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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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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张仪似乎发现什么,忽地爬起,两手捉住苏秦的胳膊,两只大眼呆望着他,似乎他是一个怪物。

苏秦急道:“贤弟,你——你要怎的?”

张仪长吸一口气,惊异地说:“咦,乍一听,你不结巴了!”

苏秦长吁一口气,朗声笑道:“是啊,在下不结巴了!在下此来就是告知贤弟,在下不结巴了!”

张仪似乎仍不相信:“你是怎么不结巴的?”

苏秦摇头道:“在下也是不知。好像是突然之间,在下就不结巴了,真的,在下不结巴了,哈哈哈哈,我苏秦从今往后,再也不结巴了!”

张仪兴奋地说道:“好哇,苏兄你不结巴了,好哇,好哇,不结巴好哇!哈哈哈哈——在下祝贺你了!”

“云开日出,我苏秦终于见到青天了!”

张仪的脸色却又陡然阴沉下来,长叹一声:“唉——”

苏秦问道:“贤弟为何叹气?”

张仪又叹几声:“苏兄见到青天,在下却是遇上暴风骤雨了!蝉儿——蝉儿她——完了,在下算是完了!蝉儿她——唉,你说苏兄,在下怎会鬼迷心窍,跟庞涓那厮较上劲了呢?”

不待苏秦说话,张仪咬牙切齿道:“都是那个王八羔子害的!要不是在鬼谷,在下非要狠狠地揍他一顿不可!”

苏秦扑哧一笑:“我说贤弟,真要和庞涓打架,你们谁揍谁可就不一定喽!”

张仪冷笑一声:“苏兄,我们谁揍谁,你看着就是!”

将近中午,玉蝉儿烧好午饭,拿手指理理头发,款款走到草堂外面。看到草地上有只蝴蝶在翩翩起舞,玉蝉儿童心泛起,追它而去。追有一时,蝴蝶飞到苏秦四人的草舍旁边,落在一朵山花上。

玉蝉儿正要跟去,忽地嗅到一股怪味,自语道:“什么怪味儿,臭死了!”

玉蝉儿扭身查找怪味的来源,惊异地发现,原来怪味是从四人的房间里散发出来的。玉蝉儿走进边上的一间,是苏秦的,里面乱七八糟,鞋子、衣服不知多久没有洗过,全都堆在角落里。

玉蝉儿惊道:“天哪,这样的屋子,怎能住人呢?”

玉蝉儿捏着鼻子将苏秦的一堆脏衣服抱到外面,打开窗子,在里面收拾起来。收拾完苏秦的屋子,玉蝉儿又走进另外三人的房间,逐个收拾一遍,将他们的衣服装进两只大篮子,一手一只提着,直朝小溪走去。

没过多久,苏秦手捧竹简,一边看书,一边走回房间。

苏秦推开房门,见房中干净整洁,以为走错房间了,赶忙退出。走到外面仔细再看,相信没有弄错,这才又走进去。

苏秦在屋中愣有一时,搔头自问:“咦,我的衣服呢?”

苏秦正在四下里寻找,孙宾、张仪、庞涓也从外面回来。

孙宾问道:“苏兄,你丢什么东西了?”

“衣服!衣服不知哪儿去了?还有,你们看,这像是我的房间吗?”

几人一看,纷纷称奇。

张仪惊咋道:“啧啧啧,不定有仙女下凡,帮你料理呢!”

苏秦笑道:“你们回去瞧瞧,是不是也有仙女?”

几人分头跑回自己房间,不一会儿,也都挠着头皮走出。

张仪问道:“奇怪,是谁干的呢?”

孙宾猛地一拍脑门:“会不会是师姐——”

苏秦也回过神来,附和道:“对,是师姐!定是她拿到河边洗去了!”

张仪陡然一怔,继而大惊失色:“师姐?糟糕——”

苏秦急问:“怎么了,贤弟?”

张仪嗫嚅道:“在下——那个——那个——在下——”

庞涓眼珠儿一转,朗声笑道:“哈哈哈,昨儿晚上,仁兄怕是骏马奔腾了吧!”

张仪被庞涓一语说中,脸色涨红,狠狠瞪他一眼,飞也似的朝河边奔去。

“我们的脏衣服,怎能让师姐洗呢?”孙宾说完,与二人一道,动身跟在后面。

张仪飞步赶到河边,果见玉蝉儿光着脚丫,挽着裤腿,在河水里浣洗他们的衣服。大部分已经洗好,另有一些泡在水里。

张仪急叫:“师姐,我的衣服呢?”

玉蝉儿见是张仪,嫣然一笑:“张士子,快来帮忙!”

张仪几步跨入河里,将泡在水中的一堆衣服一阵乱翻,一边寻找,一边问道:“我的衣服哪儿去了?”

玉蝉儿指指岸边碎石上一堆洗好的衣服:“你在里面找找看!”

张仪抬头望去,一眼瞥见自己的内衣,见它已被洗好,因没有拧,正在朝下面滴水。张仪一时愣了,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玉蝉儿笑道:“张士子,发什么愣?叫你帮忙呢!”

张仪知她必定什么都看到了,勾头不敢说话。

玉蝉儿提高声音:“张士子,叫你帮下忙,听见没?”

张仪似乎刚醒过来:“哦,帮忙?帮——帮什么?”

“拧水呀!把那堆衣服拧干,晾到草地上去。这些是力气活!”

“拧拧拧!我这就拧!”张仪拿过衣服,正欲拧水,孙宾三个也已赶到岸边。

孙宾看一眼石头上的一堆衣服,挠头道:“师姐,你看这,我们的衣服,怎能让您洗呢?”

玉蝉儿笑道:“你们大男人真是,一个赛似一个,屋子里乱七八糟,又臭又脏,衣服也是,似乎几个月没洗似的!倘若以此治理国家,黎民百姓还能有个活头?”

庞涓看看张仪,别有用心地对玉蝉儿笑道:“师姐,您说我们的衣服脏得一个赛似一个,终归有个比较吧。师姐评评看,这堆衣服里,哪一件最脏?”

张仪脸色紫红,怒目射向庞涓:“姓庞的,你——你小子——”

庞涓哪肯罢休:“师姐,瞧张仁兄衣冠楚楚的样子,他的衣服难道也有这么脏?”

张仪将拳头握得咯咯直响,咬牙切齿道:“姓庞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庞涓阴笑一声:“张仁兄,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嘛,在下这不过是逗个乐子嘛!”

玉蝉儿奇怪地望着二人:“庞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要是没事的话,帮我把衣服漂净,将水拧干,晾到那边的绳子上。天气热了,你们的衣服最好要一日一洗,不能一脱下来就扔到地上!”

庞涓笑道:“好好好,师姐,你坐下来歇一会儿,这点小活儿,庞涓一个人包了!”

玉蝉儿扑哧一笑:“这还像个男人的样儿。累死我了,真得歇一会儿。”

玉蝉儿正要上岸,猛然发现鬼谷子、童子远远站在四人身后,轻声叫道:“先生!”

众人扭头,见是鬼谷子,俯身叩道:“弟子叩见先生!”

鬼谷子没有理睬,只是阴沉着脸站在那儿。

童子咳嗽一声,冷冷问道:“四位师弟,这些可是你们的衣服?”

四人垂头不语,尤其是庞涓和张仪,大气儿也不敢出。方才那些吵嚷,无疑全让先生和童子听到了。

童子提高声音:“师兄问你们话呢?”

苏秦抬头道:“回师兄的话,是我们的衣服!”

“房子脏了,可扫;衣服脏了,可洗;内中要是脏了,任谁也没办法!你们几个拿上衣服,都跟我来!”童子说完,头前走去。

四人各自抱了衣服,跟在后面,五个人排成一长溜儿,走向远处的草坪。

看到他们走远,鬼谷子轻叹一声,走到石边坐下,对玉蝉儿道:“蝉儿,来,坐到老朽身边。”

玉蝉儿坐过来,恭恭敬敬并膝坐下:“先生!”

鬼谷子问道:“蝉儿!你看,溪里流着的是什么?”

“是水。”

“可知水否?”

“先圣曰,‘上善若水’。”

“不错。”鬼谷子点头道,“蝉儿可知上善为何若水吗?”

“水利万物,而不与万物争。”

“非也。水利万物,也与万物争。”

玉蝉儿惊异地问:“先生,水也有争?”

“是的。”鬼谷子手指大山,“你看这山,坚强如是,高峻如是,巍巍然不可一世。再看这水,淙淙而来,潺潺而去。可你再看,它竟然将这大山劈开一条裂隙,将磐石磨成卵石。先圣曰,‘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如果水与万物不争,如何能攻克坚强呢?”

“如此说来,天下万物,无不争!”

“无不争,亦无争。”

玉蝉儿越发不解:“既无不争,怎又无争呢?”

“这就是道之理啊。”

“请先生详解!”

“万物互为依存,相生相克。相生即不争,相克即争。这就是道。道藏于万事万物之中,无见,亦无不见。”

“先生是说,水中有道。”

“你看,水与道多么相近!道以善为行,道善万物。水以利为行,水利万物。道以弱制强,无不化;水以柔克刚,无不胜。”

“水中之道,可是先圣所说的‘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先圣所言,表面上看是水之七德,往实上说,指的却是人之七品,你可细细领悟。”

“谢先生指点!”

“要说谢呀,老朽真该谢你蝉儿才是。”

玉蝉儿惊讶地问:“谢我?”

“现在看来,若是没有蝉儿,只怕这几块璞玉,难以成器呢。”

“先生言重了。蝉儿一个女孩儿家,纵想帮助先生琢磨他们,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蝉儿有所不知,璞玉为至刚之物,就如这山,蝉儿你呢,则如这条小溪。”

玉蝉儿嗔道:“原来先生收留蝉儿,是来帮您琢磨玉器的。”

“非也。”鬼谷子摇头道,“你看这条小溪,它从大山腹地流出,一路上披荆斩棘,逢山开山,遇石劈石,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住它,也没有什么使它流连忘返。它有困境,但它在困境中学到的是智慧。它有迷恋,但它永远不会迷失自己。你看,它从不蛮冲蛮干,从不停滞不前,而是日复一日地向前流去,流啊,流啊,直到流出高山,流入大海。”

玉蝉儿望着小溪,心中一片空明:“蝉儿懂了,这条小溪所走的,其实就是修道之路!”

“是的,蝉儿,只有在到达大海的那一天,它才会猛然发现,它的所有努力都是值得的。”

转眼又是两个月,时令已入仲夏,天气热起来。苏秦四人依旧是天天借书、选书、还书。

这日晨起,又是选书时间。藏书洞虽说仍归玉蝉儿兼管,但已成为名义上的,因为在借书还书时间上,她已很少监看,全凭四人的自觉。

孙宾将昨日所看之书放回书架,又在书架上翻找一阵,拿起一本,转身走出。庞涓见孙宾走远,赶忙过来,拿起孙宾所还之书,细细看过,然后揣上自己选中的,走出门去。

看到这一幕,张仪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当下有了主意,在书架上左翻右找,终于在一个尘封的角落里抖出一卷竹简,抖去尘土,粗粗一翻,喜道:“嗯,就是它了!”

张仪拿了这册竹简,径直走到孙宾常爱读书的断崖下面。孙宾正在埋头攻读,张仪走到跟前,竟是没有听到脚步声。

张仪朗声道:“孙兄好兴致也!”

孙宾抬头一看,赶忙起身揖礼:“在下见过张兄!”

张仪还过礼,在孙宾身边蹲下。

孙宾找话说道:“张兄必是读得累了,出来走走?”

张仪笑道:“在下生就读书的贱命,读上十日十夜也不会累。在下此来,是专程寻孙兄您的。”

孙宾惊道:“寻我?”

“在下在一个旮旯里找到一册好书,粗翻一下,是写先圣的,感觉特好。在下知道孙兄最是崇拜先圣,特来荐与你看。”张仪说着,拿出一册竹简,递与孙宾。

孙宾一看,竟是《老子邻氏传》,喜道:“此书甚好,在下谢过张兄了!”

张仪笑道:“不过,在下尚有一请,也望孙兄答应。”

“只要孙宾做得到,张兄但说无妨。”

“庞涓那厮屡与在下过不去,孙兄阅读此书时,万不可使庞涓知晓。这样的好书,他不配看!”

孙宾沉思有顷:“这——在下如何方能瞒过他呢?”

张仪想了一下:“孙兄可择僻静处,细细阅读。晚饭之前,在下自来寻孙兄取书,你看如何?”

“这倒不难,日落之前,你可到东山雄鸡岭半腰上的那棵巨松下寻我。”

“就这么定了!”

庞涓正在树下阅读,突然听到说话声。庞涓一看,是张仪与苏秦打前面走过。

张仪边走边问:“苏兄,你见到孙宾了吗?”

苏秦应道:“方才在下见他拿了两册书,往东山去了。怎么,你要找他?”

“是的,在下有点小事儿,这想寻他。你啥时候见到他的?”

“就是刚才。他提着两册书,好像很重,但走得甚快,在下本想打个招呼,刚要说话,他竟没影儿了。”

“倒是奇了,他平时都是在那块断崖下面读书的,今儿怎就换地方呢?”

两人说着话,渐渐远去。

庞涓猛然打一激灵,自语道:“晨时明明见他只拿一册书,怎么会是两册呢?再说,他为何要换地方?难道是在防我?莫不是他得到宝书,不肯示人?不行,得去弄个明白!”

庞涓放下手中竹简,朝东山赶去。

果然!在雄鸡岭半山腰的一棵巨松下面,孙宾捧着一册竹简,读得聚精会神。另外一册被他放在地上。庞涓移近几步,本想看个究竟,可又担心走得太近让他发现。

庞涓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嗯,我且大大方方地走过去,看他藏也不藏。如果藏了,定是有鬼。如果不藏,就是我多心了!”

庞涓想定,退后数十步,打着口哨重又沿山道走上来,一副游山玩水的样子。

远远听到庞涓的口哨声,孙宾猛吃一惊。想到张仪的嘱托,孙宾忙将《老子邻氏传》收拾起来,藏于树丛里,拿起地上的竹简,装模作样地阅读。

庞涓走到树下,装作吃惊的样子:“孙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孙宾支吾道:“哦,我——是啊,一个地方读得倦了,就想换个地方。这儿僻静,看书倒是不错。看贤弟的样儿,今儿有闲心哩。”

“读得倦了,想到山上走走,不想竟是遇到孙兄。看孙兄着迷的样子,定是读到什么宝书了?”

孙宾将书递与庞涓:“是《六韬》,师弟早就读过的。”

庞涓接过来一看,果是《六韬》,心下暗道:“明明是两册书,突然就成一册了。孙宾呐孙宾,我还以为你实诚呢,原来是真人不露相!好好好,算庞某看走眼了!”

庞涓将书还与孙宾,哈哈笑道:“孙兄慢读,在下不打扰了!”

“贤弟慢走!”

庞涓哼着曲儿,朝山上走去。

一边的树丛里,张仪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嘿嘿一笑,急步下山,走到溪边,对苏秦笑道:“苏兄,庞涓那厮果然去了!”

苏秦大惑不解:“我说贤弟,你让在下说这说那,又在此一惊一乍,究竟在搞什么鬼?”

张仪在他耳边细语一阵,苏秦皱眉道:“如此说来,庞涓真是有心之人!”

“岂止有心?还是黑心!”张仪恨道,“苏兄,在下方才想了一个整治他的方子,苏兄只要点头,在下保证让姓庞那厮记次教训。”

“贤弟要想整他,就去整他好了,为何定要在下点头?”

“因为这事儿得苏兄出马。”

苏秦惊道:“我出马?”

“是的。”张仪改作嬉笑,“在下跟那厮是冤家,无论说出什么,他必是不信。苏兄就不同了,只要从你口中说出,这厮必听。”

苏秦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要害人,却拿在下当枪使,天下竟有这等事儿?”

“苏兄误会在下了。”张仪眼珠儿一转,一本正经道,“在下不是害他,是帮他!再说,这也是在帮孙兄。”

“帮他?帮孙兄?”

“苏兄想想看,在这鬼谷里,如果庞涓要防一人,会是谁呢?”

苏秦笑道:“当然是你张仪。你们二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呢。”

“错了!”张仪道,“苏兄,看人不能只看表相。”

“你是说,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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