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走之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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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儿挡在亚亚的身前，甜美的嘴角拉出低于平常温度的冷笑。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没眼光绑走哥哥的，会是你这个老太婆。」

「你说什么？臭丫头！你有胆再说一次！」

「怎么，难道你以为你现在是青春年少吗？」

「……呵，但总比我眼前发育不良的幼儿体型要好上许多。」女子克制住险些扭曲的五官。她勾起嘲讽的弧度，蓝眸意有所指地睨视着。

「那是因为我还在发育期，将来有的是发育空间。啊，抱歉，我忘记「发育」这个字眼已经离你很久远了。」

法儿微抬下巴，双臂环在胸前，秀美的面孔上浮现一种讽刺的淡漠。

谁也未曾注意，她正利用这个姿势，让遮掩住的右手掌心，攒紧了滑出袖口的一张符纸。

亚亚虽然听不太明白双方句子中的含意，但依旧下意识地再退一步……环绕在两名女性身旁的空气，像是布满刺般的尖锐扎人。

而因为接近塔底，特意放轻脚步、以免被人发现的利耶和西维滋，刚好一字不漏地听完了这段对话。

他们俩不禁咽咽唾沫，觉得裸露在外的皮肤，彷佛也感受得到潜伏在言词底下的冰冷嘲讽，如同有一层薄冰滑过，冻得皮肤上的寒毛反射性直竖。

「真可怕。」

利耶搓揉手臂，压低声音地咕哝道；在他身后的西维滋点点头，也附和了一句。

「是啊，真可怕。」

两人对句子没有加上的主词是心知肚明，也许可以代入「女性」，或者是……

「所以我可不敢随便惹法儿生气。」

看样子句子的主词是「法儿。路希维德」。

即使视野被遮挡住，西维滋似乎依旧能想像得出来自己妹妹此刻的表情。他瑟缩一下肩膀，不知道现在这时机该不该出声阻止。

原本要继续下去的言语争战，却因为亚亚突来的惊呼而划下休止符。

「利耶！」

女子和法儿顿时扭过头，隐匿在楼梯口处的两道身影当下泄露踪迹。

「阿利斯？哥哥！」

「你们……你们为何能出得来！」

女子瞪大布满幽蓝色泽的眼眸，那头纠结的黑发就像是感染到愤怒地张扬起来。下一刻竟是长度暴增，向着两人所在的位置窜伸过去，像一张张开的网。

抢在长发逼至眼前的瞬间，亚亚所拖着的宽剑已经早一步地抛到利耶的手中。

褐发青年立即以宽剑做为抵挡，当漆黑的发丝卷住宽剑之际，那一双橙橘色的眼瞳闪过利光，从宽剑的中间，赫然又抽出另一把单手细剑。

原来青年的武器居然是剑中藏剑！

女子还来不及为事态的变化感到吃惊，那些缠绕于宽剑上的发丝，转眼就让单手细剑尽数斩断。

「太帅了，我那时候果然该跟你借来看的！」西维滋赞叹地低嚷，他没想到那把宽剑还藏有这样的机关。

他忍不住望向自己在某一楼层寻回的长剑，细窄的剑身令他扼腕地打消欲模仿的念头。

「是吗？等事情解决完我再借你看吧！当然，我不会向你收费的。」

将缠于剑柄上的发丝挥落，利耶让两把剑再次合为一把，剑尖对准着女子，无暇去细听西维滋「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三句话就提到钱」的抱怨。

女子幽蓝的眼眸如同掀起滔天巨浪，深浅不一的蓝色在她的眼内翻腾流转，以至于她未留意到背后法儿的小动作。

路希维德家的女孩微启唇瓣，融入空气中的声音波动被人忽视。

「冻、丽、华。」攒在掌心内的符纸蓝光一闪，符纹随意念而现。

「阿利斯，你跟她默默地对看是干嘛？干脆让我直接宰了她！」

「等一下，西维滋……」

利耶的阻止比不上西维滋说做就做的速度，只见到路希维德家的男孩提剑飞快地冲上，在对方住屋所尝到的苦头，令他攻击的力道更加粗暴。

或许是反应不及的缘故，女子竟不躲不闪。长剑一口气地被送进女子的体内，然而传递到西维滋手中的，却不是刺进血肉该有的触感。

西维滋双眼大睁，看见自己的长剑穿透的部分竟呈现液态。——就算是再怎么锋锐的利器，对水却也是毫无所用。

利耶拍拍西维滋的肩膀，「所以我才正要跟你说，那位小姐可以变成水呀！」

「太、太卑鄙了，这根本是犯规吧？！」

「你们一群冒险猎人围攻我一人，难道就称不上是犯规吗？」

「才不是呢！兰卡说围攻才是现在流行的趋势！」亚亚大声地说，腮帮子因为抗议的关系显得鼓鼓的。

「兰卡？」

「我们师父……」利耶用最快也最简短的方式，回答西维滋的疑问。

如果西维滋观察够仔细的话，就会发现褐发青年的语气像是巴不得能撇清关系，但又苦于种种原因而有一丝的痛苦意味。

小女孩理直气壮的反驳，使得女子一愣，不过她随即扬起冷笑。

「要是你们想取得宝箱，就到塔顶来找我吧，冒险猎人们。」

女子身体的轮廓开始扭曲，下一秒就溶成液态，在空间内回响的声音盖过了法儿的低语。

「冻、丽、华。」

女子化成水的同时，金发的少女再度重覆曾经颂念过一次的咒文。

那一大片的水渍很快地便潜入地面之下，然而地面上不知为何会留有小范围的冰块。

西维滋看看出现得突兀的冰，再望望好整以暇端出笑意的法儿，眼中的困惑转为恍然大悟，他马上就猜出自己的妹妹一定是做了什么手脚。

「这可真厉害……」利耶喃喃地说，略眯的眼角，使得那双橙色调的眼睛像是在笑。

他好像已经知晓法儿这么做的意义。

就在四双眼睛的注目之下，应该逃匿的液体竟又从原来的位置浮渗出来，快速地凝结回人形。女子苍白的脸上有着愤怒造成的红晕，眼眸内的幽蓝色彷佛就要扩染至眼外。

「你们这些该死的冒险猎人！看看你们做了什么好事！」

拔高的咆哮，在高塔内被放大音效。

已经恢复成人形的女子，却唯独在双脚的部分依然保持着液体受到冻结的姿态，这让她动弹不得，就算是以液态形式也无法脱离。

因为她的身体一部分被凝结成冰块。

「要是我的法术再专精一点，可就不只脚那么简单而已了。」

细细的眉毛一挑高，法儿敛起笑，眼神犀利地瞪视回去。

「……当然我也可以直接使用天雷招来。你的身体能变成水，想必导电性会更加良好。」

这下脸色发白的不止是女子一人。

「喂，你那招可是连我们都会波及到耶！」西维滋附在法儿的耳边忧心忡忡地说。

在这种封闭的空间召唤落雷，无异是自找死路，到时候连这座高塔也会一同崩陷。

那就真的什么也别玩了。

「所以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接下来就必须拜托你们想办法了。」

「拜托我们想办法？但是法儿……」

「我曾经听说过这种液态组成的魔物身上，一定有一个「核心」。哥哥，要是你们能够找得到核心的话……」

这厢，路希维德兄妹还在压低音量窃窃私语，那厢的亚亚却是伸手拉拉利耶的袖角。等褐发青年将她抱起后，她又贴在他的耳畔似乎说了些什么。

利耶有些诧异地扬起眉毛。

「真的？」

「嗯，是真的喔！」

亚亚用力地点着头，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说话语的可信度。

于是自方才就被两组人马晾着的女子，顿时看到有着褐发橘眸的青年走到自己的面前，有如是感到不自在地搔搔头发，然后说了一句「失礼了」。

那只右手臂，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探向女子的胸口。

西维滋的脑海才刚闪过「性骚扰？」这样的字眼，当下就瞧见利耶的右臂陷入液体之中，只是女子的表情这次却是骇然骤变。

利耶很快地又抽出手臂，他的五指收拢，就像是从里头抓握到某种物体。

当五指摊开，一块鸡蛋大小的幽蓝色结晶体，正静静地躺卧在利耶的掌心上。

「为……」女子不敢置信地吐出一个字，但也只能吐出一个字。

她的身体在眨眼间失去人形的姿态，崩解为水，最后汇聚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宝箱，再也不见动静。

路希维德兄妹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是更加的不敢置信。不止是因为眼前的女子竟然就是特务中要找的「宝箱」，更多的原因是利耶能够直接确定核心的位置、进而一把抓出。

「为什么？」法儿问出了女子未完的句子，同时也问出了自己和兄长的疑问。

为什么可以毫不犹豫地知道对方的核心就在于胸口，分毫不差？就算是经验再怎么老练的冒险猎人，也无法瞬间做出如此准确的判断。

不过路希维德家的女孩，立即又回忆起褐发青年在伸出手臂前的举动。

「真的？」

「嗯，是真的喔！」

那个时候，的确是亚亚对利耶说了些什么，虽然听不清楚，可那似乎是促使利耶展开行动的关键。

等一下，这么说……难道是？

法儿为自己得到的答案感到讶异。她的目光顿时落在被利耶抱在怀中，拥有一对异于常人的尖耳朵的小女孩身上。

亚亚像是觉得爱困，正在打一个呵欠。

还没等到法儿吐露任何话语，利耶就先挠挠头发，坦然地回答问题。

「哎呀，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什么「核心」就在那地方，还好真的是在那里，不然那位小姐可能就要告我性骚扰了。」

「嘿，对一个箱子出手，哪算得上性骚扰啊？所谓的性骚扰应该是……」

莫名其妙将话题重心摆在奇怪地方的西维滋，直到被法儿忍无可忍地踩踏一脚，才恍然大悟地重新将利耶的回答吸收消纳，然后他在下一秒睁大天空色的蓝眼睛。

「你不知道？喂喂，你说你不知道？那你还伸手伸那么顺干嘛呢，阿利斯？」

「可是亚亚知道嘛。」

「因为我知道嘛。」

一大一小的声音就像是配合好地响起，令西维滋不由得咕哝一声「真有默契」。

法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她看着笑得天真的亚亚，觉得即使问「为什么能够知道」，小女孩说不定还是一派天真地回答「因为就是知道」，于是她没有再追问。

但她显然低估自家兄长的好奇心。

「可是，为什么亚亚你有办法知道？像我根本就找不出来。」

「因为就是知道嘛。」亚亚苦恼地皱起小脸，彷佛在困惑为什么他会这样问着自己。

啊，一字不差。

法儿轻吐出一口气，又听见利耶接下去说了这样的一句话，语尾带着恶作剧的味道——

「不对不对，亚亚你应该说，因为亚亚不是西维滋才对唷！」

「你在说什么废话，我本来就不是亚……等一下，阿利斯你这是在拐弯子骂我吗？」

「怎么会呢？你大概是想太多了。」利耶微耸肩膀，神色不改地将嫌疑撇得一干二净。

心思本来就没有妹妹细腻的西维滋，满脸狐疑地嘟嚷几句，像是真的相信利耶的话，没瞧见法儿无奈地摇摇头。

利耶抱着亚亚蹲下，眉头看似严肃地攒起——但这只是他在认真的评估面前宝箱的值钱程度的缘故。

名义上是以「宝箱」称呼没错，实际上却不过是一个平凡朴素的四方型箱子而已，连丝毫的纹路、装饰也看不见，唯一特别的地方或许只有完全的幽蓝色。

「唔嗯，不知道里面是装了什么？」利耶单手摸着下巴，内心在考虑是否应当直接开启，还是原封不动地送回塔尔分部。

「通常特务的东西，还是不要随便碰触比较保险。」

法儿提出谨慎的意见，但马上遭到西维兹的反驳。

「当然是开啦！我们可是被那女人彻底地玩弄过一次，说什么都一定要看看，里头究竟藏了些什么样的宝贝。」

「哥哥，拜托你不要乱用容易遭人误会的词汇。」正值青春期的少女向来敏感，她不悦地瞪视兄长一眼。

利耶没去理会路希维德兄妹的拌嘴，他放下亚亚，双手摸索着该如何开启宝箱。

箱子非常简单地就被打了开来，以为多少会有些贵重物品的青年登时是面露失望，而那份失望很快地又转为讶异，接着再变为震惊。

最后是溢出一声挫败的呻吟。

变化多样的表情，让路希维德兄妹不由得停止拌嘴，他们好奇利耶到底是看到什么。

箱子里其实什么也没有，只是在利耶打开宝箱不久后，突然从箱底浮现一排文字。

亚亚将那些文字念了出来。

「恭喜你们完成本次的特殊任务，请将我带回冒险公会。另外附注，在宝箱被开启的三十秒后，这座塔楼将自行引爆，衷心的祝福你们不是在最高层的地方。」

西维滋和法儿瞬间一愣。

「「什么？！」」

「啊，变成二十五秒了。」白发紫眸的小女孩细声细气地说，像是觉得不断自动减退的数字相当有趣。

「等一下，你说什么二十五秒的……不对，你刚刚念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恭喜你们完成本次的特殊任务，请将我带回冒险公会。另外附注，在宝箱被开启的三十秒后，这座塔楼将自行引爆，衷心的祝福你们不是在最高层的地方……咦？又跑出新的字了……再另外附注，我的名字叫做爱丽丝卡……」

「拜托，谁管一个箱子叫啥名字啊！」西维滋受不了地大喊，他从来没有碰过这么想吐槽的特殊任务。

他忘记这种时候与其浪费时间喊叫，倒不如直接先冲出这座危险的建筑物。毕竟宝箱内的数字已经倒数到十八秒了。

换句话说，十八秒之后，这里将会自爆毁灭！

法儿则是当下就冷静地做出决断。她一手拖住兄长的后领，一手牵起亚亚，不忘喊上利耶，「阿利斯，我们快走吧！要不然这地方就要自爆了！」

「我知道……西维滋，亚亚和这东西就先交给你们照顾一下。」

利耶的表情起初不知为何显得犹疑，但紧接着又换上坚定，他将幽蓝色的宝箱扔向被法儿拖至门口的西维滋。

迎面砸来的宝箱让西维滋反射性地伸手接住，他一开始还弄不明白利耶口中的「交给你们照顾一下」指的是何事，等到他瞧见褐发青年竟然是逆向而行，打算冲上高塔后，他的一颗心脏差点没被吓得跳出喉咙。

他赶忙地将宝箱再塞进法儿的手中，自己是一箭步冲上，在利耶踏上楼梯前硬生生地将人拖拽住，然后拉着他飞快地奔向出口。

「你这个笨蛋！你是想找死吗？」

「咦？我怎么可能想找死，我还有亚亚要养呢……我只是想利用剩下的时间去搜括一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做不到的，那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做得到的啊！」

「不要小看人的爆发力……嘿，说不定真的有值钱的……」

「饶了我吧，你一定要三句不离钱吗？！」

西维滋忍无可忍地发出怒吼，一把将那名不论年纪、心智，都应该比他们所有人还要成熟的青年给甩到门外。

噢，见鬼的，他必须要怀疑起阿利斯身上压根没「成熟」这种东西。

连步伐也跟着踉跄的西维滋极力稳住身势，他喘着气，狠狠瞪视着依旧咋舌惋惜的利耶。

拉着亚亚最先跑到外边的法儿，没有给两名男性多休息的时间。

「必须要再跑更远一点，否则容易被波及到的！」

「说得也……吓！外面什么时候变成一片荒地了？」

「村子只不过是对方施展出的幻术，这才是真正的奈鲁特。哥哥，别站着发呆了！」

「是是是……」

「利耶，那个房子在爆炸了！」

「那个不叫做房子，是「塔」才对。啊啊，里面值钱的东西全泡汤了……」

「所以我不是叫你别三句不离钱……可恶啊！你们接的是什么鬼特务？为什么连我们都要被拖下水——」

在爆炸声响起的背景音中，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