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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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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随这下连哭都哭不出了:“大当家,那些各寨寨首们不是操家伙跟天平寨打。而是……跑路啊……”
“怎么可能?”焦文通差点没跳起来,一阵风似地冲出营帐。随后,他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
五寨联军,一千多号人,如同没头苍蝇一样,狼奔豕突。四散而逃。那些驴子骡马成了抢手货,为了抢到这些可以快速跑路的代步工具,之前还在称兄道弟的各寨贼徒,顿时拔刀相向,翻脸不认人。
这片用于驻寨扎营的草坪虽然还算宽敞,但地势却有点陡,跑得急的话,很容易摔倒,刹不住劲就会一路滚到山坡底下。虽然不是什么悬崖,但一路磕磕碰碰地摔着跟头下来,不死也得去半条命。而眼下,正有无数个滚地葫芦,碾着一路黄尘,以惊人的速度直坠坡底……
这惨痛的一幕太相似了——就像是那日在栾城南门之外,被那梦魇般的铁骑无情而血腥地冲荡一般……那一日的情形与眼下何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那会儿还有还有呼啸而来的铁骑、弯刀与箭矢……眼下呢?什么都没有,就溃乱成这个样子?
焦文通彻底爆怒了,他劈手抓过一个刚想从身边跑过的贼兵,唾沫喷了对方一脸:“为什么要跑?我们还有一千多人,还有足够的兵器,充足的粮食,连箭矢都没有射出一支,甚至连那座关城都没有近距离看过一眼……你们就可耻地跑了!为什么!”
那贼兵骇得脸青唇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焦文通大刀一挥,血光冲天,一颗六阳魁首滚落在地,灼热粘稠的腥臊鲜血喷了他一身。但焦文通浑不在意,他的眼珠子与鲜血同色,胡须根根倒竖。随后再次揪过一名逃兵,吼出了相同的问题:“为什么要跑?”
那贼兵连连叩头,涕泪俱下:“大当家饶命!俺是你老手下的兵啊!不到万不得已,俺怎么会逃……实在是……这仗没法打啊!”
就在这时,那名亲随向前一指,声音苦涩的道:“大当家,你看前面,他们来了……你看这仗还能打么?”
焦文通抬头,他看到了……
山道的拐弯处,出现一群身穿步人重甲的士兵,手持长斧棹刀,恍如移动的铁墙般,沉默而坚定地压了过来。这批重甲兵不过百余人,但那整齐的步伐,肃杀的气势,恍若千军万马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而在这些重甲兵所排成的方阵间隙,是一群手持步兵旁牌、披着半身甲的枪兵;再后边,则是一排排手执角弓与制式大弩,同样着半身甲的弓弩兵。
此时这些弓弩兵,正不要钱似地将一支支精制地箭矢密雨般射来。所有来不及逃跑的,在箭雨射程打击范围内的贼兵,一一惨叫栽倒。浓稠的鲜血,迅速染赤了小半个山坡。
焦文通张大着嘴巴,半天合不拢……这、这还是一支土匪吗?全盛时期的大宋禁军也不过如此吧?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他终于明白了……的确,这样的仗还怎么打?
“传令……撤吧……”焦文通痛苦地闭上眼,终于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尽管在这个时候,这样的命令多少有些马后炮的味道……
在这支重甲步兵与硬弓强弩手方阵的后面,三名指挥官:第二步兵营指挥使关忠勇,第四步兵营指挥使张立,副指挥使释智和。三人一齐停下脚步,摘下头盔,同时下达了自由出击的命令——这个时候,打顺了的部队,已经不需要他们指挥了。直接将指挥权下放到各都头、队正手里就好,这样可以更为灵活有效地剿灭溃敌。
看着那满山遍野、狼奔豕突的五寨联军。关忠勇感概不已:“想不到,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抗,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寨主的火枪加堡垒的打法,堪称绝妙。”
张立有些失神地看着手中的一石五斗强弓,轻轻一叹:“当日寨主以神枪破我利箭,我便知此火器凶猛。今日亲眼见之,果然……假以时日,此利器必将取代弓弩,亦将改变千古不移的沙场争战模式,进而影响天下大势……”
释智和低低宣了声佛号:“除恶便是行善,以霹雳手段,行菩萨心肠。天降神人,创此神器,更可早日荡尽人间妖孽,还我朗朗乾坤……阿弥陀佛!”
关忠勇与张立互看一眼,一齐摇头。这哪是和尚?杀气比他们还重……
当焦文通的东部五寨联军一溃百里时,刘泽率领的南部五寨联军,已经赶了整整两天的路,在距离天平寨尚有一天路程之时,听闻败讯,当即停止进军。在反复确认消息准确无误后,立即以比来时速度快一倍的行军速度,引军飞退数十里,然后打哪来再回哪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声势浩大的十寨围城,就以这样一个戏剧化的、令人瞠目结舌的结果,惨淡收场。
此役,焦文通的东部五寨联军,损兵折将超过了八百人,粮马辎重尽失。如果不是附近的大、小石岭寨勒裤腰带,把种子都贡献了出来,只怕其余三寨一路饿殍地回到自家寨子时,已剩不下几个人了。
为了纪念这场规模不大,但对天平寨意义非凡的防守反击战的巨大胜利。狄烈正式下令,将苇泽关改名为奈何关。这关名包含着两个意思:一是任何敌人面对如此坚堡要塞,除了碰得头破血流,结果都将无可奈何;二是谐意指黄泉路上的奈何桥。一过奈何桥,生死不由己。那么一至奈何关呢?这生死,同样由不得人啊!
建炎元年八月五日,第一次奈何关之战,结束。
第一百零一章 强军初成 (上)
八月初六,卯时二刻(早辰七点整),晴旱多日的太行山中部,黑云滚滚,电闪雷鸣,一场酿酝已久的倾盆大雨,倾泄了足足一个时辰。
举目所见,到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田野草甸俱成泽国。远近的一条条奔腾翻涌的瀑布,更是有如黄河壶口一般,飞流直下,声势惊人。而老天仿佛也不想看到遍地血腥一般,将昨日那一战,残留的血污冲刷得干干净净,如同一切从未发生。
天平寨的大校场上,五千新军,齐刷刷地伫立在瓢泼大雨之中。最前面的是教导营四百二十八名学员,然后是四个步兵营;再后面,是四个骑兵营;殿后的,是辎重营。
五千人,排成十个方队,全身披挂,手持武器。唯有弓弩兵,无法在这样大的雨势之下携带弓箭,即便如此,弓弩兵身上除了半身甲之外,仍然装备着手刀及臂盾等近战武器。连向来被各队视为“不入伙人”(不算正式军兵,相当于随军仆役)的辎重兵,也是同样的装备。如此奢华与富足,若是让太行群寇看了,该是怎样的情何以堪?
在雨中列队,之前训练时,五千新军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是如此狂风暴雨,雷电交加的情形下列队,却是头一遭。
大雨如注,淋得殿后的辎重兵一个个缩头缩脑;而骑兵们则不断安抚着燥动的战马;步兵要好一些,虽然队形被大雨敲得有点变形。但至少大方阵还能保持基本完整。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教导营。从他们出现在大校场那一刻开始,那一具具如标枪般的身体,就没有半分动摇过。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礁石,沉默、冰冷、仿佛是没有生命的石雕。
看到这样一支军队,不要说是识货的杨奋、关忠勇、方洪、张立、释智和等人,就算是在大校场两侧的屋檐下。远远观望的陈规、刘二平等一帮文吏,也不禁悚然而惊。如此军纪严明、令行禁止的军队,哪里象是一支山寨土军?恐怕只有在大宋开国之初。那支随着太祖讨平天下的精兵悍卒,方才堪可比拟了。
点将台上的狄烈,同样是无遮无挡。昂然而立。豆大的雨点不断敲打在凯夫拉头盔顶上,然后汇聚成水帘,垂挂在头盔边缘。雨随风势,劈头盖脸地抽打着那张坚毅的面庞,一条条水线,顺着头盔系带紧紧勒住下巴,一串串滴落……
狄烈头盔下双目熠熠生辉,向台下那一排排笔挺如枪的身影慢慢逡巡,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眼前掠过:杨再兴、张荣、何元庆、高亮、贾虎、孟威、燕七郎……这些经历了血与火考验的战士,面对着这天地之威。依然显得那样的沉静、从容,甚至是无动于衷。看来自己两个月的心血没白费,总算是有点强军的样子了。
狄烈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两个月,他只能训练出一支几百人的合格军队。但是。这就够了。教导营是什么?那就是培养士官的速成学校。狄烈只要将这几百粒种子,抛洒到五千新兵中,以强带弱,以新替旧。假以时日,他将会得到五千名合格的军人。
这就是狄烈的建军思路,他不是指望一两个勇将(如杨再兴、何元庆)。干将(如张荣、关忠勇)来扛大鼎,而是依靠一大批默默无闻,虽然没有强悍的个人武力与过人的才智,但却经过近代军队肓成方式,而催生出来的基层骨干。有了这样一群做为种子的士官,播洒入五千新军当中,不断生根发芽、开花散叶。假以时日,就能打造出一支以荣耀、服从、忠诚、牺牲为宗旨的具有极强的可复制性的燎原之军。
没错,便如野草般不起眼,却可轻易成燎原之势。而这四百二十八人,便是狄烈亲手播下的火种。
而现在,狄烈就要将这些火种投入到那片森林般的五千新军中去。
“学员赵能,训练考评:优;此战毙敌五人;总成绩:优。现予以结业。任命为第一步兵营第一都都头。赵能,上台接枪!”
风雨如晦,一个二十多岁,面容刚硬,颌下一圈硬髭的青年人应声而出。挺着标杆一样笔直的身体,铿锵有力地甩动手臂,踢着无懈可击地正步,在哗哗四溅地水声中,雄迈地走上点将台。他先是肃然向狄烈行了个叩胸礼,然后郑重接过狄烈亲手递来的,用防雨油布紧紧包裹的火枪。
狄烈朝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但因为留着胡子,看上去稍显老相的士官点点头,道:“你行的这个军礼,知道有什么含义吗?”
赵能不假思索回答道:“以拳击胸,胸下为心,拳拳之心,是为忠诚。”
“很好,你手里拿着这支火枪,可以轻易消灭任何一个强大的敌人。那么你告诉我,你为何而开枪?”
“为了守护军主,守护天平寨,守护我们的家园。我赵能,会将枪口对准任何一个敢于挑衅的敌人。”赵能如金属般铿锵响亮的声音,穿透雨幕,远远荡开。
在屋檐下负手观望的陈规倒抽一口凉气。他知道,“军主”指的就是狄烈,这是狄烈要求手下将士在战时对自己的专用称呼。这个狄烈,他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反复灌输到军士们的脑袋里,以至于形成了条件反射,完全没经过半点思考与迟疑。这个狄烈,他究竟意欲何为?难不成,还想……
这时,陈规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淡的声音:“看来咱们的这位寨主的心很大啊……”
不必回头,光听这个闲闲的声音,陈规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他眉头微扬,意有所指的道:“子锐兄,莫非也是有了不甘雌伏之心?”
身边出现一人,正是张角张子锐,但见他微微一笑,道:“元则兄,仅仅只是用两个月的时间,便训练出这样一支军容士气如此雄壮的军队,便是当年曾打造了西军最强之种家军的大种(种师道)与小种(种师中),都不可能做得到啊!如此雄兵,虽然目下只有数百,但假以时日,不难上千过万……这样的强军,便是与那纵横天下的金军铁骑相较,也不遑多让。安知事不可为乎?”
陈规皱眉道:“我在勤王路上之时,曾听闻康王避乱于河北,被宗泽与汪伯彦两位大人推为勤王诸军之首,又被渊圣亲旨封为河北马步诸军大元帅……眼下金虏北退,只留下区区一个如跳梁小丑般的伪楚……此时正是我辈挺身而出,荡涤宵小,收拾旧山河之际。康王殿下年少英锐,想来必有一番作为。子锐兄素有大才,却不思觑机离去,寻得康王殿下一展抱负,反而对这区区一座小山寨动了心思么?”
张角叹惜摇头:“早在一个月前,不独是我一人,几乎所有逃过一劫的官员士子都是想要走的。只是此地的地形着实险要,只需将苇泽关……嗯,好像已被那位军主改名为奈何关了。好罢,只需将此关东、南两道城门一堵。此寨数万人,便是插翅也难飞。不过……也幸好没走,当日我等上山之时,何曾会想到,这位寨主……嗯,据说也是一位殿下。咱们何曾想到,这位殿下会有如此才干,不但训练出五千精锐,更以此新建之军,轻轻松松,不到一个时辰,就将数千贼兵杀得丢盔弃甲,铩羽而逃?”
陈规不以为然:“子锐兄也说了,那只是贼兵,一帮乌合之众而已……”
张角大摇其头:“不然,天平寨前后只出动了不过数百人,就击杀贼兵过半,而且自身不损一兵一卒。如此战绩,莫说是大宋土军、厢军,便是禁军也无此能耐啊!嗯,若是西军……西军虽强,以少击多,杀敌数百而毫发无损,也是不能。或许,金虏可以……”
陈规无言以对。他与张角二人,一为宋朝旧官,一为宋国士子,是天平寨内地位较高,有一定代表性的人物。也是由此,他们才有机会了解到这是一场战力多么悬殊的战斗。那些贼兵战力再是不堪,可却被数百天平寨军如石击卵般轻易砸成齑粉。这样的战绩,确实过于吓人……
实际上,陈规还真小瞧了这些太行山贼。这些人中有相当部分是积年老匪,更不乏亡命之徒。论排兵布阵,他们跟宋军没法比,但就胆气血勇而言,不要说是土军、厢军,就是禁军也都是拍马都赶不上。可以说,大宋昔日的正规官军中,除了已经覆灭的西军,一般的官兵,打这样的山地战,还真不一定干得过这些山贼。
这时,张角眯着眼睛,透过雨帘看了半天,忽然低声道:“元则兄可曾注意到,那个赵能手上握着的灰色油布包裹的棒形器物?听说,便是此物将数千贼兵打得溃不成军,而本寨不伤一人。”
一说到这个,陈规也是一脸惊奇:“这我也是听说了,据说是叫‘火枪’,可喷射烟、火、雷、铅子等夺命慑魂之物。只是,有道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如此神怪近乎妖巫之事,多半是夸大其词,未必可信。不过……将各种火作爆炸之物塞入一管孔之中,点火喷射袭人……这倒是个好法子……”
张角挽袖伸臂于雨中,悠然道:“有如此强军,如此利器,又有着诸多人力物力。我倒是很想看一看,咱们的这位殿下,能走到哪一步……”
第一百零二章 强军初成 (下)
雨势越发大了,而大校场的点将台上,教导营的结业授枪仪式依然在继续。
各营的都头已任命完毕,各队的队正任命,也已到尾声。
风雨之中,狄烈的声音依然是那样的清晰明朗:“……学员燕七郎,练考评:良;此战毙敌三人;总成绩:良。现予以结业,任命为第一步兵营第四都乙队(由于每都只有两队,所以用甲、训乙命名)队正。燕七郎,上台接枪。”
燕七郎大声应到,然后以笔直如松的军姿,踏着水花大步上台。行礼,接枪。
狄烈呡得紧紧的嘴唇倏地一动,发问:“学员燕七郎,我记得你在训练悬崖跳水一项中,多次未能通过,甚至一度要被淘汰出局。现在你来告诉我,你最终克服内心的恐惧,战胜自我,是因为什么?”
燕七郎,这个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身体有些偏瘦的少年。执枪于胸,身体绷得直直的,一任大雨浇面,目光直视前方,声音高亢有力:“回禀总教官,为了荣耀,军人的荣耀!”
“俺的三哥是一名额头刺字的大头兵,他是在五年前,大宋征辽之役时,死在昔日辽国契丹狗的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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