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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帝王妻:璃妃传-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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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心底猛一激灵,忆晴,不仅也是安陵为姓,更为罪臣之女,难道他能容得?
“舒,皇上今晚去看晴美人了吗?”
她有些惊讶我的问话:
“我倒未曾留意皇上今晚在哪里。”她这几日一直替我劳心宫中其他的事务巨细,今日方近身伺候,眸光扫过我,突然又道:“娘娘手上的白玉镯子怎地不戴?我今日理妆椟,也未曾见。”
“那日哥哥大婚,赠于芙萼公主了。”我淡淡道,未留意她脸上似乎太过惊愕的表情。
心中有一声轻不可辨的叹息,我从来就不问皇上的行踪,今日唐突地发问当真是傻了。
遂吩咐:“替本宫备辇,往福臻宫。”
夜风有些凉,心底愈发清明,自回到紫禁,忆晴便从未向我请过一次安,表面的疏远,仅是表面吧。再见她伊始,她的眼底就掺杂着太多太多的让我看不懂的情愫。
但,不论怎样,护得她的周全,却是我责无旁贷的,不管是以昔日堂姐的身份,还是以如今璃妃的身份。
辇停福臻宫,云昭容早早迎了出来,恭敬行礼。因那日中秋家宴,她口快之言惹得君王不悦,今晚见我,神色自是些谨慎。
免了她的礼,淡淡道:
“晴美人有劳昭容费心了。”
“福臻宫得此喜讯,亦是嫔妾多年来的夙愿,尽心照料自是应当的。”她声音极轻,眼晴也只叮着地面,生怕再有任何闪失。
我颔首赞许,莲步往月华阁走去。
“娘娘,皇上正在偏殿看望晴美人。”她有些迟疑,还是轻声道。
“本宫也正想探视晴美人,昭容先退下吧,本宫自己过去。”
“是,嫔妾先行告退,若娘娘有吩咐,可再传嫔妾。”她的语音里有如释重负的意味,俯低着身子,仍是不敢望我。
我微微一笑,缓步从她身前走过。
在望舒通报:“璃妃娘娘驾到!”顺公公推开月华阁门的时,我微抬螓首,看到,天烨正端坐在忆晴床榻畔,二人正说笑着什么,见我进来,迎上来的顺公公忙请安:
“奴才参见娘娘!”
我抬袖示意他起来,碎步行至天烨面前,依礼请安,他仅在我进入室内那瞬眸光瞥过我,而后,只淡淡道:
“平身。”
忆晴欲起身,向我请安,却被天烨按住,柔声道:
“晴儿如今有了身子,以后一切请安,皆从简吧。”
“那嫔妾岂不违了宫规?”她巧笑嫣然,水眸若有似无地掠过我。
“宫规也需因人制宜。”他从一边侍立的宫女手中端起一碗汤药,亲自以手背试了温度,舀起一勺至忆晴唇边:“先喝药。”
“皇上,还是臣妾来吧。”我不顾仪范,急走几步,素手才触到他的,却被他眸底的一抹冰冷刺灼到。
“璃妃,朕并未唤你上前,你代执后宫这些时日,倒愈发僭越了!”他的星眸终于凝向我,淡淡一晒,笑容间却是讥诮的意味。
“皇上日理万机,这些事,本应由臣妾分担。”我俯身跪下,依然坚持。
这碗里若是与堕我之胎一样的汤药,我又怎能袖手旁观?同样的伤,同样的痛,我不愿安陵族的女子再去尝试!一次,已足矣!
“哦?璃妃此心,倒真是处处为朕着想?”他眯起眼眸,将药碗往托盘中一放,我的心也随着这一放而终于不再紧绷。
“臣妾铭记女则教诲,自当身体力行。”
“哈哈——”他突然笑出声,第一次,我听到他如此地笑,笑声背后似乎隐着一丝悲凉,他起身,站至我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跪拜于地的我,低声,从无情的薄唇中吐出更为无情的话:
“璃妃的身体力行,朕倒真的见识过!但,一次就够了!”
语声之轻,唯我和他能听到,我惊措抬眸,正对上他幽暗深邃的眼眸,那瞬间释放出缕缕决绝的孤桀,轻而易举地吞噬掉我所能触及一切的温暖。
唇微微哆嗦,话语甫出口,却仅是:
“还请皇上让臣妾代为照料晴美人。”
“皇上,嫔妾已由您亲自指的胡太医照拂,璃妃娘娘为后宫琐事操劳,怎能劳烦娘娘再为嫔妾所忧心呢?”忆晴在旁悠然启唇,字字皆是推却之意。
“晴儿不必多说,你本来就是璃妃献于朕的美人,朕怎会不容璃妃这个请求呢?好,很好!”他冷傲地语声似冰柱砸于我心底,一次次,都寒冷到连血液都失去汩汩流动的热度:“小顺子,传朕口谕,即日起,晴美人之胎交璃妃照拂,若有差池,按欺君罪论处!”
“臣妾谢主隆恩,定当尽心竭力保得龙嗣安然!”我行礼叩谢,眸华初抬,却对上忆晴一丝慌乱的神情。
彼时的我,没有细想这代表着什么,待到日后突然明了时,一切都回不去了,注定,有人因此而万劫不复!而卧,只能再一次看生死别离间的苍茫嗜血。
这年的冬天,特别地寒冷,才十二月底,就下了漫天的雪。倾霁宫内笼了内务府送来的上好银碳,依然驱不走严寒的迫冷。
我素是畏冷怕热,入冬后又不慎染了风寒,咳嗽得嗓子已嘶哑,也未见好,痰倒一日比一日淤堵。
这晚,用罢晚膳便早早安置了,被褥中薰着褥炉,炉缸中点的是棋楠香,幽幽的散发缕缕馥香,和着炉壁的暖气,温热我冰冷的四肢。
日间咳得太频,晚上服了药,稍好些,螓首依然隐隐作痛,素手抚额,辗转间,却无法入眠。
这几日,内务府总管早早把过年的采买单呈上,包括各宫应加的额外份例,连续翻阅下来,精力愈加不济,德妃依然称病,阖宫中,也无别人可与我分担,惟有望舒,倒颇精帐务,也算助了一臂之力。
“娘娘。”外间萱滢的声音轻轻唤道。
“何事?”
“李公公身边的小允子求见。”
李德海?他此刻来,却为何事?
支起身子,道:
“传,让他门外回话。”
“奴婢晓得。”
不过一会,门外就传来一内侍的声音:
“娘娘,您快过去看看吧。”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意和哭腔。
“何事这般惊惶?”
“娘娘命暂撤鸯婕妤的牌子,但今日万岁爷偏偏就问起鸯婕妤,李公公本想着鸯婕妤身子这月余下来也该大安了,就奉旨传鸯婕妤侍寝,可,不知怎地,鸯婕妤被抬进昭阳宫不过这会功夫,万岁爷竟动了怒,眼见着殿里,声响愈大,没有旨意,奴才们也不能贸然进殿,李公公才让奴才来请娘娘过去看看。”
“本宫已知。你且回去告诉李公公,本宫立刻就到。”
黛眉微颦,怕是琴离还是惹恼了天烨。
匆匆披衣而起,夜深露重地,才出殿门,冷风一吹,不禁愈重地咳嗽起来,望舒忙将厚锦镶狐肷褶子大氅为我系上:
“这会子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娘娘自己的身子更该保重,这日日,哪些事,不得您来操劳,若您再病了,这后宫,可还有谁可打理呢?”
“本宫若病了,宫中诸事也自有人会管,再者,本宫亦不过是代执,待皇后娘娘凤体康复,或德妃娘娘病愈,自然会交由她们主事。”
言语间,她已帮我系好大氅,笑道:
“娘娘,话虽这么说,如今,不还得事事都劳烦着您嘛,我在宫中替娘娘熬好祛寒的热姜汤等娘娘回宫。”
“也好,萱滢,你随本宫去。”我淡淡道。
自藏云返宫后,随身伺候的,一直是望舒,萱滢和婉绿不过偶尔轮到值夜才近身伺候。听我唤她,略略一愣,旋即福一福身,取了暖炉,递到我手中,便垂首,跟在辇边,一路往昭阳宫而去。
许是地动埋于地下几日间阴雨霏霏导致风寒入侵,晚冬的风吹着膝盖,如无数颗小石子一粒粒把它们尖尖的棱角刺进骨中,碎碎地发疼。
因着倾霁宫离昭阳路途尚近,不过半盏茶功夫,已到宫门,下辇时,疼痛导致膝盖忽地一麻,幸好萱滢一边忙搀扶住,才没有崴到脚。
远远,便听得女子的哀哭声尖利地传来,急下辇,走进宫门,只见李公公头冒冷汗地匍匐于地,顺公公虽然比他镇静,看我来,也忙迎出来:
“娘娘,您总算来了,鸯婕妤这次可真触怒龙颜。您快进殿看看吧。”
“劳烦公公先替本宫通报。”
他应声,尖声在殿门外禀道:
“万岁爷,璃妃娘娘觐见!”
“传。”天烨愠怒的声音传来,我忙理了理被风吹得稍微有些乱的发髻,在内侍推开殿门后,疾步踏进。
甫进殿门,行礼间,已见琴离赤裸的肩膀裹在明黄的锦被内,泪流粉脸,跪倒在地。
而天烨脸罩寒霜,冷冷地望向我:
“璃妃,敬事房每日呈上的牌子,你都可以干预,后妃如此犯上,倒失心调教!”
胸中似被重任击懵,血气又往上涌,强自压了,未待我启唇回他话,琴离已跪爬着到我脚下,双手牵住我的裙裾,哀声道:
“娘娘,您答应嫔妾会救我父皇的!您快替嫔妾求求皇上!我父皇快死在妖妃手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我俯低身子,替她将锦被拉上,遮住冰冷的肩膀,柔声道:
“琴离,本宫那日说,你父皇已崩,你至今怎么还执迷呢?”
“不,不,你们骗我的,皇上说我疯了,你也这么说我,我哪里有疯,我比你们任何人清醒,父皇必定还活着。”她转而望向天烨:“皇上,求您容我回南越,我是皇太女,那妖妃对我的身份还是有三分的顾忌,既然您不能出兵救我父皇,那,请准了我回南越吧!”说罢,她将秀首叩倒在地,重重的“铿铿”叩首声在寂夜空旷的大殿内听来,分外清晰。
“胡闹!”天烨冷冷地斥责,面容上的霜意更加深重,传道:“小顺子,拟旨,鸯婕妤神智不清,禁足合音殿,除太医外,任何人无朕手谕不得探视。”
“且慢!”我制止的声音脱口而出。
“璃妃,不要一而再地试探朕的底线!”他盯住我,唇边浮起残忍的弧度。
“启禀皇上,南越朝贡使者即将抵达我朝,如若使者未见鸯婕妤,必生不必要的闲言,故,臣妾斗胆,请皇上三思!”
我复望向琴离,继续说道:“依臣妾看,鸯婕妤不过暂时心神恍惚,所以导致忤逆不驯,只需假以时日,由他人从中劝慰,必可恢复如初……”语声未完,一阵咳嗽袭来,我只得停住话语,拿丝帕捂唇,勉强将咳嗽压下去,脸已涨得发红。
他眼神若有似无的望着我,眉心倒蹙了起来。
“臣妾失仪。”素手抚着胸中隐约的喘促,缓缓道。
他收回望向我的眸光,负手而站:
“南越使者十日后就会抵达镐京,鸯婕妤倘若到时神智还是不清,那就不必出席了。”
“我没有神智不清,我没有!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说的呢?为什么?”她开始嚷嚷,似一个无辜的孩子,被大人指责一般的神态,我强忍住胸口的不适,将她扶起,道:
“琴离,没有人不相信你,但你现在这样,却让所有人都无法去信你所说的。”
喘息越来越重,喉中似哽了什么,我扶着她的手指甲越来越青紫,不知是否用力太过所导致。
“璃妃?”天烨询问的声音响起,而我,呼吸却随着急喘愈渐困难,无力地松开扶住她的手,琴离慌张地反扶住我:
“娘娘!”
然后,他冰冷的手拥住我无力的身子,我却以最后一点余力挣脱,情愿在意识消失前倚伏在琴离的肩膀,也胜过再坠入他的怀中。
因为,那里带给我的,只有万劫不复的残忍无情。
我不知道在我挣脱时他的神情,但,必不会是和煦如春风,所以,不看,不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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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沧海月明情缱绻
这一病辗转卧榻又是十日,太医诊说:苔白滑、脉弦紧,为寒哮之症,需温肺散寒,让我依所开的方子调养。
我自忖,怕是被埋兰若堂,导致的坐卧寒湿所蓄积的病因。
中药终究见效缓慢,日复一夜,每到下半夜,我都无法平卧,只能佝偻伏坐在床靠上,坐等天明,随嗽动息,呀呷之声渐渐平缓,方能安睡一会。
但也只是短短一个时辰,便再无法睡熟。
父亲见我缠绵病榻,遂举荐相府自幼照料我的大夫李若儒到太医院任职,称,此病为家族的遗传,李大夫又从小照看于我,熟悉我的体质病理,定善医治。
天烨准了父亲的举荐,命李若儒负责我的哮症,如若医好,则破格引入太医院。
李大夫诊断为:良由痰火郁于内,风寒于外,故诱发热哮症,需清肺泄热,驳了之前太医所用的方子,重开新方替代,并亲自煎熬,而不假手太医院的医女。
这一次的汤药竟比以往都苦,每每皱眉喝下,舌麻齿涩,遂命婉绿备了蜜饯以减抵口中服药后的苦味。
自服用李大夫开的汤药伊始,病倒一日重似一日,因着是父亲举荐,又是自幼照拂的医师,故也只压着宫人不许往上禀,又将萱滢调往外间主理。但,这些,也仅是应付了倾霁宫内的事。
但,后宫的事务自然尚须继续料理,太后几次让苏暖来问我身子可还撑得住,但我知道宣称病重的因由必会拖累李大夫和父亲,所以,仅让苏暖回她仍可执事,但免去一应各处的请安。
恰逢年前,事无巨细,倒也繁杂,幸得望舒从旁协助,一应事务均让下面呈了单子上来,由她先行过目,捡重要的述于我听,由我再做定夺。
这倒省去我每日听各处回禀的劳心费神,可以倚坐榻上,简单决断了,由她替我去拟复。
而太后嘱咐要善加择选南越进贡的女子一事,却无法顾及周全,而今日,就是使队抵达镐京的日子吧。
听婉绿晚膳时谈起,此次进贡的女子中,确是有一绝色舞姬,在使队到达的今晚,便献舞于御前,颇得天烨青睐。
被衾下紧握的素手,指节有些发白,一如此时我惨白的脸色。
不是早就不在乎了吗?为何,心里,还是会放不下,还是会无法控制地,有那么一丝难受呢?
夜半的清冷,并不因着银碳暖融而有任何消逝,哮症之势愈汹,我勉强支起身子,已是汗如雨下,心胸痰窒,喘息渐促,早早摒去值夜的宫女,这样的我,实在不愿更多的人见到,由得自己捱着,也不见得就会如何。
殿外隐隐有轻微的声响,隔着驱寒而放下的层层的纱幔,隐约间见殿门开启,有身影走进,莫不是宫中又有事?但,身子如此虚弱,连通禀之声我竟都听不见了。
用力得咳出闷迂,声音轻微:
“有何事?”
语声才落,一口气又被痰闭住,素手抚着胸,无力地靠在床栏的软枕上,兀自一阵剧烈地咳喘。
那人不应声,步声渐近,我喉中似灼般难受,不禁唤她:
“茶……”
那步声在床前的帐幔前停了,接着,是轻柔的水声倒入瓷器的清盈滴脆入耳,随着步声继续向前而行,青花瓷的茶盏端至我面前,伸手接了,抬眸望向那人:
“谢谢——”待看清是何人时,眸中闪过一丝恐慌,素手一阵颤抖,他的手牢牢扶住我捧杯的手,不让茶水溢出,冰冷的温度和瓷器的冰冷一般,让我手上的灼烫一并贴伏。
竟然是他,天烨。
守夜的宫女该是被他令不得通传,所以我才未曾听到通禀,但,他深夜至此又意欲何为呢?
“皇上——”念及他彼时的凌虐,我不禁朝榻里缩了下身子,移挪间,更猛烈的喘促吞没了剩下的话语。
“怎么病成这样?”他眉心深深蹙紧,“你父亲举荐的果然是个庸医。”他眸底的杀意突现,我读得懂他的残忍,一直以来,都读得懂,努力使自己的语气连贯,缓缓道:
“不关李大夫的事,是今儿个,臣妾自己倚着窗子坐了会,才复发的。”
他唇边划过一丝犀冷的弧度,道:
“不是才要茶,怎么不喝?”
“是。”我的唇触到茶时,轻轻哆嗦了下,但借着瓷杯的盖沿,掩去了这瞬的紧张。
将那杯茶全饮了,喉中方才平和许多,才撑着身子欲将茶盏放于一边,他已将茶盏接过,置在几案上,但声音一如平日的淡漠:
“是朕伤你如此吗?”
心中漏跳了一拍,这一拍的间隙,过往的不堪再再地一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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