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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花-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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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源不答,傻笑了个,便夺门而出。
穿过弄堂,沿着马路走几步就是繁华到杂乱的城隍庙。清源犹豫着回学校吃食堂呢还是在街边小摊上买点算了。正踌躇间,手机响了。
刚接起便听到个久违的声音:
“喂,清源?吃过饭了?”
李锐的声音厚厚实实的透过听筒。清源握着手机微微一笑。
李锐带清源去得地方是一家很小的店。店内一共只有6个位子,在喧闹的淮海路背后一条小路,晾衣架还斜斜的伸出窗外。李锐点了一大堆菜,还指着菜单说到这里来非要吃红烧肉。
生意很好,排队都排到了门外,清源仔细一看,竟都是一男一女情侣档。
李锐说你怎么不告诉我没回家,声音低沉,没有一点埋怨。清源解释说忙着做作业,心里有点忐忑。
菜上得很快,红烧肉的确名不虚传。李锐很高兴清源喜欢。两人闲聊着闲聊着,李锐说要不住到他家去,他家里有电脑有空调还有姆妈休息在家可以烧菜。清源说不大好吧挺奇怪的。李锐说有什么奇怪的。清源便沉默了。
吃完饭李锐提议去看电影,清源说10点半学校熄灯晚了就回不去了。
李锐便坚持要送她回学校。
公交车很挤,大家都抢着回家。李锐人高马大的将清源护在内侧,手不由自主地便握住了清源的手。清源回头,便看到他坚毅的下巴,窗外的霓虹灯在公交车驰过的时候辉映在他的眼瞳里,他笔挺的鼻子侧影非常好看。
“李锐,我很幸福。”清源抬头轻轻的对他说。
李锐微笑,低头俯视着清源,眼中藏不住的喜悦。
“小心别摔到了。”他只是这样回了一句。
李锐送到校门口,依然握着清源的手。清源低着头任由他牵着。
“考虑下我的提议?”李锐将双手捧着清源的右手。
“知道了。”清源点头。
李锐微笑起来,唇角慢慢上扬出好看的弧度:“要熄灯了,快走吧。”
清源不敢抬头,抽出手,转身就走。
“清源。”李锐在背后叫住她。“我也很幸福。”他说,然后很真诚的笑,然后转身,然后哼着歌帅气的走。
清源看着他的背影。他哼的那首歌叫做《最美》,那一年最流行的歌,里面有两个男生温柔的唱:“你在我眼中是最美,每一个微笑都让人沉醉……”
清源看向自己的右手,还是湿得,手背上是男生炙热的情感,手心里是自己紧张的情绪。
风花雪月(8)
清源的妈妈来了。
单清源接到妈妈电话的时候,单妈妈已经在学校招待所里放行李了。
“妈,你怎么来了?”忙不叠的跑过去,才发现妈妈倒是和她的姐妹们一起过来的。
“你不回家,那只好我过来了。”妈妈顺便埋怨了下女儿的不孝顺。“这是李阿姨,从小看你长大的。”
单清源乖乖的叫了声李阿姨,随即这位从小看清源长大的李阿姨就毫不客气的摆出长辈姿态,摸上了单清源的脸:“呦,清源,从小就是个大美人,现在更加漂亮了嘛!比我家那个儿子有出息多了!”李阿姨烫着时髦的大波浪卷,头发染的黄黄的,黑色的眼线将眼睛描的黑黑的,更突出的是脖子上的白金项链。
“啊呀,你家儿子才好啊,去美国留学了吧?谁做你家媳妇就有福气喽。”单妈妈夸起人来也是顶呱呱的。
单清源站在旁边不动声色的翻了翻白眼。大人的世界总是这样虚伪么?
“哎,好主意啊,等我儿子过年回来,有空我就带他到你家去坐坐。”李阿姨忽发奇想。
“哎,妈妈,李阿姨,要不待会儿带你们逛逛上海吧?”清源适时地插话阻止这两人的话题。
“好啊好啊,我跟李阿姨就想着来上海买几件衣服。”单妈妈被成功离间。
于是,大太阳下面,单清源好好的做了一回跟班。拎着满手的东西,还要时不时被单妈妈拉去做模特儿比对一会儿。这位李阿姨还逛性很浓的提出要去城隍庙买黄金,理由很充分:“老庙黄金么最好的啦,来上海一定要买点城隍庙的黄金回去啊。”
清源在心里大叫,既然要买黄金,可不可以拜托先去城隍庙,她手里已经拎满东西了!
不过,为了转移这两位中年妇女对于儿女婚姻问题的注意,她不得不热烈的拥护了下他们的意见。
正逛到城隍庙附近,电话来了。清源手忙脚乱的在自己包里掏出电话,是李锐。
“清源,在哪儿?一起吃饭吧?”
“啊,不行啊,我现在跟我妈逛街呢。”清源满头大汗。
这句话引起的后果是相当严重的,单清源可以意识到电话听筒那边男生的强烈反应,和电话这边老妈的惊疑。
“啊,你妈妈来上海啦?怎么不告诉我,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给你们当导游。”李锐前所未有的口齿伶俐起来。
“谁啊?囡囡?”
清源暗暗后悔,也许老妈和她女儿身边的男生的确有点心意相同?
结果,亲爱的李锐大帅哥充分充当了上海本地尽忠职守的导游形象,如果那年要评劳模,清源绝对建议。
他寸步不离三人左右,肩挑背扛所有女人们的东西,在城隍庙汹涌的人潮中担当起了女人们中流砥柱的作用。
看得出来单妈妈对李锐还是挺满意的,特别是他看在他比较突出的外表和跟清源是同门师兄的份上。
晚上,李锐还请他们吃了顿饭,在两位女士的万般阻挠下,他依然顺利地说服他们因为他是地主。饭后还把他们送回了招待所才回家。
单妈妈跟着女儿回寝室,在终于和女儿独处的情况下,才开始评价:“刚才李阿姨在说这个话不大好,我觉得李锐这孩子不错。”
单清源“啊”了一声,倒水的手抖了下。
“其实我们对你们小孩都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以后你能嫁个真心对你的,有钱没钱的都无所谓。”
清源在母亲前面坐下:
“妈,你说什么啊?”故意撒娇,“这都什么啊。”
单妈妈笑眯眯的,她笑起来的时候就特别好看,清源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就遗传自母亲。
“有钱的不一定对你真心实意,你也不一定看得上,李阿姨的儿子当年考高中没考上大学这才花了笔钱送到美国去的,草包一个;像李锐这种跟你同一个大学的,就算他们家里没钱,你老爸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给他弄个位子,又是你自己看上的。妈妈一定支持的。”
清源看着母亲,她的鬓角其实已经开始花白,只是染了红色便看不出来了。妈妈以前在部队也是有名的一朵花,纵然那时候人人都穿着绿军装,她还是很显眼的。爸爸那时候只是个酸秀才,下放到当地的知识青年。娶妈妈的时候被外公当众羞辱,为此妈妈还跟家族断绝了关系。然后,文革结束了,爸爸参加高考考上了,在他上学的时候,妈妈一个人的工资不仅要拉扯清源长大,还要贡爸爸读书。清源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生急性肝炎,家里住在厂里分配的五层楼的第四层,妈妈一个人背着她每天往返医院,工厂,爬四层楼。妈妈还说清源那时候很乖,从来不哭不闹很好带,让她省心不少。最后她好了,妈妈累得也被感染了肝炎。
清源看着她,她依然保养得很好,比起同龄人来眼角的鱼尾纹明显稀疏。在爸爸成功的踏上仕途并平步青云的时候,她需要操心的事情越来越少。并且很多事情现在已经不需要她来操心,已经有人替她安排好了。吃过苦的人更加珍惜甜的滋味,她充分的享受着每一天的生活。她去打麻将,输得比赢得多,她不介意;她种花种草,只是等着百花盛开,枝繁叶茂的一天;她去做美容美发,挑最好的最贵的也不管对方值不值这个价。
现在,她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自己女儿的未来。
“妈,”清源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妈妈终于知道你不回家来的原因了,小鬼,还想骗妈妈!”单妈妈笑起来,好像抓到了女儿的什么把柄。“你看,没关系的,你自己选的你自己喜欢的妈妈一定支持。”
单清源看着妈妈依然姣好的容颜,日光灯下依然洁白的肌肤,拉出一抹笑容。
单妈妈本来打算过几天再回去,但是李锐的出现打断了她的计划,她颇有深意的暗示清源暑假就不用回家了。
李锐在得到单妈妈暗示性的首肯之后,有些放心大胆起来。本来有些提心吊胆的举动也开始光明正大起来,比如逛街时自然的牵起了清源的手,再比如有时候会搂住清源的腰。
清源不会拒绝。
日子这样过着,作业其实没有很多,她去流水那里的时候一个下午一个下午的混,早就做完了。那日看见那一幕跑出来之后,妈妈又来上海,很多事情加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去流水那里了。
她也没有勇气打电话,就连找个打电话的借口都没有,渐渐暑假便过完了。校园里的人陆陆续续开始多起来,李锐也搬回了寝室,说是离家太远,为了学生会工作早日展开,便早点搬回来。
冬瓜打电话来叫嚷着后天要清源迎接她,因为后天她的火车要到上海了,到时候有一大堆家乡特产带回来,想吃就要付出代价。
清源对着话筒轻声说:
“冬瓜,快回来吧,我想你。”
冬瓜在那边夸张的叫:
“哇,美女,你这样说我待会儿收拾房间很麻烦哪,要扫一地的鸡皮疙瘩。”
学校的风景自然要比在大街上晒毒辣辣的太阳好,一同吃过食堂的晚饭,李锐就会牵着清源的手在学校著名的梧桐小道上散步。校园人少,就听见鸟儿归巢的叫声,还有花儿静静开放的声音。夕阳被梧桐剪碎了铺满地上,透过枝蔓,可以看见晚霞晕红了天。
逛着逛着,太阳落下去,换上月亮来值班,刚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没那么暗,朦朦胧胧中李锐的眼瞳总是神采飞扬。
“果然漂亮,这条路。”李锐十指紧扣清源的。
清源总是沉默。
李锐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清源乌黑的长发随风飘起。
“清源,不开心的话告诉我好么?”他执着清源的手,放在胸前。
“没有不开心。”清源抬头,“别多想,我说过了,我很幸福。”
银辉铺满小路,月色映入清源眼帘,她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几乎吹弹可破,黑色的双瞳水灵灵,小巧玲珑的鼻子高而且挺直,唇角微微上扬,淡淡的笑容。李锐被震撼,心中一阵激流,他毫不迟疑俯下身。
清源一惊,防卫性的一推。
李锐猝不及防,被清源猛地推开,退了好几步。他睁大眼睛,有些狼狈。
清源低头,低声喘气,紧紧咬住下唇:“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她闭上双眼,不看李锐一眼,飞快逃离。
李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等你。”
风花雪月(9)
开学之后,本不想见的人,避无可避了。冬瓜也好,李锐也好,其他同学也好,一有想买的东西,都往那个大卖场跑。
远远就会看到流水橘黄的鲜艳的工作服,右胸口上有统一的xx超市,背上有超市的宣传口号。这是一个跟国际接轨的卖场,流水在那儿边打呵欠边收钱,脸上是没有表情的表情。
其他的人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像她这样年龄在超市里做事的着实罕见。清源绕着走,李锐或者冬瓜就会一把拉住她去排流水的队。
冬瓜认识流水也是件巧合。清源那天正和冬瓜买零食,流水去午休,在过道上正好遇上。冬瓜从此后便在她的崇拜名单中添上了流水的名字:“流水很酷啊,昨天给我画肖像漫画,用了五分钟就画好了,我真是佩服死她了,太有才华了!”
清源陪着苦笑。
李锐也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和流水熟捻起来,每次两人都旁若无人的谈笑风生,把她这个中间人视若无睹。
清源害怕的那天果然如她所料的来了。
一日中午正和李锐在食堂吃饭,说着说着李锐就想起来:“对了,流水请我们到她家吃饭。”
清源手一抖,汤撒了出来。
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重又坐下。清源反问:“那你怎么说?”
“我答应了。”李锐从兜里掏出餐巾纸递给她。“你有空么?”
那日阳光普照,食堂里靠近窗边的位置有些炎热,清源头上一阵阵得冒冷汗。
“你,跟她关系很好?”清源放下筷子,低头。
“啊?”这回轮到李锐一口汤差点喷出来,“你别误会。”他赶紧要解释。
清源双手抖得厉害,放在桌下,不自觉地拧在一起。
“你跟她认识多久?你知不知道她什么背景?你又了解过她什么事情?急着作出一幅老朋友的样子,到家里拜访吃饭,摆给谁看啊?”
李锐从未见以好脾气著称的校花发这么大的火,一时愣住了:“我以为,你们是老友……”颇有些委屈得道白了。
清源“噌”的站起来,情绪激动的不能自已:“她是个同性恋,你还去么?”她一字一句地说完,几乎耗尽了所有的体力,心里深处似乎被扭了下,一疼,眼泪就忍不住了。
她不愿意让李锐看到,单手遮面,转身飞快的离去。
留下李锐一脸莫名其妙。这两人俊男美女的,在学校也有名的很,这一闹,整个食堂都朝这边看来,饭是吃不下去了,李锐皱眉头疼得很。
傍晚果然冬瓜来劝了。
冬瓜在寝室找到蒙在被窝里的清源,也不叫她,就站在床头道:“帅哥锐今天来找过我了。说你发了脾气,说要是你不愿意,他就把那个约会推掉。说如果你不喜欢流水,他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和那种女人说话了。”
清源在被窝里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当冬瓜说“那种女人”的时候,没来由的又是一阵心疼,眼泪“噗哧噗哧”掉。
冬瓜还在说:
“帅哥锐说,女人心海底针啊,他算败给你了。当然这话是对我说的,可是我也不懂啊,清源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在嫉妒帅哥锐和流水好么?可是你都知道流水既然是同性恋的话,和帅哥锐好不起来你也是清楚的啊。那你又发什么脾气?”
清源抽着鼻子,坐起来:
“是我不好,我不该乱发脾气,我只是不希望李锐跟我朋友看上去很好的样子。”
冬瓜朝上瞄了一眼:
“恋爱中的女人还真是奇怪。我不是你朋友么,我跟帅哥锐关系也很好怎么就没见你嫉妒?”
她来拖清源下床:
“好了好了,美女,快下来吃点东西吧,顺便该给帅哥锐道个歉,看你鼻子都哭红了!西施变东施了。”
清源破涕而笑。
这一次颇费周折的聚会清源最终还是答应去了。
照旧是刘若果烧菜,李锐在见到刘若果之后,一幅原来如此的领悟表情。只是差不多2个月不来,房子里竟然换了样。
“若果拿了半年奖金,我们就把房子装修了下。”流水站在房间里,招呼他们进来坐下。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但被粉刷了下,白漆的墙有些晃眼;流水的床被搬到了窗边,清源经常使用的电脑桌被搬到了流水之前画画的那个墙角。流水画画的那些工具都不见了,取而代之一张玻璃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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