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角落-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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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若有所悟，省道：“说明我们之前一直认为不需要网络连接的自杀网站，事实情况并非如此，它必定也是需要网络支持的。”
祈刚点了点头，高兴得连声调都高了八度，说道：“既然这个自杀网站需要依靠网络连接，那它以前的神秘面纱就荡然无存了，我们还是从网络入手，就一定可以找到突破口！”
祈刚被放出来后的第一场非正式谈话最后在他一番鼓动和展望下匆匆结束了，他尽管被关了一个月，看上去却非常精神，兴冲冲地赶回市局去安排相关事宜。
随后的几天在平淡中度过，虽然祈刚的意外发现对我造成了一定触动，但我心中始终还是有一些疑惑难以澄清。首先，就算自杀网站要依靠网络传播，就一定说明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或者疯狂的网络高手在操控吗？它所具有的神秘和诡异似乎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其次，那次我亲眼看到自杀网站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接着又看到苏晨出现，难道这也是自杀网站捣鬼吗，它又如何知道每个人的事情和经历？难道它真的可以读透人的内心吗？
尽管心中还有一丝疑惑，但此刻的生活却已经安定了许多，筱洁像是一种柔和而又坚定的力量，给了我温暖的感觉。我有些惭愧，为什么过去没有想通这一点，非要自闭在记忆和阴影之中，给自己和筱洁平添了无数烦恼。
而自杀案件并没有减少，反而有愈演愈烈地趋势。原本被严格控制的消息不胫而走，关于自杀网站的传闻越来越多，说得也越来越玄。虽然主流媒体对此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静默，但传言仍在迅速地蔓延开来，社会公众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到这个原本陌生的网站上来。这一情况的后果，是更多的自杀案件在各地发生，而这种影响正以爆炸级的速度扩散，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引起了连锁反应，事件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原先的想象。
公安部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这从祈刚的工作状态上可以看出。他几乎整天都在接受新的自杀案件，接受公众质询，同时还要协调计算机网络安全中心日以继夜地分析自杀网站，争取破解其传播方式和生效特点。然而在与时间的赛跑中，他们始终慢了一步，每天涌现的自杀事件和社会舆论的强大压力几乎把他们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
这天，我从外面买了晚饭回到家，发现筱洁正坐在我的电脑前，赫然在浏览自杀网站。我吓了一跳，赶紧上去把电脑关了，急道：“你看这个干吗？”
筱洁看到我的表情，一脸奇怪道：“为什么不能看，我听同事说很多人看了这个网站后都自杀了，说得很可怕，都说我不敢看，我就忍不住好奇看看嘛！”我对自杀网站心有余悸，忙说：“这个有什么好看的？呃……你看到什么没有？”筱洁看着我，想了想说道：“我就看到一个女孩子，她问我是不是沈度的女朋友。”
我一听脸色都变了，紧张地都快结巴了：“她……长什……么样，有没有告诉你她……是谁？她还和你说……什么了？”筱洁一脸古怪地盯着我看了半天，赫然“噗哧”一声大笑出来，“我跟你开玩笑的，哪看到什么女孩子啊！那个网站乱七八糟的一点都没意思，不过倒是有点吓人，那么多自杀的图片啊……”我瞪着她的脸，见她果然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子，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却兀自“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一把将她从椅子里拉过来，推在了床上，用身体压住她，两只手捏住了她的脸，半认真半开玩笑道：“以后别乱开玩笑啊，要不看我怎么收拾你！”筱洁连忙笑着告饶，说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手一松刚要站起来，筱洁却伸出双臂将我挽住，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说：“度，你心里藏着的事情还不肯告诉我麽，刚才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

第十三章　多米诺骨牌（二）
我呆呆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筱洁却微微一笑，柔声道：“你放心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介意的。如果你能一直把事情藏在心里不让我知道的话那也就算了，可是我已清楚地感觉到你心里一定有些很重要很难忘记的事情，一直占据着你的心，难道你要我一直带着疑惑和你在一起吗？”我深深地看着她，轻轻道：“其实你已经猜到一些了是吧？”
筱洁眨了下眼，道：“这个嘛就不能告诉你了，你要老实交待，别想套我话钻空子。”我叹了口气，良久徐徐道：“其实这些事情没必要告诉你，都过去很久了，既然你问起来我就不再瞒你了……”
接下来我把我和苏晨之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她听，从在辩论赛上认识开始说起，一直到说到毕业之后，以及她工作以后我们的情况，最终说到了由于误会而导致苏晨发生车祸死亡。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每次想起这些心里就会无比的痛楚，可是当着筱洁的面缓缓叙述这些过往的回忆时，我竟然体会到了一丝轻松，我的心在那一刻似乎找到了落脚的地方，觉得很踏实。
筱洁一直凝神听着，没有打断我，等听到苏晨发生意外的时候她的眉间露出了一丝不忍，喃喃道：“她就这么死了吗？”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似乎有些不敢看她。筱洁抬起头，静静地说道：“度，这么多年来，其实你一直都没有放下她，都在为她痛苦着是吗？”
我仍旧没有看她，低头道：“我是忘不了她，只是我是因为内疚才……我对你是……”我断断续续、吞吞吐吐，不知如何说下去。筱洁握住了我的手，轻声道：“度，你不用解释，发生这种事换作谁都会放不下的。何况你还那么爱她……”我抬起头，口中支吾着所：“我……”
筱洁淡淡一笑，道：“说过了不用解释，过去的感情只要是认真的，就不会因为人不在而消失，你心里有她我不怪你。只是你不用因为这件事把自己封闭起来，故意折磨自己的感情。毕竟，那件事是意外，你也不想的。”
我心中一阵激荡，声音有些发颤：“可是，我始终觉得是我害死了她。”筱洁摇摇头，道：“如果你知道会发生车祸肯定会去救她的不是吗？事情总是这样出人意料却无可挽回，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她顿了顿，问道：“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她没有说下去，过了一会儿，笑笑道：“算了，不说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不要再多想了，你再悔恨痛苦苏晨也不会活过来，不如好好的珍惜自己，我想她也会为你开心的。”
我一怔，心中暗想苏晨她会为我开心吗，如果我在世上幸福的活着，她会感到欣慰吗？过了一会儿，我坐直了身子，握紧了筱洁的手，认真地对她说：“筱洁，虽然我过去一直有阴影，被过去的事情反复折磨。但是我最近想明白了，苏晨已经死了，无论我还爱不爱她，都不再有意义了。你还在我身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如果我不珍惜你，不把全部的爱都给你，我觉得对你实在不公平，同样的错误我不能犯两次。”
“呵…。。”苏晨笑着，说道：“你对苏晨倾注了全部的爱，可是忽然有一天你的爱失去了承受的对象，你才把它转移到我身上的是麽？”我嗅出了她话里浓重的醋意，站起来轻轻把她拦在怀中，说道：“你别胡思乱想了，苏晨已经走了，我们活着的人应该珍惜现在的生活，好好在一起、快乐地活下去，不是吗？”说这话的时候我心头掠过了那个自杀网站和那些诡异的事情，不由地发起怔来。而筱洁似乎也被我的话触动了，静静地靠在我身上，没有说话。
…………
次日清晨，我送筱洁到楼下，等她上车去公司后，我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径自往小区对面街角的小吃店走去。街上的景象令我触目惊心，平时这个时候大街上应该挤满了上班的汽车，此刻却被送殡的车队堵得严严实实，长长的送葬队伍从街道一头延伸到另一头。只有很少一些上班的车辆小心翼翼地从殡葬队伍边上绕着开过，可能大多数人都从别的地方绕路走了。
从领前的殡车上看，这条不足五百米长的马路上至少挤了四五家丧户。几户人家同时出殡，眼前的景象让我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哭声和哀乐声回荡在整条街的上空，原本喧闹繁华的大街此刻似乎竟成了诡异的露天大灵堂！
我怔怔地看着，那一刻脑子里产生了幻觉，似乎梦回地府一般，我毫无表情地站在奈何桥边，看着眼前的人群麻木地从身边走过。
自杀网站，充满死亡气息的诡异网站，自发现那日起从未象今天这样让人体会到无边的恐怖！死亡终于降临了……
我一直呆呆地站在街边，直到所有的送葬队伍在我面前走了过去，我才大梦初醒般动了一下，向对面的小吃店走去。
吴老板正在忙着开门，把门口一把倒竖着的扫帚拿了起来，看到我的时候脸色很不好，连连叹道：“晦气啊，真是晦气！从没见过这样送葬的，这么多人一起死，跟我们乡下四月初五赶集一样。”
我淡淡笑了笑，没说什么，走进了店堂。此刻里面还坐了些吃早饭的人，都在议论刚才那异常的一幕。其中一人搭腔道：“前些天我一个表姨父去世了，我去了趟火葬场。娘个皮，那场面真的吓人！不但火葬场的大院子里停满了死尸，来不及登记的都从院门一直排到路口一百多米的地方了。这年头真鸡巴怪了，死人都凑热闹。”
这时他旁边另外一个人压着声音说道：“你知道什么，听说现在有个什么网站，邪乎的很，反正看了那东西的人第二天保准就死！”他想了想，有些意犹未尽，接着低声道：“住我家隔壁的那个王老太，她孙子看那网站的时候就在后面跟着看了一眼，晚上就死掉了。那天晚上风呜呜地刮，我们住在附近的几家人都听到她在和她老伴说话。她老伴十多年前就死掉了，你们说说，这事糁人吧？”

第十四章　跟踪（一）
我在靠墙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心想这些人倒真会以讹传讹，把自杀网站说得索命厉鬼一般。我和祁刚还有陈丰都是看过这个网站的，至今还活着好好的，哪有说得那么恐怖，看过之后第二天保准会死？不过，这个自杀网站实在诡异莫测，的的确确已经有很多人在看过后死掉了，看与不看，死与不死，这之间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吴老板这时坐到了我旁边，看着我说：“一段时间不见，你气色比那天好多了。”我随口淡淡应付了一句：“是吧……”吴老板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有些事情能忘掉固然最好，不能忘掉也不必勉强，太执着反而容易心魔深种。”
听到他的话我如遭雷击，浑身大震，抬头惊讶地望着他。吴老板神色自若，微笑道：“我们干占卜看相这行的，虽然未必真正有什么高深道行，但相人于微却是基本功课。看的出来你有极大的心事，刻意淡忘却难以抑制，所以眉宇之间郁气凝结，神思散乱，表面上强自镇定，内里却忐忑不安。”
我再次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他的话可谓句句真言，丝毫不差地说出了我此刻的心情。筱洁唤起了我生活的希望，也把我内心深处原本压抑的爱情释放了出来，我对她既有爱也有感激，愿意和她相守一生。可是自从我在周斌家里看到那只玉镯以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尤其在自杀网站上看到玉镯和苏晨的时候，我的精神一度处于崩溃边缘。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还会发生什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我爱着筱洁，愿意守着她，可是如果真的面对苏晨，我还能坚持吗？
吴老板说道：“沈老弟，你别嫌我罗唆，我再多嘴几句。所谓疑心生暗鬼，有时候鬼不害人，人自害之，凡事不要太执着，否则产生心魔就万劫不复了。”我认真思量着他的话，默默吃完早点，起身打了个招呼离开。
走在街上，我又陷入了茫然无绪中，最近经常处于这种状态之中。
秋后早晨的阳光和煦地照洒下来，照在每个人的身上，我感受到一丝暖意。虽然死亡的气息在悄无声息地蔓延，阴影笼罩在很多人的心头，但是在这样的一个早晨，太阳一如往常地用灿烂的阳光照亮了人间。
我忽然想了起来，中秋节已经不远了，筱洁的生日就在中秋节前一天。过去我都没有好好陪她过生日，这次要好好补偿她。我转身叫了辆车，去市中心的商场挑选筱洁的生日礼物。
出租车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前面的路段正在封闭施工，无法通行。　司机转过头和我商量绕路走，我点了点头，让他自己决定。汽车拐进了左边的一条马路，要绕一大圈才能到达我要去的那个商场。
这条马路我很熟悉，因为我念书的大学就在这条路上。马路不宽，但很干净，两边是三层楼那么高的法国梧桐树，在空中相互交接环抱着，走在路上就像是走进了绿色的长廊，细碎的阳光从茂密的枝叶间投射下来，风影婆娑。
汽车路过大学正门的时候有个熟悉的背影一下闪入了我的眼帘，那不是宋雪吗？我赶紧让汽车停到路边下了车。反正礼物也不急着一天买，看到宋雪应该打个招呼。赵刚去世才一个多月，按风俗旧制她该在家里守七才对。她忽然从上海跑过来干什么？
前面那个女人果然是宋雪，头发上戴着白花。我在后面跟了上去，正要开口叫她，忽然发觉她有些异常。她走的很慢，有时候还停住张望一下，不象正常走路，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我有些好奇，就放慢了脚步，和她拉开了距离，远远在后面跟着她走进了学校。进了校门之后，宋雪在广场上停了一下，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转身向右边的一条小路上缓缓走去，那里通向学校的西边的一片树林。
我跟了上去，宋雪似乎浑然不觉后面有人跟着她。学校的树林很大，占地差不多有五、六十亩，里面长满了各种高大的亚热带乔木，间种了很多漂亮的花草，窄窄的小路在幽深的绿荫中蜿蜒而过。含碧凝翠的花间树影中有些石凳和长椅，每天清晨都会有勤奋的学生到这里晨读，而到了晚上这里就成了情侣幽会的场所。
此刻已经过了上课时间，树林里看不到什么人。宋雪走进了树林，仍不时张望着，她到底在找什么？我心里疑惑着，忽然宋雪转身向我这边看来，我赶紧跳进了旁边的树丛中，衣服刮到树木的枝叶发出一阵“沙沙”响声。我藏身的树丛很严密，从她那个位置看不到我。
宋雪一脸惊愕地看着我这边，神色有些惶急，突然问题：“赵刚，是你吗？”她这一句话差点没把我从树丛后面吓得跳出来，我强自镇定心神，躲在树后等她接下来的反应。宋雪呆呆地站立了一会儿，却没再说话，半响缓缓向我这里走过来。
我在树丛后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暗想要是被她看见了我该怎么说，怎么解释我跟踪她？她刚才那句话问得不清不楚，其中暗含古怪，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雪快走近树丛的时候停了下来，一阵风吹过，树林里响起了“沙沙”的声响。她微微叹了口气，低头凝思了片刻又转身走了回去。我松了一口气，正要出来跟上去，此时她的手机响了。由于离得稍微远了点，加上树林里风吹树叶发出轻微的声响，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宋雪说了一会儿，就挂断了手机，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在旁边树下的一个圆形石桌边坐了下来。我心里考虑是走出去和她打招呼还是悄悄退出去，她刚才那句莫明其妙的话令我产生了莫大的疑惑和好奇，她怎么问我是不是赵刚，难道她在找赵刚吗？赵刚已经死了，她在找的难道是赵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