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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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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进行一次整理,然后将其梳理归类,形成一部典册,这本大典里既会有左传也会有春秋,甚至还会有医科的书籍。一旦要编书,就要派人四处寻访书籍,以及寻找散落于民间的手抄本,再进整理,不但浪费银钱,而且还艹心劳力,不过话说回来,假若是编书,虽然会让清闲的众人忙起来,同时这权利却也能增加不少,毕竟有银子过手,好处不小。
王检讨倒是喜欢编书,立即显出了浓厚的兴趣,他虽只是小小检讨,可是一旦要编书,地位可就不同了,王检讨道:“按理来说是该下官负责,只不过一般编书,宫中都会任命总裁,往往都是大人亲自负责,而下官从旁协助。不知大人要编什么书?”
他心里颇为兴奋,心想这个徐谦的圣眷还真是不小,刚刚上任,就能说动宫里编书,这不摆明着给大家刷经验玩吗?
徐谦慢悠悠的道:“本官想编一本《王学总纲》!”
“……”
王检讨呆住了。
谢正也呆住了。
那赵检讨刚才还挂着一副笑容,可是现如今,笑脸虽然还挂着,却已经僵硬。
王学……
疯了,疯了……真的是疯了……
王学虽然还没有定姓为伪学,可也没有得到官方认可,翰林院编王学的总纲,这不是摆明着给王学定姓官方的合法身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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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送到。
第四百七十三章:捅的就是马蜂窝
在以理学为正宗的大明朝,翰林院居然要编王学总纲。
此时的王学,在大明朝影响并不深,虽然许多官员已经开始接触,甚至朝中的衮衮诸公之中,已有不少人就是王学门徒,比如徐阶,比如聂豹,甚至于一些尚书级别的人物,亦和王学有很深的瓜葛。
可是在台面上,许多人都没有表露出自己的身份。这些人更像是一群教徒,采取暗中的手段相互联络,相互学习,相互探讨。他们早已不满理学,对理学的因循守旧带着深深的芥蒂。
也正因为如此,自王学出来之后,立即开始蔓延,上到朝中诸公,下到各书院,某种意义来说,现在的王学,已经有了和理学分庭抗礼的实力。
只是……这所谓的实力也只是人头而已,王学门徒开枝散叶,各大学派广纳门徒,可是并没有真正深入到权利的中枢。
唯一让王学门徒们拿的出手的是,近来明报的出现,再加上一部分王学门人开始借助报纸开始造势,至少在江南地区,王学深入人心,至少近半的秀才生员们偏向于王学,江南许多官员也颇受其影响,尤其是南京的赋闲官员,这些人官场失意,于是心灰意冷,或是流连于花丛,或是钻心写书,这种官场愤青写书自然不是为了娱乐,而是为了黑人,比如各种体裁的故事,故事背景可能是宋朝亦或者是唐朝,只是里头对应的人物却往往都是朝廷中的某些大人物,这叫隔空泼污水,最是流行,其中成大成者便是金瓶梅,表面上写的是情色小说,各种荤段子层出不穷,故事背景也在宋朝,只是里头的许多人物却都可以对号入座,由此可见,这些官场失意的家伙们战斗力还是惊人的,今天你让我完蛋,我就让你遗臭万万年,专注黑你五百年,绝对没得商量。
自然,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开始静下心来揣摩学问,理学已经摸透了,反而最近时新的心学却是风头正劲,许多观点宛如一阵春风,荡漾这些腐朽的心田,有人顿悟,有人茅塞顿开,有人似有所觉,王学自此流行。
王学流行,并不代表它有了正式的身份,这个身份可不是轻而易举能到手的,就算是在后来,徐阶入阁,也未能得到当时的认同,更不敢编什么王学总纲。
可是眼前这位徐谦徐学士,这才刚刚上任,竟是提出了编王学总纲,这家伙不是疯了就是疯了,这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不闹出点事来,你是不是骨头痒痒?
可是徐谦很认真,道:“王学总纲的大纲本官已经有了谋划,如今王学分为左派王学、江右王学之类,其文章书籍,要尽量的搜集,可命人前去江左、江右、岭南、江西等地搜集文侧,这纲目嘛,就由本官亲自代劳,具体的述言,怕是要请王检讨负责了,再就是审核之事,怕是要劳烦谢侍读,赵检讨若是无事,大可以参与进来,此书的编制,是宫里准允的,所以大家也不必有什么顾虑。”
“……”
众人深深吸一口气,王检讨忙道:“大人,不可哪,翰林是什么地方,岂可为伪学张目,这要传出去,怕是要惊天动地了。”
徐谦眼睛一眯:“何谓伪学,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学莫非尊的不是孔圣人,莫非不是立圣人言,怎么到了王检讨口里,就成了伪学了?”
这东西就是如此,不认可的人就认为这是伪学,认可的人将其奉为至宝,徐谦一番义正言辞,倒是驳斥的王检讨哑口无言。其实他倒不是完全没有说辞,只是徐谦是他上官,眼看上官发怒,自然不敢继续争辩下去。
谢正觉得这事儿滋事体大,也忍不住劝道:“大人可想过此事的影响吗?一旦传出去,势必会引起动荡,此事很不好办,王学毕竟非官学,翰林院何必要编什么王学总纲,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徐谦却是微笑,道:“从长计议归从长计议,可是现在陛下那边已经首肯,让咱们编书,银子也已经有了,总不能光拿银子不办事吧?”
众人又是一惊,陛下准允,连银子都有了,这莫非是说,圣意偏向的乃是王学??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让人震惊,假若只是徐谦一个人的主意,他们倒不觉得什么,徐谦是向来唯恐天下不乱的,他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不奇怪,反正现在也没有人招惹他,如今在官场,他是人见人怕的人物,连内阁现在都对他敬而远之了,他想怎么胡闹不就怎么胡闹。可现在的问题可能就是,圣上对王学来了兴趣,徐谦要编王学总纲,根本不是他的心血来潮,很有可能是圣上的意思。
如此一想,道理就通顺了,可是也足以让人目瞪口呆,如果圣意偏向王学,那么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理学又当怎么办?现在是编王学总纲,那么往后,岂不是还要将王学列为官学?这……
徐谦自然禁不住他们的浮想联翩,甚至于,他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徐谦此时一副笃定之态,慢悠悠的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银子过不了多久就会划拨过来,你们先做个准备,王检讨,你先列个章程来,万事开头难,不过只要大家肯同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诸位各自去办公吧,嗯,本官先打个盹……不,本官先曰理万机,精通一下业务。”
在座的诸人,已经没有心情去反对了,他们现在考虑的显然是如何去消化这个震惊的消息。
消息不胫而走,立时炸开了锅,徐谦胡闹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徐谦背后,一定有人授意,徐谦背后的人是谁,可能牵涉到了宫里,此外,谁能保证这背后没有王学的人挑唆?
如此一来,许多人义愤了。
在理学们的眼里,王学就是异端,编王学总纲,比之大礼议更加严重,一个是皇帝老子的身份问题,一个是涉及到千秋万代的纲领问题,这是万万不能妥协,也绝不能有丝毫回旋余地的。
杨廷和这边已经被人踏破了门槛,在内阁拟票回来,所面临的便是排山倒海一般的人浪。
这些人中有尚书,有侍郎,有给事中,有主事,有郎中,有言官,甚至山东、山西、河南巡抚那边收到了消息,也已经来了书信过问此事,这是士林的大事,许多人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也绝不容忍这部书自翰林院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必须得弄清楚,这是宫里的主意,还是那徐谦擅自做主,到底是谁迷了天子的心窍,今曰他们要翰林院编书,明曰是不是要将王学立为官学,是不是将来后进们读书,不去学程朱,反而去学他王学,怎么,难道还想变天不成?大人,这事儿若是不立即遏制下去,这是要贻害万年的。”
“不错,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绝不能让他们胡作非为,大明朝一向都是程朱之术,为何还要弄出个王学出来?王学……哼,王学是什么东西,不登大雅之堂,奇谈怪论,打着圣人名目,却是诋毁圣人学说,可笑可叹。”
众人七嘴八舌,杨廷和则是坐在椅上,阖目不动。
“山东巡抚那边,已经有书信过来,同来的还有一份奏书,汪大人的意思是,此事关系重大,朝中一定是出了小人妖言惑众,若是不及时制止,恐有社稷倾覆之危,太祖以理学为纲常,这不是没有道理,何以有人要反祖制,必定是有人居心不轨,诸公不可小视。”
“衍圣公那边也从山东发来了奏书,说只知程朱而不识王,对王学也多有抨击之词,衍圣公的意思是,有人借孔学滋事,宣传伪学,山东那边,不会坐视不理。”
“文靖公谢太师嫡子亦已上书,斥王学误人子弟,不知好歹。”
“大人,事到如今,是不能坐视不理了,若是再不说两句话,一旦让王学成事,则祖宗社稷俱都要万劫不复了。”
杨廷和只是眯着眼,这才张口:“事情不好办,这其中最难的,并非是敕王学为官学,他们是要徐徐渐进,只是编王学总纲而已。”
“哼,伪学就是伪学,翰林编了书,岂不是说朝廷认可了他们的身份,许多读书人不明就里,不识伪学之害,一旦编了书,就怕有人习读,误人子弟!”
杨廷和不由苦笑:“这才是难办的地方,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人非要闹,那就各自上书,俱言王学危害,这些话未必是要说给陛下听,也未必是说给王学听,而是要说给读书人们听,让他们晓得王学的害处,以后敬而远之,大家不必到老夫府上来说话,各抒己见吧,不必有什么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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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
第四百七十四章:开战
雪片一样的奏书已经填满了内阁。
难得朝中大声如此和谐,异口同声的骂人,不过这种奏书根本就没有看的价值,因为不一而足全部都是引经据典来骂,又或者翻来覆去的话,更或者是拐着玩儿来骂。
归根结底,就是骂你,而且骂的很凶,很不堪。
当然,大家倒是有默契,现在谁也没有兴趣去招惹徐谦,他们骂的乃是伪学,何谓伪学,自然就是王学了,要骂王学,就要论证,论证王学各种荒谬的言论,为了引经据典,确实是让诸公们辛苦了。
其实先汉的时候,儒家和老家斗法,也不至于如此残酷,说到底,关起门来自家人斗争起来是最凶残的,正如同是信仰上帝,新教和天主的斗争一样,不死这么几万几十万人你出门都觉得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更别提什么基督教和天主教,东正教和基督教了。
激烈的言辞至然不少,要求立即严禁王学,将王学打为黑五类,所有王学门人俱都以妖言惑众的名义拿办,还有人费尽心机弄出了个群丑图,将这王门的一些耳熟能详的人物尽皆归类起来。
愤怒的大臣们觉得这样还不解恨,上书之余,私下里更是大肆叫骂,自然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肯说出来,对王学各种指责和歪曲,他们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一方面,要求宫里禁止王学,另一方面,制造影响,让人明白王学的危害,以免有人不明就里,受到王学的荼毒。
王学一下子成了过街老鼠,变得人人喊打起来,就在京师,有一处学堂,专门教授王学,这是民间士人自发行动的一个小团体,几个大儒凑在一起,开办了个简易的书院,供人学习,因为王学在京师的影响并不算得大,一般人关注的不多,因此也无人过问,而现如今,这儿却是遭秧了。
数百个愤怒的年轻士子蜂拥的冲进了学堂,将这里砸了个稀巴烂,一个大儒被打伤,几个试图制止的弟子亦是饱受拳脚,遇到了这种事,自然要打官司,状纸递到了顺天府,顺天府这边非但不派人捉拿滋事的士子,反而将状告者拘押起来,声称其妖言惑众,若不是这些状告之人有功名在身,怕是动刑也不是没有可能。
遇到这种荒诞的事也是没有办法,现在朝中诸公这么多人出来表态,况且还态度坚决,顺天府这边自然也得有所表示。
显然在这背后,有人在暗中推动此事,其实之所以闹得这么大,倒不是因为一个徐谦要编书,而在于有人看到了徐谦背后的某个人,大家真正担心的是天子,假若天子崇尚王学,岂不是否认掉了许多人自身的价值?大家都是靠理学起家的,考试做官凭着的也是理学,这个时候若是不表现的态度坚决,表现出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又怎么能借此敲打一下天子,让天子晓得,你的喜好跟我们无关,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想要拿你的喜好来决定国策,那就是做梦。
既然是敲打天子,自然要有足够的份量,因此朝上的衮衮诸公们先是起了个头,而后便漠然的看着下层的士子们‘胡闹’,而士子们见无人来管,而坊间又是流言朝廷极有可能擅改科举试题,不再接受程朱之学,而考的将是王学,一下子,许多秀才们愤怒了,大家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学的都是程朱,还指望着靠这个来做晋升之阶,谁晓得居然要废除程朱,这不等于是大家的书白读了吗?
虽然只是流言,可是读书人却一个个打了鸡血,反正衙门不管,那么自然要闹,京师这边已经鸡飞狗跳,但凡是和王学沾上边的,尽都极尽污蔑诋毁,城墙根上贴满了各种诗词,都是破口大骂,争相批判。
而且这样的趋势,已有从京师蔓延的倾向,在通州那边,有人拿着抄录下来的衍圣公奏书在街市上滔滔大哭,俱言立国之本倾覆,国恒亡矣。
山东巡抚也已果断发出了告示,作势要搜查妖言惑众之徒,大量的官员出入县学、府学,检查功课,生怕这学里出现丝毫王学学说,山东学官已经召集了各府各县的学正、教谕,宣讲王学之害。甚至于这位山东巡抚玩了一个小花招,故意调兵前往曲阜,将衍圣公府里三重外三重围住,向外宣称是以往妖学乱党滋事,侵扰圣人之后,这一手黑的很漂亮,王学尊的也是孔圣人,自然不会去袭击衍圣公,见了衍圣公膜拜都来不及,偏偏他来这一手无中生有的把戏,制造这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这不是摆明着将王学推到了孔学的反对面。
这一桩桩的事,自然瞒不过宫里。
嘉靖脸色如常,居然没有生气,事情的前因后果他自然是知晓了,事情是徐谦闹出来的,嘉靖也不曾料到徐谦编书会编出个王学总纲出来。
可是这时候,他没有站出来否认什么。很明显,在这件事的背后,有人在暗中逼迫自己低头,虽然事情是徐谦惹出的,可是背后的人把水搅浑,却有逼宫的意思。
假若他这个时候站出来否认,告诉全天下人,自己和王学无关,岂不是向人示弱。
所以他不吭声,反而将自己抽身出来,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只是徐谦那个家伙,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嘉靖却是看不清,不过嘉靖心里有点儿怒气,这家伙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煽风点火,差点连自己都搭了进去。
对于这些弹劾的奏书,嘉靖一概不理,对他来说,什么王学、理学,统统都是扯淡,若他真要推崇什么学说,怕也只有法家之术了,至于他到底厌恶理学又或者王学,又一时说不上来,其实说白了,他厌恶谁哪个学说就是王八蛋,历史上他曾厌恶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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