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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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还向老头儿索要了丛林部落老板的手机号码，然后回到我们的住地，打电话把陈贵良叫了过来，四个人在我寝室里开始商谈创业计划，我先向他们坦诚地讲述了我内心的想法：

　　“我们刚来阴河，杨哥看在良哥的面上，让我来管理苗圃场，对一个刚出校园的毛头小子如此信任，我的确心存感激，虽然目前我们有不错的待遇，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应该自己出来干点事情。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养兰花是一条不错的出路，不需要太大的投入，我们可以把各人老家的自然资源作为资本，到深山老林里去发现优良品种，然后加以培植，财富就会翻着跟斗往上升，比如一盆名品兰花价值二十万，把它培植成八盆就是一百六十万……很可观吧！这样的创业道路正适合我们这些穷鬼走，不知道你们都有些什么想法？”我很夸张地说着我的计划，越说越激动。

　　“刚踏入社会的人就知道生活在理想化的世界之中，创业真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吗？首先，到老家的深山老林里去挖兰花，资源是很丰富，一天挖一千多株不成问题，我也不排除发现名品的可能性，就跟你买六盒彩有可能中头奖一样，你运气会有那么好吗？再说，养兰花不比我们在老家种土豆，季节到了，种到地里，施点肥，风调雨顺就有好收成，没那么简单！那需要技术，你有吗？”

　　良子的话象一盆冷水泼在了我头上，我顿时从美妙的财富梦想中惊醒过来，一脸沮丧地低下了头，随即陷入冷静的思考，良久无语。最后还是由陈贵良打破了沉默：“丰子，我不是有意打击你，养兰花这行当我是由衷的喜欢，但我们得面对现实，把各种困难都要先想到，然后再做出抉择，不能因为一时头脑发热而贸然决定，走两步就打算放弃，这样的创业还不等于瞎闹！”

　　我理了一下思路，对良子说：“良哥，你说得很对，没想到在社会上这么几年的磨砺让你变得如此稳重，我们是该先运筹帷幄以避免始乱终弃……”

　　“你就别给我拽文了，你知道我初中都没毕业，还跟我文诌诌的，通俗一点！”良子一脸佯怒打断了我。

　　“你不是自称有品位吗，怎么又明白过来自己初中都没毕业呢。我开始的想法的确有你说的赌运气的成分，现在我们排除运气，就算碰不到名品兰蕙，在深山老林里不花一分钱挖出的兰花针对中低档次的客户总可以吧？应该有市场前景吧？再有就是技术问题，没有人一开始就会，都是学出来的，或者是摸索出来的，尉迟刚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时间长一点肯定能成专家，所以我们的计划依然有可行性。还有其它的麻烦大家能想到的尽管说出来，有道是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我们四个人难道还搞不出点名堂？！”

　　周松说：“这计划是有可行性，只是培植兰花的周期较长，一两年内恐怕见不着什么经济效益，我们几个都没什么资本，这一两年我们的生计问题该如何解决？光我们几个人可能人手还不够，如果请人的话，用什么来给工人门发工资？”

　　“这问题其实我早就想过了，在兰花未成气候之前，我们可以同时经营其它的花卉苗木，如果经营得好，这方面的收入完全能够解决生计和工资问题，我们今天去的那地方正适合开展这样的计划。”我很有把握地说。

　　我们就创业计划讨论了很久，到了凌晨两点，大家依然兴致高昂，最后我们四人都一致同意把丛林部落接过来进行自主创业，等租用条件谈妥了，写了合同，我们再商量出资的问题。

　　次日早晨，我们打电话约丛林部落的张老板见了面。张老板很爽快，我们没费多少口舌，他就答应每年的地租只收九千，而地里现有的花卉苗木和住房里的相关设施免费赠送，我们对这样的条件非常满意，当时就要跟他写合同，他说今天他比较忙，合同可以等我们搬进去之后再签。我们看大势已定，就回苗圃准备下一步的工作。我们计划每个人先出四千元来作为首期投资，今后的利润也按四份来平分，尉迟刚说他目前只能拿出三千块，欠下的等他姐姐从番禺给他寄过来。

　　领了十二月份的工资后，我们把杨哥约了出来请他吃饭，一来是感谢他对我们的关照，二来是正式向他辞职，杨哥如约而至。在席间，良子代表我们几个向杨哥表达了诚挚的谢意，然后说明了我们的打算，提出了辞职请求。

　　杨哥听了之后很惊讶，沉思片刻后，他很豁达地说：“在我眼里，你们都是难得的人才说实话，我很舍不得让你们走，特别是阿良，跟我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兄弟，你也忠心耿耿，为我办了很多事情，帮了我很多忙，彼此之间有了深厚的情谊；谷丰把苗圃打理得有声有色，成绩卓著，虽然时间短，但为公司做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你们的离开对公司来说是重大的损失，不过年青人要自己创业，有理想，有上进心，是好事，我很赞成。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会尽力帮助你们的，虽然不在一起了，大家依然是兄弟，是朋友，如果混不下去了，我欢迎大家再回大自然绿化公司。”听完杨哥的一席话，我们都深受感动。

　　辞职的事情很顺利，我们回到苗圃场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物件，准备搬家了。突然尉迟刚的姐姐尉迟凤从番禺打电话过来，说有紧急事情找他，尉迟刚拿着话筒，说话吞吞吐吐，表情极为难看，从尉迟刚的反应我就知道事情发生了变故。

　　尉迟凤听说尉迟刚要借钱去投资创业，根本就不相信这是真的，以为他借钱去不务正业，经过尉迟刚的耐心解释，尉迟凤又担心他上当受骗，不但不肯借钱，而且竭力反对尉迟刚参与进来，还催促他早点到番禺去找别的事做。尉迟刚只是个初中刚毕业的孩子，听了尉迟凤的话后马上就动摇了，他红着脸说：“丰哥，对不起，我不投资了！我姐让我到番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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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得轻巧，可对我的打击非常沉重，还有两天就要将首期投资的现金如数交给出租方，尉迟刚不投资了，资金的使用计划又乱了套，最关键的是如果他真要去番禺，我在技术方面又仰仗谁去？这样轻描淡写的拆台太让人觉得意外了，对我们计划的影响太大了。

　　我颓然地坐在床沿上，一句话也没说，尽量让自己在突然的变故中理清思绪，尉迟刚在旁边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周松进来了，尉迟刚对他说：“松哥，我姐姐不肯借钱给我，还催我到番禺去，我不投资了！”

　　周松一听，勃然大怒，“小刚你听着，当初在河口车站你被黄牛党当死狗一样打，不是丰哥你能有今天吗？可能早都残废了！当时你要去番禺找你姐姐，为什么要死皮赖脸的跟着丰哥到阴河来，丰哥亏待你了吗？一直把我们当亲兄弟看，打抱不平得的钱，他自己承担着风险都要分一千给我们，你倒好，说撤就撤，还准备走人，你想过我们吗，我们都辞职了、没有退路了你才说这种话，你还有没有良心……”周松声色俱厉，越骂越凶。

　　尉迟刚遭到一通怒斥，顿时眼泪汪汪，脸部肌肉不停地抽搐，快要哭出来了。我劝周松说：“你别怪小刚了，他也有他的难处，毕竟我们的行动是在冒险，我是不会强迫别人和我一起冒险的，让小刚自己做决定吧！”

　　听我这样一说，尉迟刚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越哭越大声，越哭越伤心。我本来很生气他的出尔反尔，但他感人的哭声很快就消解了我的气恼，我温和地劝他说：“小刚，你也没必要内疚，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我得让你明白，你虽然年龄还小，但你是个男子汉，得有自己的思想，要学会独立分析和考虑问题。你姐姐当然是为你好，但她未必知道我们的关系，她未必了解这边的情况，你的命运只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应该由你姐姐来操控你的前程。”

　　这席话给尉迟刚的触动很深，他立即止住了哭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抽泣着说：“丰哥，你不用再说了，你们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还没满两岁妈妈就生病死了，在我心中姐姐就是妈妈，她对我非常严格，我怕她多过于爱他，在河口车站你救了我之后，我就觉得你非常亲切，和你在一起有安全感，所以我才跟着你们来阴河。丰哥你说得对，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我决定跟着你们干，今后我都听你的！”尉迟刚的态度很坚决，好象一下子就变得成熟了。

　　虽然在一起快有半年了，可到现在我们才知道尉迟刚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他的人生何其不幸！命运何其悲惨！就冲这一点，我们就应该多给他关爱和帮助了，但我和周松都比较粗心，给他的关爱根本就不够，我心理不由得泛起一阵歉意。周松也意识到刚才的责骂有些过火，于是半开玩笑半赔罪地对尉迟刚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就今天这几句话你说得最懂事，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奋力拼搏，我就不相信干不出点名堂来！”

　　我让他们回寝室继续收拾东西，争取今天就进驻丛林部落，他们刚走，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我心里很紧张，担心又会有其他变故。还好电话是谷裕打来的，他们第一学期快放假了，打电话过来向我汇报学习和生活方面的情况。

　　谷裕是个电脑奇才，再兼之自身的学习也非常刻苦，一学期就精通了三门计算机语言，编写程序和应用电脑的能力在系里乃至学校都小有名气，在人才济济的清华大学，他在一学期的时间内就能够脱颖而出，这家伙的天赋着实让我感到惊叹和骄傲。谷裕说他在学习之余还在某电脑公司打工，由于是技术人员，公司给他的待遇很不错，经济上已经实现了自给自足，叫我暂时不要给他寄钱了。春节期间谷裕不打算回家，准备留在北京打工，他把他们寝室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我，让我一定要经常给他打电话。

　　我给谷裕介绍了我这边的情况和目前的计划，然后又对他进行了一番正二八经的说教，告诫他加强身体锻炼，多学习，少打工，争取毕业后能成为有用之材等等。我们聊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通话。

　　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直到周松和尉迟刚在寝室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工人们才知道我们要离开大自然苗圃。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纷纷跑来向我打听情况，消息得到确认之后，都呆在我寝室里不肯走，有人还帮忙我收拾东西。等周松和尉迟刚拎着包来叫我时，整个苗圃场的人居然齐聚一室，一个不少。

　　多数员工都表露出了诚挚的依依不舍之情，有几个还要求跟我们一起过去。我说我们到那边是从零开始，在没产生经济效益之前连工资都发不起，条件比较艰苦，我不希望他们跟着我受苦。我这样说主要是怕把苗圃场给扯垮了，那样就会更对不起杨哥。有几个听我这么一讲马上就打了退堂鼓，我身后有一个人非常果断地表态说：

　　“我不怕受苦，只要不嫌弃，我跟你们一起过去！”我回头一看，竟然是他！
第十四章　　白手起家
我万万没想到，坚决要求跟我们走的人居然是雷强，曾经被我打得灰头土脸的雷强！

　　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诚恳和固执，于是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略带感激地说：“雷兄，你要跟我们过去，我们都很高兴，但那边的情况的确是吉凶未卜，开始肯定非常艰苦，这样吧，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两天后你还决定要去，那么我们会在丛林部落列队欢迎你！”“不用考虑，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我要和你们一起过去！”雷强说完后转身就走，我叫尉迟刚去帮忙他收拾，过了一会儿，黄启明开车来到了苗圃场，陈贵良在车上催促我们快上车，到了丛林部落后，我们刚把东西搬下车，黄启明就匆匆驾车走了，陈贵良说黄启明已经接替了我以前的职位，现在是那边苗圃场的主管了。

　　我们搬进丛林部落的第三天，张老板带着两个人来了，到屋里坐下后，我把按先前的协议起草的合同拿出来让他们签字，张老板看完合同后说先前的协议得改一下，土地的年租要提高到每年一万二，比之前的价格上涨了三千，如果我们不同意他就马上转租给其他人。他的这番话让我们都傻了眼。

　　我心里在想，这张老板真他妈的不是东西，等我们没有退路了才变更条件，说不准那天他不和我们签约是有预谋的，他的爽快也可能是装出来的，和这么老奸巨滑的人打交道，我们显得太稚嫩了，就凭人家口头上的承诺就搬了进来，进来后马上就添置了一些必要的劳动工具和生活用品，钱都搭进去了许多，到了这份上我们还有什么底气跟他讲条件，看来我们只有为自己的年轻付出代价了！

　　虽然张老板的出尔反尔让我火冒三丈，但我还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很镇定地对他说：“张老板，做生意如同做人，当以诚信为本，那天你的豪爽让我们好生钦佩，没想到你今天还要跟我们开个玩笑，我就喜欢和你这么风趣的人打交道，玩笑归玩笑，这合同上的字你还是早点签了吧，晚上我们请客，让你尝尝我们周大厨师的手艺！”

　　本以为张老板会沿着我用奉承给他铺就的台阶有风度地走下台来，没想到他依然板着面孔，冷冷地对我说：“谁有工夫跟你开玩笑，我刚才开的条件，你干就干，不干就拉倒！”

　　“啪”，一声巨响！

　　我们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张老板差点从板凳上掉了下去。

　　雷强用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来怒目圆瞪，手指着张老板的脸破口大骂：“狗日的，说话不算话，把老子们当猴儿耍，你要不按事先的协议来，老子干掉你全家！”雷强本身就满脸横肉，面带凶相，发起火来更是面目狰狞，恶声恶气，让人不寒而栗。张老板此刻呆若木鸡，眼睛惶恐地看着雷强，身子在微微战抖。

　　我赶忙站起来招呼雷强，把他往门外推，雷强边走边骂，表现出来的愤怒有增无减。看张老板那德行，我心生一计，等雷强到了外面，我进屋后低声对张老板说：“对不起，张老板，我那兄弟以前因为过失杀人至死，坐了十年牢，去年才从监狱里出来，在里面时间呆久了，所以脾气很暴躁，请你不要介意！”

　　张老板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着说：“我就跟你们开了个玩笑，你看，用得着生气吗，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怎么会说话不算数呢，好了，就按那天答应你们的条件，我还带了两个证人过来，咱们把合同签了！”

　　签完合同后，我又出去给雷强吩咐了几句，他进屋对张老板说：“对不起，我刚才不知道你是跟我们开玩笑，我心眼子实，不会拐弯抹角，脾气又不好，刚才的不是请你原谅！”张老板见有这么好的台阶让他下，自然是大喜过望，他很高姿态地说：“嗨，谁会在乎这些小事，今后大家还要好好合作才是！”

　　就这样，一场变故在我和雷强的双簧演出中妥善地得到了解决，张老板他们不肯留在丛林部落吃晚饭，闲扯几句后就动身准备离去，我把他们送到车上，张老板从车内探出头来对我说：“谷先生，小小年纪处理事情很圆滑，很老练啊，是个人才！我这苗圃这么租给你们的确很亏呀，大自然绿化公司的杨老板给我出的价就是一万二，哎，合同都签了，说这些没用了！”杨老板说完后驾车绝尘而去，我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