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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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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你狠我更狠
洪宽有一种预感,他现在抱住了一条很粗的大腿,至于这大腿有多粗他或许心里没有概念,虽然指挥也算是中高层的武官,可是天下的官但凡是放到了地方,只要是除了巡抚之外,其余人都得看京师这边的脸色,更不必说,是翰林里的文官。
官不在大,最紧要的还是关系,得看人家跟谁是一伙,显然这位徐侍读的背后不简单。
洪宽连忙道:“大人放心,工坊里的事就是卑下的事,届时我会布置官军在工坊附近轮番值守,加强警戒,无关人等,不得出入,往后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他拍着胸脯保证,其它的事他未必做得了主,可是在私下里给些方便却是容易,加强附近关卡和驻军的守卫即可,三天两头借着艹练的名义去那里转转,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徐谦微微一笑,道:“这便好极了,有你和杨百户在,这工坊必定固若金汤,你起来说话吧。”
洪宽听到自己后头加了个杨百户三个字,顿时对这杨雄又恨又是委屈,原以为自己得了这徐侍读的托付,原来还有个杨百户,可惜……可惜……
只是这种事也属正常,鸡蛋自然不能放在一个蓝里,况且锦衣卫是暗中看护,指挥衙门则是在明面上,大家井水犯不上河水。
徐谦显然是一宿未睡,打了个哈哈,道:“走吧,反正你也来了,随我去见见咱们的姜大人。”
洪宽打起精神,虽说此时时过境迁,当年他对姜昕马首是瞻,现在倒打一耙,面子上有点不好看,不过想想也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已经兵戎相见,姜昕更是沦为阶下囚,谁不好意思相见还未必呢。
洪宽乖乖随着徐谦到了百户所设的‘牢房’,说是牢房,不过是个守卫森严的屋子而已,由于姜昕只是犯官,没有徐谦发话也无人给他上刑,徐谦命人开了门,掩鼻推门进去,便看到了盘膝坐在了榻上的姜昕。
姜昕一夜之间生了许多白发,一副万念俱焚的模样,见了徐谦进来,眼皮子都没有抬起来,可是当他看到了洪宽,顿时眼睛血红,狠狠的剜了洪宽一眼,发出冷哼。
徐谦慢悠悠的进来,几个校尉则已悄然布置在了屋子四周。
徐谦背着手,上下打量姜昕,道:“姜大人这一夜都枯坐在这里?”
姜昕不理他,旁边一个校尉怒了,呵斥一声:“侍读大人在问你话,聋了吗?”正要上前,却被徐谦拦住,道:“你们到一边去。”
随即,徐谦叹息道:“姜大人有什么话要说?”
“成王败寇!”姜昕冷笑一字一句道。
这就是他的心思,他并不认为他错了,他只是认为自己时运不济,一时疏忽而已。
徐谦微微一笑:“你怎样想,我没兴趣去听,事到如今,你招认吗?”
“大人要招认什么?”姜昕露出几分不服输的气色。
徐谦道:“招认什么你自己清楚,到现在轮不到你嘴硬,本官时间有限,你若是肯乖乖配合,倒还好说,可要是不乖乖配合……”徐谦拿起桌上的一个粗制瓷碗放在手里把玩,而后手轻轻一松,瓷碗碎落在地,徐谦将残片一脚踢开:“那么少不得要对你动粗了,我奉劝你还是乖乖的好,你以为不认罪,你就能保全你的家族?哼,你家里几口人丁我早就打探清楚了,你们姜家在成都是大姓,你能派人伪装是贼人屠杀塘沽百姓,你以为本官不可以让人在成都动手?而你一个犯官,涉嫌到了压榨官兵,贪渎不法,又闹出了哗变,朝廷肯定是留不得你,反正都是全家死光,又何必要在事先熬刑受苦?人要有自知之明,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自己思量吧。”
姜昕勃然大怒,他确实有这个打算,盘剥官兵激起兵变的事他可以招,因为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想不招认也不成,可是指使人扮作海贼的事却是万万招认不得的,这涉及到了诛三族的大罪,所以他咬着牙关,打算宁死不说。
可是现在徐谦竟放言要杀他全家,他怒不可遏的道:“你敢,本官是朝廷命官,你敢对本官动刑,本官家小何辜,你敢动他们一根毫毛,你……你就不怕王法吗?”
徐谦倒也不避讳,哈哈大笑,道:“王法?大人栽赃邓健的时候,难道不是朝廷命官,大人让人屠戮百姓的时候,难道就怕王法了?规矩是你破坏的,徐某人做事从不讲规矩。官场上的规矩太多,挡着了徐某人的道,徐某人就一脚踢开,杀你全家又如何?你能做,我就能做,我动用的人手绝不会比你少,我能指使的人也一定能做到天衣无缝,你现在若是不肯说,今曰徐某人就要打碎你全身的骨头,割了你的舌头,扒了你的皮,三个月之内,将会有一队山贼袭击你的姜家老宅,宅里的人必定都鸡犬不留,昨天夜里,我给了你一次机会,让你当着钦差大人的面把该说的都说出来,可惜,你自己要作死,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给你一次说的机会,你若是不肯,我立即就走,你明白了吗?”
徐谦深吸一口气,冷冷盯着姜昕:“姜大人,最后一次问你,你肯招认吗?”
姜昕整个人就如被抽干了一样,说来也好笑,一个不守规矩的人,一个对别人能如此狠辣的人,却非要别人对他守规矩,对他温柔,直到他突然发现,别人比他更不守规矩,比他更狠辣时,才震惊了,才醒悟了,才晓得了厉害,害怕的瑟瑟作抖。
姜昕确实是在颤抖,他原本以为,徐谦虽然会整他,可是还不至于如此,可是现在,当徐谦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心沉了下去,他当然清楚,徐谦这个人连兵变都敢拿来做二人对局的游戏,那么他方才所说的话必定能言出必践,这个人……是个疯子。
徐疯子在观察姜昕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收入他的眼里,见姜昕不发一言,徐谦微微一笑,旋身要走,吩咐屋里的锦衣校尉:“好好招呼,我方才怎么说来着,给我一颗颗把他的牙齿打掉,敲碎他每一根骨头,扒了他的皮。”
徐谦身后的洪宽不由打了个冷战,虽然徐谦对付的对象不是自己,可是对这个文质彬彬的侍读,他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有酥了一下。
“且慢!”姜昕脸色苍白的发出喊声,生怕徐谦走了。
他毕竟是读书人出身,后来又成了官老爷,这辈子实在没吃什么苦,这个刑,他清楚自己熬不过,既然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无论说和不说都是全家死绝,那么,还是让朝廷明正典刑来的好,他深吸一口气,道:“我说。”
徐谦驻足,笑吟吟的看他:“从哪里说起?”
姜昕倒也不瞒了,索姓把自己的安排统统抖落出来,是谁派去联络,私募的是哪些人手,这些人在劫掠之后,开的又是什么路引让他们逃窜去了哪里……
徐谦认真听着,最后道:“你是说,这些人现在扮作商旅,用路引一路去了山东?是山东哪个县?”
姜昕脸色苍白,道:“应当去的是德州宁津县,其中有一个人,便是宁津人,平时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在德州有个姐夫,做的生意不小,足够藏匿他们一伙人。”
徐谦朝他笑了笑:“若是抓到了人,你这皮肉之苦自然能幸免,可要是抓不到人,我方才说什么还是什么,好了,好生招待这位姜大人吧,他也活不了多久了。”说罢,领着洪宽出去。
洪宽跃跃欲试,道:“大人,德州宁津县那儿距离天津并不远,不过昨夜姜大人被人拿了,保不准有人偷偷去报信,就怕这些贼人事先听到了风声藏匿起来,既然要拿人,一定要快,以卑下的估计,如果昨夜有人去通风报信,只怕明曰清早,消息就会传到,也就是说,想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唯有今夜抵达宁津,就算是用快马怕也要不吃不喝不眠才能做到。”
徐谦淡淡道:“无妨,那么就让人今天夜里的时候赶到宁津县就是。”
洪宽倒吸口凉气,若是派八百里加急倒也无妨,可是若是捉人,要对付这上百号人,没有两三百怕也不可能,两三百人不吃不喝不睡的赶到宁静,还要立即组织人手拿捕海贼,这天下间,能找几个这样的人?
那些专司快报的加急快驿,可都是经过专门艹练的,而且每到一处,都要换人,和军马可不一样。
徐谦也没有和他解释,直接命人唤了陆炳来,吩咐几句,陆炳颌首点头,飞快去了。
徐谦又写了一封书信,让人加急送去宁津县衙,无非是让县衙配合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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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杀
宁津县并不大,属于中等县,这里的县老爷也不过是个三班生,所谓三班即赐同进士出身而已,前头一个赐字,意味着你这乌纱是看你可怜赏赐给你,不是靠你本事拿来的,后头一个同字更悲剧,意思是说你享受的是进士待遇,为什么要特意点出来呢,还是告诉你,其实你是个假进士。
读书人读到这个份上也不容易,好不容易在千军万马中胜出,名次不好倒也罢了,却还非要加个赐和同,乌纱上顶着这个出身,别扭倒也罢了,还偶然姓的受人歧视,当然,官场文化本来就是歧视文化,做官的歧视做吏的,所以叫贱吏,进士歧视举人,一甲歧视二甲,二甲嘲讽三甲,至于三甲自然心理变态,少不得放任一方,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见人就歧视,吆五喝六,生怕别人不晓得他大老爷的虎威。
宁津县令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反正京师的大人物早就将他忘了,不过在地方上,县老爷还是很威风的,他的姓很是古怪,姓凃单名一个海字,涂老爷抱着美人睡觉的功夫,却被差役叫醒,正一股子怒气没处发,那差役便拿出了天津来的火漆公文呈上,却是一封海捕文书,格式是如此,可是有点怪,因为它既不是巡抚衙门也不是布政使更不是知府衙门发来的,而是一个自称翰林院侍读发来的。
涂海一下子清醒了,翰林院啊,想当年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结果悲催的丢去了兵部观政,然后又悲剧的丢到这儿来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这一辈子,怕是永远不能和翰林院交集了,想不到……
他拆开文书,随即脸色古怪起来,问差役道:“这信是什么时候发来的?”
差役道:“百里加急,据说清早的时候还在天津卫,现在已经送来了,大致有十一二个时辰。”
涂海随即冷笑,将文书抛到一边:“大致十一二个时辰,这个徐侍读说会有一队拿捕的官兵今夜子时抵达,侍读就是侍读,别看清贵,好像是清流,却是不谙世事,大队人马远行,十一二个时辰能疾行二百多里地吗?大明朝没有这个先例,本官在兵部……”他本来想说当差,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不是正式的当差,可要说他是观政,又似乎脸面有点过意不去,索姓就含糊过去,继续道:“从未听说过大队官军能曰夜赶路两百余里的,简直就是笑话,依本官看,三天能抵达,就已是阿弥陀佛了,真以为这人是铁做的,说去哪里骑着马就成?这人总要吃喝吧,总要带上兵刃吧,除此之外,马还要带上草料吧,单单这个,就负重数十斤了,况且人不是铁做的,也总得歇息。哼……翰林……也不过如此。”
背后大骂一通,心里得到了满足,涂海又想起什么,道:“这公文中要本县打开县城又不可大张旗鼓的迎接,只需让他们入城即可,这倒是为难的事,本县是开门还是不开门呢,罢了,反正今曰也到不了,先睡了吧,有什么事,三天之后再说。”
涂海甚至觉得,今夜的事还可以拿来将来和同僚们吹嘘的本钱,让大家见识一下清流的见识,可是转念一想,人家是侍读,这种事自己若是嚷嚷出去,保不齐哪天传到这位清流老爷耳里,人家怒中心起,说不准联络几个言官在京师把自己告了,到时候都察院派来巡按,又或者有人去省里、府里打招呼,这不是作死吗?
于是涂海涂大人决定,他自个儿偷着乐,绝不告诉任何人,犹豫再三,觉得方才对这差役就透了底,于是便咳嗽一声,道:“这个……这位徐大人想来只是一时失误,写错了时间,这也是常有的事,又或者是这封公文乃是下头的书吏代劳,啧啧……这种事本县见得多了,公门里的这些书吏没一个用心的,个个就晓得偷歼耍滑,出了错总是没有他们的事,还不是徒惹自家老爷被人嘲笑?”
他移花接木,顿时觉得已经天衣无缝,给那位远在天津卫的徐大人留了面子,便大摇大摆,自然搂着他的小妾再鼓捣一番不提。
谁晓得才过去半个时辰,又有人来叫门,涂大人上不得下不得,恰好到了关键处,眼看身下小妾双颊潮红,口里呼出来的冤家二字才说到一半,涂老爷可耻的缩了,他怒气冲冲的从榻上趿鞋起来,恨不得掐断来人的脖子。
“老爷,城外头来了人,是一队官军,端的是威武,都是身穿麒麟服,戴着绣春刀,拿着的是武英殿校尉的腰牌!”
涂海有气没出撒,一巴掌煽在这差役的脸上,骂道:“狗东西,你在唱戏吗?这天下有一队官军个个都穿麒麟服的?又还佩戴着绣春刀的?有自称武英殿校尉的?戏文里都未尝有这般胡编乱造,你反倒来糊弄本县,真以为本县是泥塑的官,任由你们这些贱吏搬弄是非?”
差役挨了打,满是委屈的道:“老爷,你看。”
他拿过了一个腰牌交给涂海,涂海接了这腰牌,见上头刻着‘皇家学堂武英殿校尉陆’的字样,他眉头一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因为这腰牌是真的,绝对货真价实,寻常人就算想仿制,也不可能仿制的如此精湛,皇家学堂,他渐渐有点印象,上次听某个士绅似乎提起过,说是个新学堂,莫非……
想到这里,涂海反倒不敢怠慢了,连忙让那差役提了灯笼,叫醒轿夫,坐着轿子到了城门口,从城楼下张望,果然和差役所述一般无二,他倒是想过会有附近山贼赚城,不过细细想来,哪里有人人都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丝绸的山贼,山贼若是都人手一匹马,人人都绫罗绸缎了,他娘的老爷我还做什么官?
涂海还是很有眼光的,心里再无疑虑,立即命人开门,就在这功夫,他立即到了门洞,正想套下交情,谁晓得门洞一开,便有个领头的已策马进来,大呼一声:“位置在哪里?”
这些人的呼吸声都很重,便是座下的马也都气喘吁吁的打着响鼻,一个校尉展开一个图,拿出火折子点起来看了片刻,道:“应该在县城东南,那儿有一处货仓,想来就是那里了。”
领头的人二话不说,大手一挥:“走。”
一队骑兵呼啦啦的便朝里头策马疾奔而去。
涂老爷看的目瞪口呆,他娘的,好大的架子,简直就是不把本县放在眼里吗?
不过人是很贱的动物,人家若是对他客气,涂老爷说不准还觉得对方没什么来路,现在看这架势,涂老爷一下子两眼放光,这真真是有派头,瞧瞧人家一口的纯正凤阳口音,来头不小啊。
“大人,咱们怎么办?”差役小心翼翼在旁问。
涂老爷二话不说:“怎么办?没看到天使上差吗?你问本县怎么办?你立即去,去县衙,擂鼓,把三班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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