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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海巨宦-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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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消息传出后。那些守旧大臣都乐坏了。心想那李彦直这番真是昏了头了!又有地人认为这是天佑朱明。才会闹出这样地顺天应人地结果来。这些本来对李彦直一肚子不满地人。一夜之间忽然都对李彦直唱起赞歌来了。而赞歌地重点则是称他忠孝两全。尤其在那“孝”字上面大做文章。不惮用尽世间地艳辞丽藻。简直要把李彦直吹嘘成第二十五孝了。他们地这种吹嘘并非出于好心。只是要来个板上钉钉。用吹捧把李彦直地后路给封死罢了。叫他不能出尔反尔。

当然。也有一些学如唐顺之等人。是真心赞赏李彦直地行为。认为他既有出将入相地能力。又有拿得起放得下地魄力。以往大家对他地猜测。如认为他是王莽曹操之类地怀疑将自此不攻自破。

高拱听到消息后却惊呆了:圣旨一下。他就想怎么努力也无用了。他怒冲冲地跑到内阁找徐阶。就责问徐阶为什么这么快就票拟——高拱地官位不如徐阶。但他是李系势力在京城中地代表。所以才有责问徐阶地胆魄。

徐阶睨了他一眼:“肃卿,你这话不该来问我,该去问镇海侯才是啊!”

“镇海侯虽然提交了奏表,但是……”高拱道:“但是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隐衷!”

在官场上,有些话虽然彼此心知肚明。却也不好挑破。高拱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李彦直应该不是真地想丁忧。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你不该这么快就票拟下圣旨。让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

徐阶却笑了起来:“若他真有什么隐衷,那肃卿你该知道才对啊,还是说,他的隐衷连肃卿都不知道?”

这句话好大的杀伤力,分明是在说高拱你只怕还没得到李彦直最大的信任,要不然李彦直决定这件事之前怎么会不事先和你商量?高拱只觉得心头仿佛被撞了一下,憋得一脸都红了,恹恹要退出来,徐阶忽叫住他说:“肃卿,等等。”

这时屋里只有他们二人,徐阶还是压低了声音,说:“其实李哲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别忘了,你也是士林的一份子,行事应该以天下为重。李哲那边,可别靠得太近了——难道你真想把他推到龙椅上去么?”

高拱沉吟了片刻,人也冷静了下来,才说道:“徐相,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想必你也清楚,这几年来天下生的几件大事,其实都是李侯他背了恶名。从解兵到迫君到徙民,再到最近的削砍诸王,都是以他的名义做事。那些腐儒把这些事情都目之为篡逆前地预备功夫,但你我应该知道,这些都是大大有利于国家的。我并不认为有扶他做皇帝的必要,我是担心之前好不容易搭好的戏台子,会在他走了以后就轰然倒塌!”

徐阶道:“那么,如果我们在他走后仍能维持住局面呢?”

高拱心头一凛,却又摇头道:“君威重大,李侯是借兵权抗皇权,但他一走,要么将兵权收归中枢,但那样的话却该将兵权交给谁?交给哪个衙门?还军政大权于君上的话,只怕今天我们交权,明天朱家就要清算我们!但要交给某人,或某个衙门,那也不过是再造一个李侯或海军都督府罢了,那人若定力不如李侯,马上就有黄袍加身之事,若器量邪狭,更将为祸天下!因目前我们并无更好的办法,所以我才力主不能让李侯丁忧。”

徐阶颔称是道:“肃卿所言有理,听了你今日这一番话,我才信你之前虽附李哲,却也不全是谋私。”却又取出五道任命任命是委任戚继光驻宣府,负责宣大方面的防务,“以防蒙古”,一道是调俞大猷入广西,“以备安南”,另外三道任命书,也是由亲李彦直的高级将领调守湖广、四川、陕西。

“这些委任都是李哲地建议,和他的丁忧奏表一起附了上来的。”徐阶道:“我仔细琢磨,觉得将这些人用在这些地方,也算人尽其材,于国有利。不过李哲还在位时,我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因我若答应了他,天下兵权转眼就要落入他手。加上他手头有抗衡国库的海外收入,那时就算他本身真不想当皇帝,手下的人也要推他上宝座了!但他要是肯下野丁忧,我反而可以放心选用他推荐的人。”

他话说到这里,高拱已经完全明白,这其实上也算是一种“交易”,李彦直答应丁忧让徐阶放心,徐阶也答应提拔李系大将让他放心,自李彦直势力大张以来,徐阶与他的关系也渐渐变得有些僵化了,此次双方这样配合,除了能够缓和帝国内部的紧张氛围以外,对修复将相二人地关系也大有稗益。

跟着,徐阶又拿出一道票拟来,说:“李哲这次除了上表丁忧、请调五将以外,又推荐了一个人在他丁忧之后接替他地位置。”

高拱哦了一声,眉毛一扬,说:“什么人?”徐阶还没回答,他又皱眉说:“这人难找,这人难找!”

正如他方才所说,海军都督府掌控着帝国最强大的兵力,无论交给谁都可能出问题,和徐阶这样地人说话,他也不用解释得这么清楚。

徐阶道:“戚继光北上宣大,俞大猷南下广西,两人都将是带领部分兵将离开的,所以海军都督府的兵力相当于是分散了,再委派一个人下去,不至于会形成兵权独霸的局面。再说他还提议说,最好是由文官监临,以权都督的身份至上海执掌海军都督府。”

高拱闻言喜道:“对,对!李侯毕竟是有见识的!这才是谋国正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又问了一句:“却不知李侯推荐的是哪位大贤?”

这问题他是第二次提问了,谁知徐阶却还是不回答他,笑了笑说:“这人的名字,事先和谁商讨都行,就是和你说不妥,涉嫌私弊啊。”

说着就暗示他可以离开了。

高拱见徐阶到后来忽然变得有些不爽利,心想李彦直推荐那人到底是谁,竟然对自己说不得?从内阁出来,走到半路绊到门槛摔了一跤,有小太监急急忙忙要来扶起他时,高拱却猛地跳了起来,大笑道:“是了,是了!应该是如此!嗯,一定是如此!”

猛捋了几下自己的胡子,高高兴兴回都察院去了。

 之四十七 大排场

隆庆三年,秋,镇海侯、海军都督府左都督李哲丁忧了。/  /该章节由网提供在线阅读

此事生之前,士林颇忧国家将因此而动荡,但他们的种种猜测却全部落空,李彦直很干脆地上表奏请丁忧,就算是最守旧的士大夫,在那一刻也变得没什么话说了。士大夫中欣赏李彦直因此而更加欣赏他,就是原本不满他的,也有因这件事而改变其看法。

当然,在李彦直丁忧的同时,有几桩人事变动在悄悄进行着,如戚继光的北调、俞大猷的南调,与他们的调动一起生的,是大明帝国的兵力分配生了转移,戚继光俞大猷不是单独前往西北和西南,和他们一起去的是一整个的新式军队系统。

市舶司总署也开始纳入正式的官员系统,陈羽霆一转身就从李彦直的幕僚变为国家正三品大臣,让上海和北京的权力进一步融合起来。同时北京方面也委派了一个文臣作为权左都督,监临海军都督府。

若是派了别的文臣来,哪怕是兵部尚书张经,只怕海军都督府诸将也未必肯服,但李彦直在离开之前曾反复嘱咐诸将,才使他们对高拱这个即将来临的上官算是默认其领导权,毕竟高拱也算是李系集团里在士林资历最深的官员,由他来接掌海军都督府算是一个折中的选择。

高拱接任海军都督府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统合南京的官方制造局、大员的火器工坊、上海的火器工坊和闽西地火器工坊的技术与人才,在南京与芜湖之间地采石附近再办一座全新的火器制造局,以供应帝队日益增加的火器需求。

戚继光俞大猷的调派涉及到国家的军事安全,陈羽霆和他的部属都不是科举出身。他们转作官员会对近百年来形成的文官升迁体制造成冲击,高拱的官职既重大又敏感。所以这三项委任徐阶也无法独断,都是在内阁商议之后经过中央的“廷议”才最终拍板,不过,如今的“廷议”也早已被徐阶所控制。

大明中叶以后地体制本是一个有皇权制约着地“官主”政制,其政权系统内,既是“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也是“天子与士大夫争天下”,但到了今时今日,随着皇权被架空,加上掌握兵权的李彦直向文官们妥协。“官主”体制便有独尊之势。

在“官主”体制内。就上下监督来说,是上级监督下级,就上下升迁来说,是上级提拔规则与论资排辈规则的结合,到了权力的最高层。则是官场大佬们利用公共舆论与立国义理进行或明或暗的博弈,这种博弈落实到当下而言。就是官员高层地“廷推”与“廷议”。徐阶所领导的内阁与六部在过去几年里取得了不错地政绩,虽然局部地区生了变乱,但也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北面的蒙古在京畿战败以后就缩至草原深处,至今圆气未复,属国朝鲜由于大明海军力量的增强而表现得更是谦恭,国家对外的尊严得到了维持,而对内由改革兵制和砍削藩王奉养,财政情况大舒,中央政府因此有了财力来推行一些惠民政策,如给贫困、受灾州县免税等等。而沿海富裕地区虽未得到这种政策倾斜。却有民众因为开海而逐渐走向富裕——稳住了内6展了沿海。在这种大形势下,大明帝国虽还说不上盛世再临。却也保住了大局的稳定与局部的繁荣,纵有一些不够和谐声音的存在,如藩王和失势的卫所将领,却已无法撼动以徐阶为的内阁。

拥有这样的好势头,以徐阶地政治手腕,控制整个廷推、廷议那就几乎是顺理成章地事情了。

李彦直的退让使士林开明派得到了更加完整地中央政权,而东海新兴集团则得到了实利。可以说,李彦直的这次丁忧,实现了东海新兴集团和士林开明派这两个联盟内部的皆大欢喜,不过,这一切此刻却似乎都与李彦直关系不大,在将海军都督府交接给高拱以后他就离开了上海,高拱派了两队鸟铳手、两队倭刀手作为镇海侯的护卫——鸟铳手的头领是付远,倭刀手的头领是李义久,都是李彦直的心腹,其实只是由高拱批了一纸文书,使这两支护卫队伍“名正言顺”而已。

这次李彦直是先会合了妻子夫妻两人一般的都才没了父亲,这份悲痛也是共同。6炳的丧事在北京也是极尽哀荣,6尔容悲伤之余又忙得身心俱疲,可6炳的葬礼告一段落以后她还是得匆匆南下来参加公公的葬礼。

一行走的是旱道,一路都甚低调,李彦直赶着回家,便避开了遮道迎接的沿路官员,但进入福建省境内以后还是66续续有本地乡绅前来迎接,不久到达延平府,李刚全身缟素赶来迎接这个弟弟,兄弟两人有好几年没见面,一见面就抱头痛哭,李彦直叫道:“大哥,三仔不孝啊,爹爹弥留时我也没能赶回来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李刚搀着他说:“三仔,莫这么说!爹临走时是盼着能见上你一面,但他又对我们说,自古忠孝难两全,你是在为国家出力,命不是自己的,人也不是自己的,万一回不来那也不是不孝!这些年你让李家光宗耀祖,那已经是最大的孝了!”

李彦直一听更是心如刀割,只是哭着说不出话来。

兄弟两人见面,一路都有官员陪同,不但延平知府、推官、境内各县县丞都到齐之外,甚至临府的地方官也都来助丧,福建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全部到齐,中间又有北京礼部派来哀悼的官员,代表皇帝来加封的太监,甚至诸王也都派人来了。

到了尤溪境内。离乡还有十余里,有妇女头目望见。早已带领了数千助哭之妇哀哭起来,李彦直他娘年事渐高,大家不敢让她出门来,带头的却是李彦直的大嫂。

两拨人一聚,李刚他家地先去扶住了6尔容,6尔容见过大姆后垂泪道:“我这个媳妇做得真是不孝,都还没来得及见公公一面。”

李刚他家的等一帮妇女都知这位三婶是大家出身,纷纷劝道:“婶子是一品诰命,哪有我们乡下人可以随时随地,到处乱走。”拥簇了她回去。

回到乡下。溪前村早就改名做李溪镇了。全镇才数千人,这时来到地宾客连同其手下,以及各方凑热闹的人却上了万数,幸亏这事早在李彦直回来之前一个多月就已在安排,又有官府的力量介入。六房吏员、弓兵民壮都来跑腿,如今已调配得算井井有条了。

从镇门一直到李府。一路都是白绸白纸,铺得整座李溪镇如被雪花覆盖一般,临近乡里的人望见都教小孩子:“就该如此,才是光宗耀祖!”李彦直这一路也不顾和钦差、官员们的礼数就直奔灵堂,与妻子一起双双哭倒在灵堂前面。李大树这时已逝世多时了,就为了等儿子来至今停棺未葬,幸好李家香料药材够多,遗体处理方面不是问题。

李彦直他娘在两个小儿子的搀扶下颤巍巍走了出来,李彦直抱住了她的腿哭道:“娘,三仔回来了!”扯了6尔容和两个孩子上前说:“这是你的媳妇、孙儿。”李彦直他娘抱着儿媳、孙儿。一路也只是哭。旁边李刚他家的劝道:“三叔,莫再让婆婆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

从海外赶回来的李介这一个多月来应付各方事宜,其实早把悲伤冲淡了,这时也过来道:“对,今天说来也是一家团聚地日子,该高兴才是。”

李彦直他娘都是由得儿子们安排,这才也只是道:“是,是……”

一家人见过了面,便有父老嘱咐该行礼了,唱礼官便高唱起来。

这次李大树出丧,李溪镇是将之作为全族地第一大事来办,所有父老都忙活了起来。尤溪乡下本来自有一套丧礼规矩,但李彦直地位太高,这下是连皇帝都派了太监来,各地王公、官员派来的人更是不计其数,若还是按乡下礼节办,父老们怕失了体面闹笑话,所以所以这丧礼该如何办,他们还是请了本府进士、与李家有老交情的郑庆云来指点,基本是按京城礼数结合本地乡俗来进行。

李彦直在外头时威权无限,但在礼制范围内,天大地大,皇帝最大,所有李溪镇的人还都是李大树能得到皇帝的追封为荣,当下由李彦直带头跪下接旨,太监冯保宣旨,追封李大树为延平伯,一切丧礼,许以侯爵制式进行。圣旨中又写满了各种溢美之词,说什么李大树忠仁宽厚、教子有方云云。

再接下来,便是诸王地使行礼,本省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上前上香,再接下来才是本府知府、本县父母官上香,再接下来才是到场的进士、乡绅上香,李彦直权倾朝野,结交遍天下,部属满东南,甚至连佛郎机人都来了。在尤溪这种乡下地方,一个举人都是了不得地事情了,但这时要轮到举人都不知要多久,至于和李家交好的巨商豪贾,那都得在后面等着呢。

只上香一事就忙了半日,李彦直虽是练过武的人却也经受不起接连的答礼,最后冯保忙建议他兄弟五人轮着来,没轮到的就到后面休息,他是代表皇帝说话,谁也不敢二语。

李彦直到了后头,才有弟妹奉上茶汤,他娘又嘱咐:“别让三仔太累了,他才回来,赶了上千里的路,心里苦,若再受煎熬,怕身子挨不住。尤溪知县和永安知县躲在旁边听到,忙“奉老夫人命”,去抬了张靠背长椅来请侯爷暂歇:“老夫人请侯爷躺一会。”

旁人都退下了,李彦直看看6尔容不在跟前,便拉了弟弟李智问:“我怎么觉得还少了一个人?”

李智问:“谁?”

李彦直道:“还有谁!你姐啊!”

李智啊了一声,说:“好像风笑叔说姐的八字犯冲了,没让来灵堂,只是在老宅里戴孝。”

李彦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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