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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布托传 作者:刘文山等-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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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爸爸,你自由了,我真高兴。”贝娜齐尔祝贺爸爸。

  “不管怎样,这会儿是自由的。”布托不无忧虑地对女儿说。

  “齐亚不敢再抓你,他看到了欢迎你的巨大人群。”贝娜齐尔天真地说。

  “别这样说,”布托提醒女儿,并用手指画了个小圈,示意家里也许被安上了窃听器。

  但贝娜齐尔仍固执地说;“齐亚是个胆小鬼、叛徒,他犯了叛国罪。”

  “你太不小心了,”父亲严厉批评女儿,“你现在不是生活在西方的民主制度中,你是在军法管制之下的国内。”

  布托一家回到家乡拉卡纳,军管的阴影越来越浓。这时,有消息说布托被牵进了一件谋杀案中。布托望着夫人。沉默片刻,说:“你现在应该开始为孩子们重新到国外上学作准备了,他们的一切手续和银行存折都应办妥,天知道会出什么事。”夫人会意地点了点头。

  布托又转向贝娜齐尔说:“你也一样,应该认真考虑考虑离开巴基斯坦一段时间,如果你愿意,就到国外读研究生课程,等这里的形势稳定了再回来。”

  “仆人们也可能遭到麻烦,在军法管制下,没有人是安全的。”布托继续说。

  那天早晨,他把仆人召集在一起,对他们说:“你们全家可能会遭到不幸,如果你们想离开这儿,现在就可以返回你们的村庄,等灾难过后再来,我是可以理解的。在齐亚将军统治下,我恐怕不可能保护你们。”

  仆人们表示不愿意离开布托,贝娜齐尔也决心同父亲站在一起。

  8月1日,齐亚·哈克将军宣布10月18日举行大选,从9月18日开始为期一个月的竞选活动。人民党和巴基斯坦全国联盟都迅速作出反应,宣布将参加竞选。为此,布托回到克里夫顿70号后,便不停地举行政治会议。当布托和党的领导人在楼下开会时,贝娜齐尔在楼上餐厅里跟老师学习乌尔都语。

  “你需要好好学习乌尔都语,我也许需要你为我演讲。”布托告诫女儿。

  贝娜齐尔8月份每天学习两小时,大量阅读乌尔都文报纸并跟辅导老师学习政治词汇。尽管布托为党的工作日理万机,但他时该关注着女儿的学习情况。在楼下召开的政治会议休会时,总到楼上餐厅问辅导老:“她学得怎样?”

  8月末,贝娜齐尔同父亲飞往拉瓦尔品第。第二天,贝娜齐尔参加了由支持人民党的考卡尔大家族举行的茶话会。大约有100多名妇女出席。“你讲几句话吧”,三位考卡尔妇女敦促贝娜齐尔。贝娜齐尔用刻苦学到的乌尔都语向与会妇女讲了两分钟话。当贝娜齐尔离开时,她惊讶地看见大批警察,包括女警察在大门外等着。“因为你,他们才来到这儿”,一位妇女说。但警察最终未敢拘留贝娜齐尔,这使贝娜齐尔深深感到自己同留同大名数妇女同胞站在一起,就是安全的。

  那天夜里,军法管制首席执行官齐亚·哈克将军派人送来一则通告。警告贝娜齐尔不要从事政治活动,这是贝娜齐尔第一次接到来自齐亚·哈克的警告。

  贝娜齐尔深感委屈,她对父亲说:“想想看,我参加了一个茶话会,他们便把我看作是对军法管制的威胁。”

  布托却坦然地回答她:“这不是可笑的事,军法管制是一个狠毒、危险的勾当。”

  9月3日凌晨4点,布托因被指控涉嫌谋杀而被军管当局再次逮捕。

  原来三年前,一位受人民党支持而当选议员的政治家艾哈迈德·拉扎·卡苏利一家乘坐的汽车在拉合尔附近遭到伏击,卡苏利的父亲,一位退休的地方行政官员被打死,卡苏利死里逃生。卡苏利认为他才是真正的谋杀对象,认为这是由布托建立的安全部队干的,他们是执行布托的命令。卡苏利为此曾对布托提出起诉。高等法院的调查结果认定布托与这一谋杀案无任何牵连。1977年,卡苏利再次加入了人民党,当他申请要求人民党支持他参加3月份的议会选举未果后,便重新对布托提出指控。布托因此再次被捕。

  在布托被捕10天后,法官认为证据不足,允许他获保出狱、齐亚·哈克对此发表评论说:“如果民事法庭已释放了总理,那么,我看以军法条令来拘留他是没有理由的,”对即将来临的大选,齐亚·哈电对美国记者说,他希望看到布托重新执政。他说,如果布托通过大选再次当上总理,他将会更利索地向布托行军礼。但是,“巴盟”反对布托东山再起,齐亚出面给布托说好话,说布托参加大选“于国有利”,他还说:“我们已将布托先生从天上拉到了地下,让我们不要感情用事而作些实实在在的事吧。在你想要惩罚某人前,应先问一下自己,如果你自己也处于相同的困难境地,你是否也要受到惩罚。”他还再次表示:“我一生中将不接受政治职务”。他只在90天中起看守内阁的作用,大选后,民选领导人将重新掌管国家事务。他本人则希望回军队担任原先的职务,军队无意长期控制权力,它的任务是保证公正选举的进行,尽可能快地移交权力。

  布托把齐亚·哈克的一切讲话都当作虚伪的许诺,他认为他是被齐亚·哈克赶下去的,因而要害他的也是齐亚·哈克。他对家人说:“有人告诉我,齐亚·哈克不会放过我,要我逃命。今天一个人民党的领导人为了逃跑向我要钱。‘你愿意逃就逃吧。’我对他说。但我不是到处乱跑的老鼠,我将留在这儿,同齐亚对着干。”

  “你将赢得大选,审判齐亚犯了背叛罪”,贝娜齐尔鼓励父亲。

  “当心点儿,”布托警告女儿,再次示意她墙壁装有窃听器。但贝娜齐尔看到父亲出狱再次回到家就把一切禁忌都忘了,不断地咒骂齐亚的谋反和不忠,布托生气了。

  “小声点儿。”布托严厉告诫女儿,“你看你在说些什么?”

  贝娜齐尔满腹委屈和不快跑出了房间。她哪里知道这是父亲在尽力为保护她。

  “我只是不希望别人对你有任何伤害。”布托紧紧地把女儿抱在怀里,他已预感到他同女儿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而女儿却还那么幼嫩,甚至还不会保护自己。

  “我懂,爸爸,我也向你道歉。”贝娜齐尔说着同父亲吻别。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自由的父亲。

  9月17日,布托再次被捕。这是7月5日他被军事政变推翻后第三次被捕,从此再未获得过自由,直到被绞死。

  1977年9月,果德拉赫巴特监狱高耸的砖墙上布满了带刺的铁丝网,装着生了锈的铁栅的小铁窗高悬在牢房的墙上,巨大的铁门上开了一扇小门。贝娜齐尔刚跨进小门走进监狱,身后就响起了咣噹的关门声。

  监狱的情景令人不寒而栗。每个牢房里关着50个人,犯人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生满虱子和跳蚤的草席上,一个墙角里挖了个洞当作厕所。每天每人只给一小碗放有几粒扁豆的菜汤和一片面包,没有电扇驱散华氏100多度的室温,也不允许冲洗。这是贝娜齐尔第一次进入监狱,她怎么也想不到,在以后的6年多她多次光顾监狱,并且大部分时间是在监狱中度过的。

  今天,贝娜齐尔是作为自由人来探视身陷囹圄的父亲的。

  “齐亚·哈克正在用精心编造的谋杀罪越来越公开地反对咱们,要赶在齐亚·哈克下禁令之前把弟弟、妹妹尽快送出国”,尽管布托身处险境,但他却时刻在为儿女们担心。“特别是你的弟弟们一定让他们在24小时之内离开巴基斯坦。”

  “是,爸爸。”贝娜齐尔欲哭无泪,可她知道弟弟米尔和沙不愿意现在离开巴基斯坦。想到遭受迫害的父亲,他们怎能集中精力学习呢?现在他们正在拉卡纳和卡拉奇到处奔波。为参加齐亚所许诺的大选做准备。可贝娜齐尔不能把实情告诉父亲,那样只会令父亲更加忧心仲仲。

  “你已经完成了学业,但如果你想返回英国过安全的生活,我也能理解,你愿意走,也可以。”父亲继续说,“如果你想留下,一定要明白,我们正身陷困境”

  “我要留下,爸爸,我要帮助您打这场官司,”贝娜齐尔说。

  “那你就得变得非常坚强。”布托叮嘱女儿。

  几天后,米尔勉强起程前往英国,从此再也没能看到自己的父亲。沙·纳瓦兹在返回瑞士的学校的前几天,长途跋涉赶到果德拉赫巴特监狱,但也未能见父亲最后一面。

  “我已经得到许可来看望父亲。”沙告诉门警,“我是来向他告别的。”

  “我们没有得到允许你探监的通知。”门警说,“我们不能放你进去。”

  两天后,沙·纳瓦兹前往瑞士荣森的美国学院,不久,萨娜姆也返回哈佛大学。

  大选已迫在眉睫,而人民党领袖布托却还在狱中,布托夫人和贝娜齐尔勇敢地担当起责任,投入到竞选活动中。贝娜齐尔实现了她成为政治家的第一次飞跃,她已经没有选择了,为了父亲,为了人民党,她必须站在讲台上,面对成千上万的听众开始她的政治演说。

  次大陆一颗政治明星在陨落,那是布托,而另一颗政治新星正在冉冉升起,这便是贝娜齐尔。

  9月下旬,贝娜齐尔站在费萨拉巴德这座工业城市里的一个临时搭起的台子上,面对着引颈等待期盼已久的人们。他们有的摇摇晃晃地站在公共汽车和卡车的顶上,户内的人则使劲伸长脖子从窗户里、屋顶上或阳台上张望,那些戴着面罩的妇女也勇敢地站在人群周围,大胆地露面了。他们在等待被囚禁在狱中的布托总理的女儿前来向他们讲话。

  眼前人们对妇女称雄于政治舞台已经司空见惯了。在南亚这块地地上,不少妇女已经在贝娜齐尔之前从她们的丈夫或父兄手中接过政治旗帜,由妇女把一个从政家庭的政治业绩继承下去已经成为南亚的一个传统,印度的英迪拉·甘地、斯里兰卡的西丽码沃·班达拉奈克、巴基斯坦的法蒂玛·真纳和布托夫人都是这样的妇女,但贝娜齐尔从未想过这样的事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想起5年前她在印度的风光,她明白了那时人们追逐她,也许正是因为他们相信有一天她会接过父亲的大旗。

  贝娜齐尔没有把自己当成一名政治领袖或演说家,可现在她已别无选择。

  “亲爱的,你必须去参加竞选,我们要分担你父亲要做的事”,一星期前,母亲在卡拉奇对她说,“人民党的其他领导人有的被捕,有的已开始竞选活动,现在就剩下咱们俩了。”

  “可是,我不知道演说些什么呀!”

  “别担心,我们会给你讲稿的。”

  母亲在一天前还在拉瓦尔品第举行的集会上为贝娜齐尔作了示范。那天,贝娜齐尔在讲台上站在母亲身后望着会场,并细心地看母亲如何演讲。

  “父亲被关进了监狱,但不要忧虑,你们还有一位母亲是自由的”。母亲向人群高声说道,“我没有坦克和大炮,但我有不可战胜的力量,敢于面对世上的一切强权。”

  她声音坚定而又饱含激情。布托被捕入狱后,布托夫人还没有想到要抛头露面,也没打算接下人民党的领导权,但人民党领导人却推选她作为人民党的代理主席。在布托的劝说下,布托夫人才接受党的决定,现在离选举日期只有两个星期了,人民党必须夜以继日地活动。

  尽管贝娜齐尔在费萨拉巴德的群众集会上作的是她在伊斯兰堡住处反复演练过的演说,但面对情绪激动的成千上万的听众,心里不免有点畏惧胆怯,这毕竟是她的第一次政治演讲。贝娜齐尔反复提醒自己:抬起头来,不要朝下看,面朝会场后面说话。牛津大学辩论社使她学到了一套完整的演说技巧。

  “不要激怒当局,使齐亚找到取消选举的任何借口。”布托夫人曾经告诫女儿。

  “我陪同父亲在印度与英迪拉·甘地谈判期间,他席地而卧,拒不睡在床上。贝娜齐尔在准备好的讲稿中现加进自己的话。“我当时问他:‘您为什么要睡在地上?’他回答说:‘我在印度不能睡在床上,现在我们的被俘士兵在战俘营中除了地上是没有别的地方可睡的。’”贝娜齐尔的演说赢得了一片赞赏和欢呼声。

  贝娜齐尔带领人民党竞选队伍在卡苏尔逗留了一天。第二天,他们穿过农民正在辛勤耕种的连绵起伏的绿色田野来到了奥卡拉,欢呼拥挤的人群使队伍行进的速度慢下来了。巴基斯坦军队的士兵大多来自旁遮普省,他们是布托的忠实选民,布托曾提高他们的津贴,为他们提供更多的晋升军官的机会,发放棉衣给在寒冷中蜷伏在战壕里的士兵御寒。现在,大批士兵家属站出来支持人民党。

  “地方官看你来了。”9月29口贝娜齐尔等人到达萨希瓦尔之后,临时借信房屋的女主人惊惶失措地跑来告诉她。

  “这所房子已经被宣布为拘留所。从现在起你在这里被拘留15天。”地方官对贝娜齐尔说。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房子被警察包围了,电话线被切断,水电也被限量供应,通向四邻的道路全被封锁,不准住户离家外出,连房屋的男女主人也被拘留。贝娜齐尔愤怒地在卧室里走来走去,一个女警察在门厅里站岗。

  1977年9月29日,24岁的大家闺秀贝娜齐尔第一次被捕,尝到了失去自由的滋味。

  “我的女儿一直只习惯戴首饰,现在她将为能戴上监狱的锁链而感到骄傲。”在卡拉奇举行的一次集会上,布托夫人情绪激昂地说。

  9月30日,齐亚·哈克宣布取消选举。不久贝娜齐尔被解除拘留。

  1977年I0月24日,拉合尔高级法院开始时指控布托犯有合伙谋杀罪一案进行审理。贝娜齐尔和母亲及其他人民党党员积极投身于为布托洗刷罪名的活动中。他们在旁遮普省省会拉合尔借用一间没有家具设备的住房,作为布托受审期间人民党的临时办公处和开会地点。他们每天派一人到法庭听审。

  法庭审理是不公正的,从法官的挑选、证人的出庭、直到案件的审理程序都对布托不利。前来参加听审的英国王室法律顾问约翰·马修斯被不公正的审理所震惊。他后来对一名英国记者说:“我特别关注的是当证人正在作出有利被告的回答时便马上被法官团打断。他们总试图把话接过去,以便迫使证人改变他的证词。”辩护律师们更加不满,因为他们所作的任何反驳以及证人说的有矛盾的证词都没有写进长达700多页的证词记录中。

  一天早上,贝娜齐尔到达法院时,无意中听到联邦调查局副局长阿卜杜尔·哈利克正在向证人简单交待他们需要说的证词。

  “这就是你们的公正吗?”贝娜齐尔怒不可遏。人群开始聚集在她周围。

  “把她带走。”哈利克命令警察。

  “我不走!”贝娜齐尔喊道。

  “带走她!”哈利克再次吼道。

  正当警察向贝娜齐尔靠近时,走廊里传来了人们的议论声,布托正从监狱里到这儿来。为了不让父亲看到自己受到欺辱和被拉出法院而痛苦,贝娜齐尔让步了。

  据《民族报》载,美国前检察长拉姆齐·克拉克以观察员身份目睹了对布托的审讯。他后来写道:“案子完全是根据几名证人的口供起诉的,他们被拘留起来,直到做出口供才得以释放。这些证人反复编造和改变口供,不能自圆其说,而且相互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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