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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玉-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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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家既然走了,客人也只能散了。白泽找到今朝,止不住地叹息:“今朝,何苦呢。他如今这样子,哪里有半分泊玉的高洁清雅,他早已不是从前的泊玉了。”
今朝别开眼去:“我若一直记着以前的泊玉,现在的泊玉怎么办。他是泊玉,我会把他带回家,若他不肯回去,我便在这守着他。”
白泽气极反笑:“早知如此,当初便该一剑杀了你,泊玉也不会死,紫灵珠也不会被偷,如今这一切便要推倒重演。你死了,我倒要看看泊玉会不会为了你做到你这等地步,也许一个月,不,也许只是七日,他便早忘了痛楚另结新欢,我就天天到你坟前告诉你,让你死也死得不甘心!”恶毒地诅咒着,气极了的蛇王拂袖而去,冷冰冰地越过了山路上另外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王。
川絮说:“我看这今朝仙子,是守不住颜渊的。”
暗陌赞同:“我也这么觉得。颜渊是谁啊,那性子纵是天帝来了也未必镇得住,何况小小一个今朝仙子。”
沙棠半眯起瞳孔:“呵呵,依我看,颜渊他迟早会栽在今朝手里的。我们便来赌一赌如何?赌颜渊几日失守?”
气氛立刻活跃起来,这一个押狐族的宝贝,那一个押虎族家传的丹药秘方,嘻嘻哈哈得热闹了一条路。
颜渊有句话倒说对了,真真是一群狐朋狗友。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昨天看到那么多被炸出的霸王,某银激动了。咳咳,其实是这样的,因为是第一次尝试这样的风格,也是第一次写仙侠的这种题材,所以下笔很艰涩,想要的感觉都写不出来,所以俺心里就忐忑了,就没有底了,就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在看了,但是!嗷嗷嗷!昨天看到这么多亲,俺又淡定了,有人看就好,所以俺要说,没事儿,你们继续霸王吧哦呵呵!偶尔冒个头让我知道你们还蹲在这坑就行,飘飘然遁走……
另:颜渊那个出门要撒花的排场,咳咳,我自己都觉得一阵恶寒,请原谅我的恶趣味吧……
三十四
日头已然高照,晏起的妖王钗玉横斜,松松一个髻偏云乱挽,犹自不明眸,闭着眼叫钱来进来服侍。
一盏漱口茶,太冷;绞干了的脸巾,太热。诸事皆不顺心合意,百般挑剔的妖王沉了眼,唬得伺候的小厮战战兢兢,“吧嗒”一下跪在地上,半日不敢抬头,只看到妖王那一方苏锦的衣角唰得在他眼前拂过,盛气凌人不可一世。凌云高冠垂下的珠绦微晃,颜渊从他眼前走过了,小厮这才松口气,跪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分明是如同以往那般的伺候,今日怎么就惹他老人家不高兴了?
早膳时侍女奉上龙井茶来,喝一口,茶香不够轻浮;捧上黄金糕来,吃一口,炸得不够酥脆,真真是百般不满意,妖王将茶盏一摔,侍女小厮哗啦啦地就跪了一地。玲珑心窍的钱来转了转眼珠,壮着胆子小心地上前问:“王,是不是叫今朝仙子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颜渊愣了一愣,是了,不是她,那些个服侍的人都不是她,不是那个安静固执的侧脸,不是那副寡淡无趣的眉眼,不是那身渺如尘埃的灰衣。不过是一天没在他眼前伺候,竟会觉得凡事皆不合心意,仿佛只有她绞的脸巾才不冷不热刚刚好,只有她泡的茶水才沁人心脾正香浓,那不言不语的仙子好本事,如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悄无声息地就润到了他心里去,悄无声息地就织出了一张绵密的网,密密地将他的心笼了起来,如菟丝攀上苍木,缠得人心发疼。
颜渊兀自发愣时,钱来揣摩对了主子的心意,正得意洋洋,高兴地上前一步:“王,我这就把她叫来?”说着,脚就跨出了门槛。
颜渊回过神来,一声厉喝:“回来!本王准了吗?!”谁说非要今朝不可的?他妖王府上上下下几百个侍女小厮,巧手者有之,貌美者有之,乖巧者有之,温言软语温香软玉,个个都可着他的心将他伺候得高兴,谁说他心心念念只能认准今朝一个的?
“钱来,进来伺候磨墨!”抛下一句话,怒气冲冲的颜渊进了书房。
“咯吱咯吱……”砚石摩擦上砚台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突兀得有些刺耳。
提笔欲写的妖王皱紧了眉:“钱来,小声点!”
“是,王。”钱来委屈地放轻了手下的动作。
“咯吱咯吱……”那声音小是小了,却也未免太小心造作了,刻意放轻的声音像垂死之人的呼吸,时有时无,断断续续,听得人一颗心也随着那声音忽上忽下地吊起放下。
心浮气躁的那个谁“啪”一下将笔摔进了笔洗,溅起一圈水花:“把今朝叫来给我磨墨!”
跟在钱来身后进门的今朝有些喘,因赶得急,脸也是红扑扑的,倒比平常生动了一些,钱来知趣地退下了,书房里就剩了两个人。
颜渊冷冰冰地说一句磨墨,她便安静顺从地走到砚台前,同样是“咯吱咯吱”的声音,这一回听在耳里却说不出的舒服。烦躁的一颗心奇异地安静了下来,渐渐地也就专注到公事里头去了,刚批完一本案牍,觉得口渴,正欲转头要水,早有人奉了一盏清茶到他手边;批着批着,忽然想起前头有本公务有些差错,正要回头去翻,那人也早把那叠案牍挑出来递到他手边,连折页都是按着他平日的习惯,折一角,再往回叠一叠。无微不至,清楚他一切的细节习惯,仿佛就是可着心替他打造的,颜渊几乎要以为她比自己还了解自己。
“你……以前替我磨过墨?”实在忍不住了,他问。
“……嗯。刚开始,迟桑还未化作人形,我和他就在书房陪你,我磨墨,他捣乱;后来,他化作了人形不愿意呆在屋里,就剩下我,还是给你磨墨。”
“迟桑是谁?”
“他……”今朝一愣,欲言又止,垂下头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脸色,“不是什么重要的记忆,你忘了就忘了吧。”反正连我都忘了,打听迟桑又有何意义?
颜渊盯着她看,不是什么重要的记忆,可就是这么一段不重要的记忆,却值得她甘愿背负六百年地府的刑罚去偷紫灵珠,却让她上穷碧落下黄泉,千里迢迢一路追过来,说什么不重要?他不信!
“今朝,”他忽然说,“我想知道以前的事。”
“啊。”她吃惊地抬起头,刚好撞上那张脸,修眉、凤眼、高鼻、薄唇,俱是她在熟悉不过的,一错眼,六百年倏然而过,容颜依旧是那张容颜,可褪去了清雅高贵的韵味,如今这张脸上,那微扬的眼角透露出的只有傲气和艳色。
“我想知道以前的事。”他又重复了一遍。
以前的事,以前有什么事呢?从头回想一遍,只有平淡如水,以前的他沉默寡言,她不擅表达,没有什么缠绵悱恻的甜言蜜语,也没什么刻骨铭心的山盟海誓,唯有的几次罗纬春事,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心酸,本该是同心同体的两个人啊,却偏生被砍去了一半。
于是只能说:“从前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这样的回答,再配上那样晦暗颓然的表情,一刹那间颜渊只觉得左胸微疼。想知道以前那些他参与过的往事,从前的泊玉是怎样的,如今的颜渊不知道。如今的颜渊却是怎么也体会不到当初的泊玉看着今朝时的心情了。
妖王难得好心情,对话也就断断续续进行着,“今日去了哪里?”他随口问,状似不经意。
“没去哪里。”她顺口接,神色很自然。
颜渊看了一眼今朝极力想隐藏起来的血渍,冷冷勾了勾唇角。
她有事瞒着他。
她每次自外归来,便是伤痕累累,纵然事先处理过了,那血腥味却怎么也逃不过颜渊敏锐的嗅觉。白泽曾有一次说起今朝,说是十分老实的一个人,可如今却也学会了撒谎,原来这六百年,不单是他,其实她也变了。
“是吗。”她有心欺瞒,他便顺着她的意,淡淡地应了一声。
过了几日,恰轮到沙棠做东,帖子送到妖王府中,说是手下舞女新编了一支舞,自然是不能入妖王的眼的,只不过看她们一个身段罢了。
捏了帖子去找今朝,不可一世的妖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本王要去一趟猫族。”说完却不走,扬起眉,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她看,似乎在期待她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今朝傻乎乎地看着他,看进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半日,才茫然地应了一声:“哦……走好。”
十指将那请柬揉得稀烂,表面不动声色的妖王暗地里气得咬牙切齿,怎么就这么不懂人情!她以为他何必特意来和她说这一句?但凡伶俐些的,便该恭敬地低下头说一句“请王带小的去见识下世面”,偏生她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说什么“走好”,难道非要他开口请她一同去么?傻子、傻子、傻子!
心高气傲的妖王冷了脸,拂袖转身,宽大的袖子恰甩到今朝茫茫然的眼睛里,她低低地惊呼一声,想闪躲,却一个趔趄撞到了旁边的石凳,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挣扎着抬头看时,那人早已头也不回地走远了,留给她一个飞扬跋扈的背影。
猫族的舞女确实有一副好身段,丝竹声声中纱衣轻飘,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抹红肚兜和一截雪白的纤腰,红衣如火,肌肤似雪,撩拨着人心,更有那如丝媚眼,清凌凌地如一汪清泉中的柳叶刀,真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哎,我说,沙棠府里的舞女就这么粗陋,这么入不得你妖王的眼啊!”川絮玩味地瞧着对面颜渊魂不守舍的样子,一双手掌还在摩裟着怀里舞女滑腻的腰。
“可不是,我们这是邀你来玩儿的,不是邀你来给我们添堵的,你这一来就阴沉着一张脸做给谁看呢?笑一笑呗——”暗陌咧开了一口白牙,露出一个咧到耳后根去的笑容,“——笑一笑。”
主人家沙棠懒洋洋转着一只酒杯,发话了:“妖王可是有何心事?”
颜渊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没、没有。”眼前明明是舞女细白的腰肢,可不知怎的就变作了她撞到石凳跪倒在地还揉着眼睛的样子,也不知是哪里撞到了石凳,若是膝盖,那是一定要起一片乌青了,许是伤到了骨头也说不定……石凳,是哪个不长眼的把石凳放那儿的?等到回去了,叫人把石凳石桌什么的,都用布裹起来……一边想着,眼睛不停地朝妖王府的方向瞄。
那三个没事都要找事的族王互相对视一眼,闲闲地唱开了一出戏:“咦,今日怎么不见我那仙子妹妹?哥哥我几日不见,想得慌呢。”
“咳,暗陌,这还用问,定是我们妖王玩腻了,甩到一边去了呗。他要厌了,那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哪。”沙棠嘴角微翘,半真半假地同暗陌一搭一唱。
“颜渊,这可是真的?”川絮倒是一脸正经,“这样也好。人家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这浪荡子哪里配得上她,我听说,蛇王白泽对她挺上心的,依我看,他们俩倒挺相配。哎,你们说,这会儿白泽是不是去妖王府了?”
话音未落,颜渊唰地立起身,气势汹汹,早没了踪影。
三十五
从猫族到妖王府的路上有一家茶铺,老板娘是个茶花精,卖些自家泡制的茶水,近来还兼卖些红尘凡间的小吃。颜渊以往曾几次路过这家茶铺,不过略瞟上几眼,只对这家貌美的女主人和显得有些呆头呆脑的男主人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清高孤傲的妖王哪里会将这粗鄙的乡野茶舍放在眼里,高昂着头,一身锦衣在风中猎猎扬扬,凛凛然不可一世,不像妖王,倒像是凡尘哪家王府的小侯爷。目不斜视,正要走过,眼角余光里却忽然蹿进一个人来,那身灰衣,那个瘦小的身形……大步走出几丈开外的颜渊猛然住了脚,不可置信地回头确认了一遍,的确是今朝。
她似乎是与茶花精和那屎壳郎极为熟稔,谈笑晏晏,从茶花精手里接过了一只用荷叶包好的烧鸡,笑着告辞。
烧鸡?她要烧鸡做什么?颜渊沉下了脸,难道偌大一个妖王府连只烧鸡也无,非要她下山来买么?不和他去猫族,反趁着他不在时下山,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要去哪里。
心念动间,颜渊匿了气息,悄无声息地跟在今朝后头,看她一路往西,不是凡间,不是妖族,那方向,是天界。
过了海外,云海舒卷蒸腾处有仙山,连绵起伏至九重天上,便是天庭。颜渊一边跟着,一边在心里嗤鼻:傻子就是傻子,改不了这蠢性子,天庭这样待她,她依旧惦记着那九重天上的景致,简直跟一条愚忠的狗一样笨!一径走着,忽然心念一动,她是笨,那么偷偷摸摸跟着她的自己又是什么?她去哪里与自己何干?她便是死在外头,他妖王府的热闹也不会少一分,如今自己却是在做什么?简直跟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般!这认知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淋下,颜渊当下脚一顿,一转身就要离开,却见今朝一路熟练地躲过巡逻的天兵天将,一直到了南天宫的镜湖畔,毫不犹豫地便纵身跳下。
岸边的颜渊犹豫了一瞬,终是忍不住好奇心,苦笑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一入水,便有千万浓重的煞气咆哮而来,颜渊心一凛,立刻在周身圈起了结界,在岸边看这镜湖,不过是再平静不过的一片湖水,不想入了水,恶气竟能与地府的忘川河一比。他看向前方的今朝处,她却没有设任何结界,任凭水里的煞气化作无形的刀刃割裂布料,在肌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原来她这满身的伤痕是由此而来,颜渊想,可特意不设结界,又是做给谁看呢?回去后要好好教一教这今朝仙子,他妖王府里的人个个都滑溜得如同一尾泥鳅,那老实人就是学上一分半点的,也要比如今这呆蠢的样子好多了……
说是湖,却深得如同那无妄海,颜渊在水中潜了很久才见了底。湖底比起上面来,却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致。水晶宫琉璃瓦,晶灿灿地撩人眼花。前方的今朝熟门熟路地进了一处宫殿,颜渊尾随在后,见她在一间房前停了下来,便将身往一处茂密的珊瑚丛后一藏。
“迟桑,我来看你了。”是今朝的声音,比起平日里的沉闷,这一次却平白的多了一些欢欣。
“格老子的!你又不设结界!”回答她的是一个男声,十分嚣张跋扈的口气,颜渊忍不住自珊瑚丛后往那边看一眼,只见那屋子周边设了结界,结界中有一俊秀的男子席地而坐,一头灿烂的银发几欲将那水晶宫也比下去,左耳一串金铃随着他的动作不住晃荡,银发金铃交相辉映,将那张容颜衬得愈发夺目。
“别抱怨了,我给你带烧鸡来了。是从茶花那里买的,茶花说是她从人间的老字号卤味铺子里买来的,你尝尝吧,想来味道是不错的。”
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她从怀中掏出了那荷叶包。颜渊冷笑,自己伤了那么多处不管不顾,一只烧鸡倒是护的紧。
“老子跟你说了很多遍了,让你下水的时候设结界,你是聋了不成?你当老子不知道你的心思啊,还不是觉得紫灵珠那回事将我拖下水来有愧于我,便回回以这方式惩罚自己,他奶奶的,老子可不稀罕!你下回要还这样,小爷我可没那闲心再出来见你了!”那男子一边絮絮地抱怨着,一边撕了鸡肉,吃得满嘴油光。
今朝也不恼,笑眯眯地听着迟桑的唠叨,等他狼吞虎咽腾不出空来时,才慢慢地劝:“你也是。我六百年的刑罚都出来了,你这禁闭三百年的却还没出来。你怎么就这么傻,好好的思过着,三百年一闭眼也就过去了,偏要逃出来,活该你要被再关六百年。”
迟桑一噎,眼睛一瞪,骂将了开来:“格老子的,今朝你个没良心的!老子是为了谁逃出去的?还不是你信了别人的胡扯,说什么集齐六界的奇葩仙草也能结死人的魂魄,别人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就你这个傻子还当真巴巴地跑去了,那一次你要集的是什么来着?噢,修罗界的炽焰草,你还真就去了!老子还不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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