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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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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少了一些冲和气度。但若不是如此,又怎么写出这种“超逸”“神骏”的字体?
苏米黄皆尚意,米芾更着重平淡天真意趣,主张自然随意,是真正的随意,而这正是自己恐怕做不到的。做不到,就永远别想写出米芾的书法。
对前人同样尊重,不然米芾何来集古字之说?但米芾里重而外藐视与反叛,唐朝的书法不能要,二王的书法是坑爹的,郑朗只是很轻淡。
看起来二人的命运性格如此的相似,可这些区别导致他想以人入字,永远也别写出十成的米体味来。
经过无数次冲击,这层膜变得越来越薄了。
能找出这种原因,是何其的不易,可找到适合他自己的书法,更是不易。
于是关在房中,临摹各家书法,甚至不时在对各家书法做一些改动。居然连以后的启功书法,都搬了出来。
但走上了这条道路,注定想一帆风顺,是不大可能。
尚意书法是开了先河,可这种书体更要求一个人的学识涵养与人口内涵,比如蔡京的书法,与苏米黄相比,就少了一种含蓄大度的气质。
天更冷了。
郑朗闭门不出,可京城许多人都在关注。
最先走出来的是江杏儿,两个书呆子在拼呆的过程中,江杏儿最后输了一筹。
宋伯担心的对江杏儿说道:“江小娘子,天也冷了,我们出来都三个多月,是不是要回去?”
“我也不知道。”
“你劝劝大郎吧。”
“好来。”江杏儿走回房间,对郑朗说道:“郑郎,冬天就要来了,我们是不是要回郑州?”
“回郑州?”
“是啊,我们出来很长时间,几位娘娘在家里也会担心。”
“让我再试一试,”郑朗没有同意,这些天下来,感到“破”随时会到来,就是那个平衡点没有找到,这时候回去,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所以没有答应。
但冬天确实就来了,北风飒飒,吹得树木娑娑的作响。
凝视着窗外,一片落叶无声的从树头上落下来,让人感到冬天的萧条之意。
看着落叶慢慢悠悠的飘向地面,郑朗忽然一阵明悟,提起笔,再次书写。在这一刻,他只知道写字!脑海里各家的书体,全部忘记。
一行大字,惊鸿一瞥,天外飞仙。
惊鸿一瞥是那天那个少女清亮的眼睛,给自己的触发。天外飞仙与叶孤城没有半点关系,是刚才那片落叶。
八个字大过后,是一行行漂亮的小字。胸中再也无阻无隔,每一个笔,每一画,都象行云流水一般,又象火山爆发,瞬间喷出,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越写越娴熟,最后跑了出来,哈哈大笑,
江杏儿与四儿听到他的笑声,跑进房中问道:“大郎,怎么啦?”
“大功告成,亲个嘴儿。”郑朗一左一右,抱起了两个小美妹,就在她们嘴唇上胡吻乱吻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悬壁
这应当是郑朗第一次以主动的态度,也是最亲昵的态度,对她们的。
两个小姑娘让他吻得俏脸飞红。
放了下来,说道:“破了!”
“破了什么?”四儿迷糊劲又开始发作。
江杏儿已经飞快的跑到书桌前,道:“好字,好字。”
主体绝对保留了米体的风味,不过局部已经产生了细微的变化。比如略瘦,不是欧阳修书体的瘦,欧阳体的确不好学的,若没有他的宗师风范,写得不好则会穷险。
只是稍瘦了一点点。
但放在书体上,一点点也会产生影响。书体越瘦越险,也越劲。张旭与怀素的狂草对比就可以知道。真正用肥字写出刚劲有力的大字,只有颜真卿才真正做到了。苏东坡那不是刚劲,是天真,是率直。刘罗锅的肉字更不能算。侥幸他们虽肥,没有流于媚。一般人字体越肥也就越媚。
显然产生了这个变化,欧阳修、范仲淹与杜衍,或多或少对他有些影响,就是文彦博的直率无意,都给了他启迪。
于是做了一些调整,刚劲不是郑朗所要想得到的。他的性格也刚不起来,吸纳了一些二王的字意,而不仅于框架了,并且略融入董体与赵体的一些妩媚进去,对这份瘦所带来的刚劲进行冲击。
减少了刷字的“刷”的成份,依然保留着,但不多。加了一些陈道复、丰坊、邢侗、傅山、八大山人、石涛,甚至上可以追溯到孙过庭、张旭等的笔法进去,增加字的变化与韵味。甚至还可以看到黄慎等人以画入书的线条痕迹。
这是细分析的。
但当时写的时候,郑朗也不知道用了吸纳了那一家的书意,就是这么去写的!
粗看,与原来的米体十分相似。
细看不是,若原来是骑马奔驰的贵公子,现在是一个充满雅趣的儒者,在骑马慢行,顾盼自若,充满了情趣,一种书卷气息,还有一种放达烂漫与自傲。不是贵公子,是一个充满才气散漫自傲的士大夫!这也是他为什么以前那份格格不入,总让他感到很重要的原因。
侥幸,他抓住了。
这个字才真正与郑朗的个人十分的相似。
同样,这个字发自郑朗的内心深处,字也充满的灵气,也就是郑朗所说的灵魂。
现在初写,还有斧凿的痕迹,一旦写得多了,会逐渐离米体越行越远,但那时,郑朗的字也真正走向成为一家之路。
宋伯听说,也高兴的跑过来,说了一句让郑朗不知如何作答的话:“真不容易,比女人生孩子还难。”
前院迅速的得到了消息。严掌柜腆着大肚子,兴奋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说:“恭喜啊,大郎。”
喜悦劲比四儿都大。
他是做生意的,想法有些远,自己孙子等于是拜在郑朗名下,就是不收,也沾了腥气。若不悟出,也没有关系,毕竟书法只是小道,许多人心中依然当它是写作工具。不过悟不出,又弄出了这么大动静,未免不美。
他识几个字,对这其中的意义原本不大清楚,可自从郑朗住进来后,所有客商皆在谈论,其中还有一些慕名而来的书生。结果让这些人有些失望,几乎看不到郑朗出来。然而天天谈论,却让严掌柜知道这一悟,代表是何。就是小道,也十分不易的。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代表着此少年的才华。
“严掌柜,你来了正好。”
“呃,我心中高兴。”
“不是这事,字我终于将它想通了,还要在京城呆上一段时间,可不会很长,”要去看一看绘画,最想观看的人不在京城,要么在华山,要么在终南山,不清楚,可有几人还在京城中。不过只是看一看,并不象字那样着急。顺便听一下一些大家的琴,交流一下。也不是侧重点。还有找到石中正,斫一把琴带回去。
会呆一段时间,但顶多二十几天,快十几天,就要回郑州了。可是这么多天,严掌柜真将他当作了贵宾,每天送来山珍海味的,自己不受,就往地上伏。怎么办?给钱又不收。虽然知道严掌柜打了一些小算盘,但未来如何,自己也不敢确定。因此提前给予一份回报。
“这么快就回去啊?”
“此次我出来时间最长,家中还有几位娘娘呢,所以要回去了。不过还要住上一段时间。但给你孙子备了一份礼物。”
“我不敢要。”
“也不是其他的好物事,你进来一下,”将严掌柜带到房中,然后从字稿里捡。这么多天写下来,字稿堆得就象小山一样,有的写得几份成功,有的写得很失败。失败的不要了,要四儿将它扔掉。但最少有三分之一,写得还可,这些是送给严掌柜的孙子的礼物。
想读书,最终目标是为了科举。字只要写得差不多即可,反正是糊名誊抄制。但无论科举前或者科举后,有一手能拿得出的字与普通的字,终归是有区别的。
这些字稿,可以说是他这两个月来的心路里程碑。仅是上面临摹的各家各派,最少就有一百家,虽不神似,也有几份形似,有强烈的借鉴意义。
“怎么可以呢?外面都说大郎的字几十文钱一个。”严掌柜很老实的说道。
“那是我敝帚自珍,字没有向外流传,物以稀为贵,一旦流传得多,也就不稀罕了。况且这世间种种,都能用钱衡量的吗?”
“是,是。”
严掌柜小心的将字稿往外抱,然而刚一出院子,就被客人拦下来了。要观看。严掌柜争得眼红脖子粗也不行,我们只是看一看。听到争吵声,郑朗跑了出来,一个个要字。
但对此郑朗不喜。
售字是沾了铜臭味,送字多少有些卖弄结交之嫌,何苦。想了一下道:“严掌柜,我来。”
从中挑出了一些典型的字,大约有一百多幅,说道:“你将它裱一裱,放在客堂墙壁上。”
是继续回报严掌柜的,这么多顿山珍海味吃下去,小四子身体都长得快起来,往客堂一挂,也是一件雅事,能替他招来生意。而且这些字都是独成一体,对宋代书法变革也许能产生积极的意义。天下的人才不要太多,只是没有好的指路人罢了!
同时也是他的心路过程,进一步给更多人指导。
要字免谈,要看,这么多字体,慢慢看去,也省得自己麻烦。
人多,帮忙的人也多,不一会儿一百多幅书画挂满了若大的客堂四周墙壁。
但郑朗立即跑了。不知道是谁将消息传出去的,从外面涌进来许多观看的人。你们慢慢看吧,我还是闪。
来到了后院,对四儿说道:“给我沏一杯茶。”
现在他的字不能称为家,还需要继续熟练磨合圆融,可有了明确的方向,心中一口憋闷好久的郁气也就散去,连脑袋都觉得很清爽干净。这才明白神清气爽成语的真正含义。
四儿高兴的煮茶沏茶。
江杏儿撒着娇,道:“郑郎,我还要看你的字。”
“好,我再写几个给你看看。”
自己领悟了,这个小书呆子还没有领悟,继续纠缠在二王与董赵体里不能自拨。又看着自己的字,眼热起来,学着写,让自己制止住了。不然更糟糕。
一行漂亮有神的大字从笔尖流淌出来,江杏儿看得痴了,忽然倒在他怀中,媚声道:“郑郎,人家都说奴命好,现在奴才觉得奴好幸福。”
“不是你命好,是你无赖,赖上我的。”
“奴要赖你一辈子。”
“一辈子……”
“嗯,”说完了害羞的用头钻到郑郎肩膀后面。
不过郑朗意思与她相左,此时忽然冒出几个大舅哥的影子。
书法不急了,确定了方向,可以慢慢写。下面是选画,还是选琴,不由沉思起来。这时候,郑朗又想到了那个美艳的“大家”。
第一百一十章 闭门羹(上)
“大哥,我们回去吧。 //”郑朗的二舅哥劝道。再不回去,新娘子进门,却找不到新郎官了。
郑朗在闭关,崔家兄妹四人也没有回去。京城的繁华,谁不留恋呢?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们也在等……不过崔娴似乎做了一件错事,这段时间变得温柔多了。
然而三个哥哥看着她,却总是笑,不是一家人,就不能进一家门。脑海里浮现出若干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但就是没有想到居然是那样……
正在这时候,三弟兴冲冲的跑进来说道:“破了,破了。”
二弟茫然问道:“什么破了。”
“妹、郑家子破了。”崔娴不在的时候,哥仨都喊妹夫,但在了,不敢喊。
“真让他想出来了?”大哥欣喜的问。
崔家四兄妹,只有大舅哥与崔娴知道这一破的含义,也知道有多难。
所以赖在京城不走,就想等这个奇迹发生。
“我们去看看,”说完了,大哥站了起来。
“去,别忘记带几幅他的字回来,”崔娴弱弱的说。
“仅是轻薄子的字,不入你的法眼……”大哥还没说完,就逃了出去,接着一杯水泼到他脚底下,差一点就泼到他身上。哈哈大笑,三兄弟离开。
……
郑朗没有立即离开,继续关在房间里写字,必须将它巩固,以免昙花一现,不管在多少大佬眼中,字仅是一个小道,可来得太辛苦了。
第二天他才出门,第一个拜访的是一位大佬。
但对这一行,郑朗没有抱多少大希望,不是因为这个大佬脾气不好,相反,他也是一个性格温和的长者,甚至因为他的进谏,地方判死刑可以复奏的制度再度恢复。
可这个人脾气很怪,比文彦博还要怪。
来到工部郎中燕肃府上,递了拜帖,心中忐忑不安的等候着。
此人不仅官做得好,而且多才多艺,他来拜访燕肃仅是观画的,可燕肃还有其他的才能,才巧思。比如复制成功了指南车与记里鼓车,记里鼓车是一种利用齿轮原理,每行一里会自动打一下鼓的装置,可以说它是中国古代机器人。但遗憾的是它一直没有派上很大的用场,于是多次失传,又多次复制,最后完全失传。
除了复制外,他还发明了计时器——莲花漏,改善了旧漏刻的许多弊端,使漏刻变得更精确。
后者不是郑朗所要学习的,也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他的画。工诗善画,以诗入画,可以说是他开了宋朝文人画的先河。
不过此次能不能成功,郑朗十分担心。
不知道郑朗来意,燕肃很客气,居然半开中门让他进去。
古代接客很有讲究的,一个是角门,一个是小开中门,一个是半开中门,一个是全开中门。现在郑朗无论到那一个六部郎中家拜访,不可能让人家大开中门的。
那不叫爱才,是叫流媚。
半开中门,就算很客气的了。
“燕郎中是一个好人,”江杏儿说道。
“是好人,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插言。”
“喏。”
走了进去,燕肃很客气的问道:“郑家子,某不善长书法,为何来某家中?”
“非是书法,书法已告一段落,小子前来是为了绘画……”
“你着重于书法,某不好言,毕竟读书人要用它来写字。绘画是何道!”
是啊,这时候绘画有什么地位呢?书画院里是养了许多书法好手与绘画好手,可终归为士大夫所鄙。士大夫也绘画,那仅是为了陶冶情操的。画得好画不好,无所谓。
若是象郑朗这样兴师动众的上门拜访,那是着了下乘。
不过郑朗心里面不服气,你说它是何道,似乎你也用了不少精力在上面吧?然而想到他的种种,自动没有提。从容道:“燕郎中,我也知道它是何道,但仅是爱好,非是书道,小子不会为它疯狂。其实画道仅是观摩一下,不管得与不得,数日后我也要离开京城,返回郑州了。自此以后安心读书,准备科考。否则与崔家的约定,小子恐怕难以完成。”
心中很不赞成的,什么叫小道,什么叫大道?难道做官就是大道?若不是你有一手好画技,恐怕后人都未必知道你的大名!
但在现在的大背景下,他不能说出来。
书法还能说一些,象他这样上门求一个士大夫的画技,很不好的。打一个比喻,就象让现在一个文官,象武夫一样提着兵器亲自作战。或者让郑朗当着众人的面,象小丑一样跳一支舞蹈。
因此说得很委婉,很平和,又说道:“还望燕郎中赐教。”
“你已经偏了太多。”
“并没有偏太多,只是爱好,画琴略好,但不会影响正业,书法之事已不再困阻小子。”
燕肃还是不赞成,不过给了他一份面子,让仆人拿出他画的几幅画,给郑朗观看。
这是很难得的了,此人所作的画多藏于御府,比如京师太常寺、翰林学士院这些重要的地方,皆是平常老百姓进不去的所在。从来不送画于任何人,就连米芾只见过一幅燕肃画给自己女儿的作品。
今天燕肃能让他看几幅画,已经给了天大的面子。
画是好画,有人说他师承李成,对也不对,不仅是李成,还有宗炳、王维,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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