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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酒徒-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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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躬身一礼,然后面色一沉,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来,在张启面前亮了亮。
第077章贺寿扬名(二)
张启勃然色变,深深地望了卫校一眼,尔后马上换了一副恭谨的面孔,向萧睿拱手一礼,“公子请稍等,待小人去通报我家大人。//”
张启匆匆走进大厅,伏在章仇兼琼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章仇兼琼愕然,沉吟一会,摆了摆手,低低道,“请他进来。”
张启得了主人的令,便出来笑吟吟地领着萧睿进了大厅。满大厅的宾客正在觥筹交错之间,突见章仇府上的大管家张启带了一个姿容俊美神情淡定从容的少年进来,少年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冷酷青年,怀中抱着一个酒坛。
萧睿目不斜视,进得大厅略一打量,便在张启的指引下走到章仇兼琼作陪的那一桌旁,定了定神,向正用清郎眼神打量着他的、笑容中带有一丝凛然威势的益州刺史章仇兼琼躬身下去,朗声道,“在下洛阳士子萧睿,代导江县公孙固向章仇老夫人拜寿,冒昧而来,还望章仇大人海涵!”
“洛阳萧睿?”章仇兼琼哦了一声,扫了站在萧睿身后默然不语的黑衣卫校一眼,突然想起卫校背后的长安贵人,心中一凛,倒也不敢太过托大,坐在那里笑着虚扶了一把,“萧公子客气了,张启,安排萧公子入席!”
厅中宾客心下也开始狐疑,这少年到底是何等人?看起来这么面生,但既然能让章仇大人如此礼遇,想必也不是常人吧?也有些宾客似是想起了什么,纷纷用好奇的眼神在少年身上转来转去。
正在疑惑间,章仇兼琼身边霍然站起一个红衫男子,哈哈一笑,“萧公子,子长老弟,也来为章仇老夫人拜寿?真巧,真巧啊!”
正是张旭。张旭这一起身主动跟萧睿打招呼,满堂皆惊,就算是章仇兼琼,也是面色微变。要知道,这张旭虽然官职不高,但却是出了名的狂放名士,又是武惠妃以及寿王一系中的红人,性情最是怪异,能让他主动站起来招呼,更加说明了少年的不平凡。
“见过张大人。”萧睿笑着拱手抱拳。
而就在左侧的一张案桌上,一个面色端正神态恭谨的中年男子也笑着起身招呼了一声,“原来是萧公子,诸葛连有礼了!”
“见过诸葛东主。”萧睿见是蜀州见过的剑南春蜀州酒坊的诸葛连,赶紧也拱手还了一礼。
张旭举起手中的酒盏,向章仇兼琼笑道,“章仇大人,可知这清香玉液的酿酒者乎?”
章仇兼琼一怔,继而猛醒到,讶然而起身,“萧公子就是那名满洛阳的酒徒萧睿,饮中三仙之一的才子萧睿?”
萧睿微微一笑,躬身一礼,“正是萧睿。不过这是杜子美兄的谬赞,萧睿才疏学浅,实不敢当!”
章仇兼琼再次深深地打量着这个他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的少年,见少年在众贵人的注视中,举止从容,神色淡定,毫不慌乱,不由暗暗点头,忍不住出言赞了一声,“好一个玉树临风前的萧睿萧子长!闻香识酒之功,饮中三仙之名,洛阳中秋月宴上的一首望月诗,如今早已名动天下,即便本官在益州,也久仰大名了!”
……
……
章仇兼琼如此前倨而后恭,邀请萧睿入席他这一桌。原本,就算是萧睿有些名气,是这清香玉液的酿酒者,也不该有这等天大的面子。
但章仇兼琼望见萧睿身后的卫校,耳边又传进张旭的一句有意无意的低语,“章仇大人,这可是盛王殿下一门心思点名的伴读,这不——连贴身护卫都派来给这他当了跟班,某出京时咸宜公主殿下也曾再三叮嘱……”章仇兼琼是何等之人,稍加思量便明白过来,断定这少年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左右是朝中两位贵人看重的人物,还能差得了哪去?
盛王李琦虽然只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年皇子,但咸宜公主却是武惠妃和当今皇上最恩宠的公主。而且更重要的是,李琦、李宜与现今遥领剑南道节度使、很有希望问鼎储君之位的寿王李瑁乃是一母同胞,被李琦和李宜看重,就相当于被李瑁和武惠妃看重,作为武惠妃一袭嫡系人马的章仇兼琼岂敢怠慢。
官场之上,最重靠山。尤其是像章仇兼琼这种,已经做到了地方大员,要想再进一步,朝中没有贵人扶持那是绝对不行滴。实事求是地讲,章仇兼琼并不是那种整日里喜好投机钻营的无能之人,他为官一任皆造福一方,在蜀中颇有民望和官声。但他再有才干,如若是得不到皇帝的赏识也是白搭。故而,对于想要通过仕途为百姓为大唐做些事情同时实现自身抱负,有着登堂拜相之雄心壮志的章仇兼琼来说,武惠妃这棵大树不靠也白不靠。
章仇兼琼殷勤的招待萧睿,这让一厅益州权贵们着实大跌眼球。即便是一个有些名气的才子,即便是清香玉液的酿酒者,也不至于让章仇兼琼这般殷勤礼遇吧?居然亲自起身延请,拉起萧睿的手臂,硬是将他安排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与同桌之人寒暄认识完毕,萧睿矜持地端坐那里,微笑不语。但张旭显然不顾那些,频频举杯来与他痛饮,甚至还出言建议萧睿当众表演一些闻香识酒的奇技,只是萧睿怎么肯,连连摆手笑着拒绝。张旭倒是也没再坚持,只是连道几声遗憾。
当日在孟昶家,萧睿与颜真卿不欢而散,之后,张旭与颜真卿两人便回了长安。回到长安之后,才从众人口中闻之萧睿在中秋月宴之上的绝世诗才,与李白月下对唱堪称大唐近年来罕见的风liu盛事,那首被好事者取名为“望月”的水调歌头也早已经在长安传诵一时了。而咸宜公主一回京,便立即召张旭亲自题写了这首绝唱,悬挂在自己的寝宫。
……
……
章仇兼琼举起酒盏,向萧睿微微一笑,“萧公子,清香玉液实乃人间仙酿也!公子能酿名酒,又有满腹才学,假以时日,也必是我大唐如王维大人一般冠绝朝野的风liu名士!”
章仇兼琼半是真心半是客套的话,让萧睿有些汗颜。在此时此刻的大唐,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
他面色微红,连道不敢。张旭在一旁哈哈笑了起来,“早就听闻酒徒萧睿行事洒脱,信手拈来皆是妙句文章,今日适逢章仇老夫人花甲寿辰,何不和诗一首相庆?——某不才,愿意为子长老弟代笔!”
章仇兼琼大喜过望,萧睿的诗才他并未亲见,但张旭的字却是千金难求,今儿个他主动提出要题字,怎能不让章仇欢喜。不等萧睿答应,他便摆了摆手,赶紧吩咐人取来笔墨纸砚,然后向萧睿颔首为礼,“萧公子,有劳了!”
萧睿苦笑一声,只得缓缓起身离席。
第078章贺寿扬名(三)
说实话,吟这贺寿之诗难度有些太大。 //萧睿虽然无意学那曹植七步成诗,但他此刻的动作实在是颇有几分曹植踱步吟诗的“神韵”。就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就在章仇兼琼充满期待又带有一丝好奇的注视下,就在张旭猛然饮尽一杯酒,重重一声将酒盏放在案桌上,醉眼迷蒙提起饱蘸浓墨的笔时,萧睿心里暗叹一声,脱口缓缓吟道——
一岁风物一岁景
十里金桂十里香
天护慈萱人不老
云弥寿树福满堂
“妙哉!”另一桌上,诸葛连率先鼓起了掌,继而满堂皆是喝彩之声。当然了,这喝彩之声多半是冲章仇兼琼去的,含有浓浓的马屁色彩。章仇兼琼笑了笑,这诗不能说多么出彩,只是寻常的贺寿之作,随便弄个士子来也弄吟出,故而他更看重的还是张旭的书法。
张旭下笔如飞,几乎是一挥而就。
……
……
不提厅中宾客对张旭的亲笔题诗大加赞赏,单说那得胜楼二楼上,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被几个花枝招展的侍女簇拥着,正伏在二楼缕空彩绘的栏杆上俯视着厅中的众人。慈眉善目的老妇人便是章仇兼琼的母亲孙氏,孙氏喜滋滋地回头来笑道,“怜儿,这季明先生是大唐名士,听说他一幅字在长安价值万钱,他能亲自给为娘题诗,为娘心里高兴着呢……”
这个叫怜儿的青年女子,并没有杨玉环那样的绝世姿容,只是相貌清秀,身材修长体态婀娜,气质神色间充满了淡淡的冷傲之气。她淡淡一笑,“恭喜娘亲了……”
孙氏又笑了笑,顺手指着一张案桌上端坐的一个英挺青年,意味深长地低低道,“怜儿,这是鲜于仲通的次子鲜于景,此子才貌双全,在益州颇有名声,且鲜于家也是蜀中的户门大族——娘跟你兄长有意将你许给这鲜于景,你意如何?”
章仇怜儿柳眉轻皱,极其淡淡的目光从那端坐在宾客中游目四顾的青年鲜于景华丽的衣衫上滑过,声音幽冷了几分,“娘亲,这鲜于景也不过是仰仗父辈余荫的浮华公子哥儿罢了,虽然薄有才学,但——但怜儿还瞧不上他。娘亲,怜儿早就发下誓愿,如若没有中意的男子,此生终生不嫁,侍奉娘亲身侧。”
孙氏摇了摇头,叹息道,“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执拗。你都双十年华了,再不嫁人成何体统?听为娘一句话,这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男子,才貌家世相当就嫁了吧,早些嫁人生子,娘也好放下这一桩心事。”
章仇怜儿默默地摇了摇头,倔强地嘴角轻轻地抿着,神色更显冷傲。
这章仇怜儿便是章仇兼琼的小妹,自幼读书习文,诗文俱佳,尤其是擅长作画,在益州是出了名的才女。只是这才女的心气儿也忒高了些,寻常男子根本就看不进眼去,在十三岁那年就发下誓愿,非才貌双全的奇男子不嫁。这些年,章仇兼琼没少为她的婚事操心,与章仇家门当户对者又多是纨绔公子,而有些才学者又出身贫苦攀不上章仇家这棵大树,是故这章仇家的大才女就一直蹉跎至今待字闺中。
时日久了,一直没有寻到如意郎君的章仇怜儿便渐渐绝了嫁人的念头,安心侍奉母亲读书作画。只要孙氏和章仇兼琼逼她嫁人,她便以出家相对。见她意志坚决,章仇兼琼倒也不敢过分逼她。
孙氏又是一声叹息,她探手指了指坐在章仇兼琼身边的萧睿,“怜儿,为娘观这少年不错,相貌英俊又颇有才名,据说是名动洛阳的才子酒徒,你且看看,可曾中意否?”
其实章仇怜儿自打萧睿一进厅便注意到了他,没办法,与这厅中的一众宾客相比,这少年的气质打扮实在是太不“协调”了,站在那里是那么地扎眼。他穿着淡雅庄重,浑身上下没有什么金银装饰,像益州公子哥们流行佩戴的金丝玉佩、五彩香囊之类,根本就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踪迹。
尤其是那双清朗的大眼,章仇怜儿从清澈如水的眼神中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功利和狂热。还有那虽恭谨但却不失矜持的举止神色,让才女怜儿冷漠依旧的心弦轻轻地波动了一下。
见女儿望向少年的眼神有些融化冰冷的热度,孙氏心头一喜:谢天谢地啊,终于有咱家姑奶奶中意的人了……
……
……
楼下大厅的寿宴已经渐入高潮。宾客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尽情地享用着这来自洛阳的美酒清香玉液。而那张旭,更是换上了大盏,几乎是一口一盏,不论是有人敬酒,还是自饮。不要忘了,萧睿所酿的清香玉液可是高度烈酒,酒喝得多了,张旭便开始放浪形骸起来。最后,丝毫不顾礼仪,唤过一个侍女取过清香玉液那特制的酒瓶来,对着瓶口饮了起来。
张旭对面的一个长相精干面色发红的官衣男子,眉头微微一皱,对张旭的狂放很不以为然。章仇兼琼笑吟吟地扫了他一眼,笑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啊!仲通贤弟,你此生滴酒不沾,怎么能解这酒中的神韵?”
官衣男子拱了拱手,“刺史大人,这酒固然能成欢,但毕竟还是玩物丧志之物,以仲通陋见,酒还是少饮为佳。”
张旭放下手中的酒瓶,斜着眼睛扫了官衣男子——这剑南道采访使、蜀中有名的大官商鲜于仲通一眼,打了一个酒嗝,对鲜于仲通的不屑之色视而不见,冷笑道,“酒中三味,实不是凡夫俗子所能体会的——呃,子长老弟,你这洛阳酒徒不妨给鲜于大人讲讲,何谓酒,何谓酒中神韵……”
在张旭不管不顾的“强迫”下,萧睿其实也喝了不少。不过,他心中有事,饮酒虽多却一直绷紧着心中的那一根弦,闻言笑了笑,“萧睿岂敢在列位贵人面前献丑?”
鲜于仲通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地,“宴上闲话,说说为众位大人添个乐子也无妨,萧公子不妨解说一二,本官倒是想长长见识——这助兴的俗物,还能蕴藏着什么高深的道道?”
第079章贺寿扬名(四)
章仇兼琼也附和了一声,张旭更是“趁火打劫”,一个劲地撺掇萧睿给这些不懂品酒的官场俗子讲讲酒经。// //
萧睿没奈何,只得起身来环顾众人,朗声道,“既然如此,萧睿就献丑了。诸位大人,酒以粮酿,大唐酒业繁荣无疑就昭示着盛世五谷丰登……世人皆以为,酒只有三用,酒以成欢,酒以忘忧,酒以壮胆;其实,酒的功能绝不止于此。在萧睿看来,尚有三者:酒以疗病,酒以成礼,酒以养节。”
说到这里,萧睿顿了顿。众人窃窃私语,张旭摇头晃脑,章仇兼琼微笑不语,而鲜于仲通则嘴角一晒,“萧公子怕是在说醉话了。本官虽不饮酒,但却深知醉酒伤身,如何还有疗病之功?”
“鲜于大人,酒能舒筋活血理通筋脉,用烈酒辅以草药,浸泡多日变成药酒,可以疗治诸多病患——呵呵,萧睿对此略有涉猎,改日鲜于大人如有小疾,萧睿愿意炮制一坛药酒奉上。”
鲜于仲通哦了一声,虽然不再说话,但看那面上神情,是断然不会相信的。萧睿也不以为意,继续侃侃而谈,“无酒不成礼,自古以降……”
另一桌上的鲜于景见少年站在厅中神色淡定纵横而言,占尽了风头,莫名地就生了几分闲气,他嘲讽地一笑,起身打断了萧睿的话,“酒以养节之说,纯属牵强附会,不值一驳也。莫不成,好酒之人、酗酒之人,还比常人更有气节乎?”
众人哈哈一笑,有几个跟鲜于景熟悉的同辈公子哥儿,甚至放浪地翘起了大拇指,给鲜于景的打岔喝起彩了。萧睿神色不变,见鲜于仲通有些不满地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心里冷笑起来。
“酒,便是道。古有庄子饮酒悟道,主张物我合一、天人合一、齐一生死,高呼“乘物而游”、“游乎四海之外”、“无何有之乡”。合天、合地,放眼四海,忘却生死撇却功名利禄,这正是酒之大道也。”
“志气旷达、以宇宙为狭”,萧睿的声音越加地激昂起来,双手倒背在身后,英挺的面容上微现红光,神色从容,目光凝定,站在那里犹如一尊雕像,浑身上下透射出一股子若有若无的空旷悠远气息,“所谓以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有扃牖,八荒为庭衢。幕天席地,纵意所如。兀然而醉,豁尔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声,孰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扰扰焉如江汉之载浮萍。魏晋名士刘伶此言,正是酒道之神粹所在。”
“正所谓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正所谓饮人不饮酒,正自可饮泉。饮酒不饮人,屠沽从击鲜……”
“正所谓李白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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