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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纪之双城之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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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安排。
她不能不惊惶,更不能不将这惊惶深埋在心底。她必须打起精神,再次面对一场残酷的战争。
7
那人的脚步声还在丈外,她便徒然打起精神,悄然打起帘子,斜斜的靠在一旁。他进来的时候面色苍白,一言不发跳进水池里,狂乱奔走,把池水搅起浪花。水面上的红色馨怡花瓣随水泼溅,湿漉漉地沾在她衣角上。她静静的看着他,直到他平静下来,才慢慢走入池中,恭敬的为他宽衣解带。
他的头发长而且深黑,在水里铺开犹如年深日久的水草,随水波漂浮。她用手指为他梳理,发丝在指尖缭绕缠绵,如捉不住的游鱼。
他紧闭了疲惫的唇,静默犹如面对一个人偶,对于远道归来的她,不打算有任何问候。主上去哪里了?这样的问题,每时每刻,都在她舌尖儿上打转。但她决不能轻易出口。她仔细看指尖,其中竟有银发一茎。于是终于有了开口的契机,问他要不要拔掉。
他“嗯”了一声。
“请主上爱惜自己,据说苍梧苑阴气很重。”
她感觉他松弛疲软的背部,似乎紧绷了一下,立刻用清澈无辜的声音继续说着:“主上可曾听说,那是先王武襄的妻子湘夫人的宫苑,自从湘夫人在那里自尽,那边就充满了怨灵的——”
“你进去过吗?”忽然他翻过身,溅起水花扑了她一脸。
“没——”她被狠狠地呛了一下,不停地咳嗽,泪水涌了出来。他的手指紧随而上,扣住了她纤细的脖子。“真的没有——”她强忍了难受,迅速补充着,“臣妾一向很害怕那里。”
于是他的手松了下来,慢慢向下滑。“量你也不敢。”他说。
她注意到他的眼神游移。水波在两人身边渐渐激荡,如他掩藏不住的失落与暴怒。而她是什么?她不过是放弃了知觉的玩偶,是水中漂浮的一茎薄草。
后来他累了,在水气蒸腾中昏睡过去。她只得慢慢地将他拖出水池,用丝巾擦拭他身上的水滴,累的气喘吁吁。宫女们在她的呼唤下赶了进来,将沉睡的他抬上龙榻,熏香铺床,一阵忙乱。她换上干净衣服,在他身边躺下。枯涩的眼睛一直盯着红罗帐顶,怎么也睡不着。
此时已是后半夜了。栖居于宫苑中的寒鸟停止了歌吟。远处似隐隐传来更漏的滴答声响,身边人的呼吸清晰的贴在耳边。她想着心思,觉得不甘,胸中忽然涌起一阵绞痛,反射般坐起。
如此引起的震动也没有惊醒沉睡的他。她端坐着平静了一会儿,等待胸痛过去。长明的灯火在她眼前跳跃,于是她心中涌起了一个大胆的主意。或者说——她终于下定决心要这样做……
穿了软底的布鞋,悄然行走于宫苑之间的小径上。夜凉如水,她觉得自己像一只猫。苍梧苑的大门紧锁,这也难不倒她。她知道淅川上游有一个灵巧的开锁匠,配成的钥匙能应对天下所有的锁。她去参半月神庙时,也不忘将那种钥匙大大小小带了一套回来。其实,一切早已在她的打算中。
很耐心地一把一把的试,最后听得“咔嗒”一声,开了。
苍梧苑里荒草漫漫,露水沾湿了裙角,贴在赤裸的小腿上,尖锐的草尖儿冰凉刺骨。夜色中的宫苑,看起来更像一片荒芜已久的陵园。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清任和海若会不约而同地属意这里?他有些惶然。尽管这些年在宫中暗自留意,将一切摸得熟稔。但苍梧苑这个禁地,终究还是不甚了解。也许还是太仓促,应该摸得更加透彻些再下手……不过现在,来都来了。海若昏睡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时辰。他要赶快。
定了定神,他按着自己的直觉,朝着某一个方向走去,一面小心的分开杂草荆棘,走了不远,前面果然有一间简洁的雅舍。雅舍中不过一套黑檀木的条椅案几。寂寥夜色中,仿佛有檐铃声声。房后一个小小的月亮门,门后是一个长长的走廊。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就像面对面的两面镜子中看到的景象。
摸着冰凉的廊柱小心前行。长廊的尽头是假山,山腹中藏有密室,门口垂着细细的绿萝。以海若的性格,会为自己经营这么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所在,这毫不令文斓意外。这地方甚至连一个看守都没有。他不相信任何活人。而又有谁,能够看守他的灵魂?
文斓深吸了一口气,掀开绿萝。门没有锁,她推门进去。
里面空间阔大,昏暗中似有金光晃眼。她定了定神,举起衣带上的夜明珠,于是照见那昏暗的房梁上,原来是个巨大的金丝笼。笼中没有豢养著名贵鸟兽,却横陈一个女子,穿了宫女的衣裳,披头散发,面目苍白。身上裹的一块旧毯子不像是寻常之物,有华丽的纹饰和破烂的毛边。
“表姐……”她看着笼中的女子,默默地对自己说。
那女子尚在昏睡之中,垂下一只细弱的手。
她走过去,握住这只手,一时间胸中五味杂陈:“竟然是你!”
忽然,她加大了手指的力度,狠狠捏了下去,就像想要捏碎手中的花朵。“竟然又是你!”
那女子“嘤咛”一声,在痛苦中醒过来,尚且唤着“海若”。
“海若你不要这样。”
文斓不回答,亦不放手,直到女子从朦胧中渐渐清醒,看清了她的脸,惶恐地喊出一个名字:“茜草!”
她微微一笑:“你最好不要这样叫我,因为我现在的名字是文斓。明白么?婵娟姐姐。”
婵娟猛地翻身坐起,将毯子裹在身上。文斓的话含着深深的凉意。她打量着对面这个女人。是的,她是茜草。虽然隔了许久,小姑娘已经长成婷婷少女,虽然世事跌宕无常,甚至能看见她年轻的眼眸中留下的沧桑,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茜草——那个曾经怯生生不敢正眼看她的乡下小表妹。但是茜草为什么会这样对她说话?她瞥见了表妹身上的衣衫,凭借从前出入宫廷的经验,她立刻认出了这是什么衣服——涟漪青的孔雀鱼大氅是妃子们的专有,而水蓝深衣只有在国君的寝宫中才能穿上。
这真是命运的讽刺,婵娟心想。然则她却不追问表妹的经历,只是说:“茜草,你快离开这里。这是海若的禁地。被他发现了你必死无疑。”
文斓意味深长地看着婵娟,似乎想知道她到底会有多震惊,她应该忍着好奇,很想知道为什么表妹会变成青王的宠妃吧?但她却奉劝自己离开这个隐秘之地。“呵呵,”她说,“即使他现在过来,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你好像不太明白。”
婵娟便沉默,知道不能在表妹面前多说什么了。她隐隐有些失望,更多的是恐惧。
“告诉我,这房子里的机关是怎么回事?”文斓忽然开始东张西望,研究密室的结构,“我好把你放下来。你整天挂在那个上面,不难受么?这样对待一个孕妇,主上也太大意了。”
婵娟没有接话,只是下意识地用毯子掩住了自己的腹部。
文斓微微冷笑,又是得意又是痛心。旅途中接到秋蕃的密报,说到枫桦苑的侍女透露主上密召太医,询问安胎事宜,但不知怀孕的女人是谁。她匆匆赶回就是为了查清此事。直觉告诉她,这可能跟苍梧苑有关。她没有证据,只是赌一把,赌她的运气是不是真有那么坏。可是事情的糟糕程度,甚至超出她自己的想象。苍梧苑里的确有个美人,那个美人的确怀有海若的骨肉——最可恨的是,对手竟然是她一直以为早就不在人世的表姐,这个阴魂不散的婵娟!
婵娟什么都不回答,等于什么都回答了。她感到宿命的绝望淹没了自己,这绝望甚至覆盖了内心长久以来害怕死于宫廷阴谋的恐惧。她还是不如表姐,不如她美丽,不如她高贵,甚至生孩子都慢了一步。她以为自己终于抓住了改变命运的机缘,岂料那个男人,爱的还是婵娟!
但是她要冷静,再冷静。她把目光渐渐调整得温和,对准了婵娟:“主上把你藏得再严密,天底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难道你真的想在那个里面,把你的孩子生下来?那成什么体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住在宫里——你也可以跟我住在一起。”
“不,茜草,你弄错了,我和你不一样。”婵娟肃声说,“我并不想留在宫里。”
文斓静默了一下,忽然说:“想要我放你走么?”
婵娟奇异地笑了笑:“谢谢你的好心,笼子的升降机关在那张条桌上——看见那个美人肩花瓶了么?”
文斓转动了花瓶,于是金丝笼缓缓下降,她看见了婵娟的全貌,大吃一惊。她脖子上套着沉重的黄金锁,锁上雕刻着繁复的咒语。
“明白了吧,”婵娟道,“我只是一个囚徒。”
文斓忽然觉得恶心。她仿佛看见黄金笼子之中,苍白赤裸的婵娟被压在重重的枷锁之下,几乎碎裂,而海若扭曲的身体在其间狂乱翻滚。这样肮脏,这样狰狞,而他们竟然还弄出了个孩子!
“不,我才不放你走。”她恶狠狠的说,猛然扳动机关,把笼子升到天顶上。
因为她的动作太过猛烈,婵娟随着笼子猛晃了几下,跌倒时撞在了栏杆上,鲜血沿着黄金的栅栏流下,滴在青石地板上,“滴答”一声。
文斓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沉默的婵娟,最后说:“我要等着看见你的结局。”
8
冰族人盲歌者的事,到底还是惊动了青王海若。在木子恩的书面建议下,青王召回了非城的工程主管唐陌。在枫桦苑的书房里,唐陌出了一身冷汗,竭力辩解着那不过是个冰族游方术士,会玩一点点小把戏,给苦力带点儿乐子和寄托,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主上不必介意。稍微宽松一点儿,也是为了让那些冰族人干活儿干得更卖力……
“你说得也有道理。”海若淡淡地道,“我且问你,非城的房子都盖好了吗?”
“宫殿和官衙都已经竣工,主街上的民房也初具规模,下一步就是要兴建园林了。”
“嗯……唐陌,你看这个。”海若抓起案头的一副卷轴画,“这种树是不是很美?”
画中的树木高大挺拔,有凤凰尾羽一般的修长枝叶。树顶开满成簇的蓝紫花朵,犹如碧落海的波涛卷上苍翠的天空,被冻结为串串冰花。
“这是南迦密林中发现的新树种,当地的蓝族人管他叫蓝花楹。我一看见就非常喜欢,决定在非城的皇宫和大道上遍植此树,届时蓝花一开当瑰丽无伦。”
然则虽美丽非凡,却透露着某种冷清甚至妖邪的气息,与堂堂青夔帝都的气魄颇不相配。“碧落紫的花,毕竟冷凋了一些……”唐陌斟酌道,“不止此花有没有别的颜色。”
“没有。”海若毫不迟疑地说。
唐陌张了张嘴,正不知如何接茬。只听青王又道:“不用操这个心。这事儿不该你管了。”
唐陌一惊。
“这件事情么,本来是要交给你去做的,”海若微微一笑,“不过……现在我找到了替换你的人选,你把工作交接一下,可以退休了。”
这等于是剥夺了工程主管的官职和权柄,唐陌竟然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想起来女儿小棂的面孔。海若拍了拍巴掌,一个穿着簇新管袍的年轻人一瘸一拐地进来了。唐陌一看,是中州人崔迤。于是朝他拱了拱手。
崔迤眯了一下眼睛,脸上带着冷傲。这令唐陌感到莫名其妙,印象中崔迤一向质朴谦恭,怎会变成这副面孔?而且……难道他秘密地去了一趟天阙山,把腿脚也伤了?然则当着青王的面,这种问题当然是不可以问的。
“以后崔大人就是非城的工程主管,崔迤——你要好好为我栽培蓝花楹。至于唐陌……”青王忽然露出了一个莫测的笑容,“我已经派人调查你的罪行并且在刑部大牢里面给你留了一个单间。你的下辈子,我都替你安排好了。”
此话无异于晴天霹雳,唐陌立刻跪倒在地,不住的叩头,竟然想不出什么可以辩解的话。虽然早知道青王残酷乖戾,但是为了区区一个盲歌者而治罪……似乎也不至于。他脑子里嗡嗡作响,木子恩那白胖的脸晃来晃去。这时候催一开口了:“想恳请主上一件事情。”
“嗯?”
“臣毕竟是文士出身,营造园林多少有点外行。”崔迤恭恭敬敬地说,“臣想恳请主上把犯人唐陌交给臣,带到非城工地上去,作为苦力。这样有什么问题,也好让他随时帮忙处理。”
“这样也好。”青王朝着崔迤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
唐陌不敢置信地望着崔迤。这个中州人脸色青白,泛着不真实的客套和微笑。如果他是想救昔日同党,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冷漠阴沉?如果说他想利用工程专家,为什么眼睛里还闪烁着某种诡谲的兴奋……但唐陌想不了更多,“作为苦力”、“作为苦力” ……这几个字在他脑子里面不停地盘旋。
唐陌的苦力生涯,果然比任何一个冰族人都来得惨烈。崔迤并不如所期待的那样,把他留在帐篷中当一个顾问,而是毫不犹豫地把他赶到了工地上,而且编入了最辛苦的挑土里面去。唐陌明白了,青王嗜血好杀,那个崔迤不过是投其所好,用变本加厉折磨自己的方式来讨青王的欢心罢了。想起从前在白首辅家的聚会,他不由得阵阵心寒。
他虽是平民出身,但体力活儿早已经不大做得。加上心思重重,吃不下工地上粗糙的饭食,过度疲劳后又整夜失眠,很快他就病倒了。同组的冰族人除了催他干活儿,此外便不闻不问。他们出去采集白蘑菇,也不会给饥饿的他带回一个半个来。更多的人甚至出言讥讽,这昔日的工头忽然沦落到跟他们一样地步,这岂不是最好的践踏对象。唐陌亦不能含怨,他知道深重的苦难早已把这些冰族人心里最后一点仁爱给消磨殆尽,即使对他们自己的同胞也谈不上什么同情心。
唐陌高烧的时候,他照样被监工拉出去挑土。崔迤到非城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安排在城中各处挖下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树坑,以便栽种高大的蓝花楹。工程要求在初夏蓝花楹开花之前完成,苦力们只能夜以继日。唐陌机械地挥动着似乎比他自己的身体还要沉重的铁锨,疲倦得想要呕吐,麻木感贯穿了他的身体。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冰族人死得快,他们大概是期待着死亡的。这样想着,他晕倒在树坑里面。在清醒的最后一刻,感觉到上面的人继续把锄头砸下来。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令他感到甜蜜。
9
城北的那座荒庙,已经多年无人敢于涉足。自青王海若继位,巫姑瑶姬自塔中化身白凤而去,高唐庙中的黑塔就成为一堆废墟,春来的时候,废墟中生出无名的小草,枝枝蔓蔓爬满了残砖剩瓦,嫩绿轻柔的鸡心形叶子如孩童娇柔的手指伸向天空,令人喜爱。
传说这种草意味着不醒的梦魇。
文斓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打开高唐庙的铜锁。
她并不知道自己何来勇气接近这个可怖的地方。海若继位以后,封锁了这个不祥的庙宇,于是再无人能够进入——而即使不被封锁,也没有人愿意接近。这高唐庙常年云山雾罩,形影迷离。人们都说,那是巫姑瑶姬那个妖媚邪恶的女人留下的浓重怨气,是挥之不去的诅咒之毒。
文斓本来以为,自己永不会靠近这个地方。但她终于费尽心机偷出了高唐庙的钥匙。这是隐蔽的黄昏,海若仍然在苍梧苑中消磨时间,文斓只带了秋蕃,悄悄来到城北,企图挖掘出高唐庙废墟下最为险恶的秘密。
传说巫姑当年,曾在高唐庙的地下室中画下符咒。这符咒可令新生的青族王室婴孩,无一例外地死于非命。秋蕃也是听宫中年长的宫女说的。当年青王清任有一后四妃,争宠夺恩,互不相让,曾经上演过一幕又一幕谋杀婴孩儿的惨剧。秘药、咒术,从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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