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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是怎样炼成的-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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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大夫们跟太监们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一旦松口气,就想着要讨还公道。他们纷纷上书刘宏,要求惩治太监。这两拨又掐在一起,严霜袭来,重振教育的事再次被搁置。
性命攸关,曹节再次抽出杀人刀剑。这次的规模更大,手段更彻底。不问是非,只要有所牵连,一律人头落地。一句话“非要杀到你们怕”!
曹节是这样说服刘宏的:“自古乱国皆名士。”如果任由士大夫们养成气候,一旦拥立其他皇室宗族子弟,就能把刘宏赶下台。
杀一轮,生一轮,乃治世之本。失去皇位的巨大恐慌,迫使刘宏大开杀戒,坚决铲除名声出众者。
在刘宏默许下,曹节拟定名册,个个名声如雷贯耳,皆是当世名儒。如前任司空虞放,曾经取代曹嵩的朱寓,回乡受到千人驾车迎接的范滂等,都赫然在列。前朝历经数十年才积累起来的可贵人才,杀之实在可惜复可怜,人才浩劫,乃国家之悲剧。又一场“党锢”灾难形成,这是刘宏政权和太监曹节欠下的又一桩血债。
只要谁有名望,就被指定为“党人”,遭到无辜虐杀。还有平日跟太监们有过节的,也被指个“党人”罪名杀害。腥风血雨重新席卷汉帝国,一百多个被重新抓捕的“党人”被杀,他们的妻子儿女都被迁徙到边境管制居住。
恶行传染至民间,只要相互有仇,就报告说对方是“党人”,将之构陷致死。相互有小仇小怨的人,也被无辜打入“党人”一列,遭到诛杀、迁徙、废黜、永不录用者达到六七百人。
曹操一家,因为曹嵩和曹节私下结拜,才能安稳行船。袁逢不再当面鄙视曹家,反而时常前来走动示好。因此袁绍、袁术、袁基等几个兄弟和曹操从邻居成了好友,时常玩在一处。有时候玩得实在太出圈,竟然闹出诸如偷新娘子这等荒唐事。
海内名士被当作“党人”捕杀,找几个懂星象、懂历法、知道礼仪全典的人都难。血雨腥风,遮不住柳绿桃红。乌云压城,压不住满城春色。空前的人才断档期,在不远的将来,能否给踏上仕途的新生力量,尤其是曹操,带来前所未有的机遇?
荒诞不羁少年时
社会如此,令日后登上帝国政坛,现在还处在小学时期的曹操等一批学生,学习状况混乱不堪。全班二十六个学生,有十一个因为父辈贬官、流放而退学。原本怨恨曹操出身的同学们,一个个遭到株连离校而去。同学胡母班因为伯父被贬官,回到了泰山老家。
袁术在家里是袁绍的克星,人前人后称呼袁绍“那小娘养的”,唯有曹操不计较,跟长一年级的袁绍玩在一处,这令袁术怀恨在心。两家住对门,什么事只要站在当街一声喊抬脚就到。两家之间的石板路都被他们俩的鞋底磨出了亮光。
曹操的鞋底磨得多一点,因为直到十五岁还是独子。曹嵩倒是很想纳妾,问题是他自己不行,即使纳了也是白纳。曹家长期只有一子,曹操又生成这样,曹嵩提心吊胆,担心“绝后”。
还有一样担心的,是曹操的身高问题。如今正是他长身体的时候,身高却如三九天的麦苗没什么动静。曹嵩不止一次这样地想,要不是父亲曹腾确实是太监,街坊和同僚一定以为曹操是他“扒灰”生的。曹操的身高、相貌、还有秉性,像极了曹腾,这恐怕也是世人总能记起曹操是曹腾养孙的原因之一。
曹操生得矮小,精干,总比同龄孩子的身高差两岁光景。曹腾童年就被去了势,影响了长身体。不过他的职业是太监,矮一点无所谓。曹操就不行了,骑马打仗够不着镫子,做官治世压不住气场。是什么原因让曹操长得这么矮?想了好久也想不通……曹嵩突然将重复无数遍的想法戛然止住,吹灯起身穿上鞋到院子里叫上阿才来到曹操房间。曹操已经睡去,看见猛地进来两个黑影,吓得一骨碌坐起来,曹嵩还没等曹操明白过来,要阿才按住曹操的头,他按住曹操的脚,吓得曹操杀猪一般喊叫:父亲?阿才?干吗呀?我这几天没干什么,哎呀,妈呀……
曹操的喊声小下来,情绪渐趋稳定。曹嵩和阿才是在拽他的身体,要给他抻抻长。虽然被拽得生疼,曹操想要是能拽长点也好,省得袁术人后称他“那个大半截”。
国事平定,曹节又腾出手来搞教育,师资基本配齐,小学部又恢复往日的秩序。
(文。)太学是大汉帝国的最高学府,其小学部的课程从西汉到东汉,至少沿袭、改良了数百年。系统性强,安排有序,每科都有不同的先生授课。他们起码都是太学大学部毕业的学子,是古典经学的佼佼者。
(人。)比每天晚上抻长身高还痛苦的,是全部恢复的课程。永无尽头的死记硬背,常常使曹操把多篇典籍背得串了位,《论语》中有《礼记》,《道德经》中有《墨子》。这还不算最糟糕的,还有基本算数、历法、星象、云气;学作辞赋、郊游、初级野外生存训练;骑马、射箭、跑步、负重、涉水倒很令曹操愿意学习。他更喜欢课外活动,项目丰富:掷铁球、搬石磨、举石锁、抱粮食、踢毽子、捉迷藏、找东西、猜谜语、魔术、杂技等。
(书。)不过他对手工课没多大兴趣,怎么也编不了席子。汉代没有家具,都是席地而坐,所以席子用途广泛,需求量极大,是社会生产生活主要的资料;同学戏称曹操编的席子安上框当提篮使。当时社会分工不明显,一个人需要掌握诸多技巧,才能生活下去,所以还要学习箍木桶、编篮子、缝衣服、裁剪……虽然学得不怎么样,至少掌握了技巧。万一真要被逼成天涯沦落人,这些手艺都还能将就用上。
(屋。)以曹操为首的官宦子弟们,在课上假作努力学习,下课后就成为“魔兽”少年,他们的足迹几乎遍及洛阳的每个角落。打架、偷东西,帮闲又帮忙,看谁家办丧事,就凑上去磕头。看谁家办寿宴,就挤进去拜寿。找个地方坐下来吃饭,主人家虽看出端倪,并不敢得罪,如同要交“保护费”般自认倒霉赔上酒席,他们被坊间悄悄称为“混吃帮”。
曹操早晨来上学时看到一户人家办丧事,来到学校,跟袁术他们商量:今天的课没意思,中街一户人家举丧,看起来是个大户人家,不如前去“甩”一顿。
曹操如此提议,几个同学一拍即合,丧宴上有免费吃喝,还有道士念经超度亡魂,亲人朋友哭丧吊唁,真是有得吃有得玩有得看。
六七个少年乘先生未来教室之前,赶去中街“吊丧”,这户人家排场果然不小,纸马、花圈一直摆到街头。还有人陆陆续续举着丧仪用物朝这边赶来,沿途停满了车马,前来吊丧的官员不在少数。
曹操和袁术、张邈几个,穿过花圈列阵,拜完死者,在主家引领下,寻找靠近道士念经的席位坐定。
曹操一行刚落座,便看见曹嵩和其他官员也在。他们吓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曹操示意诸位镇定。
曹嵩正在和同僚们一边吃一边小声说话,一抬头发现曹操在席,如同看见越狱的犯人:咿?你怎么来啦?
曹操表现得比曹嵩还意外:父亲,您不是让阿才告诉我一起来这儿的嘛?
曹嵩还想再问,身边几个同僚由衷赞叹:大鸿胪真是教子有方,吊唁还要带贵公子一同前来。
曹嵩面上打哈哈,心里生疑虑。
曹操心想:这顿饭哪里还吃得下去,本来想要闹一闹灵堂,装一装鬼,这下没戏了,只得匆匆退出。吃完饭时间还早,这会儿去了学校,一定会进不了教室还挨骂。干脆去西市看杂技。
西市上人来人往,他们一到,胡人打扮的伙计就远远招呼:小爷们,里面请。
曹操他们大摇大摆地进去,表演正在进行。曹操他们刚才虽然吃得谨慎,但没少吃,这会儿都有点困了,叉着腿躺在条凳上睡去两个。台上表演喷火,曹操喊道:这个看过了,没意思,换吞剑。
张邈等附和:对,就要看吞剑!
可节目单上是“断舌重接”,演员已经上场。
演员在亮相,曹操等人在下面小声商量,频频点头,露出坏笑。
表演者是天竺人,卷发碧眼大嘴高鼻梁,右耳朵上缀着只大耳圈,把耳朵肉都拽出洞来。
观众们看到他用刀把舌头血淋淋地割下来,吓得捂住嘴屏住气。
曹操等起哄:假的!假的!
曹操他们这么认为,台上伙计只有将断舌头放在托盘里,端下台来给各位观众鉴定真假。
大人孩子们都吓得浑身发颤,曹操和几个同学低声合计,发出低声坏笑。舌头端到曹操跟前,几个一起聚拢过来。伙计害怕被这几个少年识破是假舌头,故意将托盘猛地凑近吓唬他们。谁知曹操快速将舌头拿在手里,舌头早已冷却,鲜血是后涂上去的。根本就是一根猪舌头,或者是狗舌头。
曹操朝观众大叫:这是假的!他们糊弄人!
台上台下顿时大乱,从后台蹿出几个天竺杂技演员,直奔曹操他们,要抢回那根假舌头。
谁知他们早有预谋,边打边退,闪出场子。跑到街上,一溜烟消失在小巷深处。看看身后没了人,才停下来喘气,曹操拎着舌头晃悠,抬头看看太阳位置,哈哈大笑:这会儿该下课了,走,用这个吓唬那帮书蠹去。
同学们一呼就应,鱼贯一般跑向学校,不一会儿就到了教室外面,先生正在讲《礼记》:《礼记》分大戴礼记与小戴礼记……
曹操他们来到走廊上,先生对这几个的逃课已经见多不怪,假作不知道。可班上的学生被扰得无心上课。
曹操把假舌头一半含在嘴里,一半耷拉在外面。
身旁的张邈假作惊慌失措:先生,曹瞒他快不行了!
班上的同学看到舌头,吓得齐声惊叫,先生慌忙起身喊:曹瞒,你的舌头怎么啦?
曹操假作晕倒,吓得先生慌忙喊:来人!快来人啊!曹瞒不行了!
事情越闹越大,连总长都赶来,看曹操的舌头是怎么回事。当众人明白真相,教务主任秦畾震怒:要曹大鸿胪把他的儿子领回去!
已经忍了曹操八十回的教务长秦畾,这回绝不打算再忍。世故圆滑的曹嵩,如何过得了这第八十一关?
教务长的疑问
曹嵩正在计划着晚上回家怎么教训阿才,没想到小学部来了教务人员。说总长说的,要你去把你儿子领回家,我们太学教不了他。
教务人员说完就走,曹嵩摸不着头脑,忙跟来人解释:怎么回事?哦,你说他不上课去吊唁啊?哦,那是我要他去的,今天去吊唁的是一位至交的父亲,所以……那样……不至于要退他的学?
教务人员冷冷地看曹嵩,冷笑了一下:烦请大鸿胪大人去看看你儿子的舌头……
曹嵩虽然被曹操频频发生的过错弄得不甚其烦,但护犊之情流露无遗:啊?舌头怎么啦?受伤了?谁?是谁弄的?
教务人员又一声冷笑,心想就你这糊涂父亲,能不教出那样捣乱的儿子吗?
曹嵩一路驾马驱车前来,跑得两匹以速度见长的骏马大汗如雨。他匆匆走进熟悉的校园,小学部秩序已经恢复正常。曹操被罚跪在偌大的操场里,其他几个被罚站在操场边。曹操见曹嵩快步跑来,没有半点愧疚,反而习以为常。
曹嵩看曹操嘴角有血迹,慌忙跑过去,蹲下身:阿瞒,阿瞒呀,快给为父看看,你的舌头怎么啦?
曹操人还跪着,全无半点受罚的羞耻,扑哧一笑:好好的。
曹嵩扒开曹操的嘴巴,看看舌头真的还在,一颗心总算落地,转而厉色喝问:说,这是怎么回事?
曹操双肩一耸:没什么,闹着玩而已。
曹操早想借机退学,只要能离开这儿,简直太自在了。想去哪个私学游逛就去哪个,还可以结交很多游士学点真本事。做个行侠仗义之士,替人打抱不平!
曹操正在想象着,被曹嵩猛地一推脑门:我就知道你怎么想的,想要退学去鬼混?告诉你,门都没有!
曹操满脸怨恨地看着曹嵩,大叫:这破学烂校,只知道死记硬背羞辱人,我早受够了!
曹嵩知道曹操说的话外音,丢下他转身去办公室。
办公室的气氛没有因为曹嵩一脸堆笑和点头哈腰而变得活跃。七八个先生都死板板地盯了一眼曹嵩,继而轻蔑至极地从他身上挪开注意力,俯身干手头工作。
曹嵩忍住如潮汐般准确袭来的精神性胃痛,尴尬而艰难地寻找五十开外、脑袋有些谢顶、为数不多的头发缠绕成发髻悬空在头上的中年男子。他是曹操的教学主管秦畾。曹嵩弯着腰在他面前跪坐,看到了放在几案上的那条舌头。
几年来,尽管曹嵩努力蓄须,可效果仍然不理想,或许是女性荷尔蒙过多的缘故,那几丝了无生趣的胡须总让人觉得他偏女气。曹嵩清了清嗓子:那个,秦……
秦畾习惯性地摸摸发髻是否松散,板着脸打断曹嵩:曹大鸿胪,我们实在教不了贵公子,请带回吧。可以另请高明。比如南门外小李庄的“李学”,还有陈南庄的“陈学”,我看那儿倒很适合他。
李学以杂耍艺人聚集而闻名,陈学以接纳为非作歹的学子出名。秦畾这话与其说是给曹嵩找路子,还不如说是羞辱曹嵩。
尽管曹嵩羞愧难当,可必须将微笑挂在脸上,求秦畾再给曹操一次机会:秦主任,还请您宽宏大量,念在他还小,受不良风气蛊惑,对魔术很好奇……
曹嵩说了一堆不能让曹操退学的理由。他的唠叨引来普遍鄙夷,认为曹操的纨绔气一定是眼前这个庸俗无能的中年男人给惯的。
秦畾摇头,语重心长地跟曹嵩说:曹瞒犯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我们有责任教化学生,但也不能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我秦某替所有师生求您,让我们过几天清净日子。
话说到这份上,曹嵩抿着嘴唇沉默,还不死心地看着秦畾。
秦畾在小学部工作了将近三十年,知道曹嵩当年的美名,忍不住对曹嵩说:我们很难理解,像曹大鸿胪当年数一数二的好学生,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来。
曹嵩心中厌恶,要不是被抓走那么多先生,还轮得到你这个发髻歪倒在一边的臭秃子在这编派我们父子?
可曹嵩知道,眼前必须过秦畾这一关,所以面上还是非常虚心。想起教育曹操一幕幕画面,不觉悲从中来。他用哀怨的口气对秦畾说:犬子他自幼失去母亲,缺疼少暖,六岁随我回乡守丧,野惯了性情。鄙人至今膝下仅有一子,看得过分精贵,不敢教育过严。就连我的胃都被他气坏了,每逢他闯祸,胃都疼得厉害,只要您愿意留他在校,我定会对他严加管教。
曹嵩一番有泪有痛的话,吸引了其他先生们的目光。秦畾毫不为所动:我在太学小学部工作快三十年了,还没见过像他这样上不信天,下不怕地,中间不惧先生的学生!如果他不退学,我就辞职!
旁边的先生们相互使眼色,偷瞄秦畾和曹嵩,觉得秦畾这回是动真格的了。
曹嵩面色渐冷,微笑变成沮丧,起身告辞。
秦畾抬下巴:太学清净之地,请将这根舌头带走。
面对秦畾如此无情,曹嵩自认“冲关”失败,掂掂舌头,一阵恶心,但还是把那舌头用帕子包好,放进袖子。
曹嵩走出来,看到曹操还在太阳底下跪着,两颊直冒油汗。又气又心疼,真是作孽!生这么个东西。
曹嵩捂着胃走到操场,没好气地呵斥曹操:去,拿上书简用具。
曹操纳闷,仰头问:干吗?
曹嵩没好气地说:跟我回家!
受了秦畾好一顿羞辱的曹嵩,又该如何对待捏不圆扶不直的混账儿子?
有多少比学习还要重要
相对于斗败的曹嵩,曹操却如同被关押十年终逢大赦。他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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