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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朝阳-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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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夙莎怔住了!
“法度不过是新选组自掘坟墓的东西!”——新见锦临死前的话重现在夙莎的脑海,和山南敬助的话一起在她耳边循环播放着……
“山南先生,”土方岁三用他犀利的目光直射山南敬助,气势逼人道,“不要忘记大家都是天然理心流的同门!此后新选组要靠我们来维持!!”
不谙世事的冲田总司被这只有五六平米的小房中所充斥的压抑气氛吓到,他一会儿看看土方岁三和近藤勇,一会儿看看山南敬助,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山南敬助回看了土方岁三一眼,低下头颇有几分凄凉意味地笑道:“诸君,在下明白了……既然是松平大人的命令,在下没有任何意见……”
“很好!”近藤勇以拳击地道,“下手的日子就定在十八日晚上,大家机灵点儿,见机行事!”
山南敬助低下头,缓缓点头。
近藤勇又对司徒夙莎道:“小夙,拜托你稳住八木家,免得他们突然插手出什么纰漏!”
司徒夙莎点头道:“我明白。”
冲田总司和司徒夙莎最后离开房间,冲田总司不禁好奇道:“小夙,你懂那么多事,一定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吧?”
司徒夙莎一直以为新选组的衰败都是时代所致,而法度无疑是将这盘散沙束缚起来的绳索!可新见锦和山南敬助都是有才之人,说法度会害了新选组绝不是胡言!她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道:“不……我不明白,我其实什么也不了解……”
冲田总司看到司徒夙莎脸色这么难看,忙笑道:“小夙你别担心,新选组才不会衰败!”
司徒夙莎强笑着点了点头,胡乱跟冲田总司道别,只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法度不过是新选组自掘坟墓的东西!”
“不要忘了新选组都是浪人,一直这样下去,只会让‘自相残杀’越来越多,新选组早晚会消弱、会衰败!”
“新选组……法度……自掘坟墓……衰败……”司徒夙莎不禁以手扶额,“为什么会这么说……如果不用法度约束这些浮浪人,又能怎么做……”
她心中隐隐觉得自己若是不把这个弄明白,那只能“身不由己”。可是,她也清楚事态一开始就不在她的掌控范围内。而现在,甚至可以说事态已经失控,谁也扭转不了……
文久三年(1863)九月十八日夜。
这一晚,近藤勇邀请芹泽鸭等人去岛原的角屋赴宴。一向好色又贪杯的芹泽鸭立刻毫不怀疑地应允了下来!
“喂,土方先生!”在土方岁三拐过外廊的时候,等候多时原田左之助斜倚在柱子上吊儿郎当地抱臂道,“你们今晚是不是打算杀掉芹泽鸭?”
土方岁三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道:“你有何事?”
“算上我一个!”原田左之助站直身子,以右拳击打左掌,让指关节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他剑眉倒竖,目光中闪烁着浓浓的战意,“欺负小夙的人,老子一个也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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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选组的屯所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安静得就像八木邸从来没有这样一群人住过一般……
司徒夙莎第一次坐在幕末时期的梳妆台前面,透过极其失真的铜镜看着雅婶为她打理头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雅婶唠叨……
“唉……多漂亮的头发就这么被剪掉了……真是可惜!”雅婶一边用梳子替司徒夙莎梳着头发,一边感叹道,“这头发可是女人的命,夙小姐怎么能说剪就剪?唉……那个芹泽鸭也真是可恶,竟然这么对待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雅婶停下手,极其不满地甩着手道,“这芹泽鸭粗鲁吵闹,整天烦都烦死了!还是近藤先生和土方先生彬彬有礼,沉稳宁静!说起来啊,这些日子新选组还真是雷厉风行,将不少不逞浪人抓去六角监狱呢!还有那个有名的长洲藩士,叫什么……噢,桂小五郎的!新选组的各位还去他的红颜知己——几松的家里去搜呢!只可惜,那个几松面对各位大人倒是镇定得紧,随机应变拖延时间让桂小五郎逃掉了!……”
司徒夙莎的思绪渐渐跑远,她略微仰头,透过铜镜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道:“看样子要下雨了!”
雅婶回头看了一眼,忧心道:“谁说不是呢!哎呀,勇之助没带伞就出门了,这下又要淋一身湿!”勇之助是八木家的儿子之一。
“滴答、滴答”——很快,几滴雨滴降至地面,并且越来越密集。不消一会,细细密密的水线便将外面的景物化为一片雾里探花般的朦胧,“淅淅沥沥”之声不绝于耳!
一股泥土的清香飘入司徒夙莎的鼻中,夙莎精神一振,随口问道:“雅婶,我前几天看到八木邸又来了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天天跟阿梅厮混在一起,她们是谁呀?”
雅婶神情一滞,像是耳朵受到了侮辱一般,她满脸嫌弃地说:“还不是和阿梅一样是个没羞没臊的倡女?一个是轮为屋的天神,叫什么系里。还有一个……噢,是桔梗屋的吉荣!哼,都是那个芹泽鸭把阿梅带回来,之后平山和平间也把自己的相好带来八木邸!哎呀呀,这帮浮浪人还真是造孽啊!”
司徒夙莎不再答话,静静聆听着屋外的雨声——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突然有了动静。雅婶喜道:“一定是勇之助那孩子!夙小姐,你先等我一下!”说罢,放下梳子和剪刀,转身急匆匆地向大门走去……
夜色渐深,前去赴宴的新选组众终于冒着滂沱的大雨回到八木邸。这时芹泽鸭已经喝得烂醉如泥,平山五郎更是一头倒在玄关处起都起不来!只有素来不怎么喝酒的平间重助还算清醒,和八木家的男人们把这两个醉鬼抬进房间。
“雅婶夫人,”近藤勇对着雅婶躬身道,“今天恐怕要辛苦您了,请您让芹泽先生早些安寝。您也早些休息吧!”
“好,近藤先生你回去吧!”雅婶大度地挥了挥手中的小扇子。
近藤勇和土方岁三分别对雅婶躬身告别,回前川邸去了。
“看看人家近藤先生和土方先生,虽然是出身多摩的农民,却有着武士真正的礼节!”雅婶满意地笑,随即又敛笑向芹泽鸭离去的方向看去,嫌弃道,“再瞧瞧这位芹泽先生,还是水户的藩士出身!唉……”
冲田总司没有走,他对雅婶得意地笑道:“雅婶阿姨,你好像很喜欢近藤先生和土方先生啊!”
雅婶心中对这位天真烂漫的剑术天才甚是喜爱,她笑嗔道:“你这孩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不过,近藤先生和土方先生确实是很好的人啊!”
稚气未脱的冲田总司宛若孩童般笑着,一个转头却发现司徒夙莎没了人影,不禁奇道:“咦,小夙呢?”
雅婶转头惊道:“哎呀,真的啊!唉……那孩子今天一反常态没什么精神呢!唉……也是!一个女孩子遇到这样的事,不难过也难吧……”
冲田总司低下头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雨继续淅淅沥沥地下着,天空被乌云遮盖着,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只有一点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微弱光线为这夜色带来一丝视野。
司徒夙莎半掩纸门,透过门缝看着芹泽鸭的房间——这么近的距离,要想雅婶对即将发生的暗杀无动于衷根本没有可能……
无计可施的夙莎,只好出下策击晕了八木家的所有人,将他们锁在房中——只要今晚不把他们卷入,那便无妨!
此时,土方岁三、近藤勇、山南敬助和原田左之助正守在前川邸的厅堂上等待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纸门被拉开。冲田总司披着蓑衣走了进来,兴奋地脸颊都泛起了红色:“芹泽先生在八木邸的就寝情况我已经查清楚了!”他边说边走进屋,将斗笠放于一旁开始向他们说明情况。
明白形势的土方岁三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小夙那边如何?”
冲田总司笑道:“小夙将八木家的人都击晕了,不会妨碍到我们!”
“虽然无礼,倒也是个办法。”近藤勇神色凝重地点头,“总之,不顾一切先把芹泽鸭杀死,其他的人可以不问!”
气氛严肃下来——这五人突然沉默不语,开始各自检查自己的刀具。
今天晚上,他们要对付的是组织的头目、暴戾恣睢的神念无道流高手,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若是稍有差池,后果将不堪设想!
雨越下越大。转换成暴雨的水柱,白花花的就像是散弹般砸落在有积水的土地上,激起了一朵朵略带泥色的水花,,其滂沱之势不可抵挡!
旧前川邸与八木邸只隔了一条小道,里门更是与八木家相连!由于新选组夜间也要出去巡逻,所以八木家的大门从来不关,也不会有贼敢跑到新选组的屯所来行窃。所以,近藤勇等五人轻易就能够来到八木邸。
现在正是午夜时分。这五人个个以黑巾蒙面,手持兵刃蹑手蹑脚地来到芹泽鸭等人就寝的门前。
土方岁三作为打头之人甚是谨慎。他先是沾湿手指在纸门上戳了个洞,仔细观察房中的每一个角落,见无异状,立刻一脚踹开了纸门!
冲田总司一心想立个头功,是以率先冲了进去!哪知原田左之助早就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气,大叫一声:“平山受死!”之后边一刀砍下了睡在屏风外侧的平山五郎的脑袋!
冲田总司心中暗道:“惭愧!”伸脚踢开旁边的屏风,打算先原田左之助一步杀掉芹泽鸭!
但芹泽鸭可是神念无道流的高手,就算醉得不省人事,却也具有剑士的本能!感受到冲田总司杀气的他,在冲田总司下刀的那一瞬突然睁圆眼睛,一下从褥子上跳了起来!他身上还披着阿梅的衣服,侧身闪开了冲田总司这一击!
“你这混蛋!”芹泽鸭嘶吼着拔出腰间防身的肋差,伸手便刺伤了冲田总司的额部!
冲田总司倒在一边,“哐啷”一声碰翻了屋中的凳几。
近藤勇见山南敬助站在冲田总司后面,不禁在心中急道:“山南先生快上前去补一刀!你的剑术可是天然理心流里最快的啊!”
可是山南敬助却犹豫了!
芹泽鸭一看冲田总司身后还有四人,自己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当下扔掉身上披的衣服,赤膊向外面滂沱的大雨跑去!
阿梅这时才被惊醒,看见四周白光闪动的她不禁吓得尖叫起来!
“贱婢!”近藤勇沉声,举刀便砍断了阿梅的脖子!阿梅惨叫一声,鲜血瞬间溅满了整个屏风!
并未喝醉的平间重助感觉到危险后立刻偷偷逃离房间,不料不知何时山南敬助已经堵在了门口!
平间重助双手颤抖着拿起剑,山南敬助见其余四人的注意力全在芹泽鸭身上,当即收起兵刃向旁让出路来。平间重助见状,连谢都来不及道,慌忙逃离此处……
芹泽鸭听见阿梅的惨叫,心下一慌不小心绊到了冲田总司碰到的凳子上,不禁一个踉跄!
形势紧迫,哪能有一丝的疏忽与纰漏?原田左之助见芹泽鸭露出破绽,向前一步砍伤了芹泽鸭的后背!芹泽鸭大叫一声摔倒在地,土方岁三见机立刻走上前将手中的利刃刺入芹泽鸭的背部!
芹泽鸭的身体发出一阵痉挛,抽动几下之后再也不动了……
芹泽鸭的死亡为屋中带来一片死寂。这充满着血腥味的房间此刻只能听见屋外的雨声以及屋内沉重的呼吸声……
没有人愿意说话,他们互相拍了拍彼此的肩膀,沉默地走出了房间……
土方岁三刚出房间无意间一个抬眼不禁让自己神情一滞——司徒夙莎正在对面雅婶房间的门口站着。强烈的雨风吹乱了她的短发,她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五个蒙面人,脸上的神情很是疲倦。
得知芹泽鸭已死的司徒夙莎突然觉得自己自从上京后像是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上京前的十年,她一直我行我素。可这短短的七个月却让她与以前不同,也让试卫馆与以前不同!
司徒夙莎抬脚,顶着大雨自院中穿过。她将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受伤的冲田总司,语气波澜不惊地说:“八木家的人被吵醒了,我已向他们道过歉,并告诉他们其中的利害关系。我想……他们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近藤勇伸出手本打算拍拍夙莎以示鼓励,可一抬手却发现自己手上沾有血污,又收回手低声道:“走吧。”
自这之后,雅婶再也不敢看近藤勇和土方岁三等人一眼,就连见到司徒夙莎也是唯唯诺诺,能躲就躲。
司徒夙莎知她害怕,也尽量避着她。心中暗暗庆幸阿秀已经嫁人,自己不用再遭受闺蜜的白眼……
隔日,司徒夙莎一大清早就来到了芹泽鸭被杀的房间——尸体还没有被搬走,司徒夙莎也不想到这里来。可是一想到这间房子中还有三具尸体,心下终是不安,心想“死者长已矣”,至少替他们将脸盖上也好。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房中的景象竟是如此地惨烈!
大片大片的血污将屋中的世界绘成红黑两色!——平山五郎那独眼的脑袋滚落至房间的另一边,而身体却因瞬间的疼痛而扭曲成极其古怪的姿势!被斩得七零八落的屏风已被染成红色,就在这诡异屏风的另一头是惨死于地的芹泽鸭。他趴在地上,背部还插着一把剑,头向旁边侧着,眼珠突兀着就好像要从这细长的眼帘中迸裂出来似的!
司徒夙莎缓慢地移动着脚步,将预备好的白布盖在平山五郎的身上。这时,她才看见了阿梅——她躺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颗被乱发遮住的脑袋。司徒夙莎突然像着了魔似的,伸手掀开了阿梅盖在身上的被子……
夙莎猛地倒吸了口凉气——阿梅□着全身,只在腰间缠着一块布。而她的头与身体只连着一层皮,血液将被子都渗透了!死相之狰狞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一股寒意顺着夙莎的脊椎一点点涌了上来,向来不晕血的她,此刻竟然感到一阵晕眩,眼前发黑要向后坐倒……
“啪!”很轻的一声,一只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了夙莎的胳膊,靠着仅有的着力点稳住了夙莎的全身!
“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简直胡闹!”土方岁三浑厚的声音在夙莎的头顶响起。
司徒夙莎顿时清醒了几分,她借着土方岁三的力气稳住身子,道:“不管死者是谁,人都死了,曝尸于此终归不好。”
土方岁三垂下头道:“你虽然能理解我们的所作所为,心肠却太软!你这眼中容不得不平事的性子,该是对这种事……莫要勉强自己!你若是想离开,离开便是。‘切腹’之事不必顾虑!”
司徒夙莎将被子向上提,盖住阿梅的头颅,起身将芹泽鸭背上的剑拔出,并将白布盖在他的身上。走出这满是铁锈味的房间。她神色凝重,眼神却甚是清亮:“我承认我现在感到痛苦,感到矛盾,感到疲倦。但这也没什么——人若是一辈子都不会产生这些负面情绪那才可怕!——我现在虽然满心全是这种负面情绪,却并不想离开。因为我知道,当这个时期过去,我依然乐意走下去!”
土方岁三表情有所缓和,他抄起手脸带笑意道:“不会给你太多时间,所以尽快打起精神来!”
“我也不需要太多时间。”司徒夙莎摇头。随即侧过头有些别扭地说,“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刚上京的时候对别人都挺大度,唯独对我严苛。可是现在却对别人很严苛,对我倒变大度了……”
土方岁三垂下眼帘道:“你若不想,也可。”
司徒夙莎埋怨地看了土方岁三一眼道:“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小气吧啦!”
“以下犯上违反武士之道,理当切腹!”
“真烦人啊,攒着好啦!”
“……你啊,竟敢这样对副长说话……”
“谁是副长?我可不记得我被编入新选组了啊!”
“……居然还记得这种事,你这丫头也是个小气鬼!”
“‘也’?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小气咯!‘小气鬼,喝凉水,喝了变成大魔鬼’!土方先生是个‘大魔鬼’!哈哈!”
“……你给我正经点……”
一队大雁自天空飞过,发出一串美妙的鸣叫,将雨后初晴的天空衬得更加蔚蓝而有生机。而在土方岁三的配合下,经过一番插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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