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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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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吹回头见游翎眩晕,也不顾周身利刃,毅然弃了剑冲过去,将他拦腰接住,死死护在怀里。
游翎微弱的睁开眼睛??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除了寒吹轮廓分明的面容,在那负压四野的黑幕夜色之中,骤然亮起一道幽蓝泛着橘红的龙光!
那光色之强,照亮了整个夜空,闪得众妖短暂地看不清周景。只有游翎强睁着眼睛,隐隐看到了在那辉光之下,一条玄青色的巨龙一飞而起,在云层中翻动了一下,便直直朝这边御风而来。
那光色变作一条巨大的光柱,一飞而起,又直落而下,直朝这边而来。
光色坠落在游翎面前,巨大的光芒像是扩散的云烟,轰然炸开,竟将周围的无数小妖压碎成灰。
直到光色渐渐微弱,众妖这才看到,一位身着乌青挂银的华服神祗,已然端立在妖群之中。这人银发,蓝眸,眉峰入鬓,轮廓分明;面貌硬挺俊朗不可言喻,却偏偏似是冻结了万年的寒冰,不动声色、不着悲喜。最重要的是,这人虽只是站在这里,无任何动作,那端站如松的气质,却逼仄得众妖无人敢上前一步。
原本噪乱的妖群顷刻一静。
继而,纵是不认识这幅面目的妖兽,也早已由这压迫人的气质,知道了来人的真实身份。
“这……是应龙!”终于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将自己的想法呼喊了出来。随即,数以千计的妖兽都纷纷放下武器,躬身行礼:“吾等叩见尊上。”
应龙并未理会施礼的众人。冰蓝色的眸子不动声色地环视周遭,随即落在了游翎身上。
游翎此时仰靠在寒吹怀里,体内真气乱窜,明明连说句话都不能,却仍旧勉强着用沙哑的声音唤道:“帝……澜,你来了。”
孽 债 ( 6 )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这句话说得分外苍凉和无奈;亦是这千百年来,游翎心中唯一的遗憾。
帝澜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游翎唇边的鲜血,眉梢似是微蹙。
他直视着游翎,游翎亦是。五千年的沧桑百白转,而今照面,竟是只字片语都不曾出口。帝澜只是旁若无人地弯下腰来、将游翎抱起。
众妖就在一旁夹道目视,虽有人不服,却也不敢多嘴。直到帝澜意欲离开,这才有个看起来稍有威望的长老,站出来道:“尊上,天下等着您指示明君。您怎么能跟着一个蚩尤残部走!”
“是啊……”立即有人便附和道。
“尊上,人心不古,吾等都等待着您莅临……”
“人心自有人心统辖,”帝澜打断了他们聒噪的议论,冷冷道,“无干你我。”
一句而出,众妖一片哗然,却无人敢再多言。帝澜也不理会这些乌合之众,躬身,将游翎从寒吹面前抱起,一如当年。
还是这番光景,还是这个动作,还是这样面目神骏的帝澜??游翎将头靠在帝澜胸口,纵是身体火烧一样的难受,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帝、帝澜……”
“别说话,运气。”帝澜只是简单地指示道。凭借游翎现在的状态,若是还任由真气乱窜,那最终的结果不问而知,便是自取灭亡。
游翎自然知道其中利害,也只得缄默不言,暗暗运气调息。
帝澜横抱着游翎,五彩华服垂下,宛若气息的凤鸟尾翼。真龙银白色的长发散在肩头,映衬着游翎的火色,天作之合。
人群怔忪地缓缓让开,不自觉地为跨步而前的帝澜让出了一条路。
就在帝澜已经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带着些浮夸之感的声音断然响起:“站住!”
帝澜没有转身,只是略略侧过头去,余光正看到握着虎口大刀的白虎君站在身后,一双虎斑眼里满是调侃的笑意:“帝澜,还没和我叙叙旧呢,怎么这就要走了?”
帝澜这才转过身来,却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符鸣,等待他说下去。
符鸣全然不在乎帝澜可以放出的压迫感,只是更加轻浮地笑道:“听说你神识几乎散尽,现在看来,游翎将你养得很好啊。既然这么有精神,那也别着急回去休息,来为我们这些俗人解答一个问题吧。”
“讲。”帝澜简短地吐出一个字。
符鸣嗤笑一声:“众所周知,龙是集了天地之气的不凡之物,应龙更是龙中之贵。这世人都盛传,得应龙赏识者可以得天下??呵,我偏不信这个邪。应龙即使位列仙班,也不过是帝座一支族系,何谈天下决策;可传闻,又并非空穴来风。”
符鸣话到此吃,调笑的表情忽而变得危险起来,饶有兴趣道:“于是,这传闻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为何当年黄帝和蚩尤都要拉拢你?我想,同为龙族的夔龙被杀死的原因,应该与此类似吧?”
“这是龙族之事,没必要言于外人。”符鸣所言分明已经触及到禁忌,可帝澜仍旧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回了一句,转身便走。
“不要逃避话题!”符鸣见帝澜不理会,将大刀一横,想要逼他当众说出这其中的秘密,“帝澜,为什么不敢将秘密昭告天……唔!”
话到一半,符鸣正要拦住帝澜,却被一道强烈的龙光击中,接连退后了好几步。那道龙光似是千百利刃,生生将符鸣整个右臂都震得酥麻。
“你!”
“我说过,与你无干。”帝澜并未回头,磁性低沉的声音漠然道。言罢,便带着游翎静静离去。寒吹连忙追上来,跟在帝澜身后三步之遥,一同飞入了九曲幽吟宫的朱漆高墙。
符鸣看着夜色里消失的三人,唇角挑起一抹冷笑:“帝澜,我会弄清楚的。”
孽 债 ( 7 ) 
帝澜踏着积雪的宫道,一路熟稔而入,径自往九曲幽吟宫的寝宫深处而去。红烛纱帐,香料如烟,便连一应陈设,都与五千年前一般无二。
琼儿远远便看到他们进来,早在前面为他撩起层层纱帐,帝澜将游翎轻轻放在了圆床上,起身便要离开。
“帝澜!”游翎见帝澜要走,勉强撑起身子,急急唤了他的名字。登时一口真气窜出,带出一口鲜血,呛得游翎连连咳嗽,“帝澜,咳咳咳……别走……”
“你需要休息。”时过千年,帝澜的态度还是与那日在蚩尤宫外一般无二:漠然,冰冷,不悲不喜。
游翎听得心里一阵凉薄,没来由的怒从心生,冷笑道:“帝澜,你就不会说点别的吗?”
“你只需要休息,不需要其它。”帝澜淡道。言罢,抬脚便要离开。
“别走!”游翎慌忙拉住帝澜衣袖,方才那一点自持也全然崩塌,只是凄凄看着帝澜,几乎是在央求,“帝澜,你还在怨恨我吗?”
话语里用的,是“我”,而不是“本殿”。
“没有。”帝澜蓝色的眼眸里,深沉得如同冻结在海底的冰,没有分毫仇恨和动容。
纵是这样的冰冷回答,游翎却仍旧深深地松了口气??寒吹和琼儿从未见过这样的游翎。他们的主上,应该是自尊心极强的骄傲皇鸟,从不曾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脆弱和乞怜。
而今,他却愿意在帝澜一人面前,展露出如此的脆弱。
然而,帝澜毕竟只是帝澜,不是别人,他仍旧如斯站着,不动声色,没有丝毫的垂帘。他们的情意,早在游翎倒戈、投入蚩尤麾下之时,便已经烟消云散。若真要算起还有什么牵绊,那便只有满手鲜血的森森孽债。
游翎深深吸了口气,似是下定了全部的决心:“帝澜,那……你是否还有可能,仍爱我如昔?”
这个问题一出口,连一旁的寒吹和琼儿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这似是乞求一般的告白,为整个空间都蒙上了一层静谧。
阒静之中,只有帝澜浑厚冰冷的声音,缓缓吐出一个答案:“不能。”
原本拉着衣袖的手无声地松了开来。游翎只是这样仰头看着帝澜,许久许久,都无法开口说话。
等了五千年,换来的,仍旧是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没有了牵制,帝澜连头都不回,兀自迈步而出,掩上了寝宫的朱门。
随着门扉掩上的声响,游翎只觉得胸口沉闷异常,一口鲜血又喷涌而出。寒吹连忙上前扶住游翎,却只觉得臂上之人身子一软,已经昏倒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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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翎昏倒之后,寒吹和琼儿连番照看了整整两夜,又由帝澜为游翎渡了真气,这才护住了乱窜的真气和精脉。也因此,帝澜总算是答应暂且留了下来。
游翎知道自己很卑鄙。他以自己的身体状况再次束缚住了帝澜??他早就知道的,单单为了自己用神识守护了帝澜整整五千年,纵是往日兵戈相向的血海深仇,帝澜也还是会为他留下来。
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他就是无法放下,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的情人??亦是昔日的仇人??就这样漠然的走掉。
帝澜不愿意见到游翎,甚至是远远感觉到了游翎的气息,也会刻意避开来。游翎自是知道,只得派了琼儿去照顾帝澜起居。
琼儿倒是乐得这个差事。帝澜虽然看似冷漠,却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平日寡言少语,从未挑过他任何过错。哪怕他不甚打翻了茶盏,帝澜也未从手上的书卷中抬起过眼睛,只是用低沉磁郁的声音嘱咐一句:“当心。”
而琼儿之所以在方才打翻了茶盏,却只是因为心头一跳,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所致。
孽 债 ( 8 ) 
莫不是那日天寒,多吃了些凉食所致?这几日总是觉得不适,时常翻上恶心之感。琼儿在心里安安责备自己。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在心里归咎为:许是帝澜好性子,自己便也不似在主上面前总时时小心,便因此出了岔子。
道了歉,琼儿退了出来。
离开之前,琼儿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帝澜仍旧是维持着原来的动作,金色的阳光洒在他银白的长发上,湛蓝的眼眸华光熠熠,连睫毛都镀上一层锦色。乌青挂银的华服熨帖地勾勒出完美强健的身形,远远看去,美得不可言喻。
又是小半个月过去,也许是因为真龙现身,那些乌合之众,似乎再没有了前来扰事的端倪。帝澜仍旧很少见游翎,只有为他渡真气;只有当他被刻意过来的游翎堵在家里,才会偶或聊上片刻。
然而,帝澜也并非全然恢复。因为真气是不能多渡的,见面的机会实际上少之又少。
这一日,方被帝澜渡了真气,又加上近日来调息得好,游翎总算恢复了些气色。兴致来时,便叫了琼儿侍候,在庭院之中摆了棋局。
“主上为何不叫那位尊上来?自己同自己下,岂不无趣?”琼儿掌着香炉,凑近去看案上水晶的云子。
游翎一边布子,一边回答道:“五千多年了,纵是无趣也习惯了。”
言罢,游翎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声:“况且,现在的本殿,只有自己了。”
琼儿心疼游翎,看他这副样子,心有不忍,正要上前劝慰两句,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踌躇间,这几日的那种恶心又毫无预兆地涌上来,这次更严重,居然催得琼儿忍不住干呕出声。
这一声来得突然,在这样安静的雪后的庭院中,听起来甚是突兀。
许久不听落子声。
只因为那被长指夹住、举在空中的云子一顿,停滞悬空在了棋盘上。
琼儿察觉到异样,强压住了恶心的感觉,抬起头来,却看到游翎正直直地看着自己,眼里有着读不出的沉默。
“主上?”琼儿不明所以,小心地唤了一声。
话音方落,云子已经掉落在棋盘上,敲乱了已经布好的棋局??原本夹着云子的手,一把握住了琼儿的手腕。
游翎的指尖按上琼儿的脉息,一阵说不出的诡谲沉默,突然在这积雪负压的凉亭中扩散开来。风,悄无声息地掠过。游翎的脸色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难看。
“主上?怎么了?”琼儿全然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又唤了一声。
啪!
游翎将手拍在案几上,黑白的水晶云子散落了一地:“混账的畜生,你是何时诱惑的帝澜!??本殿爱的人,你也敢觊觎?!”
“主上?!”琼儿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本能地矢口否认,“主上,琼儿怎么了,您为什么生气啊……琼儿这几日除了端茶送饭,连同那位尊上说话都很少,琼儿不知道……”
“哼,”游翎打断了琼儿极度惊吓中的哭诉,冷笑道,“端茶倒水?只是端茶倒水,你就能怀上了龙胎?”
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惊得琼儿半晌都无法回神。许久之后,他才愕然、颤抖着问:“龙、龙胎?主上……这、怎么可能,琼儿是雄兔啊……”
游翎眼底的冷笑里,杀气愈发浓重:“旁人兴许不会。可偏偏这应龙是至刚至阳之物,凤遇龙则为雌,如果交媾,怀上龙气珠胎也不是不可能。”
“可琼儿并非凤属,怎么会……”
“你自己或许不知道,但,你有着本殿的皇鸟之血。”游翎站起来,走近跪在地上的琼儿,居高临下、却寒意深重的看着他。
此话一出,琼儿也不知是惊愕还是恐惧,瞪圆了一双赤红的眼睛,半晌说不出怀来。
小殿有话说:
因为更文到现在,除了作者的互访,目前木有收到一个读者的留言,所以小殿也不知道自己的文风是不是适合在这里发展。如果还是如此清冷,就要考虑停更换路子了的说……  
孽 债 ( 9 ) 
这小小的身子匍匐在冰冷的石板上,只能看到帝澜五彩华服的下摆,和一尘不染的、隐绣着梧桐枝叶的暗红锦靴。他想不到,自己那日在药力之下与帝澜交合的事,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暴露出来。
原本因惊吓而颤抖的声音更加萎顿:“主上,您在说什么,琼儿……琼儿听不懂……”
“还想狡辩!”
游翎的厉声怒斥打断了琼儿的辩驳。他冷眼看着脚下瑟缩的精灵:银发红瞳,白色裘衣。分明是最懦弱的精灵,为什么帝澜会看上这样的货色!
“帝澜应该喜欢的是本殿,你又算什么东西!”游翎一时怒火中烧,抬脚便踹向琼儿心口。白色的小小身子一声闷哼,滚下了凉亭的台阶,落入庭院的积雪中。
“主上……琼儿真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琼儿捂着胸口,一双赤瞳因为委屈噙满泪水。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男子也会怀上龙胎;更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一只卑微的兔精,会有高不可攀的皇鸟的血液。
琼儿只能本能的明白,无论是那日的分桃散,还是今日的龙胎,他,不过是他们感情路上的牺牲品。
可是,他是爱着他的主上的啊,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百般委屈,终于还是由心声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琼儿连忙将嘴捂住。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游翎听到了那句抱怨,更是怒不可遏。
他足尖点地,轻掠过雪地,落在琼儿面前,抬脚便将整起身子的琼儿踢倒。红靴重重踩在那张小脸上,看着脚下之人露出惊恐的样子,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更加炽热的怒气。
“你还敢在这里叫屈?你勾引帝澜的时候,本殿想都能想到,该是何等下作的媚态,那时候,你便应该想到会有今日了!”
“主上……琼儿,琼儿只是因为媚药难耐……琼儿知错了……主上,主上饶了琼儿吧……”
委屈的声音,因为游翎足下用力,而变成断断续续的哭泣,可游翎充耳不闻。
五千年前,多少无辜的生命哭喊如此,游翎都曾挥剑斩杀毫不留情;甚至连在蚩尤的逼迫下生掏人心,他也不曾皱过眉头。
皇鸟,从来都是最高傲而没有心的种族。
“呵呵,你不知道也是自然??因为,连帝澜自己都不知道,”游翎的足尖勾起琼儿下巴,细细审查的表情,透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他只知道,五千年前,是我亲手将我们刚刚出生的孩子灰飞烟灭;他却不知道,作为不死之鸟,只要神识还在,便能借由新的身体重生??哈哈哈,只是,本殿怎么都想不到,这由龙凤之胎、借玉兔身体拼凑而来的杂种精灵,流着只有一半的凤凰族的血液,居然,居然也能够怀上龙胎!哈哈哈,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往日的积怨和千年的爱恨,在此时终于全然爆发。游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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