟处处,焚云映天,未闻笑,先闻哭。长江水又涨一线,那是城破家亡、被掳掠者之泪所溢。
寒冬已经过去,但在践踏江南的罪魁祸首兀术心中,笼罩在他与他的四万五千大军头上的寒云,弥久不散,甚至越聚越密……
自南略以来,势如破竹,所向披糜,宋军望风而遁,宋主屡呈降表;长江天险,旦夕而破,宋主行在,两度拔除;千里追杀,搜山检海,何等雄风,何等伟业,兀术之名,威震南朝……但就在这一切到达顶峰之际,一道长河,就让这一切戛然而止!
兀术怎么也想不明白,区区一弯江水,怎么就能让开得强弓、降得烈马的女真汉子腿肚子转筋了呢?
不管兀术是否想得明白,眼下铁一般的事实是:他的四万多人马,被生生困在这片死水区域,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整整二十九天。虽然粮秣尚足,环境也尚能忍受,但士气掉得厉害,好端端的一支常胜之师,大小数十战积累起来的强者之心,一战而崩。就算这一次能逃出生天,没有半年以上的休整恢复,别指望这支军队还有昔日的战斗力。
江河作战,基本上就靠中远程打击,准确的说,就是靠弓弩杀伤。原本这是金兵的强项,但是大江之上。江水滔滔,烈风鼓荡。令小船摇摆不定,连站稳都因难,更遑论举弓射箭。开弓射箭靠的是什么?臂力仅仅是其中之一,而且还不是首要条件,最重要的,是靠腰马之力。下盘要稳健,力由地起,由腿及腰。由腰至臂,方能开硬弓、射劲矢。
这也就是为什么步弓要比马弓的弓力更强的原因,马上无法借力啊。
金兵射技强于宋兵,但在摇晃颠簸的船上,什么样高超的射技都发挥不出来,只能举着旁牌当靶子。这样的战斗,那有半分胜算可言?
不过。由于箭矢打击距离较近,杀伤力弱(护甲好的话,中几箭都死不了人),加上凛冽江风对箭矢准头与力度的严重影响,宋军也未能单凭箭矢对金军造成多大创伤。在原来的历史上,金军在被逼入黄天荡之前。损失不过数百,突围之后,损失更少。反倒是韩家军的损失,远远大于兀术军。
不过,在这个时空里。因为天诛军的存在,尤其是凭空杀出的天波水师。间接造成了兀术军的严重损失。
首先是兀术军被逼回撤渡江,导致大战时间提前,由原先的三月底,提前到十二月中。这一下,季候由“吹面不寒扬柳风”,变成“都护铁衣冷难着”。十二月啊!一年中最冷的季节。水上作战,失足坠河的机率是很高的,三、四月份掉河里,捞起来就没事了;寒冬腊月掉河里,直接冻僵沉底吧。许多金兵与其说是被射杀的,不如说是溺亡。
其次,天波水师替韩家军歼灭并顶住完颜昌军的支援,使韩家军攻势更猛,战力更强,令金军损失进一步扩大。
这对蝴蝶翅膀的扇动,间接造成了兀术军不下五千人的战损。
损兵折将,大败亏输,但只要能安然渡江,兀术也认了。可偏偏就是这么低的要求,人家就是不允啊!
静静的荡泽中,金军为数不多的一艘大战船,被兀术辟为中军指挥所。此刻,船舱内,金东路军元帅右监军兀术高居正中,赤面浓髯、隆鼻深目、左耳垂吊着一个硕大金环。此时兀术不过三十出头,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已颇有一军统帅的俨然气度。
舱内两侧锦墩上坐着的,便是兀术手下一溜大将:斜卯阿里、乌延蒲卢浑、耶律马五、赤盏晖等等。这些东路军大将,无一不是忒母级的万人长,个个称得上身经百战,可独当一面,但面临这前所未遇的水上作战,却都是一筹莫展。那一张张可令建炎朝君臣打颤伏首的凶厉面孔,如今俱如脚下的死水一般,死沉死沉的……
军议已进行了许久,但没有半点成果,你让这些漠北汉子琢磨怎么玩水战,跟缘木求鱼有什么区别?
兀术一直在竭力压制着胸中的怒气,他也知道,这着实太难为手下这群将领了,但总得想个主意不是?难不成活人当真要被尿憋死?
郁闷之下,兀术从铺着厚毡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船舷,推开窗户,让陡然灌入的冷风,平息胸中的怒焰。
远远望去,数里之外,黄天荡的入口处,宋军的船只上,竟有焰火飞花——嗯,今夜是南朝的上元夜啊!
兀术正凝神注视着夜空下的焰火,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右监军,上元节乃南人佳节,百姓最重视不过。如此佳节,却在战争中度过,你说宋军士卒会否心甘情愿?”
兀术转身,见说话之人正是耶律马五,神情微动,道:“马五有何见教?”
这位个头高壮的辽国降将,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韩世忠与其麾下军兵,依船坚地利,围困我等,无非求名求利,以闻达其国主而已。如今小挫我军,韩军已可扬名,却未能得利,军中年节亦难有厚赏,料想必是心有不甘。我何不将剽掠南朝之物,交还一部分给韩世忠,以换通途……”
“好!不错,定是如此。”兀术的思维,还停留在女真人无利不起早的“唯物”战争理念上,推已及人,想当然认为别人定然也是如此。神情一振,以拳击掌:“要么不给,要给就给大头。派使者求见韩世忠,告诉他,本将愿尽还百船所掠人畜、财物,还要献上十匹河曲名马……只要他能网开一面,借道渡江!”
当日,金军使者驾船前往黄天荡入口,求见韩世忠,欲求私晤,但为其拒绝,命人传话:“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何事不可对人言?”
金使无奈,只得将兀术所列条件,当着三军之前道出。
宋兵闻之,不知谁先起的头,三军鼓噪欢呼,声震云天。
韩世忠的回答是:“还我两宫;复我疆土,则可以相全。”
金使气坏了,这泥马是谈条件么?简直就是打脸嘛!不用回禀大帅,以他一个小小使者,都可以断定,这俩条件,根本不可行。换言之,韩世忠以两个根本没得谈的条件,很干脆地拒绝和谈。
兀术得到这答复后,直接将手上一件宋官窑的汝瓷茶杯扔进黄天荡,一里之外都可以听到那暴怒如狂的咆哮之声。
当日,金军再出动大船两艘、小舟百余,行险一搏,向入口猛冲。
韩世忠则待金军轻舟自黄天荡冲出;即以战船分两路夹击,绕行至其侧背。命骁健军士抛掷铁钩,钩住金军小舟,然后将钩绳末端系于船舷铁环,利用大船的拖力,生生将之拽翻。
落水的金兵,若未能及时救上船,数十息后,便冻硬下沉……
金军突围之战,仅仅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除了两艘大船与二十余条小舟逃回,其余近八十条小舟及六百多金兵,全部葬身鱼腹。
这场困兽之斗的惨败结局,重重地给了兀术及其部将当头一击,彻底将他们打醒,真正意识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战场,光有勇气与血性是不够的,他们真正需要的,是正确的方法。
当兀术悲叹“南军使船欲如使马,奈何?”之时,又是耶律马五给他出了个主意:“南人有言‘解铃尚需系铃人’,南军船战之法,唯有南人方有对策。右监军何不张榜募贤,以重金求破敌之策?”
事已至此,似乎舍此别无良策。兀术当下传令,水陆齐出,快舟奔马,沿岸向居民喊话并张榜,重金求购破海船之法。
三天过去,仍未有人献策,兀术不甘心坐以待毙,决心再搏一次——再次派出使者,告之韩世忠,自己愿亲自出面与他会晤。
不久,使者带来韩世忠的回复:“可。”
为了大金国东路军之最后数万精锐,兀术决心豁出去了——阵前对话。
正月二十,兀术骑马沿岸而行,身边跟着二十名合扎护卫——上次差点被生擒,这次他再不敢托大了。
江河入口处,韩世忠则高踞楼船顶上,大马金刀坐椅睥睨。看到行至一箭之地处停顿下来,在重重旁牌遮掩下的兀术,大笑道:“兀术,你能做主还我两宫,复我疆土么?”
兀术沉着脸:“本将今日带着诚意而来,前日允诺依然有效,只希望韩左军也拿出南人应有之诚心,如此方可和议。”
“诚意?和议?!”韩世忠一听这个,气不打一处来,腾地站起,戟指兀术,痛斥道,“自靖康尹始,你女真人以一个‘和’字,玩弄我大宋多少年了?每到秋高马肥之季,就举兵南侵。打得赢就继续,打不赢就谈和,勒索我朝土地财帛。转年又撕毁和约,再度入侵,周而复始……尔等连文字都没有的禽兽,可知‘和’之一字如何写么?”
韩世忠越说越来气,伸手就将脚边的大弓拎起,搭上一支狼牙箭,弓弦拉得嘎吱吱直响,对准兀术。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啊!兀术狠狠一甩马鞭:“这个韩泼五,不可理喻。撤!”
谈判失败,僵局持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忠 奸 人
兀术在韩世忠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狼狈而回。或许是他连续一个多月的霉运到头了,否极泰来,回到驻地时,有好消息传来:有两人揭榜了。
严格的说,只有一个人揭榜;另一个,是听到沿河传喻的金兵喊话后,自承知晓解困之法,因此被金兵随船带回来。
如何摆脱眼下困局,是困扰金军的当前第一要务,因此,兀术先提那自称知晓解困之法的居民上来。
此人是一名发苍齿摇的六旬老者,不过据他自己说,他年不过五旬,只是长相苦大仇深罢了。
兀术二话不说,先赏布帛五匹,钱三贯,言道若是计策有效,再行重赏。
老者丢掉拐杖,一屁股坐倒,抱住钱帛,喜得张口大笑,露出不剩几个的黄板牙,鼻涕口水一齐标出。
兀术忍住恶心,向耶律马五使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操着生硬的燕地口音道:“赏赐也拿到手了,有什么法子快说!是不是你知道有别处通渠?”
老者好容易按捺住喜翻的心,将钱帛紧紧抱在怀里,捻着不剩几根的胡须,慢条斯理道:“黄天荡只有一处出口,别无通渠……”
赤盏晖老早忍不住了,当即就要拔刀,却被兀术抬手制止,满是疤痕的脸上,挤出一丝怪异地笑容:“你,继续说。”
老者惊惶地看向耶律马五。耶律马五冲他和善点头:“没事!那位贵人憋屈太久了,想活动一下而已。你继续。”
老者咽了口唾沫,似乎才想起这可是虎狼金人。当下不敢再拿蹻,老老实实道:“黄天荡虽无别处出口,但是可以新开一条通渠。”
兀术与诸将交换了一下眼神,若有所思点头:“新开一渠,倒也是个法子,只是此法耗时太久,更不知需挖掘到何时,我军只怕无法支撑到那个时候啊!”
听完一旁的通译翻译之后。老者嘿嘿一笑:“若平地开渠,自然难上加难,但若是在一条废弃故道上挖掘呢?”
兀术惊喜不已:“在何处?”
“黄天荡以南,老鹳河故道,只需疏浚三十里,便可贯通此死水港,进入秦淮河!”
……
黄天荡北面二十里。有一处名叫沱头的小镇,小镇人家不多,不过百十户。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临江的沱头镇居民,多以行船捕捞为生。不过。也有少许例外,镇口的王垣一家,便是以行商为生,早年主人在闽越行商,走过几趟海路。算得上见多识广,在小镇上也算一号人物。
上元节前一天。王垣家来了一位贵客,据说是其堂兄,也是位大商贾。王垣好一番招待,连摆了好几天宴席,他那浑家刘氏,每日倒出屋外水沟里的泔水,将镇上的那几只野狗撑得肚儿圆。
不过,今日清晨有镇民见王垣匆匆而行,出镇而去,这宴席总算是消停了。没成想,日暮时分,王垣兴高彩烈回来,还拉了整整一车货物。有镇民问是何物事?从何而来?王垣笑而不答。
回到家中,坚闭门扉,将车推入内室,当着浑家与堂兄的面,一掀车布——布匹、铜钱、谷米、瓷器……满满一车!
刘氏惊呆,堂兄惊起——王垣的这位堂兄,竟是王坤。
王坤缘何来此的呢?
在得到狄烈的赠礼,上船离开之后,王坤自付已赶不回郢州过上元节了,他实在不想在船上过完了春节,又过一个上元节。想到建康附近的沱头镇,有一位堂弟,当年随自家跑过行商,屈指算来,也有三、四年未见了。既在左近,不妨一见,过节访亲,两不耽误。
兄弟久别重逢,王坤又带着重礼,王垣一家,自然分外热情,连日盛宴招待。直到那一日,有金人张榜喊话,王垣出门见之,失笑出声:“我当是何等为难之事,想要在小舟上如履平地,只需仿三国赤壁之战时,曹操铁锁连船之策可也……看来金人虽凶蛮,却不知我南朝故事,个中包含几多智慧。”
“嘘,噤声!”王坤拉了堂弟便走,边走还边警告,“战事纷争,我等良民,莫要卷入,以免殃及池鱼。”王坤说这话时,显然是想到此前遭遇,自是深有体会。
“据闻金人俘掠甚众,装载财物不下百船……若有此妙计,却不知金人的厚赏有多少?”王垣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王坤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堂弟失踪一整天,傍晚回来,竟带回一车财物。念及昨日之事,大冷的天,王坤却一下急出了汗:“四郎,这是金人赏赐与你的,是不是?你还是把那法子教给金人了?”
“不止,我还出了好几个主意。”王垣得意洋洋,“我教金人在舟中填土,上铺平板,以防止轻舟在风浪中颠簸,亦可破宋军用铁钩钩船。又可在舟之两侧置桨,以加快行船速度;有风勿动,息风则出,以火克船,此为三国时孙刘破曹之术也……”
王坤目瞪口呆地看着堂弟口沫横飞,说不出话来。
王垣仿佛想起什么,呸了一口道:“那石窟村的吴老汉,不过出了个疏通老鹳河的主意,就赏了跟我想差不多的财物……北蛮就是北蛮,分不清什么是妙计,什么叫馊主意……”
王坤忍住怒气:“四郎,你乃宋人,何故助金人?”
王垣一愣,失笑道:“兄长何出此言,宋人也好,金人也罢,何如财帛真切?兄长可还记得,四年前,我出海至日本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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