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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神慧与大臣的宫闱爱恋:菊花台-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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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发作了。”
我诧异:“不用药吗?”
鉴容浮出极淡的微妙笑容:“看过大夫的。”
我把他当成孩子一样抱着:“金鱼好傻,没有了我你就不活了吗?”
黑夜里鉴容的叹息沉郁,声音带些沙哑:“我不知道。我根本不敢去想这些问题。我已经叫人做了三口棺材,万一你……我就会踏平首都。王、柳一人一口,剩下的留给我自己。”
他的眼睛又湿润了:“还好你活着,你跟我们的宝宝受苦了。”
我的泪不知不觉就淌下来,赶快抹了一把脸,我嗔道:“傻瓜,要死也要和你一起啊。”
鉴容又笑了,我们藏在彼此的怀里,像一对孩子。直拥到天明。
第二日,我到军中的消息才正式传开。没有龙袍,我只好穿上一件白色的战袍。登高临台,十万大军欢呼雷动,声震云天。目睹此种场面,以前的我还会有激动,但今日我只存下冷静。为外界感染是人的天性,但我关心的只是这支军队怎样取得胜利。经历过我所经历的,还要和小鸥这样的女孩子一样热血沸腾,可能吗?
回到帐篷,穆国公已经到了。他身披银甲,风尘仆仆,却丝毫不损英雄豪迈之气。见了我,穆国公哽咽下跪:“皇上,老臣护驾来迟。”
我扶他起来:“国公爷来得正好。你曾经叫谢长史对朕说,你们四川只归于朕。朕身陷囹圄,也未曾忘却国公之言。国公爷先前几次送粮,现在又领兵勤王,于社稷,于朕,都有大功。
穆国公固执地压低身子:“确信陛下在太尉处,老臣既高兴又惶恐。柳昙宗亲,犯上作乱罪加一等。但老臣当年不知底细,竟然向内宫献上柳昙推荐之美少年周远薰。谋逆之罪,臣也有份。”
我故作笑容道:“不知者无罪,周远薰这孩子心里还是向着朕的,可惜他在石头城大火中丧生了。国公爷不说朕还不知道,以后就不要提起了。”我说话的口气很低但尾音加重。穆国公上了年纪,一阵秋风吹来,他手指微颤,避开我的眼神。
鉴容聚精会神地看着我,似乎也有心事。
月满如昼,我坐在殿中等鉴容回来。他送穆国公回去,明日两军就可会合。不出意料的话,京师月内可破,只是不知道竹珈和韦娘会不会受到伤害……
没有别的侍女,滞留军营的流苏服侍我散了头发,我忽然问她:“那个小鸥姑娘呢?”
流苏道:“她今天不辞而别了。”
我将蓬松的长发揽到脖子后面:“去哪儿了?”
流苏摇头:“陛下关心的不是此事吧?”
我眯缝起眼:“流苏,朕的玉玺是不是藏在王琪家里?”
她回答道:“是。”
我笑道:“大哥做事果然周密。你们在小舟上告诉朕杨卫辰还在宫内,朕就知道玉玺给他偷去了。别人盗玉玺,不过是盗,但碰上杨卫辰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不管大哥自身如何,他到了建康,他们两家必然不和。”
流苏道:“这也是王郎的计划之一。如果王琪保他,柳昙会不满王家。如果王琪不保他,王郎说出玉玺的所在,柳昙还是会不满王琪。”
我执手送她出账:“你放宽心,大哥应该会劫后余生。”
流苏眼泪盈盈:“陛下,如果妾身还可以见到王郎,请您让我们告别书阁隐居乡间,行不行?”
我拍流苏的手,安抚她道:“朕答应。”
回首,鉴容已经在帐外黑影里伫立,他对我道:“谁不想海阔天空的了却人生?”
我拉着鉴容的手臂,放下帐帘,凝视他:“你说过要陪伴我,那就委屈你‘大隐于朝’吧。”
鉴容对我只是笑,忽然低下头,温柔绵长地吻我,灼热的气息让我熏熏如醉。
鉴容牵着我的手,把我拉到床榻之上。灯火里,他的明亮双眼一直注视我的瞳仁。
下一刻,鉴容跪在我的脚下。
“容?”我惊呼。
“阿福,我有个秘密。虽然情有可原,但我没办法对你隐瞒下去。而且川军到来乱党崩溃指日可待。我更不需要隐瞒了。”
鉴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玉匣。我打开一看,内里是一卷明黄色帛书。我是皇帝,自然知道是什么。我大为骇然,却不动手没有取出来,问道:“这是先帝密旨?”
“是。”
我望着鉴容:“我不看。既然给你的,我为什么要看?”
鉴容固执地叫我:“阿福,阿福……”
我盯着他:“我永远不会看。容,你是我的爱人,我孩子的父亲。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告诉我!”
鉴容笔直跪着,沉默。
我感觉缥缈的夜色也潜入我们之中。
这时鉴容说道:“你也知道,先帝在北伐的途中曾经召见过我和宋舟。那一日,我入了帐子,舅舅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话,‘鉴容,你并不怨恨我们,是吗?’我回答,‘是不恨。’舅舅说,‘但是神慧的母后不相信。你母亲死后,朕在秋荻身边守夜。她反复就是一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说帐子后面的女人不是别人,就是你的母亲,朕的妹妹。’我没成想舅舅把话挑明。阿福,你我共处昭阳殿。你还是懵懂女童的时候,我已经是少年了。母亲的死,我早已猜得七八分。但我爱你,我从来不觉得上一辈的恩怨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
“于是我回答舅舅,‘舅母是病重糊涂了。不过今天神慧有了合适之人照料……问鉴容一万次,鉴容还是无怨。’舅舅笑笑道,‘你母亲临死的时候说,请让我的鉴容离开昭阳殿,而且皇后心病如此。朕为死者念,为生者计,都不能选你为神慧的丈夫。但朕此刻还是后悔了,朕何必又把天下第一豪族王氏拖进这盘棋呢?’我听了,呈言道,‘舅舅,王览不会有不轨之心。’舅舅叹息道,‘朕自知此去必定不会回来。神慧年幼,王览虽好,朕对他也不能全然放心。近支亲贵中朕最信任你,而你最爱神慧。所以朕赐你一旨,如果将来王氏图谋江山,神慧下落不明,你可以持朕手令指挥天下兵马。皇室孤弱,男女继承权相等。若我儿神慧实在不能担负重任,你平息叛乱后可以取而代之。’
“他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我再三推却,几乎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舅舅只以一句话结束,他说,‘你还是逃不开昭阳殿了。不管有没有那个万一,我给你的旨意都不会让你幸福。好事倒可以推,这种苦差事,舍你取谁?’于是这道密旨陪伴了我十五年。我只希望永远不要用它……”
鉴容的话停止了,我心里波涛起伏,父亲真是捉摸不透。就算对王览,父亲也有所防备。那么我呢?父亲早就预料到我不适合当皇帝吗?前几天如果鉴容利用了这个旨意,那么他几乎可以夺取我的皇位了吗?如果鉴容有野心,他只要伸手就可以够到,但他没有。鉴容退守扬州,忍受诬蔑,甚至川军,也只是因为我的出现才给他一臂之力。
我把鉴容拉到床上,无声无息,在他怀里蜷伏如猫。我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有寻求身体的接触。鉴容的嘴角噙着一丝苦笑:“我始终不明白舅舅的用意。但我现在想明白了,他知道我没有你,也就没有了一切。所以才会用这个来戒备王家,保护你我。”
我问:“览临终前,你没有将此事告诉他?”
鉴容语声辛酸:“他只是托我尽力照顾你们母子,即使有所揣测他也不会点明。但我记得他对我说了一句……”
“什么?”
鉴容抚摸我的头发:“览说,皇家没有完全的信任,但你要无愧于自己的心,忠诚于自己的爱。”
良宵苦短,天光向来是不速之客。大军出发之前,鉴容贴着我的腹部,对未出世的婴孩柔声诉语:“乖乖听话,等爹爹这次回来,竹珈哥哥脱险,我们一家人以后就不分开了。”
三天以后,川军与鉴容军队在建康城外决战。我身处新亭的大营,夜里远眺,千万盏灯火在远处闪亮,山峰突兀嶙峋,正如战事凌厉。
蒋源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他的家人也在建康。但在我面前,这个年轻人没有露出半分忧色。我想到十年前,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情景,就了解了王览为什么在一群知县中唯独重视他。我的男人:鉴容、览,是我父母的选择;蒋源、张石峻、王榕、庞颢等人,也都是我的男人们提拔的。而我自己重用的人,此刻正与我为敌。人生真是讽刺。
“水战,陆战都在进行中吧。”我喃喃道。
“是。陆战基本上已经胜利在望。但水战柳昙自己监战,所以太尉大人一时无法拿下。”蒋源从容地说道。
柳昙擅长水战,当年他跟着吴王平定南越的起义,一战成名。
新亭虽然离建康很近,但那里发生的杀戮像是另外一个世界,而我则是与世隔绝的。
第二天上午,王榕亲自回来报信。我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是好消息。
“陛下,上午我军正与柳昙军队激战难舍难分之际。对方突然鸣金收兵,只不过一刻犹豫,就兵败如山,事后柳昙的部将等人带来了柳昙的人头。太尉已经答应赦免他们了。”
我振袖而起,我的竹珈!如今城破在即,我要我的儿子。
我问王榕:“怎样保证太子安全?”
王榕皱眉道:“王琪父子此时肯定乱了阵脚。方才得到探子回报,说宫城里发生了变故……大约有人关闭了东宫。”
“是谁?”我马上想到杨卫辰与宋彦,一定是这两个人。他们怎样躲藏在宫中呢,才到现在做这件惊天动地的事?
我毫不犹豫地对王榕说道:“朕愿意赦免城内乱党,只要顺利开门,朕君无戏言。你命令四千士卒,到建康四周齐声呐喊,务必让城内知道朕的口谕。”
王榕急速上马离去。我转向蒋源点头道:“我们向建康进发吧……”
半天以后,我重新看到了满目疮痍的首都。王珏站在城门口迎接我,他在焦黑的狼烟中,表情淡定而伤感:“陛下,臣代表王家投降了。”王琪留下王珏,等于留了退路,这定然是他早就打算的。但目睹家族的没落,傲然如王珏自然不会为他们请求我垂怜。只是王珏此后也心灰意懒,不会再问世事了。
流苏几乎是跑过去当众抱住了王珏,我不愿意打搅这对爱侣。蒋源悄悄问我:“大逆不道怎可真的赦免?”
我回答:“太子总是王家根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王氏除却王珏,其他人一律流放广州。他们的子孙五十年内不得回京。”
我一心盼着见到竹珈,等到见了他,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韦娘在旁呜咽着。
竹珈也没有说话,他伸手紧紧抱住我的脖子。
“竹珈每天都想着娘。”他说完咬住唇。就因为我说过他不该哭,所以他红了眼圈,眼角噙满泪花,却不会哭。
我对竹珈道:“我也想你,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我回头问侍从们,“鉴容呢?”
他们面面相觑。韦娘上前告诉我:“他可能太累了,方才入了昭阳殿就昏倒了。”
“有没有请太医?”
“陛下别着急,老太医正在医治。可是陛下,这时宋彦他们躲在何处?就是太
医院的药材库里面……”
我没有听韦娘说完,急忙走向寝宫,迎头碰见了老太医史玉。昔日鹤发童颜的老人,如今是满脸的悲怆。
“怎么了,不好么?”我问。没有品尝到团聚的欢悦,还有什么在等着我呢?
老太医慢慢说道:“太尉月前受伤,怎么延误到现在才治疗?老臣无能。太尉大人的症状已经加深,恐怕三年以内……”
我躲到了韦娘的后面,我不要听……不要……
可史玉还是继续说完:“三年以内,太尉就会失明。”
我跌坐在石阶旁。这就是胜利的代价?他的头痛并不是普通的病。为什么,为什么不治?
我愤然道:“去,谁是随军太医?立刻叫来!”我自己的眼睛也模糊了。
“陛下息怒。”史玉说。
我不能息怒,鉴容的眼睛,他这样的男人,怎可以没有眼睛?那和雄鹰折断翅膀有什么两样?
忽然,韦娘拍了一下额头,恍然大悟似的说道:“果真如此……”
她抱住我,轻声道:“陛下,恐怕不可以怪随军的太医。当年陛下难产昏迷的时候,鉴容请求我和他一起到佛堂祈祷。他在我面前哭了,说大概是因为他的轻率触怒了神灵,所以当时他在神佛面前发下一个誓言……”
我猛然回头,仔细地看着韦娘,韦娘也怔怔看着我,眼中凄楚刻骨。她闭上眼睛:“鉴容说,如果神佛保佑我的神慧,所有的报应我一人承担。我华鉴容,终身不再用药。”
所有的疑团终于解开,这就是为什么过去几年华鉴容感染风寒总是好得很慢、为什么华鉴容会头痛、为什么前几天华鉴容回答我看过大夫。华鉴容没骗我,他的确给太医看过,但他没有服药。这一次,他的威望太高,权利太大。他知道只有这样,才可以从这权力的漩涡中脱身,才可以选择与我相守。
我冲进屋里,华鉴容醒了。他对我微笑,微妙的笑容。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璀璨如星河,吸附着寰宇的魂魄。
我打了他一记耳光。
我哭了:“笨蛋,金鱼,你这个笨蛋。”
他把我拉进怀抱:“这最好了。三年,我可以交代朝政,可以看到我的孩子,还有……”他明媚地笑着,像世界上最美的芍药绽放在阳光之地,“我会永远记住年轻时候的阿福。在我心里,你不会老了……”
昭阳殿里,我们长大了。因为他的爱,我不会孤独。
六个月以后,我分娩了。喜出望外,我生了一个女孩,然后是一个男孩。
这次生育我很顺利,床畔鉴容的笑脸,使我忘记了身体被撕裂的痛楚。
“叫什么名字呢?”我问鉴容。
“女孩叫忆娟,男孩叫竹珉。怎么样?”鉴容喜欢,我当然说好。
竹珉。“珉”字虽然带着“王”,意思却不是王。“民”,看来鉴容是真心希望这个男孩远离皇位。我玩味着这个名字,瞥见竹珈宁静的笑脸。
竹珈道:“我的弟弟和妹妹呀。”我满头大汗,来不及拥抱自己新生的婴儿。把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揽到怀里,我凑近竹珈道:“你是娘的长子,永远不变。”
孩子们很快就有了封号。女孩封为“吴郡公主”,男孩封为“齐王”。于是大臣们联名上奏,要求给予两位殿下的生父华鉴容正式的名分。
但是鉴容拒绝,他的理由只有一个:我不在乎。
鉴容的视力渐渐失去。两年后,我离开建康,去济南和北帝会谈。临行前的晚上,鉴容和我并肩而立在太液池前,微风徐来,他微笑道:“月色真美。”
我看了看鉴容晶莹黑亮如昔的眼睛,又无奈地望着天空。
浮云蔽月,其实,今夜没有月亮。
但我只是依偎着鉴容道:“嗯,月色真美。”
济南风物依旧,但今年落花时节早来。我刚入城,宋彦便告诉我:“北帝驰马而来。”
我打开车帘,看到了旧相识,潇洒俊逸的静之,后面是笑容明朗的杜言麟。
他是北帝,但我看却还像静之。他没有了笑容,把对于人间的潇洒态度埋入血脉之中。他对我说:“陛下,请让我护驾入城。”
我笑了,他真的还是静之。
表面看来,静之的皇帝当得轻松。可是,我与静之单独谈心的时候,却看见他华发早生。
“我不得不佩服你父亲的安排。 ”我笑着说,把那个荷包还给他,“物归原主。你的儿子也出生了,过去的伤痛就让它成为记忆吧。”
静之终于露出他的笑涡,他仰视星空:“那不过是皇帝的义务罢了。爱情也许并不是最重要的。当年我痛不欲生的时候,父亲教言麟这样告诉我。谁不是命运的棋子呢?你想要的,往往得不到。你不想要的,却在你手中。也只有珍惜现在珍惜拥有了。”
爱情并不是最重要的。如果鉴容也那么想,我们的故事就不是如此了。所以,静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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