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朝阳-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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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甲州胜沼

经过这一翻畅谈，司徒夙莎的心情总算是没有那么糟糕了。她跟着土方岁三一起回房间的时候，却看见佐藤彦五郎抱着什么东西在房外徘徊着……
“姐夫，有什么事吗？”土方岁三不禁奇道。
“啊岁，你总算回来了！我看阿勇他们在里面玩得开心没好意思打扰他们！”佐藤彦五郎笑眯眯地将怀中之物递送到土方岁三面前，道：“这是我从横滨买来的武器，叫什么……元込铳，据说可以一次连发五颗子弹！”
土方岁三的眼中立刻放出了光芒，他接过元込铳反复打量着，又将它递给了司徒夙莎。
这枪入手感觉要重一些，司徒夙莎大概看了一下，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佐藤彦五郎道：“霰弹枪？……不，又不太一样……不过还真是重啊！”
土方岁三又拿过元込铳又端详着，他越看越喜，终于道：“姐夫，你带我去卖枪的地方，我要再去买二十把，当杀手锏用！”
拿到元込铳的队士们自然是对这新式武器爱不释手——本来他们行动力就很强，司徒夙莎稍一指点这些人就能掌握。于是她选出几个掌握最快的人手持元込铳。
“嘿，这些家伙比我学枪可快多了！”司徒夙莎也不禁喜上眉梢。
近藤勇大喜道：“总司还在房中休息吗？”
司徒夙莎的笑容一下就滞在脸上，低声答道：“是……”
近藤勇拿起一把元込铳兴致勃勃道：“岁、小夙，走！跟我一起去看看总司，也给他一把元込铳。那家伙看见这东西，一定会高兴的！”
“啊……总司他……”司徒夙莎无法措辞。
“怎么了？”近藤勇虽然知道冲田总司得了肺病，可是陪着他的几乎一直是司徒夙莎。就算他跟总司一起去大阪城接受治疗，也不在同一房间，是以并不知道冲田总司的病情。
司徒夙莎顿了顿，又笑道：“没什么，走吧！”
近藤勇、土方岁三本来还兴高采烈的，可是当他们走进冲田总司房间的时候却笑不出了……
冲田总司正倒在地上，整个身体蜷缩着，咳得撕心裂肺，简直有一种不把肺咳出来不罢休的感觉！
这下他们可慌了神，近藤勇连忙走上前去扶起他，这才惊讶地发现冲田总司轻得离谱！近藤勇大惊失色，他掀开冲田总司的袖子，才发现冲田总司的手腕早已骨瘦如柴！
冲田总司强自镇定，艰难地说：“对不起近藤先生……你们先行一步，等我痊愈了，我一定……咳咳咳……追上你们！”
“你这混蛋，病成这样怎么也不说一声？！”近藤勇不由得胆寒，他又转头对司徒夙莎怒道，“你不是一直照顾总司？怎么变成这样你也一句话都不说？！”
司徒夙莎垂着头，没有反驳。
“不要责怪小夙……”冲田总司说着眼泪居然流了下来，“我已经像山南先生那样连剑都拿不起来了……我怕大家知道后会疏远我，渐渐不理我，最后扔下我一个人……小夙一直在我身边帮着我，是我自己不争气……她知道我怕才不说的……我真的怕……”
“别再说了！”土方岁三压住冲田总司的肩膀道，“你回江户去松本医生那儿把病治好，一番队小队长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
“真的？”冲田总司抬起头，眼中竟也有了几分憧憬之意。他望着土方岁三，像个孩子一般笑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就算是土方先生你也不许反悔！”
土方岁三含泪点点头，轻轻拍了拍总司，转身离开。
“总司，你好好养病，尽快赶上来！”近藤勇也道。
冲田总司使劲点了点头。
房中变得空荡，冲田总司看着司徒夙莎苦笑道：“抱歉小夙……让你看到了我这种样子……”
“你啊……”司徒夙莎无奈地叹息，扶着冲田总司躺下，盖好被子道，“明明难受成这个样子，还整天那么开朗！要不是近藤先生来看你，恐怕我一辈子都要被你蒙在鼓里呢！真是……病成这样还要为我说话……我什么时候还要你来操心啦？”
冲田总司纯真地笑着，又问道：“小夙你说你们那里能治好这种病，是真的吗？”
“你难道不相信我？”司徒夙莎一脸的不爽，“在我们那里痨咳可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所以等近藤先生他们打了胜仗，当上大名，我就带你去我的家乡治疗，到时候你想不好都不行！”
冲田总司点头道：“那跟小夙你也约好了哦！”
“约好约好！”司徒夙莎举起手道，“我发誓如果我不履行诺言，就不得好死！”
冲田总司嗔道：“真是……小夙你说得也太……咳咳咳……”
“所以，”司徒夙莎缓缓放下手，一脸认真道，“在跟我回乡之前，可不要死了哟！”
“嗯！”
司徒夙莎走出房间的时候近藤勇和土方岁三还在院中等她，想是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感受到土方岁三带有深意的眼神，司徒夙莎低下头回避着默默向前走去。
“小夙，”近藤勇大步跟上她道，“刚才我话说重了，真是抱歉！”
“不必介意！”司徒夙莎笑道，“小事而已！”
翌日，整个关东风雪交加，去甲府的山路异常难行！加上全队上下还带着两门噩梦般的大炮，他们把大炮拆成三部分，每部分要两匹马才能拉得动！
司徒夙莎从未如此庆幸自己有过探险的经历！——如果不是这种经历，司徒夙莎真心觉得在这种冰天雪地里行山路，她死定了……
司徒夙莎看着这些队士们走上去滑下来最终闹个人仰马翻，不由得转头对近藤勇道：“近藤先生，这样下去可不行！还是在体力虚脱冻死之前，休整一下吧！”
近藤勇摇头道：“停下很可能就再难站起来，不能停！”
司徒夙莎无奈，只好跑到土方岁三那里低声道：“我来这里之前是搞探险的，在这种鬼天气下行路我比你们在行！赶快帮我劝劝近藤先生，再这样下去，绝对会有人掉队的！”
土方岁三的话近藤勇往往是不会反驳的，队伍很快就停下来休整。
司徒夙莎拿起铲子在雪地里四处找着，突然厉声道：“谁让你们吃雪的？！听好了，口渴了就把雪装进水壶捂化了再喝。你们这样直接把雪吃下肚，会使体温降低，而且还会导致肠胃功能紊乱，体温一旦过低便会神志不清，失去正常的思维能力和产生幻觉，最终冻死！懂吗？”
这些人当然不懂，不过听司徒夙莎说得很是严重，也知道夙莎不会害他们所以立刻不敢再把雪放进嘴里了……
司徒夙莎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啊，对了！冷的话就把雪抓起来使劲搓，搓完就会暖和的！”
看着他们照做，司徒夙莎满意地点点头，探寻一下地形，又挥挥手道：“左之、永仓还有岛田先生、焖鸡！来帮我挖！”
“挖什么？”原田左之助奇道。
“挖好你就知道了！”司徒夙莎知道解释也没用。
在司徒夙莎的指挥下，很快一个临时雪洞便挖成了！
“真奇怪……”原田左之助和永仓新八从洞中钻出，不可思议地说，“明明是雪洞，却意外地暖和呢！”
“什么？”土方岁三不可思议地看了司徒夙莎一眼，钻进去盏茶功夫又钻出来，脸上净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司徒夙莎得意地笑笑，又道：“这里是个斜坡所以积了些雪，别的地方雪太薄不够结实所以我还没找到适合挖雪洞的地方。”
土方岁三点点头，向后招招手道：“把撑不住的人先搬进来！小铁，进来！”
市村铁之助的小脸冻得通红，浑身也颤抖不止。他强自笑道：“副长大人，还是您去休息吧，我没事！”
土方岁三沉着脸道：“这是副长命令，不许逞强！”
市村铁之助不敢再多说，只好走进雪洞。土方岁三抬头，却发现司徒夙莎又走远了，在雪地里不知道寻些什么……
“去洞里休息一会。”土方岁三走过来道。
“虽然我不是男人，却也不是纸糊的！”司徒夙莎拿起刀看着枯树上的枝，“真正的雪山我都去过，这种地方也不算什么。我也不用扛大炮……说到这个，你们一定要扛着两门大炮在这种环境下行军吗？”
土方岁三确信地点点头道：“大炮是与敌人抗衡的武器，绝对不能丢掉！”
司徒夙莎摇头喃喃道：“没有人，要炮有什么用？”
也不知道土方岁三有没有听到司徒夙莎的话，他看见司徒夙莎在拿匕首削木棍，不由得奇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司徒夙莎扬了扬手中的木棍道：“这东西可是登山必备呢！用它当拐杖，行山路会容易得多！”
土方岁三拍拍腰间的佩刀，道：“有它便足够。更何况武士怎么能借助拐杖这种东西……”
“钢铁在低温下很脆的，你难道想让你的爱刀折损在这种地方？”司徒夙莎挑眉看着土方岁三道，“还有，你是想要面子，还是想打胜仗？你是想你的部下死在这里，还是活着出去？”
土方岁三略一沉吟，当即召集人马过来在雪地里找木棍齐齐做起拐杖来。
“要长一点哟！”司徒夙莎提醒着。
虽然司徒夙莎在以后的路上教了不少他们雪地行山的诀窍。可是那两门大炮的确让人无比分神！因为它们，很快让队士们失去了使用拐杖的闲情。到最后连拉大炮的马都累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近藤勇当然舍不得这两门大炮，愣生生让队士们给扛过山岭，第四日他们终于越过山岭来到来到驹饲宿……
那日下着大雨，近藤勇冒雨继续前进！等队伍到了全福寺的时候，一名头发斑白之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是什么人？”近藤勇问道。
那人答道：“我叫斋藤秀全，是寺中的一名僧侣，想要加入新选组！”
司徒夙莎打量着这面露老态之人，忍不住问道：“大叔你多大年龄了？”
“我今年五十五岁。”那人答道。
“啥？！”司徒夙莎难以置信地看着斋藤秀全道，“五十五岁您还要跟着我们去打仗吗？！”
斋藤秀全倒是全然不惧道：“在下仰慕新选组已久！”
近藤勇居然点头道：“既然是有志报国，年龄便不是问题！你就跟着我们吧！”
斋藤秀全大喜，老泪纵横道：“我这便改名为斋藤一诺斋，尽心为新选组效力！”
司徒夙莎对近藤勇的“浪漫主义”有些无言。她转身拍着斋藤一的肩膀，撇着嘴低声道：“焖鸡，他一定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现在寻你来的！”
“哼！”斋藤一眼中很是不屑。
“局长大人！！！”惊恐之声自远方传来，一名队士疯狂地跑过来，一下摔倒在地上的积水中，他慌忙爬起，连珠炮似的说，“不好了局长大人，甲府城三日前就被新政府军的东山道总督府的别动队占领。总人数有一千两百人到一千四百人，有许多大炮。总指挥官是土佐藩的板垣退助，副指挥官是萨摩藩的伊地知正治！”
“一千两百到四百……？！”司徒夙莎不由得大吃一惊——来之前这段历史她就浑浑噩噩，这都过去十来年了，怎么可能还会记得细节？此刻她身临其境再次听到这种数据，下意识失色地回头看了一眼新选组这稀稀拉拉的三百来号人，又看了看最小的市村铁之助和最大的斋藤一诺斋，顿时心就凉了半截……
近藤勇却还信心满满道：“武士怎么能因为这点困难而退缩？就这样前进吧！等我们打了大胜仗，幕府的士气一定会提升的！”
可是近藤勇这样想，他手下的人却不这样想……
六日早晨，当司徒夙莎跟着近藤勇等人出来清点人数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原来三百人的镇抚队，此刻却只剩下一百二十余人了……
“怎么会这样？！”司徒夙莎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永仓新八惨淡地说：“当逃兵了——近藤先生现在被名利冲昏头脑，已经没有几个人愿意陪着他发疯了……”
“可是逃兵也……”司徒夙莎心里有些难过。
“小夙你不用上前线所以这种事情是不会理解的。”就连原田左之助都站在了逃兵这边，“如果让小夙你去上前线去挡敌人的枪子，你还能说出这么漂亮的话吗？”
司徒夙莎低下头实实在在道：“我不知道……”
永仓新八苦笑着点点头道：“你能这样说，说明你还是明白的。”
这下近藤勇终于也觉得靠着一百来人去跟新政府的一千多人去抵抗有些不靠谱，于是对土方岁三道：“岁，你快马去神奈川找武装的‘菜叶队’来支援！如果有他们帮忙，我们应该可以坚持到幕府的武装大军赶来！”
土方岁三二话不说当即快马加鞭往神奈川方向赶去！
近藤勇也没耐心再等下去，率先带着这百十号人前往甲州胜沼柏尾山北侧布阵。并命士兵拿着元込铳和铁炮（这里说明一下，不要以为铁炮是类似于火箭炮之类很酷的东西。其实铁炮就是日本的火统枪，你们懂得……）齐齐围在两门大炮四周与土佐藩五百人的迅击队相隔五六十米对峙着！
近藤勇倒也不笨，还知道占据有利地形。这下土佐藩的板垣退助见大部队无法在这狭小的地方施展拳脚，当即命令分成三个小队，一队在镇抚队前面吸引注意力，一队于侧方迂回，一队于后方迂回！
近藤勇以为对方被自己震住，还正威风凛凛呢，敌方就从两个方向杀了出来！近藤勇大惊，忙下令道：“开炮，开炮！”
队士们赶快七手八脚地将大炮瞄准，把火点上，捂着耳朵蹲在一旁等待。可时间流逝，两门炮却未有一门发射！
这千辛万苦扛来的大炮，居然都是哑炮！！
“轰，轰！”这时敌方传来两声巨响，刹那间便将这两门救命的大炮炸得粉碎！
司徒夙莎正在营地坐着，突然听到这两声巨响，吓了一大跳！她连忙跳起冲到外面，近藤勇僵滞的表情正好跃入了司徒夙莎的眼帘！
司徒夙莎转头看了看那边被炸毁的狼藉，突然觉得近藤勇有些可怜……
而队士们也尽数丧失了斗志，在这猛烈地炮火下四散而逃！永仓新八见状立刻大声呼喊着：“不要跑，坚持住！”
近藤勇猛地回过神来，他吞了吞口水，沉声喝道：“援军马上就要来了，不要慌！坚持一下！！”
这下队士们总算是有了些勇气，又平下心来继续作战……
可司徒夙莎却知道援军根本不会来！
这边开战两个小时，甲阳镇抚队被打得溃不成军。司徒夙莎眼前硝烟弥漫，除了士兵们的哀嚎和子弹大炮的呼啸声，既看不到，也听不见！
一股股热流及二连三地漫上司徒夙莎的心头，她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勇气。从营地帐篷上割下一段白布，冲到硝烟中的近藤勇身旁大声道：“土方先生说援兵不会来了，还是先离开，休整后再战吧！”说罢，司徒夙莎也不看近藤勇什么反应就抓着白布跑远了……
两三分钟后硝烟终于淡了些。甲阳镇抚队的哀嚎声也听不清了，只在硝烟弥漫处，隐隐约约看到一面白旗迎风飘扬着！
板垣退助用望远镜瞅了瞅，笑道：“那个新选组也终于投降了吗？”
“咝……大人，这太蹊跷了，会不会有诈？”身旁的副官狐疑道，“一个到现在都抵抗的人，怎么会投降？”
“哈哈！”连预备队都没用上就把甲阳镇抚队打得落花流水的板垣退助自然是容光焕发，虽不如何得意，却在潜意识中觉得战役已经结束，敌人只能苟延。他大笑两声，道，“他们不过一百多人，现在大炮没了，人心也散了，援军更不可能来！怎么会耍出花样？想必是为了逃走而拖延时间罢了！不必理会，再开两炮，等烟散了过去看看！”
“轰！轰！轰！！”还没能板垣退助脸上的笑容淡下，自己身后就传来了慑人心魄的爆炸声！
“怎么回事？！”板垣退助瞪大眼睛对后方喊道。
“指挥官阁下！”一名士兵来报道，“有人向弹药补给部队开炮！”
“什么？！”板垣退助慌张地向回赶，“竟然小看了这帮家伙！！”
弹药补给部队要在后方一点的位置，可此时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