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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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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越王桥,十二名梳双髻、扎红绳的红衣绿裤的喜童早已在桥东等着,这十二名喜童都是六到八岁的样子,一个个眉清目秀,脸蛋涂得红扑扑好似年画里的福娃,立在一边让戏棚和挑妆奁担子的过去,待看到彩轿,顿时欢天喜地地迎上来,叫着:“新婚大喜·多子多福——

六个喜童在彩轿之左,另六个在右,各伸一只小手托着轿杠,好似帮着招轿一般,七嘴八舌叫道:

“新娘子,我叫张德昌。”

“新娘子·我叫方伯愚。

“新娘子,我叫黄宗羲。”

一个尖锐的童童高叫道:“舅母新娘子,我是陆履纯,张介子是我舅舅,自家舅舅。”

“舅母新娘子,我是陆履洁,张介子也是我自家舅舅。”

商周德哈哈大笑,轿夫们和随行的婢仆都是笑个不停,这些喜童太可爱了。

云锦就将事先准备好的用红绳串起的九十九枚铜钱,每个喜童一串,挂在他们的脖颈上,挂到陆履洁时,陆履洁对云锦说道:“姐姐,我是陆履洁,我也是一串铜钱吗?”

云锦知道张姑爷这两个外甥,附耳悄声道:“明日一早你去新房向舅母新娘子索要喜钱。”

六岁的陆履洁高兴地点头,托着轿杠,小脚迈得很快。

到府学宫时,天已经黑下来,迎亲的爆竹“噼哩啪啦”响起来,烟花灿烂,一股硝烟的气味弥漫开来,硝烟味在这时闻起来就是一种喜庆的味道——

东张与府学宫之间的大片空地上扎起十个大凉棚,每个凉棚可摆八席,贺喜的宾客这时已经将这六十席坐满,都在翘首等待新娘子到来,来贺的宾客当中有绍兴知府徐时进和山阴刘知县及下属的诸官吏,还有本地乡绅和名流,可以说山阴县的头面人物都到了,参加婚礼的生员有一百五十余人,可谓盛况空前——

新郎张原先前周旋于众宾客间,听到爆竹响,就知道迎亲的彩轿回来了,心里微微激动着,立在门前恭候,翰社数十名诸生手里的灯笼一时间点亮,这都是张岱、张萼从西张拿来的灯罩,是前年龙山放灯留存的,五颜六色,聚在一起极是绚丽。

一具马鞍放置在墙门外,彩轿就在这马鞍前停下,张原上前连作三揖,抬头看时,内兄商周德已经把澹然从彩轿里牵出来,让澹然从马鞍上跨过,这叫“平安”—ˉ—

商周德把澹然的右手放在张原手上,说道:“张介子,我把我小妹交给你了,你要爱护她一生一世。”

绍兴婚俗祝福语里本没有这样的话,商周德却是油然说出来了——

张原郑重点头:“二兄放心,我会爱护澹然一生一世的,我们要白头偕老。”

商澹然的头蒙在红盖头里,昏暗不能视物,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二兄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上,那只手轻轻握着她,随即听到张原的声音,这声音她也有一年没听到了,依然这么熟悉—

“张郎的声音没有变,沉稳、从容,听着就让人安心。”

商澹然早先的迷茫不安就在这一刻宁定了,她已嫁到了张家,张原与她牵着手,她是张原的妻子——

来贺的宾客列在墙门外看着张原牵着新娘子走来,在唱礼的傧相引导下,张原与商澹然饮了合卺酒,然后手牵手进到厅堂,厅堂正中有“福禄寿”三星像,鼓乐声中,张原与商澹然向外拜天地,向内拜福、禄、寿三星,再是夫妻交拜ˉ——

这时,张瑞阳和吕氏携手走出来,坐在福禄寿三星像下,张原牵着商澹然拜见高堂,张母吕氏喜得合不拢嘴,拉着商澹然的手不住抚摩,笑眯眯说着什么,披着红盖头的商澹然不时点头说“是”,张母吕氏把一双金镶玉摺丝手镯戴在商澹然手腕上—

礼生唱“花烛诗”,然后举行“晋福杖”礼仪,由张汝霖来扮南极仙翁,用红绳缠绕的甘蔗在新娘子商澹然高髻上轻敲五下,口里说着“一团和气、孝敬尊长、五子登科”这些祝福语——

婚宴开始,张原携商澹然向众宾客敬酒,十个大凉篷八十席敬下来,虽然喝的是冲淡了的米酒不至于醉人,但这小半个时辰周旋下来,张原是没什么,商澹然就觉得脚痛了,她的高底弓鞋穿着不舒服,还好商澹然不缠足,不然绝对支撑不下来,当然,象这样要敬八十席酒的婚宴也很少有——

十二个喜童早已得到吩咐,见,当即拥过来,将新郎张原、新娘子商澹然推搡着往后院去,这就要入洞房了——

“新郎新娘入洞房喽—ˉ—”

喜童们欢快地叫着,很卖力地推搡着,张原牵着商澹然都有些跌跌撞撞,忙道:“别推得太急,慢慢走——”

商澹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洞房设在西楼二楼,此时整座楼张灯结彩,照耀通明,喜童们推搡着新郎新娘上楼,便争先恐后冲进洞房,待张原牵着商澹然进到洞房时,这十二个喜童都爬到那张堆漆螺钿描金大床上打滚,嬉闹着挤作一堆—

张原看到六岁的黄宗羲阄得也很疯,不禁莞尔,这个黄宗羲平时看上去很安静——

闹了一阵洞房,十二名喜童被云锦这四个丫头拖拽着送了出去,两个送嫁老请新郎张原、新娘商澹然坐在床边,给二人各喂7颗小汤团,这叫“喂子孙汤团”,又叫“七子保团圆”——

一个送嫁老把一对同样长短、红绳束腰的甘蔗交给张原,张原将商澹然的红罗盖头及花冠挑起并抛至床顶,两个送嫁老随即麻利地放下帐门,退出洞房,并将门从外锁上—

写了四千多字,停在这里似乎不大厚道,不过小道有些累了,强写也写不好,虽说是张原入洞房,但殚精竭虑的还是小道啊,所以让小道养精蓄锐,明天把洞房这一章写好吧,求推荐票鼓励。

 第三百一十五章 洞房花烛(下)

张原刚用甘蔗挑去商澹然的红罗盖头和花冠,还没来得及细骣澹然的容颜,光线一暗,红纱帐从床檐两边垂下,那两个老快步出门,听得金属碰撞声,门反锁上了—

张原愕然,他不知道还有这规矩,门反锁是什么意思?

正眼看商澹然时,商澹然一手撩起额前璎珞,眸光盈盈看着他,神情亦羞亦喜,面色濯濯,皎如明月,眉色青黛,唇色朱红——

张原微笑道:“哦,原来是怕新娘子跑掉,所以门要反锁。/

商澹然本想说“是怕新郎跑掉”,却含羞道:“为何要跑掉。”

张原在商澹然身边坐下,携手刚要说话,听得楼廊脚步声短促,随即就是拍门声,一个童音叫道:“张世叔、新娘子,请开一下门——

张原、商澹然面面相觑,又听得门外云锦和另一个婢女的声音:“啊,这喜童又跑回来做什么!”

“别拍门,别拍门——”

那童音叫道:“我的喜钱掉在洞房里了,闹洞房时掉下的。”

张原听出这是黄宗羲的声音,这小童胆子倒不小,一个人跑回来找喜钱了,忙道:“宗羲稍等,我帮你找找。”

门外的黄宗羲应道:“有劳世叔。”

商澹然将额前璎珞摘下,与张原一起在大床上找,很快在枕边找到那串红绳喜钱,张原将喜钱从门缝里递出,黄宗羲连声道谢:“多谢世叔,多谢世叔。”高高兴兴下楼去了,听得门外的堕民老道:“让人在下面守着,不要再让小孩儿打扰新人洞房。”

楼廊上安静下来,张原走回婚床,红纱帐低垂,撩帐进去,商澹然又已端端正正坐在床檐·高髻巍峨,嫁衣鲜艳,明眸皓齿,羞涩动

张原拉起她的手道:“澹然·让我好好看看你。”轻轻一拽,商澹然便盈盈站起,红锦织绣的婚裙雍容华贵,这婚裙留存有汉代曲裾深衣的款式,身材秀颀柔美的女子穿起来格外美丽——

张原道:“澹然真美,这一年身量也长高了不少——”

商澹然忍不住笑,轻轻动了动腿·将右足从裙下伸出,说道:“穿了高底弓鞋呢。”又道:“张郎是真的长高了许多。”

张原一看那弓鞋,忙扶商澹然坐下,说道:“这鞋子穿着不舒服吧。”

商澹然道:“还好。”

张原道:“把鞋脱了,上床吧。”

商澹然双颊绯红,低低应了一声,脱履上床,跪坐着·既害羞又局促,不敢抬头,听得声·张原也上床了,商澹然抬眼看了一下,又赶紧垂下眼睫,心“怦怦”跳—

却听张原道:“听,前院戏棚在唱什么?”

商澹然凝神听了片刻,摇头道:“听不清。”

张原道:“戏将散,这是西厢第五本最后一折了,我唱给你可好?”说着,握住商澹然的手。

商澹然应道:“好。”

与大兄张岱相处日久,耳濡目染·张原在戏曲方面的学问见长,《西厢记》更是熟悉了,张原仔细凝听戏棚的唱腔,跟着清唱道:

“四海无虞,皆称臣庶;诸国来朝,万岁山呼;行迈羲轩·德过舜禹;圣策神机,仁文义武—朝中宰相贤,天下庶民富;万里河清,五谷成熟;户户安居,处处乐土;凤凰来仪,麒麟屡出——谢当今盛明唐主,敕赐为夫妇,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完聚,愿普天下有情人的都成了眷属—”

《西厢记》这曲终奏雅词,商澹然也是会的,便轻声附和与张原一起唱这句“愿普天下有情人的都成了眷属”,爱意激涌,二人拥抱在一起,商澹感觉张原的唇凑过来,即宛转相就,前年七夕在白马山上,二人曾有过一次亲吻,但那次嘴唇一触即分,好似蜻蜓点水,意义大于实质,这回就不一样了,张原舌尖轻叩,澹然唇齿微分,如双鱼戏浅水,活泼泼乍分乍合,带着甜酒气味,带着各自的气息,相濡以沫,正此之谓——

半晌,商澹然被吸吮得气喘咻咻,缩回丁香舌,说了一句:“张郎,宾客还未散哪。”

定婚两年半,今夜始同床,商澹觉得还应该说些什么,张原却有些急迫了,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吗?

张原含笑道:“这满院宾客不正是为祝福我们而来吗。”又在她耳边说道:“愿使岁月安稳静好,愿我夫妇白头偕老。”

商澹然满心欢喜,含羞俯首,雪白的脖颈露在大红衣领外,颜色诱人,也低低的说道:“愿岁月安稳静好,我夫妇白头偕老。”眸子如饧,声音娇颤——

张原就亲吻她的脖颈,商澹然香肩耸起,怕痒,吃吃的笑,笑着笑着身子就歪倒了,两个人滚在一起——

商澹然仰在蜀锦软褥上,婚裙吉服已脱去,里面是雪白的松江棉内衣,体香热氲,张原再接再厉,把那内衣也解开,红罗抹胸一并解去—

商澹然低呼一声,双手左右遮胸,蔻丹染红的指甲扣进白肉里,好似红梅落在雪地上,眼睛水汪汪看着张原轻轻咬着嘴唇,这样子诱惑至极—

张原双手抓住商澹然的双手手腕,身子俯下去,又是一个深吻,那遮胸的手不知不觉就松了,由张原的双手代为遮掩、掌握,当然,还要揉弄——

这一搓揉,就搓揉出娇喘声声、百般妖娆来,商澹然完全迷失了,既想将身体缩起,又想绽放开来,又仿佛在云里雾里,轻飘飘的被张原引得足不沾地——

大红喜烛明亮的光透过红纱帐照在大床上,光线晕红,映在商澹然白皙的肌肤上分外诱人,内衣虽未脱去,但完全袒露,贲起,如瓷碗倒扣,下体亵衣翻卷在腰间,已经是无遮无掩·张原也已精赤着身子,十八岁的张原长期坚持锻炼,从国子监带回来的小梢弓每日开弓习射,很少间断·练得胸背厚实,两臂肌肉健硕,平时穿着儒衫斯斯文文不觉得,这一脱光,就显得体格颇为雄健—

商澹然仰卧着,粉光致致的双腿被分开,私处都被张原看了、摸了·羞得睁不开眼,仲一只手在张原胸前撑着,欲拒还迎——

张原双膝往前移了移,坚勃抵住柔嫩,一霎时呼吸急促起来,唤了一声:“澹然——”

商澹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其实不看也感觉到了,脸早已通红·低低的“嗯”了一声,既为夫妇,总要行此事的·前两日嫂嫂祁氏拿了春意图给她看,当时她羞得不行,而此时,事到临头了,想到自己与张郎好似那春意画中人,商澹然芳心一荡,顿觉下体一酥,情浓水润,不禁“啊”的一声,因为……

一百单八声晚钟嗡嗡悠悠响起·在山阴城上空回荡,这对新人就在钟声里缠绵,节奏由缓而急,钟声停了,缠绵不止,却不知道此时的洞房门外·有个老正在听床,听了一阵,这老一脸皱巴巴笑着,轻手轻脚下楼去向张母吕氏讨喜钱去了。

良久,云收雨散,这新婚夫妇你亲我爱,极是甜蜜。

孟春天气,夜里已经有点燠热,一番折腾二人都出了一身薄汗,张原取汗巾为澹然拭汗,澹然就为张原擦拭,收取落红——

张原抖开薄薄的红丝将自己和澹然盖住,忽然想起一事,笑个不停,商澹然问他何故发笑,张原道:“想起一个笑话——”

还没听张原说出这笑话,商澹然就已经笑了起来,因为想起第一次在觞涛园与张原见面时张原向她小侄女景徽讲笑话,景徽快活得很,大声向她转述,那笑话叫“逗你玩”,温馨情景恍如昨日——

“什么笑话,说与我听。”

“一秀才新娶,夜分就寝,问新妇曰:‘吾欲,不知娘子尊意允否?,新妇曰:‘官人从心所欲。,秀才曰:‘既蒙俯允,学生无礼又无礼矣。,及举事,新妇曰:‘痛哉痛哉。,秀才曰:‘徐徐而进之,浑身通泰矣。,”

商澹然早已笑作一团,用脑袋拱着张原,娇嗔:“你取笑我。”方才她也宛转呻吟,后来才忘了痛楚——

张原搂着她,只是笑,二人厮缠一阵,枕上絮语,交颈叠股不知不觉睡着了。

次日一早起床,两个老便送来一对红衣绿裤的木头娃娃,置于床上,焚香奏祷,这就叫“送子”——

新婚夫妇沐浴毕,正梳理头发,履纯、履洁二人跑过来了,大叫着“舅母新娘子”,向商澹然讨喜钱,商澹然措手不及,好在云锦她们早有准备,每人再给两串红绳制钱,两个小家伙兴高采烈。

仆妇送上糖拌饭和团圆果,张原和商澹然随便吃了一些,便去大善寺上香,从大善寺回来又去了龙山城隍庙,这是祈求神佛护佑,绍兴婚俗就是这样,得照办——

从龙山城隍庙回到东张已经快午时了,张瑞阳、吕氏又领着小夫妻去家族祠堂祭拜,至此,商澹然才正式算是山阴张氏的人,要入家谱

回到宅中,张原和商澹然再拜福、禄、寿三星,新妇给翁姑行礼、捧茶,商澹然从会稽带来的四个婢女、两个小厮也上前拜见张瑞阳和吕氏,各有赏钱,然后是石双、来福、兔亭、穆真真这些婢仆来拜见少奶奶,商澹然也一一给见面礼,待穆真真来拜见时,商澹然亲自扶起,让她站在自己身边,以示亲厚——

后一日,张原又陪着澹然拜访东张、西张的长辈。

再后一日,就是过三朝,张原陪着澹然回会稽商府,拜会商氏族人,当天就要返回山阴,不能在商府过夜,绍兴婚俗如此。

张介子的洞房花烛结束了,小道写得好累,这个真不大好写,书友们看时不过几分钟,小道却是枯坐六小时,不过既然写过来了,那就松一口气,明日继续努力。

 第三百一十六章 独木桥

第三百一十六章独木桥

张原嫌那座乌木鎏金的自鸣钟夜里报时吵人,布置新房时就把自鸣钟搬到楼下书房去了,日常起居的话还是城南教场钟楼的钟声更合适,晨钟声中起床,洗漱后差不多就是六点钟,夜里听到晚钟声响起就收拾笔墨上床安歇,楼下的自鸣钟正敲十点,晚明士大夫视自鸣钟为珍宝也并不在于其精确记时,而是对那精美机械的好奇——

张原陪商澹然回会稽过三朝后的次日一早,天还蒙蒙亮,穆真真就起床了,端一盏白瓷高脚灯到书房,把自鸣钟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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