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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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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很缓慢的过程。
郑朗在书法上,努力突破,似乎欲破未破,可在绘画上,至今没有进展。
全是临摹,所以郑朗说,少了灵气。
想要突破,会非常慢,并且如今郑朗分了太多的心思,科考上的一些知识,经义,字,琴,进展更慢。不过郑朗也不急,绘画仅是爱好,不是当务之急。
说着,又将它随手放在那一叠厚厚的字画稿上。
道:“走吧,我们看一看陈四娘去。”
毕竟算是自己的老师,嫁过去也有一个来月了,不知过得好不好。
拉着恋恋不舍的江杏儿与四儿,向沈村走去。
天晴了,但积雪没有融化,田埂上依是铺着一层酥雪,踩上去绒绒的,不时的发出咯吱的响声。
沈村离郑家庄不到三里地,共有五十几户人家,是一个中等的村庄。年关将近,有许多人家开始准备年货了。给小孩子置一些新衣服,买一些酒肉,羊肉金贵,多是准备的猪肉。
当然,猪肉虽贱,穷到没有办法时,苏东坡也只能吃猪肉。
百姓的生活不算太好,尽管北宋大治了很多年,可许多佃农家中,依然很寒酸。只能相对来说,比起唐朝部曲惨无天日的生活要强。这也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了。毕竟这时代,就是这种生产力。
看到郑家子难得出门,沈村百姓一起出来围观。
笑了笑,进了沈大郎家中。陈四娘正在替几个孩子缝衣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沈大郎笨手笨脚的给郑朗沏茶,陈四娘爱嗔的轻啐:“看你的样子。”
沈大郎嘿嘿一笑。
仅是二人的表情,郑朗就无需再问。
还有三个孩子,大闺女十四岁,听说订了一门亲,快到出嫁的时候。郑朗瞄了一眼,羞涩的站在陈四娘身后,看着郑朗,身体半大,肯定没有发育好,这就要结婚?很悲催的年代。
小女儿小,不怕人,用乌黑的大眼睛也瞅着郑朗。倒是与郑朗一般大的男孩子,似乎性格内向,站在角落里,有些紧张,有些畏惧,还有一份好奇的看着郑朗。
“茶水简陋,郑小郎,包涵,”沈大郎端过茶杯,憨厚的说道。
“不用客气,我说几句就走。四娘,我去了一趟京城。”
“大郎,是怎么回事,奴在家中听闻后,心中十分担心。”
“一些误会,没有事,不过刻意去了一些坊市看了一下,有一些琴质很好,开价也不贵,但发生了一些事,只能匆匆忙忙回来。下次,我若再去京城,带一把给你。”
即使不贵,能入郑朗眼的,也不会低于百金。
倒不是暴利,好琴对材料有着严格的要求,而现在取材又十分困难,成本高昂,再加上优秀的斫琴师少,所以能上手的好琴,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大郎,不必。当初奴是为了谋生,又孤苦伶仃,不得己,只能以琴作乐。自入沈家后,奴琴弹得少了。”说到这里,脸上又露出笑容,这种充实的生活,才是她最想要的。又道:“以前只是看到你先父那把琴很好,弹奏时舒服,音色洪亮,倒不是想据为己有。天下好物事很多,又能占得过来吗?”
郑朗不语,不知道陈四娘这样做对不对,若真将琴技放下,他心中还是感到很可惜。
陈四娘又说道:“奴也斗胆说一句,大郎才气天下罕有人能及。不过大朗似乎误了岐途,过于贪婪,贪好字,贪好学问,贪好画,贪好琴,可贪得多,就会分心。其他的奴不懂,比如琴道,无他,一是手熟,手熟了巧就有了。二是心诚,奴听闻古人弹琴前,必须净手焚香,不是对琴敬重,而是要静心,无为才是为,这样才能弹好琴。”
“受教,”郑朗拱手。
但能不能改正,未必。又说道:“四娘,麻烦你将你那把琴拿来。”
四娘将琴抱来,郑朗坐下,弹了一曲《幽兰》,这是陈四娘临出嫁前,才教郑朗弹奏的,此曲手法也很多,有勾(右手中指向内拨弦)、挑(右手食指向外拨弦)、撮、跪(左手无名指屈回,以末关节外侧按弦)、历(连拨两弦或数弦)、轮(右手无名指、中指、食指依次连续向外拨弦)、半轮右手无名指与中指依次向外拨弦)等等。特别是跪指法,指所用之处,皮肤嫩薄,初用时会很痛,只能先做虚按,过了一段时间皮肤适应后,才能实按。
这都是技巧,若没有陈四娘的教诲,纵然郑朗记得再多的曲谱,也未必能将琴弹好。
长达近十分钟的曲子弹完后,将琴递到陈四娘手中,说道:“请。”
这是让陈四娘再弹一遍,观摩并且进行比较的。
“奴献丑了。”说完,陈四娘手搭在琴弦上,弹奏起来。即便她说很少弹琴,也比现在郑朗琴技高明。一曲弹完,郑朗丢下了两缗钱,然后离开。
四儿追上来,奇怪的问道:“大郎,为什么走得那么急?”
“我是来看看她过得如何。刚才一曲高洁而不甘的《幽兰》让她弹得如此的平和安祥,我还能说什么呢?”
“原来如此啊。”
江杏儿跟在后面,不知道是不是陈四娘的境遇,使她产生了联想,走了几十步路,忽然说道:“大郎,让奴替你暖床吧。”
第七十六章 最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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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四更开始,八点、十四点、十九点、二十二点。
暖床现象,许多大户人家都有,孩子小,让一个小丫环在天冷时,先将被子暖和了。
对此,郑朗也不排斥,不必刻意追求奢侈,也不用刻意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苦逼的主。不过柳儿反感,于是基本交给了四儿。还有柳儿也渐渐长大,自己名声不大好听,继续让她暖床,会影响她以后的出嫁。因此,这两年再也没有让柳儿暖床。
郑朗盯着江杏儿,道:“你是我的学生。”
“奴也是你的小婢。”
“不要胡想,陈四娘过得很幸福,她的性格更是你们都不及的。”
这是一个典型的人淡如菊的女子,不过虽这样说,想到了她的琴技,马上渐渐转换成一个典型的中国农妇,眼中还有了一些惆怅。
回到了家中,继续读书。
就在这时,刘掌柜送来了四袋子泥。
宋伯狐疑的看着这些泥巴,问:“大郎,你要这些泥巴……”
不懂,也没看出这些泥巴与其他泥巴有什么不同,可居然自家小主人,要客商从江南带来。
“人间珠宝何足取,宜兴紫砂最要得,宋伯,你不明白。”郑朗爱不释手的看着这几袋子泥,多是紫泥,还有少量绿泥与团山泥,并没有看到红泥。不过做几件赏玩的茶壶足够。
向刘掌柜问道:“为什么他们到这时候才将砂泥带来?”
“江南的丝绸进得少,加上路程又远,这是苏州的绸商今年第一次配货到郑州。”
不发货到郑州,泥巴肯定不会特的派人送过来,自己还没这资格。
“哦,替我向他们谢一声。”
“喏。”
仅有泥不行的,还要经露天摊晒风化,再用小磨磨碎,筛去大颗粒,泥灰搅伴成泾泥,再堆放腐化,将腐泥进行练泥。练泥也就是将泥质放在小水池里浸泡,用木楸不断的翻搅,漂去浮渣,筛以马尾细箩,沉淀后用细绢袋装浆渗水,用石压去水成泥。再用锹反复反转,使之纯精结实。其中的水质也很有讲究的,弄不来太湖的水,最少要用活水。
然后才制壶,烧壶。烧壶温度一般在一千一百摄氏度到一千两百摄氏度之间。在郑州没有这条件,要到巩县去,巩县在唐朝曾经是重要的瓷器产地之一。后来瓷土资源渐渐枯竭,瓷器作坊少了。但有。
尽管煤炭开始普遍使用,此时还没有出现高达一千三百度以上的高温瓷。大约这个温度相仿佛。大不了到时候给一些钱,让这些小作坊托烧一下。
真不行,多制几把,总有一两个作坊温度比较合适的。
经过浴火变色这道程序后,砂泥里所含的矿物质会出现奇异的色变,虽不上釉,但同样会出现朱砂红、枣红、紫铜、海棠红、铁灰铅、葵黄、墨绿、青兰等瑰丽的色彩。并且因为是自然原色,更加质朴古雅可爱。
看了看太阳,将其中一袋泥倒出一半,摊放在院中石台上,摊晒。
还要准备一些东西的,捶打泥片泥条的搭子,琢嘴把、转足、革小平面的尖刀,切削挑挟用的鳑鮍刀,打身筒、拍片子,拍口的木拍子,用开壶口的小规车,用于勒光线条的各种线梗,用于砂壶成型后精加工的牛角明针,起泥条与大片子的泥扦尺,用来勒光口颈、底足、身筒交接处的勒只,用来复脂泥的小腹只,拍身筒、推身筒接头、做嘴的大中小竹拍子,用来挖嘴孔、用粗钢丝制成的挖嘴刀,用来钻大小洞眼的各色筒管,用来做圆眼、圆嘴的独个,用于整形的篦子,用于拖水的水笔帚、不过也可以用毛笔代替。
这是制壶基本工具,还有其他的一些工具,比如工作台,又叫泥橙,打印章的顶柱,木榔头,加工盖子用的多种盖座,小辘轳,木转盘,喷水壶,小车刀,完底石,圆口陀,矩底,水磨布,皮磨布,还有纯棉布,后面的不知有没有,反正他家店中是没有看到纯棉布。
多数工具,肯定买是买不到的,必须进一趟城,让一些工匠制作。
工艺复杂,工具很多,但好在他的嗜好,前世还去过民间手工作坊细细参观过一回,心中有了深刻的印象,比较熟悉。至于仅为这个嗜好,花了多少心血与代价,根本就没有想过。
自己收了一个美徒弟,花了几千缗钱,相比起来,这点用度又算什么呢?
正好给刘知州那个笔筒子制好,一道带了过去。
比起给四行首的笔筒,这个笔筒无论是字,或者是画,都十分简洁,图案少,字也少。但刘知州十分喜欢,玩赏了一会儿,说道:“虽是器物精美,可不能为它分出太多的精力。”
“是,这是后生权当放松用的。若是只顾着学习,天长日久,也会产生疲惫感,反而进步不快,所谓欲速则不达,正是此理。于是学习之余,后生练琴、学画或者弄一些小器物,张驰得法,寓教于乐。”
“那就好,”刘知州额首。
害怕的是郑朗分心太多,偶尔乐一乐,也未尝不可,比在外面与几个狐朋狗友花天酒地的强。
留下来,让郑朗陪他吃了一顿饭,说了一些经义上的学问,心中更加满意,放郑朗回去。
年关将到。
这段时间郑家庄十分平静,郑朗回来的消息,掀起了一个小小的轰动。可刘知州做了许多隐饰,小子胆子大,不知天高地厚,你们各位就不要打扰他啦,让他安心学习。
京城的事又没有传出来,刘知州又嘱咐了衙役不要说出笔筒的事,这也是无奈之举,只好隐瞒一时是一时了。所以依是没有什么人登门拜访。
倒是几个好哥们来了。
武三郎再次蛊惑道:“大郎,你马上又大了一岁,我们一道去东京城看灯市吧。”
几小子上次去看过,可遇到太多的纨绔,一个个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于是挟着尾巴,在京城灰溜溜的做人。很老实的玩了几天,很老实的回来。
但小哥子好啊,在京城博得这么大的名气,可以趾高气昂的进京城了。
曾四郎又看眼睛放在江杏儿身上,说道:“江小娘子,你也没有去看过东京城的灯市吧?”
“你们不用劝,无论怎么劝,我也不去的。”
“朗哥子,上次你去京城还没有喊我们呢,无论如何,你要陪我们去。”岑大少说道。
“上次喊你们?想到开封府大牢啊?”
“做牢好啊,爹爹说的,”江二郎说道。
“做牢好……你爹爹说的?”
“是啊,他说你做牢做得对。”
“对你个大头鬼!”郑朗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又道:“那是王府尹是一个好官,给我一些特殊的照顾,否则与其他犯人关押在一起,你想想看,能进开封大牢里的犯人会是什么样的货色,你这个小胳膊肘儿小腿的,能活活将你虐死。”
说的夸张,有一些犯人,仅是犯了一些小错,比如饿极了,偷了一些财物抓住了,还有京城鱼龙混杂,坑骗拐卖的人,这些人多是为了生计,当然,也少不了狐假虎威的小流氓,以及一些真正的凶徒,但特别是后者,很少的。
“那你为什么不怕?”
“怕啊,可怎么办?”
正说着,外面老宋慌里慌张的跑进来,说道:“小郎,快迎接,钦差来啦。”
可怜老宋只是一个忠厚的长者,钦差对他来说,太过遥远,说话舌头都打着卷,连腿都在颤抖。
第七十七章 歉书
昨天终于尝到了被爆菊花的滋味,痛了大半天。
还是很感谢大家的支持,这毕竟是一本半小资的小说,有可能读者面小。可大家将我顶上过新书榜第三,三江第二,不容易了。
下新书榜了,四更爆开始,这是第一天,还望大家能继续支持,让这本书在会员点与推荐榜上名次更高一点。
郑朗却不喜,老太太派了钦差来郑州,若是事情真相再传出去,恐怕自己不得安宁了。
也不解,老太太在深宫里难道无所事事吗?为什么惦念着自己这个小人物。郑朗很不情愿的走了出来。来了许多人,有郑州各级官吏,还有一近百名禁军,以及十辆马车,中间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围着一个大太监。
外面是郑家庄好奇过来围观的人群。自己几个娘娘正手忙脚乱的准备香案,其实这是民间的说法,备不备香案,皆不要紧。但几个娘娘哪里知道,就是郑朗亡父生前的人事调动,仅是来自中书的安排,也没有接过什么圣旨、诏书。
可皆不高兴,圣旨没有读,天知道是祸事还是福事?
刘知州怕郑朗误会,上来介绍道:“这位大官(高级太监,中级的称为阁长,低级的称为老公,公公)乃是大内副都知罗大官。”
罗崇勋哪!
郑朗更狐疑不解了,这人乃是刘娥的心腹大太监,怎么跑到自己家中,下什么圣旨?
难怪郑州上下的官吏如同众星捧月一般。
上前施了一个礼,道:“小子参见罗都知。”
“免礼,”罗崇勋说完后,用眼睛瞅着郑朗,很好奇。
将他迎到屋中,罗崇勋这才宣旨,但不是让郑朗接的,是下给几位妇人的,几个妇人眼中茫茫,太后给自己下旨做什么?其实这道圣旨准确来说,不能称为圣旨,只能称为墨敕,或者老太太的懿旨。
打开懿旨宣读,无非就是说郑朗几个娘娘品德好,老太太听到后十分喜欢,于是给予赏赐,赏了大娘娘三百匹绢,四娘两百匹绢,其余的几位娘娘各一百匹绢。
但懿旨上的文字全部用了四六体,天地宣授,仁德永昌,宜彰谕行,绥化乡民,罔失先夫,彼哲艰难,寡独所悲,其志喻艰,讳教兢兢,小心翼翼……
休说其他几个娘娘了,就是大娘娘听了也是两眼不住的左右顾盼。几乎一大半没有听明白!
罗崇勋没有管,念完了懿旨,开始让禁兵搬东西。
这回明白啦,老太太赏东西。几个妇人才开始谢恩。
但随行的郑州官员有的就在琢磨了,虽说自宋真宗手中,赏赐越来越重,可郑家子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居然一下子赏则了一千匹绢,这个象征意味很浓厚啊。
毕竟是老太太从内宫里拿出的绸绢,非是市场流通的凡物,那都是上等的绢丝,有可能一匹都在四五缗钱。一千匹绢下来,也不是一个小数字。当然,他们不知道,在宫中郑朗拒绝了一千金,远比这一千匹绢价值更高。
既然赏赐,大约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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