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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海巨宦-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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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许大员、吕宋、新加坡诸地内附。
五,许日本、安南、朝鲜逐步内附。
六,安置流民于吕宋、南大6开荒。
七,在海外推行雅言教育。
这条陈的正文乃是蒋逸凡起草。李彦直看了后道:“太急了。”把第四条第五条第六条第七条都去掉了。道:“这个等我们南下以后再建策不迟。”又把第三条去掉,说:“这个也等南下以后再说。先做,后说。”
这才将条陈呈上,徐阶看了后说道:“太急了!”让他把“每卫设立巡海舰队”一事删掉,说:“御史们听说要设这么多巡海舰队,一定要问多少钱,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先把南北两支船队建立起来再说吧。”
李彦直说:“这个不用太仓地钱,我自会从市舶司处想办法。”其实他是想手头有从王直那里截下来地大笔款项呢!
徐阶却说:“但他们还是要吵闹的!如果你有办法做成,就先做成了再说!要是先说后做。那得先和那些言官再解释个一年半载的。”
一年半载!谁耗得起啊!
李彦直一听吓了一跳,想起大明言官的作风,也知徐阶所言非虚;就道:“那好,我听恩相的。”徐阶眼下虽是辅,掌握大明最高权力,但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考虑言官们的反应,大明的这帮“级嘴皮子”力量之强大,可见一斑!
徐阶又听李彦直说吕宋、大员、新加坡都已有华人“意欲内附”,却还是说:“言官们对这两个地方不熟悉,一定要找茬的。”又删掉了。
李彦直坚持道:“这几个地方。学生担保,一旨到达就可内附,何必删除?”
“又糊涂啊你!”徐阶笑了起来:“你现在在京城说这些,那些言官不信,回头就得吵起来!还要派巡按去调查!却不如等你南下,先让那地方的士民呈上内附奏表来,再附上你地奏章,我这边批了,与你不是开疆拓土的大功一件?我事情也好做。言官们也没话说,何必现在跟他们吵?”
李彦直微觉惭愧,心想徐阶毕竟老辣,自己和他一比毕竟还欠了那么两分火候,便听从了。
至于平壤、济州两地。徐阶反而没划掉,他是打算派出使去朝鲜,命朝鲜国王出钱出丁筹建,建好了大明水师再去接收。这个不用花钱,言官们想必不会反对。
在北京办事,好处就是下面看来天大的事情,在这里通常只是几个高层一碰头。动动嘴皮子。通过了,就能将下面几百万人碰得头破血流也没法解决的事情解决掉。
但也有个不如意处:一切事情都得走程序。不管是掌控了内阁的徐阶也好。还是手握兵权的李哲也好,都必须老老实实地按照既定的文官程序走完,通过了,他们的提案才能合法地成为具有强大威权的政策,要是没法通过,那便只能胎死腹中。
当初王直没名没份地就进了京,因此他在北京城为所欲为都只是胡闹,他控制了京城各衙门大小官员的性命,却没法挥各大小衙门地权力,以至于北京城在他手中成了一部瘫痪的机器。
成熟的文官政治就是如此,你要想充分地挥它的力量,就得依足了它的规则来办事。既有规矩,便有约束,尽管李彦直已与徐阶里应外合,一将一相,又得到了朱载的充分信任,名分与权势都很足了,可办起事情来还是得考虑到各方面的反应。
蒋逸凡拟那个条陈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经过李彦直与徐阶的两轮修改,然后内阁呈上,朱载命掌印太监盖印回来,跟着兵部、户部、礼部三部复议,同时了邸报,由朝廷大臣公论。
几个来回下来,三天就过去了。
东海的事情虽急,可李彦直也没办法。你要享受中央集权政府地好处,就得忍受它的坏处!心急或蛮干只会让事情适得其反!在大明,无论是皇帝还是辅都没法独裁专断,更别说李彦直了。这些国家大事,并非李彦直说一句好,徐阶支持,朱载赞成就能马上执行的。复议和公论的这三天里,有大臣上书赞成的,也有大臣上书反对地,最后徐阶才召集内阁大臣。并吏部、兵部、户部、礼部尚书侍郎。以及督察院左都御史,兵科给事中、户科给事中等,以及这几日里上书地臣工里言之有物,在朱载面前廷议。
这时兵部、户部、都察院都和徐阶、李彦直同心,吏部尚书李默也算识时务,何况派李彦直南下平寇,却也是人尽其才!最后徐阶强势拍板,这事就这么定了!
按大明兵制,军队系统设有兵部以下和五军都督府。^^^^兵部与五军都督府都听命于皇帝,五军都督府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兵部拥有调兵权而无统兵权,两大部门相互节制又互不统属。
此次廷议乃是决定在五军都督府之外再设立权海军都督府——在都督府前面再加一个“权”字,那实在还是有些底气不足。五军都督府有左右都督,都是正一品衔,都督同知为从一品。这海军都督府衙门地最高长官则只是从一品,比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矮了半级。
虽然在议定开府之前,群臣就已经知道这个海军都督是要让李彦直做的,这时却还是按规矩来。经过一轮廷推,最后才把李彦直给推了出来,由魏国公徐鹏举在京为左都督,李彦直出外为右都督,统领南北海军,迎圣剿匪期间,辖天津、上海、金州、威海、平壤、济州、宁波、琉球、澎湖、南海等十卫,主管上海、宁波、泉州三市舶司,筹组南北海军。一切海关事务、海外事务,许便宜行事。
除军职之外,李彦直又领右都御使衔,负责清点南直隶以及浙江、福建、江西三省商税。都御史为监察部门脑,一出京城那就是钦差大人了。原来新任户部尚书方钝怕市舶司“那点”收入没法支撑李彦直的建军、养军费用。因此建议把南直隶以及南方三省的商税也都输往海军都督衙门,供李彦直使用!
明朝的商税,轻得让后人没法相信!整个大明帝国地商业税收常例不过十几万两!所以南直隶加上浙闽赣三省地那“几万两银子”的商税方钝说要输往海军都督府衙门做建军之用,不但内阁没有反对,就连言官们也没多大地意见!
李彦直受命之后便第一时间赶到天津,开衙点将,并过问所辖诸卫所地近况。诸卫所都报平安。内中却有金州卫道:“近来似有倭寇犯境,驻扎在长生岛一带。”这句话他本来不想说。但听说这个新任的都督精通海情,又即将出海,恐怕这事瞒不过,就只好先报上了。
李彦直眉头一皱,怒道:“倭寇犯境,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似有!”
他是驱胡马、破海贼、复京师、拥新帝的名将大帅,不知不觉中虎威已重,那指挥使吓得磕头求饶。
李彦直也知这帮人应该整顿,冷笑了一声,其实他心里不急,因为王直进京“勤王”之前驻扎在长生岛一事他早就知道了,却听那卫指挥使一边求饶一边说道:“卑职……卑职也是无奈啊!如今卫所失修,官兵乏饷,士气不振,那群海盗又如狼似虎一般,他们上岸修船,又派人四下巡逻,所以我们的人也进不得前……还好,还好他们也没四处扰民,只是修好船后,约十天前就已经走了。”
李彦直本来只是要借他来开刀立威,听到最后一句话心中一惊,喝问:“你说什么?十天前走的?不是两个月前走的?”
“不是,大概是十天之前……”
再细加盘问,却原来是先有一支船队从东南来,进驻长生岛,后来又有一支船队从西面来,两支船队停在长生岛修船,修好之后,看看北风大作,这才联旗南下!
那两支船队都是在海上行动,金州卫缺乏海船,多年没出海巡逻了,所以那两支船队什么时候、从什么方向来,官兵本来也不知道,当时又收了掩口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等两支船队开离长生岛之后,金州卫和复州卫的指挥使派人进入长生岛,向当地的渔民一打听,这才知道。
李彦直将那两支船队到达的时间一加盘算,猛地以拳击掌,怒而起立,命将那金州卫指挥使推出去:“这个误国的蠢货!给我抽他六十鞭!”
诸将与幕僚群来问出了什么事情,李彦直黑着脸不说话,遣散了诸将,只留亲信幕僚蒋逸凡、张岳二人,他二人却不用问李彦直,张岳就道:“东面来地,莫非是破山?”
蒋逸凡哼了一声,道:“多半是他!”
张岳顿足道:“若是破山到了,他们又曾在长生岛修船,只怕我们那沉舟之计就不灵了!可惜,可惜。”
“那个倒也就算了!”蒋逸凡忧上眉梢,说道:“我却担心王直遇到破山之后,两人会商量出什么诡计来!”
二人对望一眼,都觉得南下之后必有波折,再看李彦直时,却见他脸有惨然之色,两人一见更是担心,蒋逸凡劝道:“都督,你也别太担忧!如今我们名分已定,又大权在握!就算让他们占了先机也没什么好怕的!当年咱们靠着一支机兵就能把半个九州翻过来,如今有整个大明做靠山呢!怕王直、破山什么?别说这两个家伙,就算是日本一统,佛郎机西来,所有海外国家都联起手来,咱们也是见谁灭谁!”
这句话说得豪气十足!可也不全是吹牛!大明若真能整合国力全面向外,这个时代全世界其它国家都联合起来也未必是对手!
李彦直却凄然摇头,说道:“我不是为这个……如今我已得6海大势,破山和王五峰再这么折腾,也不过是作死前挣扎而已,难翻出我的五指山去……”
“既然如此,都督为何还这样哀愁?”
“我是在为行建痛惜啊!”李彦直眺望东南,一手揪住了心口,说道:“当日他没能出来,我就知道事情要糟,只是形势所格,一时也没能帮到他。只盼着到东南之后他另有脱身之计!然王五峰若是在海上遇到了破山,那行建他……他多半就凶多吉少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消息传来:“淮安府海州地面,有太上皇和景王的消息了!”
李彦直一听心中凛然!此时海涛正猛,北风正急,或许在东南等待着他的,也将是一个非他所预料的局面!
第五卷《京华乱局》完,敬请关注第六卷《6海巨宦》!
之一 孤子西渡
调查岛津胜久的,并不止今井宗久和陈吉。/
伏在暗处的新纳忠元,以及他监护的两个少年,也注意到了岛津胜久的异状!
毕竟是刚刚家破人亡的人,岛津义久比外人更加注意岛津胜久!按照辈分,他得管胜久叫爷爷——因为贵久曾经过继给胜久,这才取得了萨摩守护的地位。而胜久又是被贵久逐走的,所以两家之间已有夺业之大仇!在日本,这也许比杀父之仇更加严重!
所以胜久一回到鹿儿岛,在李彦直都还没注意的时候,义久就已经开始怀疑了:这一切,会不会都是胜久在搞鬼呢?
古人之早熟,常出今日意料之外,尤其是在那个纷乱的时代,武士十岁出头就上阵的记录比比皆是,就算十岁不到便有惊人举动,世人也不以为异。
后来生的事实,一步步地验证了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敏感的想法!
“果然……那批货物果然在他手里!”少年悲愤万分!
李彦直曾经把那份随李介一起失踪的货物,列了一份清单给贵久,贵久带回家后义久曾在父亲的案头看见过,并记住了其中的几样很关键的货物,到了胜久将货物放出市场,便被新纳忠元和义久现了。
“我们去揭他们!我们去揭他们!”比义久小两岁的义弘大叫起来。“没用的!”义久说:“胜久是用谋略复国,利用唐客来取回原本就属于他地东西!别说我们现在都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就算我们有证据,别地大名知道后也只会佩服胜久谋略过人。不会有人来管我们的闲事的!你看看伊、田、连三家就知道,他们居然改了姓,又瓜分了萨摩,可又有谁来管他们呢?”
这番话把新纳忠元听得怔了!眼前这孩子,真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吗?“主公啊!”他暗暗祷告着:“小主公如此聪明,我们家族有希望了!”
“那我们怎么办啊!”义弘想哭,但很快就忍住了,他年纪更小一些,虽然在劫难中学会了坚强,可思维能力还跟不大上。
义弘的这个问题。让新纳忠元也犯难了,他是一个勇士,却没有足够的智慧来考虑整个复国全局。
“我有个主意,”义久好像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我们去大明吧!”
“去大明?”义弘悄悄把眼角的湿润抹掉,他不能让人知道他刚才差点哭了:“去大明干什么呢?”
“去找那个李孝廉!”义久说。
“啊!”新纳忠元吓了一跳:“小主公你要去找那个李孝廉报仇?那太危险了!”
“不,不是去找他报仇!”义久的眼神已经坚定了起来:“我们去找他,把这边的事情告诉他,向他借兵复国!”
新纳忠元和义弘都听得呆了,好一会,义弘才说:“可是……可是他也是我们地仇人啊……”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仇人不仇人的!”义弘仿佛已经完全长大了:“如果我们记住的只是仇恨,那我想我们的祖父、我们的父亲都会对我们失望的!我们要做的,是复国,是振兴岛津家!谁能帮我们达成这个目标,我们就对谁效忠!就算那热是亲手毁灭岛津家的李孝廉也无所谓!”
义弘似乎听懂了哥哥的话,又好像听不大懂,却也坚毅地点了点头,说:“对!哥哥说的对!”
“可是,”新纳忠元说:“可是那个李孝廉会答应我们吗?毕竟是他毁了我们岛津家,他心里也一定会害怕我们地报复!要是他想斩草除根。那我们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义弘的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哥哥,似乎觉得哥哥一定能给到他答案。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斩草除根……”义久没有动摇:“可我觉得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十二三岁的少年啊,就这样凭着敏锐的预感与近乎天真的勇气,决定前往中国!
新纳忠元仍然抱怀担忧,但他已经被岛津义久的勇气所折服,他是一个很有行动力的人,既然决定了要去找李彦直,便不再犹豫。经过几分波折。他们上了一条船做水手。舶主对年轻强壮、手脚灵活的新纳忠元很感兴趣,却不肯雇佣两个小孩。
“我们不是小孩!”义久跳了起来,拿起抹布很利索地和义弘擦洗起了甲板,“看,我们能干活地,舶主!我们不会拖累大家的!”
或许是被他们的诚意所感动,舶主这才许他们上船。不过前提是新纳忠元的工钱被砍掉了一半。
说来真是讽刺。这艘帆船的背后主人其实是破山,但破山的眼线虽广。却也没能注意到灰暗的角落里有两个少年正在谋算着胜久。
这一年最后一场向南的季风将义久义弘兄弟送到了浙江沿岸,他们上了岸,找了短工先养活了自己,一边打听李孝廉地情况。
同利在双屿也有分号,不过从日本回来以后,李家在海上的声望更上层楼!虽然实际的势力还不如许栋一派,但由于李彦直更加年轻,又有举人的背景,所以更被人看好!从南直隶到浙江,这福建到粤东,各路英雄豪杰竞趋其门,都希望能在李孝廉麾下谋个出身!
可李彦直回到大明之后却一转在东瀛时的狂放而变得极为低调!自他回到大明至今,几个月间都没听过他有什么动静,同利也只是老老实实地做生意,对来归之人无论是商是盗。是豪杰还是流民都婉拒于门外。
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下,可以想见。当新纳忠元带着义久和义弘到了同利分号门前求见李孝廉时,会遇到什么样地冷遇。
“孝廉老爷啊……”同利地伙计带着一种职业性地笑容,可他们的话却是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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