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贼-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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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
元彪向手中斩马刀往空中狠狠一刺，仰天声嘶力竭的长啸起来。
“嗖嗖～～”
“嗖嗖～～”
精锐长弓手从阵中疾行而出，漫天箭雨倾泻而下。
两军阵前。
赤那同样一身铁甲，举枪往空中左右一摆，再往前狠狠一引。身后八千铁骑轰然回应。阵形开始发生变化，两千铁骑追随赤那身后开始加速，从正面向猫儿庄将士席卷而来，其余六千骑兵则分为两队，迂回侧猫儿庄将士左右侧翼。
“轰……”
震天动地的轰鸣声中，正面突击的瓦剌铁骑终于突进到了猫儿庄的拒马阵前，但令人窒息的是，瓦剌铁骑已经伤亡过半！
巴特尔虽然给赤那的铁骑配备了最完备的铠甲以及每人一面圆盾，可这样的装备根本就无法抵御猫儿庄精锐长弓手的长弓攒射。
“唏律律！”
响彻长空的马嘶声中，赤那胯下的战马已经腾空而起，就像一块巨石向着前排的猫儿庄步卒重重的压落下来，马背上的赤那面目清冷，手中的铁枪疾如闪电般挥出，犹如白虹贯空、横扫八方。
“开！”
“当当当当……”
清越的长啸声中，紧接着响起不绝于耳的兵器折断声，十数支长枪顷刻间被赤那手中的铁枪扫成两截。下一刻，赤那胯下的战马已经从空中重重地踏落下来，处于最前排的两名猫儿庄士兵甚至还来不及重新举起手中的断矛，便已经被沉重的马蹄踏碎了头颅。
倏忽之间，两军阵前一片人仰马翻，战马的悲嘶与两军将士的怒吼、哀嚎响彻云宵。两军对撞地一瞬间，成百上千的两军将士便失去了他们宝贵的生命！人命在这一刻脆弱如小草，再英勇顽强的老兵，也抵御不住最简单的突刺。
猫儿庄密集的步兵阵形顷刻间被撞得向中间严重凹陷，原本厚实的矩形阵顷刻间成了向里凹陷的反弓形，而一旦矩形阵的中部被瓦剌铁骑突破，猫儿庄的步兵防御阵就将完全溃散。到时候不但阵前的长枪兵将成为任人宰杀的绵羊，就算是后面的精锐长弓手也将因为撤退不及而死伤略尽。
巴特尔中军。
“好！”巴特尔狠狠击节道，“不愧是赤那将军，看元彪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朝力泰亦兴奋的说道：“只要赤那将军的铁骑突破敌军阵形的中段，叛军就将不战而溃，这一战我们也就赢了。”
哈达先是点头，然后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只见天色变得比刚才越发地黑暗了，一股令人烦闷的压抑正在天地之间肆虐，而这……是暴雪来袭的前兆，看来一场暴雪的到来已经是无法避免了，唯一能希冀的，就是赤那的铁骑能在暴雪到来之前击溃叛军。
战场上，元彪眸子里似有两团烈火在熊熊燃烧。整个脸庞都因为战场上激烈的厮杀而变得有些扭曲，看起来竟是格外的狰狞。如果猫儿庄精锐将士如此轻易就能被击溃，那就再不是精锐了，倏忽之间，元彪仰天长嗥：“突刺！”
“突刺！”
“突刺！”
“突刺！”
英勇顽强的猫儿庄精锐将士三呼响应，原本向内凹陷的阵形竟然奇迹般向外反弹，就像弯曲到了极限的弹弓。开始将同等强大的突击力加诸向前突击的瓦剌铁骑身上。倏忽之间，瓦剌铁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地压力，身处锋矢处的赤那感受尤其强烈。
借着猫儿庄死士顽强阻击的时候，精锐长弓手迅速撤回了环形车阵。

第三百八十九章　南京之危（一）

“死！”
赤那清啸一声，铁枪疾如闪电般刺出，霎时洞穿了一名猫儿庄小校的咽喉。下一刻，那小校强壮的身躯已经被凌空挑起，向着后阵重重的横掼而来，两名挺枪突刺的猫儿庄士兵顿时被撞得倒退数步。
目睹赤那如此神威，另一名猫儿庄小校神情如狂，狼嗥一声和身向着赤那扑了过来。
赤那霍然侧首，明亮的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凛然之色，但见此人纵身前扑。全然不顾胸前空门大开，反将钢刀隐于身后，显然是想以一己之命换来博杀敌将的机会！纵然身为敌人，赤那也不能不为之心折。
这是一支真正地精锐之师！
阵中。
元彪眸子里的烈焰燃烧得格外的激烈，看着赤那如此威猛，以武力号称的元彪何尝不想上去与他一战，可是这场战争不是他一个人的战争，而是关乎到了整个猫儿庄，关乎到了杨休！
虽然元彪心中痒痒，懊恼自己不能上前一战，但他心中同样也很火热，因为好戏……这才刚刚开始啊！下一刻，元彪再次举起斩马刀往前狠狠一引，声嘶力竭地长嗥起来：“突击！”
“突击！”
“突击！”
“突击！”
原野上回荡起声声不息的激烈回应，刚刚顽强的顶住了瓦剌铁骑突击的猫儿庄将士突然转身。迅速而有序地向两翼缩进，正往前拼命突进的瓦剌铁骑在强大惯性的驱使下轰然向前，隆隆越过了猫儿庄将士让开的正面。
巴特尔中军。
“好！”巴特尔、朝力泰几乎是同时击节道。
“终于突破叛军的步兵防御阵了，这一战大局已定！”
瓦剌铁骑阵前。
“嗯？”
赤那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异色，叛军明显不是溃败，分明便是主动撤退！这是为什么？难道其中有什么阴谋？
“白痴，上当了！”元彪眸子里杀机流露，再次引吭长嗥。
“巨弩兵……突击！”
“吼！”
“吼！”
“吼！”
倏忽之间，一排排抬着巨弩的巨弩兵出现在了瓦剌铁骑突击阵的正面，呼啸而前的瓦剌铁骑几乎是一头撞上了严阵以待的巨弩兵。
“什……什么！？”赤那大吃一悚，急举枪撩天，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停止突击。立即后撤，撤！！！”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着一阵阵刺耳的瓮瓮声，一篷篷密集如雨的弩箭已经疾如闪电般攒射而至，瞬息之间。便有数百骑瓦剌铁骑翻身栽落马下，落地之后再没有任何挣扎，更没有绵绵不息地哀嚎，与刚才两军对撞时的马嘶人沸不同。此时地战场却显得鬼诡地寂静，不过收割人命的速度却丝毫不减于刚才。
唯一不同地是，这一次战死的只有瓦剌铁骑的将士。
“当当当……”
连绵不绝的撞击声中，赤那出枪如电。连续挡飞了十数支弩箭，却终于没能挡住第十一支弩箭地攒射。眼前寒光一闪，赤那便感左肩一麻，惊低头，一截短短的翎羽正在自己左胸前轻轻颤抖。
“可恶！”
赤那低吼一声，急第马回头向着本阵疾驰而回。
“杀杀杀……”
排山倒海般地呐喊声中，迂回两翼的瓦剌铁骑堪堪杀死，然后，一堵熊熊燃烧的火墙挡住了他们突击地去路，在最后的时刻，元彪终于引燃了粮车上的引火之物！瓦剌铁骑的将士纵然不惧怕烈火的焚烧，可他们胯下的战马却本能地惧怕大火。
几乎是瞬息之间，战场上地形势就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
原本看起来胜利在望的瓦剌铁骑转眼间便被杀得丢盔弃甲、大败而归！迂回两翼的六千骑兵无功而返，正面的两千骑兵却几乎全军覆灭，甚至连赤那都中了两箭、身负重伤！在转身后撤的时候，赤那地后背又中了一箭。
巴特尔中军。
“可……可恶！”巴特尔紧紧的握住双拳，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为什么会这样？赤那这个笨蛋，苍天雄鹰如此精锐的骑兵，居然还是打败了，他这个将军是怎么当的？我看他最多也就能当个小小的校尉，哼！”
“赤那失策。”哈达以手抉额，浩然长叹道：“元彪这个家伙还真是沉得住气啊，前两天战事最紧之时都没有亮出巨弩兵，没想到啊没想到，元彪还带上了巨弩啊，唉。”
“巨弩！巨弩？巨弩又如何！？”巴特尔咬牙切齿道。
“本将军倒要看看，在四万骑兵的连续突击下，元彪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哈达急劝道：“大将军，元彪这家伙居然引燃了牛马车，现在火势正旺，骑兵只怕是无法突破火墙啊。”
巴特尔抬头看了看天，冷然道：“再猛地大火也终有熄灭的时候！本将军倒要看看，等大火燃尽之后，元彪又拿什么来抵挡我瓦剌铁骑的突击，哼。”
“该死！”
董震一拳狠狠轰在辕门的木桩上，在他奋力的一拳下，整个辕门都微微的颤抖着。
“将军，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唉、谁也没有想到，他杨休竟然会抛下猫儿庄不顾，杀了个回马枪，一路南下直奔南京阿。”王崇古脸上的悔色一点不比董震少，不过这个时候他还算清醒，于是安慰着董震。
自从那日董震等人收到代王发兵围攻猫儿庄后，董震亲率七万大军，在杨休回猫儿庄的途中设伏。可是他一连等了几天，都没有等到杨休，反而等到了关内的告急。
宣府被叛军攻破……
新任宣府总兵率军退守京师……
叛军没有攻京城，而是绕过京城南下……
叛军一路南下连破山东数城……
叛军攻破中都……
南京告急……
甚至是，大同总督林瑞生与大同总兵刘汉，双路大军围攻猫儿庄失败，刘汉战死。
一份份战报如雪花一般被送到董震的面前，而董震的心、就犹如他的身体一样，被关外的寒风吹的冰凉。
“董将军，现在当务之急，是不是应该迅速回关内支援南京？”李成梁应该是此时心情最淡然的人了，他常年生活在辽东，心中对朝廷虽然忠诚，但并没有到痴迷的程度。至少，如果朝廷让他战死沙场，作为一个将军他愿意，但如果让他没有任何原因就为朝廷去死，他做不到。
但是、董震能做到，王崇古也能做到。
董震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地上的皑皑白雪思考着什么，半响后、董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决然道：“本将与杨休交手至今，胜少负多，不过也因此对杨休此人有些了解。”
“杨休并不是个很好的将军，但却是个很好的领导者。他没有朝廷中任何一位将军所读的兵书多，但用兵往往出其不意，让人无法琢磨。”
“对付他不能用对付常人的手段，要以牙还牙，所以……本将决定，奇袭猫儿庄！”
“什么？？？”
王崇古、李成梁等人同时大惊失色，尤其是王崇古。
“将军，这可不能儿戏阿。杨休几万大军已经攻破了中都，离着南京城没有几十里地的距离了，我们现在南下都得祈祷南京能多撑一段时日，你……你还要攻猫儿庄？”
董震脸色有一丝狰狞，他疯狂了、真的疯狂了。
“叛军的气势高昂靠的是什么？就是他们的信念，而他们的信念不外乎两样，杨休、猫儿庄。本将相信，只要猫儿庄一破，杨休的数万大军瞬间就会土崩瓦解，南京城之危自解。”
“而且王大人你也说了，南京城离我们远在千里，而杨休则已经到了南京城外，我们现在南下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王崇古此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挑起老高道：“董将军，围魏救赵也得分什么时候，皇上可就在南京城内，身为臣子，君有难却不去救，此乃大不敬，大不敬阿！”
董震眉头一皱，自打济南城相遇，他与王崇古就成为了莫逆之交，彼此间互相欣赏、敬佩。而且两人的意见也都是不谋而合，这次……是两人打相识后，第一次出现分歧。
董震佩服王崇古，一介书生却能够做出死守济南城这样的壮举。佩服他的胆量、他的智慧，可是现在……他不住的在心中叹息，就算是刚烈如王崇古这样的书生，也有着那股书呆子气，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狗p理念。
“想要剿灭叛军，打败杨休，唯有这一个办法。”董震不想与他多做纠缠，冷冷的道。
“你……”王崇古气的脸红脖子粗，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现在他真算是明白了，这些武将的臭脾气都是一样，谁也免不了。
“我不同意，有我在、你甭想率军奇袭猫儿庄！”
“王大人，你可能是忘了，本将才是军队的主将，皇上亲封的讨逆大将军！”董震脸色一沉，凝声道。
王崇古一听这个顿时更火了，跳着脚骂道：“好你个董震，这个时候你知道你那讨逆大将军是皇上亲封的了，现在皇上有难，南京城有难，你怎么不去救！”
“王崇古，你不要含血喷人，谁说不救皇上了？本将去攻打猫儿庄，一样是为了救皇上！”见王崇古直呼自己的名字，董震也火了，两个都是满脸狰狞，互不相让。
～～

第三百九十章　南京之危（二）

“唉、两位大人，你们这是做什么？”李成梁无奈的看着犹如一对斗鸡似得王崇古与董震。
“回援南京，奇袭猫儿庄，两位大人都是为朝廷、为皇上。两位大人在这吵，那叛军可离着南京越来越近了。”
两人听了李成梁这话，这才不再言语，但相互间的眼神都充满着敌视。
“好，本将退一步，只带两万人奇袭猫儿庄。剩下的人马，你们带着回援南京。”几人沉默半响，董震先开了口。
“阿？”李成梁一惊，急忙道：“董将军，这是不是太冒险了些？林部堂与刘将军十万大军都没攻下猫儿庄，你……”
董震笑了笑，说道：“我是去偷袭猫儿庄，又不是正面强攻。刘汉林瑞生之败，在于轻敌，刘汉数万大军被堵在御河口。如果不然，败的只会是猫儿庄。”
李成梁与王崇古点点头，就算此时两人还相互看不顺眼，但王崇古不得不承认董震的分析很真确。
“保险起见我们就分兵两路吧，我率军奇袭猫儿庄，剩下李将军、王大人、汤将军、俞将军，各率本部人马南下，救援京师！”
赛罕山南。
鹅毛般的大雪被狂风吹的漫天飞扬，一眼望去整片平原上空都是白花花的一片，连一丝缝隙都看不到了。
刚慎自用的巴特尔完全不听哈达等人的劝阻，一意孤行向负隅顽抗的元彪强行发起了突击。不过遗憾的是。高及膝盖的积雪极大的削弱了瓦剌铁骑的威力。漫天飞舞的大雪中。元彪先后化解了巴特尔大军的三次猛攻。
当巴特尔决定起第四次进攻时，战场上风公突变。
已经在地底下隐藏了一天一夜。快要被憋坏了的近万猫儿庄精锐突然间破雪而出。从侧后向瓦剌军发起了出其不意的猛攻，瓦剌铁骑的后军猝不及防、迅崩溃！元彪又率剩下的几百人不失时机的从正面起反击。
瓦剌大军完全无法弄清敌军的虚实，腹北受敌下很快崩溃。
巴特尔仅率百余骑仓惶逃回拖都大营，麾下大将朝力泰。哈达皆死于乱军之中，四万大军不是自相践踏而死，就是被猫儿庄大军生擒之后坑杀。
猫儿庄，守备衙门。
经过几日的休整，猫儿庄终于渐渐从战后恢复了平静，倒塌的城墙已经修复完毕，战死的将士全部掩埋，受伤的将士也都治好了伤。此外，青子还重编了马狗子带回的两万大军，由黑牛负责训练，马狗子负责统领。
青子并没有怀疑马狗子什么，第一马狗子率两万大军替猫儿庄解了围，第二马狗子是杨休的兄弟，自己身边很多早前跟着杨休一块来到猫儿庄的将领都是马狗子以前的部下。
“各位将军，大将军的兵马已经到了南京城，想必决战之日不远了。而我们如今也不能在这里干等着，是不是也要做些什么？”青子看着众将领道。
“青子将军，要不我们也南下，去南京帮着大将军打南京城，哼、想必经过上次一战，代王是不敢再来功我猫儿庄了。”一员将领道。
青子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们确实要南下，但不是去南京，而是……朔州！”
“朔州？”巴图等人一怔。
青子面色突然一沉，声音冰冷道：“代王犯我猫儿庄，此仇不能不报。为了上千名将士的性命，为了……顾诚将军的性命，打破朔州城，活剐了林瑞生，生擒代王！”
“好！打破朔州城，活剐了林瑞生，生擒代王！”
巴图第一个站了起来，满脸的兴奋。他本是蒙人，生性好武，青子一番话激起了他的血性。
夜里，黑牛房中。
“将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