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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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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庭遇话音刚落,周海羡杨耀岚二人都是一拍手,齐声笑道:“果然,怎么能忘记了那个地方啊”。两人同声说话,彼此吓了一跳,对望一眼,杨耀岚昂头不顾,周海羡脸露苦笑。
蒋锐侠来了兴趣,忙继续问秦庭遇道:“路霖兄,那是什么地方?我地理不熟,那里可比得上燕回山的险峻?”。秦庭遇抱拳回道:“报告头领,属下记得那里叫做云冈山,地处淮朗洪三州交界,跨淮州巨江章城、朗州云阴南朔、洪州宝庆五府,因地跨三州,地瘠民贫,民风彪悍,三州官府都对此地不甚注意;加之此地一向没有什么大的动乱,不管是红巾还是其他人相隔均远,驻军也相对较少。属下想,若我等能占据此地,也不失一个好的去处。”
听了秦庭遇如此介绍,蒋锐侠脑中过了一下,倒也觉得不错,随口问道:“既然此地如此险峻,而又穷困,为何却没有义军看中?”。孙庭先也顺口接道:“是啊,既然如此,却是为何?”。秦庭遇看着蒋锐侠,回答道:“这个属下确实不是很清楚。不过,依我判断,此地之所以平静,主要是太穷,大家都看不上此地;二来这里民风太强,很难收服吧。其他是否还有什么原因,这就不是属下所知了。”
这时周海羡接口解释道:“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我倒是知道一二。那里虽然官兵甚少,可是宗族豪强却不算少,而且均占据险要之地,相互厮杀,很多都是世仇冤家,所以修建的堡垒山寨这些都颇为坚固。听说陈君嵩曾经派过他手下大将想占据云冈,结果在攻打一个豪强堡垒之时战死,而其余部也被这些乡兵驱赶出去,立足不了。这点倒是很难。”
“这样啊……”,蒋锐侠听了周海羡介绍不由犹豫起来。这时杨耀岚却踏上一步,大声道:“这有何难。当初那陈君嵩手下不能入山,那是他太过无能;现在我等前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了什么。区区山中蟊贼,也能挡得住我等这些久经战阵的人吗?再说,云冈远离宁阳,而天夷近在咫尺,我们都不相信我们会去,那些官兵更想不到我们会舍近求远了。”
周海羡张了张嘴就想回驳,但终于作罢。蒋锐侠却点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拼那哪里都没有活命的地方。反正我们都是将头别在裤袋上杀官造反的人,还怕什么?再说,现在留在宁阳没有出路,去天夷也不可能,回燕回,那就是送死,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孙庭先本想开口,可见蒋锐侠如此说法,显是已赞同了杨耀岚,当下也不好再出言阻止,只得分析道:“若我们真要去云冈,当前可有两大障碍。”看到众人仔细听着,孙庭先续道:“一是朗州官兵正是从巨江而来,如果我们不击败他们,那可就一点机会也没有;加上巨江等地的守军,其人数可是成倍于我啊。二来这一路路途遥远,这粮草钱物可要准备的不少啊;就算到了云冈,我们能否站住脚,搞到钱粮也很难说,恐怕还得准备的多多益善才行啊。”
孙庭先这话一说,帐中诸人都陷入沉思。这时诸飞燕插话道:“这位兄弟说话是持重之言,的确不可不防。幸好宁阳富足,我愿带兵去为大队征粮;另外,我也会去劝说聂君览石望胤等人,我看他们也对张鹰心有忌讳;若能说服他们投奔过来,那我等兵力又当增加,添上胜算”。蒋锐侠闻言大喜,当即向诸飞燕道:“如此甚好,就有劳诸兄了。”
周海羡踏步上前道:“当日淮阳失守,宁阳本还在淮王部下手中。后来闻淮王死而淮阳被屠,这些宁阳淮王旧部就星散四野,亡命江湖。沐波不才,愿意替首领前去征召”。孙庭先也出列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已经脱离红巾,这锐字曲的称号也就不再用了。我等现在加上诸兄所部,已近两千之数,应当重编为一营,以公义为将;越秀不才,愿担当这整编之责。”
蒋锐侠听了更是一喜,当下点头应是。看着帐中众人,蒋锐侠眼中充满希望,喃喃自语道:“怒翔,你不让我活,我就活出个样子让你看看,我蒋公义是个怎样顶天立地的汉子……”。大踏步走到大帐门口,远方的太阳已在山头,一缕金光笼罩在蒋锐侠身上,显得身形颇为高大。只听一声激扬的啸声穿天而起,蒋锐侠仰望着远方的太阳,高高举起双手,五指张开,任风从指缝中滑过,那气势,就似要拥抱大地,壮怀苍天……
又是一天新的开始,初升的太阳在清晨的薄霭中挥洒着缕缕暖红的阳光,将不愿离去的夜色和黑暗慢慢驱走;月亮却还高挂在天边绽放冷冷清辉,与东边艳红太阳同天争辉,一红一白,煞是有趣。
老王打着大大的哈欠,还带着昨夜的宿醉,跌跌撞撞的走到嘉惠城的西门之前。几名兵丁横七竖八的倒在门后,鼾声震天动地,兵器东倒西歪。老王揉了揉还感觉很涩的眼睛,摇晃着走了过去,照着这些还在睡觉的门卒屁股上一人一脚。在那些门卒的惊叫中,老王大着舌头吼道:“妈的你们这些个混蛋,都已经卯时了,还在睡觉,误了开门的时间,看你们一个个都担待的起……”
那些门卒被老王一个个踢醒,揉揉生疼的屁股,扁着嘴,心中暗自骂着,站了起来前去开门。其中一个生的精细的,看着老王脾气不是很好,知道这个家伙为没睡好觉而暴躁,心中腹诽,口中却还是讨好道:“王大人,你老先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几个就够了。”
那老王叉着腰站在门洞口,看着那沉重的大门吱呀着慢慢打开,显出城外还笼罩在黑暗中的官道,摇摇还昏昏沉沉的脑袋,口中随口答道:“妈的个何幺鸡,你以为老子愿意来叫你们这些猴崽子们开门不成?要不是龙大人交待,要迎接什么朗州来的那些龟孙,你老子我才不会过来,让你们这些混蛋给龙大人砍了脑壳算了。”
那何幺鸡缩了缩头,回头看着西门外荒无一人的地方,不由嘀咕道:“朗州的那些龟孙子有什么好接待的,妈的老子看着那些朗巴子大舌头就有气,说个话连是猪还是书都分不清,还打扰老子瞌睡。”
老王斜眼瞥瞥发牢骚的何幺鸡,一脸轻蔑:“你知道个球。宁阳那边红巾折腾得厉害,章大帅奉命督师,叫那朗州的苏豹子调人进剿。嘿嘿,不然,等红巾打过来,你龟儿连怎么死的都球不知道……”
何幺鸡嘀咕着,顺手拿起自己睡觉时候掉在地上的那把都快生锈的刀,一步三摇晃的走到门口,一背就靠到大门上,眼睛无神头歪斜的站在那里。老王看的不爽,在四周打量打量,这些个门卒全都东倒西歪的没个站相,不由心中恼火,走了过去,一人一下拍在这些还睡眼惺忪的部下头上,口中骂道:“兔崽子们,给老子精神点,今天等那些朗州巴子来了,都给老子长长脸,不要让那些山沟里跑出来的家伙嘲笑了啊。听到没有?”老王厉声喝骂,换回的是长短不一有气无力的门卒的“噢”,顿时让老王脸色给涨成猪肝色,煞是好看。
看着老王就要勃然大怒,何幺鸡倒是警醒,忙向着门外挪动了一下脚步,离老王更远一些,免得首当其冲,受到重点照顾。回眼看着老王喉结上下翻滚,马上就要发飚,胆怯的何幺鸡立刻转头向外看去。这个老王要是真的上了火,可不是一言两语能够压得下去的,他们这些门卒也算是见的多了。想到这里,何幺鸡又悄悄地向外挪动了一点,人都已经站到了那西门外的吊桥边上了。
正在何幺鸡心下忐忑的时候,远远从对着嘉惠西门的大道上突然出现了一骑飞奔而来。何幺鸡心中顿时长出一口气,只要有人来了,这个老王有脾气也没有机会发作了,真是天助我也。脸上不禁笑了起来,十分热情地往吊桥上迎了过去。那骑速度很快,不过在快到吊桥的时候,突然勒住马儿,口中高呼道:“我乃朗州左营斥侯,奉朗州镇守使苏关庭苏大人口谕,前来通知嘉惠县一干人等,准备粮草军饷,我朗州大军随后就到。”
看到那兵甚是趾高气扬,何幺鸡心中暗骂,脸上却依然笑颜如花:“军爷,我这就进去通知长官,你等着啊”。他话还没有说完,老王的声音已经硬梆梆的传来:“老子有耳朵,还听得到,要你通知个屁阿”。训完何幺鸡,老王又对着那赶来报信的朗州斥侯道:“兄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要进城见县令龙大人,可要先缴验你的文碟信物。”
那斥侯在马上骂了一句,顺手摸出一快东西,向何幺鸡抛了过来。何幺鸡连忙接着,小碎步跑到老王面前。老王拿起那东西,对着初升的太阳看去,映射下倒是看出这是一块刻着此人隶属的腰牌,上面正面清清楚楚写着“朗州左营”,背后则是“奉命探马”四字。腰牌黑漆烤就,雕花镂空,一看就知是真。老王倒是不再怀疑,挥手命令那些门卒让开大道,让这斥侯进城。
那斥侯缓缓策马走到老王身边,俯身接过自己腰牌,口中随口问道:“喂,你们知道现在红巾闹得那么厉害,怎么就只有这点人守门啊?要是敌人偷袭,你们可该怎么办?”
老王脸色不豫,暗骂这个斥侯多事,口中却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那些红巾逆贼远在宁阳,听说还被章大帅的队伍逼着正向那泉州退去呢。再说,你们这里不是马上就要来人了吗?你们是久经战场的人,我们哪能和你们这些人比啊?这剿贼的事情还不是只有靠你们了?”
那斥侯脸上微笑,显然十分受用,口中道:“就是。你们啊守好城池不要让那些反贼给端了老窝就好了。剿贼的事情,还是只有交给我们这些镇军来做了”。说罢脸上颇为得意,就要策马向城里赶去。
这时官道上又扬起大片的尘土,老王侧耳听去,正是大批的人马正急速赶来,不由疑惑的回头对那斥侯道:“你不是先赶来通知吗?怎么你们后续人马来的这么快?这可来不及了。”
那斥侯也被这赶来的大军搞得疑惑,口中犹豫的道:“蓝将军让我先行,说他们至少要等两个时辰才能赶到,怎么这次来的这么快啊?”
何幺鸡站在打头,使劲翘着脑袋向那尘土飞扬的地方望去。渐渐的那些兵马看的更清楚了,确实是穿着黑光铠甲的官兵,何幺鸡心中放下了个心。可是却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这些兵马前进的速度完全不像是行军,反而更像是在冲锋。冲锋?何幺鸡心中一个激灵,忙又眨巴眨巴眼睛看了过去,这一看不打紧,那系在来人盔甲上的飘飞红带顿时把他吓的三魂出窍,七魄离体。只听他那平日向来如小鸡的嘶哑声音今天竟然如洪钟般在西门响起:“红巾来了,反贼来了,快跑啊……”。
朗州镇守使苏关庭魁梧高大的身形战立在山坡之上,遥望着不远处的那小小的嘉惠城池,浓眉紧锁,银牙碎咬。在他身后紧紧跟随站立是他身下几名大将,朗州前锋营锋将祖飞训、左营锋将蓝采雷、右营锋将高君励、中军营锋将谢义征、莆仓团练使贺人龙、丰城团练使卫云麾等人。长史郭峤则站在苏关庭身旁,一双小眼虚闭,神情十分悠闲,好像对现在那些占据了巨江城池的红巾很不在意。
看了一会,苏关庭嘴角向上抽动几下,阴阴地笑了起来,侧头对身边众将道:“这些反贼,还不枉做我的对手,不错不错,既然来得如此之快,不和他们较量较量倒显得我苏育山不够意思了。看来还真的和他们会上一会”。停了一停,他突然挺直身子,语气森严的大声命令道:“祖飞训,贺人龙……”,两名明盔亮甲的将军闻言身子一挺,几步跨到苏关庭身前,躬身侯命。苏关庭眼睛微眯的看着眼前的两名爱将,手中马鞭斜斜扬起,遥指那嘉惠城,口中淡淡道:“看到那个小小的县城了吧?居然还有反贼赶挡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之上,你们二人就去解决了这个问题吧。打完这仗,我们也好进城歇息歇息,吃顿热饭”。苏关庭说到这里,站在身前的两将已经哈哈笑了起来。苏关庭突然冷声道:“祖飞训,贺人龙,你们二人给我听好了,立刻给我从西门开始攻城,一个时辰内我要站到县衙里去。哼哼,我倒要看看,这些流寇有什么本事挡住本镇的千军万马?”祖贺二人恭声受命,立刻转身各回所部,集结兵力。
这时苏关庭身边长史郭峤语气淡然的说道:“育山,你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反受其累啊”。苏关庭手抚胡须,爽然大笑:“此等蟊贼,螳臂当车,峻岳,你多虑了”。郭峤转身看着苏关庭,眼神炯炯,口中截然道:“育山,你应该还记得耀帅的命令吧,限朗州镇军必须在五月初八之前赶到宁阳,否则军法从事。这可是死命令,现在已是五月初五,短短三天,相距三百里,那里还有时间计较此等小小县城?今日夜里大军不赶到巨江府城,恐怕无法在期限之前和毓雅会师宁阳了。到那时,耀帅恐怕不会管我们是什么原因耽误了。”
苏关庭嘴角轻蔑一翘:“哼,他章亮基虽然奉旨都督五州军马,可他是本职是吴州牧,我可是朗州镇守使,若不是他手中有那柄尚方宝剑,我朗州兵为何为他卖力?有程灵秀他章亮基就够了吧,我朗州兵犯不上为外人那么拼命”。说到这里,苏关庭自觉说的太多,默然一会,眼神在郭峤和诸将身上冷冷游离一番,方重新开口道:“这些反贼不敢在大路上阻截,也不择险要之地埋伏,却占据这么一个小城,分明是怕我天兵神威;既已遇敌,难道还让我苏育山见敌不杀不成?我苏育山可从来信奉何处有敌何处为战的信条,岂有看到反贼占据城池我还视而不见,任其断我后路之理?”
郭峤心中暗笑苏关庭桀骜,口中却忙道:“育山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个小小嘉惠县城,城小兵少,我等完全没有必要被他拖累。要么绕道不打;既然要打,就要以雷霆之势,让其势无可挡;只让祖贺二部攻城,我倒担心一时难下,反耽误时间了。”
苏关庭哈哈大笑,眼角斜瞟着坡下那小小的嘉惠县,口中道:“峻岳,你多虑了。此等小城,祖贺两部已有四千之众,岂有不下之理?你我二人就在这坡上等着好消息吧。”说到这里,苏关庭突然对身边亲兵喝道:“来人,给我前去告诉祖贺二将,就说我苏育山亲自击鼓,等着他们给我一鼓而下。”两名亲兵应声而去。郭峤看苏关庭如此说法,自也不好再多说,转身默然看着那远处安静的嘉惠小城。
那小小城头一面小小的旗帜招展,明黄的底子上书着一个大大的红色“侠”字,正迎着大风猎猎飘摇……
“我们能守的住吗?”,蒋锐侠双手撑在嘉惠城头,心中却给自己提出了一个问题。极目向外,整个嘉惠城外密密麻麻的遍布着那旌旗招展遮天蔽日的官兵队伍;一队队顶盔贯甲整装待发的军士在一箭之地外整理队形清理兵器,不远处则是那些随军的匠人们丁丁当当正在组装攻城车和云梯。这个架势,让蒋锐侠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慌。看来这独立成军的第一次大战,恐怕就是很难让人乐观的了;搞得不好,全营三千多人恐怕都得葬送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面。蒋锐侠充满恶意的想着,心里居然还有了点高兴,“好吧,既然命中注定,那就好好的打上一仗,成败如何,那都无关紧要了。”
宁阳同张鹰所部分离之后,蒋锐侠等就领着全部人马选着小道前进,一路尽量避开那些官兵驻守的城池。从宁阳经天最巢池,越过邻衣江,击败了几股小的盗匪,收降了一些流民,眼看距离云冈山不足百里,就要到达这最终的目的地,结果却还是在这最后关头与从朗州东进的朗州官兵狭路相逢。当听到斥侯报告这个消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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