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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无战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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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秘书沉默了,听见里面的水声没了,又听见轻轻的脚步声从卫生间走到了起居室,估计徐铁英的澡洗完了。

孙秘书还是没有表态,只望着那单副局长。

单副局长有些急了:“愿不愿意见,还得拜托孙秘书去请示一下。”

孙秘书估计徐铁英换好了衣服,这才答道:“我去问一声吧。”便向屏风里面走去。

那单副局长看样子有踱步的习惯,屏风外面积也不大,他也左两步右两步踱了起来。

好在孙秘书去得不久就出来了。

“如何?”单副局长立刻问道。

孙秘书:“局长说,如果是交代民食调配委员会的案子,他可以见一下。”

那单副局长立刻答道:“当然是要汇报案子情况的。”

孙秘书:“那就烦请单副局长领他来吧。”

“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字,谢谢了。”那单副局长语无伦次地立刻走了出去。

一直没有表情的那个孙秘书僵僵地笑了。

——“谢谢了”明明是三个字,那单副局长怎么说是两个字?这个北平官场真是好费思量。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费思量的,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蒋委员长要打仗,正是他们这些人趁乱发财的好时机。这一乱,就把好些人的脑子甚至语言都弄乱了。“谢谢了”两个字说完还没有两分钟,那单副局长便领着马汉山来了。显然早就将那人安排在自己那间副局长办公室候着了。

“徐兄!铁英兄!”那马汉山一进了门便像到了自己家里,隔着屏风人还未见喊得便亲热无比。

“请留步。”那孙秘书在屏风前横着身子挡住了马汉山。

“是孙秘书吧?”马汉山掉转头问单副局长。

那单副局长早就被他进门那两嗓子喊得溜走了。

马汉山就像一切都是行云流水,头又转过来,笑望着孙秘书:“孙老弟,早就听说你的英名了。你不知道,在重庆的时候我和你们局长除了没共穿一条裤子,衣服都是共着穿的。”

孙秘书仍然挡着他:“是不是马汉山局长?”

马汉山:“是呀,就是鄙人。”

孙秘书手一伸:“请坐。”

“你们局长呢?”马汉山仍然不肯候坐,头还试图向屏风里面张望。

孙秘书这时拉下了脸:“马局长,我们在南京党员通讯局就有规定,见长官必须通报。请你不要让我为难。”

马汉山这才慢慢收了那股热络劲,站在那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脑子里大约又想起了正月初一算命先生说的“流年不利”。

“小孙呀。”徐铁英的声音在屏风那边传来了。

“局长。”孙秘书立刻答道。

“是马局长到了吗?”徐铁英在屏风那边问道。

孙秘书:“是的。局长。”

“让他进来吧。”徐铁英的声音不算冷,但绝对称不上热。

马汉山的腿早就想迈了,这时却一停,心里想,你是局长,我也是局长,居然连个“请”字都没有。看样子今天连这一关都没有想象的好过。

“马局长请吧。”孙秘书倒是用了个“请”字。

可马汉山走进去时已经没了刚才那股劲。

孙秘书拿着一卷案宗一支笔走出了门,顺手把门带上了,在门外的会议桌前坐下,一边工作,一边守着门。

转过屏风,马汉山又觉得头上出太阳了。

刚洗完澡的徐铁英容光焕发,微微含笑,右手有力地伸了过来:“渝城一别,转眼三载了。”

马汉山立刻把手伸了过去,徐铁英握住他的手还有力地晃了几下:“请坐,坐下聊。”

马汉山突然觉得十分感动,站在那里眼中真有了几点泪星:“铁英兄,你要是再不来,兄弟我也不想干了。这党国的事真是没法干了。”

徐铁英见他动情,当然要安慰:“忘记八年抗战我们在重庆说过的话了?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嘛。坐,坐下聊。”

两人在单人沙发上隔着一个茶几坐下了。

“喝茶。”徐铁英推了一下马汉山面前的盖碗茶杯。

竟然连茶也早就给自己沏好了,马汉山端起那杯茶揭开盖子就是一大口。

“烫!”徐铁英打招呼时马汉山已经被烫到了。

“没事。”马汉山放下了茶杯盖好盖子,再不绕弯,“7月5号那场事就是共党的阴谋!开始是一万多东北学生包围了市参议会,接着是北平各大学又来了好几万学生,摆明了就是要造反。后来干脆连参议长的房子都砸了。也就杀了九个人,我们的警察弟兄也死了两个人。抓也只抓了他们几百人,政府已经够忍让了。怎么反倒要成立调查组,查我们民食调配委员会?真让人想不通啊。”

“关键问题不是出在7月5号那天吧?”徐铁英紧望着马汉山,“北平市参议会怎么会拿出那么一个提案,东北十六所大学的学生进北平是通过教育部同意的嘛。民食调配委员会再缺粮也不缺这一万多人的粮,每人每月也就十五斤嘛。你们怎么闹那么大亏空?”

马汉山咽了口唾沫,站起来,想看一看说话安不安全。

徐铁英:“说吧,还没有人敢在这里装窃听。”

马汉山又坐了回去,压低了声音:“对您我什么都说。要是什么都按财政部、民政部、社会部规定的发放粮食物资,我们一个人的粮都不会缺他。可是财政部拨的那点钱,加上美国援助的美元,都指定我们要向那几家公司进粮。缺斤短两我就不说了,钱汇过去,整船的粮干脆运都不运来。向他们查问,说是船被海浪打翻了。徐兄,你说我们找谁说去?”

“是太不像话!”徐铁英铁着脸接了一句。

“他们这么黑,锅炭灰全抹在我们脸上!”马汉山十分激动,那张脸本就黑,说到这里脸上流的汗都是黑的了。

徐铁英望着他那张黑脸忍不住想笑,起身去开台扇:“不要激动,先静下来凉快凉快。”

台扇的风吹来,马汉山安静了不少。

徐铁英又坐了回来:“接着说,慢慢说。”

马汉山又端起茶杯,这回先吹了几口才喝了一口,说道:“现在是他们那几家比党国都要大了。比方进货,我在调拨委员会的会议上也提了好几次,粮食还有布匹能不能从我们中央党部的几家公司也进一点儿,立马就被他们堵回来了。铁英兄,我不是当着你面叫委屈,一个个都是国民党员,怎么一提到为中央党部做点事就好像都与自己无关了?”

徐铁英立刻严肃了:“你们开会都有会议记录吗?”

马汉山:“放心。只要心里有党,这一点我还是知道做的。每次会议我都复制了一份记录。”

徐铁英:“那就好。他们这些人要是连党产都想全变成私产,那就是自绝于党!”

马汉山把身子凑了过去:“这年头也不是说谁都不要养家糊口,但总得有个比例。跟共军打仗是大头,党部的开销是中头,个人得个小头也是人之常情。我在会上就曾经提出过‘六三一’的方案,国产是六,党产是三,私产拿一。他们也不附议,也不反对,可做起来就全乱了。铁英兄,现成的有个数字我今天必须告诉你。因为这个数字就牵涉到北平市警察局。”

徐铁英非常严肃了,定定地望着马汉山。

马汉山:“你知道你的前任在那几家公司拿多少股份吗?”

徐铁英:“多少?”

马汉山伸出了四根手指头:“4%呀!”

徐铁英没有表情,在等他说下去。

马汉山:“临走时他还跟我们打招呼,要把这4%的股份转到上海那边去,被我硬顶住了。铁英兄,你初来乍到,北平警察局这么多弟兄要听你的指挥冲锋陷阵,这4%被他一个人拿走,北平的军警部门还要不要活了?”

徐铁英点了点头,突然话题一转:“问你句话,是弟兄,你就如实告诉我。”

马汉山:“对你老兄我还能说假话吗?”

徐铁英:“所有的账是不是都在中央银行北平分行走的?”

马汉山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头。

徐铁英:“北平分行在里面有截留吗?”

马汉山:“据我所知,方行长还是识大体的,只是为方方面面走账,他们也不想在这里面赚钱。”

徐铁英:“是方行长亲自管账?”

马汉山下意识望了一眼窗外:“方行长何许人也,他躲在背后,账都是他那个副手崔中石在管。”

徐铁英:“崔中石这个人怎么样?”

马汉山:“精明!干事还能兑现!”

徐铁英慢慢点着头,站起来:“不要急,什么事都要慢慢来。你也不要在我这里待久了。还有一点,所有的事,对别人都不要说。只要你不说,我就能帮你。”

马汉山也站起来,伸过手去抓住了徐铁英的手:“兄弟明白。”

徐铁英也就把马汉山送到会议室门口,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走了回来。

孙秘书已经在局长办公室门口把门推开了,候在那里。

徐铁英站在门边对他轻声说道:“安排靠得住的人,明天到火车站,看见崔副主任下车就立刻报告我。”

孙秘书:“是。”

已经是7月7日晚上九点,崔中石坐的那列火车到德州车站了。德州算是大站,停车十分钟。

崔中石坐在硬卧的下铺,望着窗外的站台,灯光昏暗,上车的人也不多。

一个中年乘客提着一只皮箱在崔中石对面的卧铺前站住了,拿着自己的车牌看了看号码,又对着卧铺上的铁牌看了看号码,像是眼神不太好,便向崔中石问道:“请问先生,这个铺位是七号下铺吗?”

崔中石望向了那乘客:“是七号。”

那乘客好像有些啰唆,还是不放心:“先生你是六号吗?”

崔中石:“我是六号。”

那乘客这才好像放心了,把皮箱搁上了行李架,又拿着一把锁柄特长的锁套在皮箱把手和行李架的铁栏杆上锁了,这才坐在七号下铺的铺位上。接着又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份当日的《大公报》放在桌几上。

“今日的《大公报》,先生你喜欢可以看。”那乘客像是啰唆又像是热情。

崔中石:“一开车就关灯了。谢谢。”说着不再看他,又望向了窗外。

就在离他们六号、七号铺位不远的十一号、十二号铺,有一双眼在过道窗前,假装看报,正在盯着崔中石这边。

这双眼,就是在金陵饭店209号房间窃听记录那个青年人的眼睛!





第12章 一介书生

1948年的7月7日正是农历的六月初一,是日小暑。往年从这一日起,北平夜间的胡同里已是赤身短裤蒲扇象棋吵闹一片了。今年戒严尚未完全解除,夜近九点,白天尚能出户的人这时都已宵禁。加之顾宅庭院深深,在这里便感觉整个北平像一座死城。

曾可达换了一身短袖士林布便服,带着他那名也换了便服的副官,从自己住的庭院出来,往后门走去。

无月,曲径边有昏黄的路灯。那副官在前,曾可达随后,二人像是散步,离后门越走越近了。

“谁?”警备司令部派的警卫在暗处突然问道。

那副官趋了过去:“大呼小叫干什么?长官要到外面看看。开门吧。”

警卫有好几个,都在不同的位置站着,都不吭声。

一个警卫排长过来了,当然认识曾可达,立正就是一个军礼:“报告长官,上面有命令,为了长官们的安全,晚上不能出去。”

那副官便要发脾气了,曾可达伸手止住了他,对那个排长:“外面街上有戒严部队吗?”

那排长立正答道:“报告长官,当然有。”

曾可达微笑道:“那就没有什么不安全。我就在附近街上看看,还从这里回来。开门吧。”

那排长没有不开门的理由了,这时也不敢不开门:“是。”亲自过去,拿钥匙开了锁,又亲自将一根好大的横门闩搬了下来,开了一扇门,“长官,我们派几个人保护您?”

曾可达摇了一下手:“站好岗,保护好里面几个长官便是你们的功劳。”说着走了出去。

他的副官跟出门去,又站住,盯住那排长:“锁门吧。”

一直到那扇门关了,锁了,副官才紧步向曾可达跟去。

果然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全是钢盔钢枪的戒严部队。因见曾可达二人是从顾宅出来,便都直立行礼。曾可达微点着头,在胡同和大街交叉的地方站住了。

曾可达其实不抽烟,副官这时却掏出一支烟递给他,又替他擦火柴点燃了。

曾可达吸了一口,立刻喷出;又吸了一口,又立刻喷出;再吸一口时便呛着了,咳嗽起来。

副官立刻将烟接了过去,扔在地上赶紧踩熄了。

不远处一辆军用吉普通过烟火三亮,已经认清了烟火亮处确是曾可达的脸,便将车立刻开过来了。

副官立刻开了后车门,曾可达钻了进去,副官跟着钻了进去,关了后车门。

那吉普不但挂着警备司令部的牌子,车前横杠上还插着一面中央军的旗子,车风猎猎,一路戒严的岗哨都次第行礼。

这是真正的戒严。已出了城,到了郊外,每一路段都能见仍有部队,只是没有城内密集。因不远处就是清华大学和燕京大学校园。

那辆军用吉普在冷清清的郊外公路上停了。

立见路边停有六辆自行车,四辆各有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把着,两辆无人,停在那里。

副官下了吉普,开了门,曾可达跟着下来了。

两个青年立刻推车过来,一辆车在曾可达面前停下了,那青年向曾可达行了礼,轻声报告道:“报告将军,我们都是中正学社的。”

曾可达立刻报以微笑:“同学们辛苦。”从他手里接过了那辆自行车。

另一青年将另一辆车推给了副官。

那两个青年立刻走回到撑停的两辆自行车旁,踢开了撑脚,翻身上车。

曾可达脚一点也上了自行车,那副官紧跟着上车。

另两个青年也上了自行车。

就这样,两辆自行车在前面二三十米处引着,两辆自行车在后面二三十米处跟着,护卫着中间的曾可达和那个副官,向燕京大学方向骑去。

虽然路灯昏黄,仍可隐约看见护卫在后面的两个青年的上衣里后腰间突出一块,显然是短枪。

方邸洋楼一层客厅。

七点去接程小云,近八点才开始吃晚餐,现在已是九点过了。

谢培东早就说过,他和方步亭已经提前用过餐了。

餐桌上因此便只有五人。

左侧坐着方孟敖、方孟韦兄弟。

右侧坐着何孝钰、谢木兰两人。

上席竟然是程小云一个人坐在那里。自从举家搬到北平,开始几个月程小云尚住在这个宅邸,全家人也曾同桌吃过饭,可程小云从来就是坐在下席。后来因与方孟韦严重不和,程小云一个人搬到了另外一个院落里住,除了方步亭时常去看她,她便很少回到这座宅邸。

今天又回来了,这样的吃饭,而且被方孟敖固执地安坐在上席,程小云在方家还是第一回。她将面前那碗粥一小勺一小勺地喝了,几乎就没动箸。那双眼也几乎没有正面看过任何一个人。

饭吃完了,方孟敖看了一眼左腕上那块欧米茄手表:“九点多了?”

“还没有呢。大哥你看,咱们座钟还没响呢。”谢木兰眼睛闪着,指向摆在一侧的那座一人多高的大座钟。座钟上确实显示的是八点四十五分。

方孟敖还是笑了一下,这回笑得有些疲乏:“小时候就喜欢拨钟玩。大哥的表可是作战用的,分秒不差,九点一刻了。”

“太没劲了!”谢木兰跺了一下脚只得站起来,“这个家里的人一个比一个精,都不好玩。”

方孟敖站起来。

所有的眼都望向了他。

“我得回军营了。”

所有的眼都没有反馈,只有谢木兰又望向了通向二楼的楼梯,和二楼那道虚掩的门。

二楼行长室内。

方步亭显然一直坐在靠门的单人沙发上,而且刚才一定是靠在那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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