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荼靡作者:凉小宇(完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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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安心里想，不管怎么样，一旦左亦回来，就让她搬出自己的公寓，她那些仅有的心软消失的无影无踪。
　　
　　深夜时分苏安坐在沙发上，依然没等到左亦回来，发现她的背包放在角落，拉链开着，里面的钱包手机，瞧得清清楚楚。
　　身无分文的左亦应该不会走太远，可又跑哪去了？苏安不自觉的冒出的疑惑中带着一些些担心。转念一想，她又不是个孩子，应该懂得照顾自己。
　　翻开一本小说翻阅，中途听见门口些响动，也许是左亦回来，起身去开房门，门口似乎被十分沉重的东西堵住，吃力的推开，发现左亦早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苏安单薄身体吃力的拖着另一幅清瘦身子，跌跌撞撞的扶回房间，把左亦身上被海水泡得褶皱潮湿的衣服，三两下的除去，用干净的温毛巾把她擦得干净。
　　左亦皮肤白皙，因为年轻的关系吗？不小心触到的肌肤犹如脂凝，脸色也因为发烧，脸颊与唇泛着不正常的血色。
　　眉头微褶，眼睑紧闭，嘴角却略上扬，赤身脱体的左亦这时看起来像个脆弱的婴儿，夹杂着一丝孩子式的倔强。
　　裹上两条毛毯的左亦还是浑身哆嗦，苏安转身去翻柜底，找出来的被子泛着霉潮气，盖上去只会让人更不舒服。
　　苏安无奈的返到床前，去探试左亦额头温度的手停留在半空，眼睑的阴影处正有一滴滴晶莹末入发梢。半空中迟疑的手最终覆了上去，指腹触及的地方一片滚烫，拾入嘴中，又咸又涩。
　　床上的病人嘴张张合合，露出一种模糊的声音。苏安低头凑近想听得明白，明白以后苏安后悔了。
　　“、、妈、、妈，给、、我一、、个家，、、、家！”
　　这句话让苏安的心纤细而微弱的疼了，左亦说得不是【妈妈，我要回家】，一个【给】字正中要害，刺中她心里的柔软。左亦也只不过是个缺乏温暖的孩子，一个委屈又骄傲的孩子。
　　所有的怒意与排斥感被消耗殆尽，温柔地擦干她的眼泪，心里像下了某种决心，苏安掀开毯子，拥住左亦。也许是自己的体温让左亦感到舒适，整个人窝进了苏安的怀抱。
　　苏安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烫，她想一定是左亦的高温传染了自己，连着心底也温热了起来。
　　




13

13、第十三章　…　
　
　
　　（35）
　　苏安把粥送到嘴边吹散热气一口口的喂着左亦，动作温柔又小心。左亦其实想甩脸色拒绝，可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的叫，送到嘴边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左亦躺在被窝里，怎么都猜不出苏安的想法，之前那么气自己，现在又温柔的一塌糊涂。她到底要干什么呢？想不出头绪，也懒得研究下去，反正最后都会知道。
　　自从自己生病以后，苏安都睡沙发，左亦瞧她这个模样，也开始心虚起来。
　　“苏安，一起睡吧！”
　　“、、、、、、”
　　“反正还有位置，沙发不舒服！”
　　“我睡觉不踏实，会吵到你。”
　　“没关系，还是你不喜欢？”
　　苏安沉默几秒，抱着毯子翻身上床，可身体紧挨床沿，有限的空间里保持着最大的距离。
　　彼此间太过安静，可以听见夜晚的海浪声，不规律的呼吸声，时间在墙上的旧钟表里滴滴答答的走着。
　　“左亦，睡了吗？”
　　“嗯。”
　　“、、、以后要不要和我一起生活。”
　　“为什么？不是已经讨厌我？”
　　“你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一人生活太久。”
　　“我交不起房租，没有钱。”
　　“不需要。”
　　“告诉我原因。”
　　“你像苏逸，我的妹妹。”
　　“她与我没关系。”
　　“是，没关系。”
　　“墙壁上的照片是苏逸。”
　　“是，她很乖，很漂亮。”
　　“你很爱她。”
　　“我爱她。”
　　“苏逸在哪？”
　　“、、、死了，她说这世界太冷漠。”
　　“我有些像她，对吗？”
　　“是，你笑的时候最像她，她身上也纹了蝎子。”
　　“如果我做你妹妹，你会像爱她一样爱我么？”
　　“、、、我会对你好。”
　　“因为我像她，对吗？”
　　“对不起。”
　　“因为我对你来说是她的替身，所以你觉得歉疚，对吗？”
　　“我会对你好。”
　　“、、、那就做我的姐姐，对我好。”
　　“好！”
　　“姐？”
　　“、、、嗯，小亦乖！
　　
　　左亦翻身抱住苏安的腰，力道有些紧，脑袋摩擦着苏安的胳膊，有些痒痒的，像个撒娇的孩子。
　　左亦懂了，自己像她已死的妹妹，所以苏安才会如此心慈手软的对待自己。那个房间属于苏逸，那是个禁忌。左亦有些可怜苏安，可怜这个孤寂的女人，。
　　叫她姐，其实是件两全其美的事，苏安要她给与的幻觉，她要苏安给与的安稳。
　　左亦就是这样的人，用孩子气的笑容骗得别人掏心掏肺对自个好，其实比谁都懂得利用心机。
　　左亦看着墙上的人，觉得有些冷，我像你呢，苏逸、你的姐姐把我当成你的替代品，她不爱我，只因我像你，她只能对我好。因为我不是你，她不会像爱你一样去爱我。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死去，让我捞得今日的好处。那么，我不为你的死去感到惋惜，一点也不。
　　左亦不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亏欠，各取所需而已。
　　
　　（36）
　　苏安回应着抱住自己的瘦小身躯想，以后就带着这孩子一起生活，虽然不知对错，可心里却不觉得后悔，左亦像只小兽，充满防备与见不到底的欲望，其实她都看在眼里，可她偏瞧见了左亦的软弱，中了自己的命门，剩的也只有那些无力感。
　　“你笑的时候最像她，她身上也纹了蝎子。”其实自己还想对左亦说，苏逸也曾像你一样说过，【姐，给我一个家。】
　　【小逸，这里就是你的家。】
　　【姐，这里只有你。】
　　【我足够爱你。】
　　【可我要一个有爸爸，有妈妈、有你、有我的地方，那才是家，像小时候一样。】
　　【、、、、、、】那时候的自己，除了沉默，给不了苏逸任何答案。
　　“那就做我的姐姐吧，对我好。”左亦在暗色的光里对自己说着。
　　“姐？”左亦试探的叫着。
　　“恩，小亦乖。”
　　苏安的眼就酸了一下，她的心在应着，【恩，小逸乖。】　总觉着那个死去的小逸又回来了，躺在自己的怀里，讨好的叫着，姐，我回来了。
　　苏安慌忙的合上了眼，怕有多余的水分趁着夜色堂而皇之的涌出来，眼角力道太重泛着疼。
　　左亦，如今我给你一个家，让你住进苏逸的房间，让你走入我的世界，只希望你日后不要负我太深。
　　苏安有种感觉，总觉着有一天，自己会因这孩子，无所归从。
　　




14

14、第十四章　…　
　
　
　　（37）
　　苏安的世界渐渐展现出现巨大的变动，颓败的房子因为多了一个人的关系，变得日渐活络。
　　苏安开始尝试过一种正常人的生活，试图让自己在夜幕降临时安然入睡，试图戒掉单调的泡面，采购时会记得买大量的牛奶与时令新鲜水果，开始关心天气，关注时下新闻，学会锁定各大电视台黄金时间段播放的狗血偶像剧，苏安搞清楚时下的流行音乐，风口浪尖上的明星八卦。
　　为此将早该扔在垃圾回收站的古董电视换成液晶24寸的大彩电，　尽管呈新的电器与整座老旧房子显得突兀。
　　傍晚会在海边散步，也会在街边的巷子里静静的坐着，周末时会压马路逛街，衣柜中出现不多见的鲜亮色调，钻进夜市吃廉价食物，会随意的踏上一辆公交车漫无目的穿梭在这座城市里的繁华光鲜抑或简陋肮脏。
　　苏安尽量习惯让自己在人群中的不合时宜变得泰然处之，这些一个又一个细微的变化被不断放大，所有的过程都有个叫左亦的姑娘陪伴。
　　苏安的生活被改得面目全非，可日子确实过得充实，苏安看左亦在自己面前欢快的跳来跳去，在这座房子里忙进忙出，苏安突然觉着有种东西被填满了，觉着自己也可以拥有些微的快乐。
　　如此坦然并迅速的接受左亦，是因为苏安内心里一厢情愿的相信苏逸通过某种形式再次回到她身边，这种心思一旦确定，左亦种种行为反而变成理所当然，而不是得寸进尺。
　　苏安对左亦的包容与宠溺愈演愈烈。
　　（38）
　　“姐，我回来了，快他妈饿疯了。”
　　“我去做饭，想吃什么？”
　　“随便，越快越好，我是难民不挑食。”
　　“煮面给你。”
　　“姐，你真好，我去冲澡！”
　　左亦脱掉衣服扔进洗衣机，打开花伞，温热的水流冲下一身汗湿，舒服得哼出不成调的歌。
　　苏安做饭很好吃，没有想象的难以下咽，苏安一开始的难以接近渐渐消失，自从上次病后，苏安对自己很体贴，连看自己的眼神也充满温柔。
　　左亦风卷残云的吃掉碗里的面，弯着眼尾心满意足的舔舔嘴角，苏安自然的把碗筷收到厨房。
　　左亦躺倒沙发上，厨房的门开着，这样的位置可以瞧见苏安单薄的背随着动作一耸一耸的肩胛骨轮廓，穿外的禅聒噪的叫，傍晚的残阳透进窗落将她的发、她的肩匀染成暖暖的橘色，左亦站她身后，从她的胳膊下穿过绕住十指紧扣，橘色的光线将两人裹在一起，像连体婴儿不可分割的密切。
　　“跑进来干嘛？”
　　“就想这样抱着你，感觉不错。”
　　“傻东西，这样我怎么刷碗？”
　　“姐，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就知道胡说。”
　　“我没胡说，你身上有温暖的味道，特别温暖。”
　　苏安在衣角将水渍擦干，缓缓覆上左亦的手，因突如其来的拥抱变得僵硬的身体渐渐柔软，就这样抱着，即使敞开的窗飘进黏稠的海风，依然不愿就这样放开。
　　“……小亦”
　　“嗯。”
　　“……对不起。”
　　“我们之间不需要感到抱歉，你对我很好。”
　　“、、、、、、”
　　苏安不在说话，她早已习惯苏安不适时的沉默与道歉，左亦不知这时苏安的愧疚是对自己还是对苏逸，然后开始像苏安一样在疑问里沉默不语，她不会而苏安也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左亦想，也许某些时刻苏安那些歉疚也属于自己，因为她是左亦，只是左亦。可是苏安，我们之间不需要抱歉，因为一开始，你我便知这是场一目了然的交易。
　　她们足够清醒，她们不爱对方，只是需要。
　　左亦手背上的力道加重，苏安看不见身后左亦嘴角上的冷笑，苏安，你在害怕吧，因为真真切切的知道一切是我们之间演绎的海市蜃楼，更加害怕失去，苏安，存在且消失过的东西才会让你无以复加的心酸，对么。
　　




15

15、第十五章　…　
　
　
　　（39）
　　如果时间在这一刻噶然而止那结局勉强称得上皆大欢喜，所有人欢天喜地的奔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日复一日的活下去。
　　可它是歹毒的草莽，惯于玩弄我们与鼓掌，血淋淋的将那些琐碎无望的事数倍放大，发现真相过于残忍，于是每个人疲于应付假象中的谎言，假如苏安可以学会冷眼旁观，那她也变得无畏无惧。
　　她只想听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然后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告诉苏逸，一切都已经过去，我们还是最初年少的模样谁也不亏欠。
　　可一切都是自说自话的谎言，苏安终究终其一生的负疚。
　　苏安比任何人都清醒，所以越发掩饰，做一个愚钝的人比聪明人来得轻松，她不知道，左亦与自己到底谁在谁面前扮演了愚钝的角色。
　　她知左亦的城府与现实，她何尝又不是利用左亦，可心底也些许真心的喜欢这孩子，左亦唤醒苏安心底早已死去的情感，让她觉得被人需要是种幸福，是左亦稍稍抹平了她心底欲壑难填的负罪。
　　所以她肆无忌惮的宠着这孩子，为左亦洗衣做饭打扫房间，为左亦关注天气阴晴，为左亦换掉古董电视与沙发，为左亦买菜谱研究美食，为左亦换了新的窗帘与棉被，每晚会为左亦泡上一杯橘色的柚子茶，会趁左亦不注意时偷偷塞进不是太多的金额进她钱包，会趁左亦不注意时偷偷塞进金额不多的钞票，小心翼翼的维护左亦得自尊心。
　　开始心甘情愿的做任何一个决定，任何事时考虑左亦的感觉，情感微妙的转变着，苏安给左亦最大的权限，认左亦撑起自己得世界。
　　左亦从最初的受宠若惊渐渐习惯她对自己事无巨细的关怀与重视，人的劣根性大多源于习惯与懒惰，有人惯于付出，有人惯于接受，而后这予给亦拿的方式变成支撑双方的平衡点，只要砝码变更，这种关系即不堪一击。
　　（40）
　　天空阴郁的像孩子任性时的坏脾气，闷热的气流充斥着整个房子，这个城市的秋季被称之秋老虎，比整个夏季还要让人难挨，苏安看着窗外暗沉的天际，想必是要下雨了。
　　苏安瞧瞧架子上文风未动的雨伞，转头又瞧墙壁上的钟表，叹息着带上钥匙出门，乘着103公交车穿越半个城市等在左亦的校门口，她分不清这错落的建筑里哪栋才是左亦的教学楼。
　　掏手机给左亦发短信的功夫，大雨毫无预兆劈头盖脸的砸向她，遂不及防的苏安就算及时撑开雨伞，也被打湿了肩头，手机过很久也没响起回复的消息。　
　　下课铃身此起彼伏，苏安扫视人群中学生模样的男男女女，任他们打着雨伞从身边擦肩而过，有人偶尔会好奇这清冷的女人为什么安静的站在雨里不曾躲避，可没人仅因为好奇心上前探究，雨势越下越大，拨打的号码已经关机，怕错过左亦的苏安，始终不曾离开。
　　即使雨伞的庇护，也避不掉这滂沱大雨。
　　




16

16、第十六章　…　
　
　
　　（41）
　　左亦蹲坐公寓门口，脚边凌乱的烟蒂像是诉说她的不耐，逃课回来却发现忘记带钥匙，又因没装备用电池而自动关机的手机无法联络到苏安，以自己对苏安的了解，开始只是以为出门去了市场，可随着时间的漫长，左亦暴躁的性格实在无法好心情的等下去，听着外边不见停歇的雨势，心情更加阴郁。
　　滴滴答答的雨声中夹杂着脚步的声音，以为是苏安回来，气急败坏的跳起来嚷嚷“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你知不知道我他妈足足等了你两个钟头，我讨厌等、”左亦剩余的抱怨突然噎回肚子里，因为脚步的主人是个男人，准确的说是名英俊的陌生男人。
　　“你认识我？我记忆向来不错，不记得我们上过床。”江节定在楼梯的转角抬头打量这个向自己咆哮的女孩，他确实不记得自己同这个女人睡过。
　　“滚！”
　　“呵，粗鲁的女人不会讨人喜欢的，我更加确定我们没有做过爱。”江节气定神闲的走到左亦面前，对她微笑，没有任何意义的笑。
　　“草你大爷。”左亦易冲动的性子加上心情不佳被江节三言两语挑出火爆脾气，开始出言不逊。
　　“我大爷往生多年，想跟他老人家睡，有点困难。”江节的白色衬衣变成透明色褶皱的粘在皮肤上，黑发稍显凌乱的垂在脸侧，有雨水顺着滑落，从裤兜掏出的香烟湿漉漉的黏成一团，稍一用力就轻易折断。
　　“借根烟。”江节盯着左亦。
　　“没有。”借给你才有鬼。
　　“我能闻得到你身上香烟的味道，生气了？我大爷虽然睡不了，但你可以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