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相依(gl)-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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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花花看他们俩端正的坐在那里，穿着职业套装，紧抿着嘴唇，皱着眉头，眼里射出的光像要穿透她的身体。豆花花觉得自己就像警局里接受审问的犯人。本来她就是有罪，接受惩罚无可厚非，但是她讨厌这样的压迫过程，宁愿被痛痛快快的打一顿。
　　“有什么好说的？她不是没事嘛。”
　　豆花花听见自己说这样的话，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不过堵在胸口的那股气在鸣叫，尖锐得快要让她失去理智。
　　豆妈面前的红酒被打翻了，红色顷刻印染了半片纯白的桌布。豆妈气得直发抖，指着豆花花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实在让我们太失望了！”
　　扔下这句，豆妈飞快转身离席，沉重的椅角与地板发出专属于木质的摩擦声。豆爸深深的看了豆花花一眼，叹息，“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已经是陈桦了，不是从前的豆花花了，你明白吗？”
　　不明白！豆花花歪着头梗着脖子死瞧着豆爸，像要跟他拼个高下。豆爸没力气和她较劲，拍拍她的头就走了。最后只剩下豆花花一个人面对一桌凉掉的饭菜。佣人也没有给她热菜的意思，豆花花像疯了一样抓着筷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菜，眼眶红得就像被浸染的那半片桌布。
　　半夜十分，豆花花突然惊醒了，扭过头一看，有个披头散发的人坐在她床前，像演恐怖片一样。豆花花非常冷静，她没有尖叫，她看见自己正紧紧抓着那人的手。乌云散去，月光从窗口透了进来，洒在那人的脸上，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冰冷表情。
　　“你疯啦！还在生病就这么出来了，再冻着怎么办？”
　　豆花花急忙到处找衣服，后来才想起把她拉进被窝才最省事。这次豆花花主动抱住了陈楠，而陈楠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缠上豆花花，只是僵着身子让她抱着。
　　“你怎么会过来？哪里不舒服吗？”
　　陈楠盯着豆花花看，也不回答，想在审视豆花花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我听到你哭了，就来看看，你在做梦。”
　　“啊？”豆花花反射性的摸摸脸，确实黏腻腻的，眼睛胀痛，看来真是在梦里哭过。被人看见，真是很丢脸。
　　“你一直在叫‘带我回家，我要回家。’还抓住了我的手。”
　　“……”
　　“姐姐，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你不喜欢这里吗？不喜欢我吗？”
　　“我……”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真的，只要让我呆在你身边就好了。”
　　陈楠伸手抱住了豆花花，脸埋在胸口很深很深。豆花花的心是巧克力做的，遇冷就硬，遇热就化。现在被陈楠这么煽情的话化得七七八八了。
　　“那个，今天对不起了，我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我不会游泳，你掉进去了，我很害怕。”
　　“我在医院也很害怕，等了很久，你都不来，我气得都不想理你了。”
　　“对不起。”豆花花突然灵光闪现，自以为想到了个好主意，“要不，你也推我一次，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不要，我要你永远欠着我。”陈楠闷闷的说。
　　“哦。”
　　豆花花仰着头看着房顶，开始数绵羊。又听到陈楠说，“我还是想去逛公园，想挽你的手。”分明含了哭音。豆花花给自己催眠，只是挽下手，又不会掉快肉。
　　“好。”
　　陈楠从她怀里弹跳起来，飞快的咬了她的鼻子。
　　第　15　章
　　不过陈楠没有立即实现，第二天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豆爸通知豆花花风声过了，青春叛逆三人组可以复学了。想到可以天天见到偶像，豆花花笑歪了嘴，而陈楠郁闷得扁了嘴。
　　豆花花揉揉她的脑袋，信誓旦旦的保证：“你放心，我说话算话。”
　　陈楠穿着柔软的拖鞋不停的蹭地板，不置可否。
　　豆花花高高兴兴的换上校服背着书包去学校混了。见到偶像同桌万分欣喜，明明前天刚见过面，两人非得搞得像阔别多年的战友一样热泪盈眶，激情拥抱，返校第一天就占据了校园八卦头条。豆花花同学跟着偶像鸡犬升天，荣幸的升级为校园风云人物。
　　赵萌仍旧坚持写情书，豆花花稍微浏览了一下，洋溢程度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连她这个在情书熏陶下过日子的人都直起鸡皮疙瘩。
　　豆花花问：“又喜欢上别人了？谁啊？”
　　赵萌白了豆花花一眼，“还是他啊，我是很专情的。”
　　豆花花肌肉都僵硬了，“不是被甩了吗？他不喜欢你的。”
　　赵萌笑得得意，“他跟他朋友说，如果长大还遇到我，一定会娶我。”
　　豆花花看赵萌就像做梦的灰姑娘，笑得那么傻，又那么纯，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击她。
　　当晚给陈楠打电话，主动约她星期天逛公园，听筒里快乐的尖叫声震得她耳膜发疼。拎着水壶去水房打水，看见赵萌穿着睡衣窝在楼梯间的角落里偷偷摸摸的打电话，豆花花偶尔听清几个字，反正听不全索性就不听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豆花花讨厌她当时说话的语气和声调，跟平时完全是两个人，让她觉得陌生。
　　总算等到了周末。豆花花早早的起身，还难得的稍稍打扮了一下，也就是把平日扎得松散的头发束得紧一点而已。她养母从小就跟她说，美女哪怕穿破烂的衣服仍旧美，丑女哪怕全身丝绸带金器还是丑。这东西，天生的。这句话从此成为豆花花懒惰的理由。
　　还是那个公园，一样的风景一样的人，连晨练的老头老太太都没变，只是这次怀着不一样的心情。如果说上次来带着怨气，那么这次就带着歉疚，简单的说，就是来还债的。
　　豆花花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了，没想到陈楠比她更早，远远的就望见一个淡黄色的身影在公园入口处站着，像一只刚孵出蛋壳的小鸭子。陈楠眼神也好，看见豆花花过来使劲的招手，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没办法，人长得本来就显眼，再加上显眼的动作，总要让人青睐几分。豆花花硬着头皮朝着小太阳迈进，有点受不了她的光辉形象。不过倒也感谢她没穿那套粉红色的衣服，不然真让她有心里阴影。
　　两人进了公园，开始有一布没一步的走着，石子踢倒了无数个。看起来散漫，其实心里着实紧张。豆花花是一向不擅长搞气氛，擅长搞气氛的今天又罢工，所以就只能请沉默做代言人。
　　草坪上，一个三岁小儿正晃着小身子追着前面的男孩子跑，正经过她们身旁，脚没站稳突然就摔了个跟头。豆花花心一急，忙弯下腰准备把它扶起来，却不小心和陈楠的手碰到了一起。豆花花下意识的收手，几乎同时捕捉到了陈楠失落的眼神。陈楠把小娃娃扶起来，可能确实是摔疼了，小孩鼓着嘴眼泪汪汪的，看那委屈的小样，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怕他嚎嚎大哭，陈楠放柔了声音安慰他，“不哭了不哭了，我亲亲就不痛了啊。”说着还真亲亲小孩的额头，小娃娃也可爱，胖乎乎的手摸摸额头，清澈如水的眼睛很好奇的望着陈楠，然后“咯咯”笑起来。这时小娃娃的母亲走过来，抱起他，连声感谢陈楠。习惯被夸奖的陈楠，那时竟然也笑得腼腆。
　　“你对小孩还挺有一套。”豆花花对着空气说，也没指望得到回答。
　　“有吗？我记得小时候我哭，妈妈就是这么对我的。”
　　“哦。”
　　“姐姐呢，姐姐小时候摔跤了也会哭吗？”
　　“不会。”
　　“哇，好厉害！”
　　豆花花看陈楠张着一双大眼睛，闪着惊奇的光。双手交握在胸前，典型的崇拜英雄的少女。
　　“第一次会哭，不过后来就不哭了。”
　　小时候，蹒跚学步的自己跌倒过，哭过，闹过，可是对自己呵护备至的母亲站在那里无动于衷，只是难为的看着她。而她的父亲不停的跟她说：“不要哭！爬起来，自己爬起来！”后来她渐渐意识到求助无门，于是每次都顽强的靠自己爬起来，跌得再痛都不哭。
　　陈楠抓住了她的手，豆花花能从她眼里看见圣母玛利亚一样的怜悯。豆花花轻哼一声，这是她最不需要的东西。
　　“姐姐，你是最棒的！”
　　这个小公主到底知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深，竟然用那样响亮的声音说她是最棒的，那么有底气，那么坚定的眼神，害她以为自己还能再勇敢一次。
　　“你为什么认为我是最棒的？”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难到她，陈楠仔细想了想，“因为姐姐做什么事都最认真！”
　　认真有屁用，没天赋，一切都是白搭。这话说给陈楠听她也不懂，豆花花气得鼻子都歪了。
　　“姐姐认真起来最好看，笑起来也好看。只要是姐姐的，我都喜欢。”
　　陈楠望着她笑得那么婉约，小小年纪就是个美人胚子，很有一笑倾人城的气势。豆花花呆呆的看着她，心里小声嘟哝：“你才最好看呢。”
　　豆花花摸摸脸，发现脸上滚烫，吓得脑袋清醒了许多。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意有所指，“其实我守承诺的样子也很好看的。”
　　陈楠反应也快，迫不及待的挽上了豆花花的手，笑得像泡在蜜罐子里的小熊。
　　“绕池一周！”
　　“是！公主殿下。”
　　“哈哈。”
　　两人都为这难得的小打小闹而兴奋不已，像已经完全抛去了芥蒂，关系又能像当天的天空那般晴朗。只是世事哪能随人所愿？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更何况时光不能倒流，发生的事情也不能像黑板上的字被随意抹去，拍拍打打便成灰。它们永远呆在那里，像欠的债一样，等着被更狠狠的添上一笔。
　　连豆花花自己都没想到，她会在同一个地点再次遇到失魂落魄的赵萌，可见她们之间的确是缘分不浅。她和两个男生站在河边，一如既往的倔强。也许是那天风大的缘故，关于他们的对话她可以听得很清楚。
　　宋成说：“我根本不想见你，我要考大学了，很忙。”
　　赵萌冷冷的说：“没事，我不需要你喜欢我。”
　　宋成听完，扭头就走了。他带来的那个同学夹在中间也挺尴尬，左右看看，最后也快速跟上了宋成的脚步。
　　豆花花看赵萌转身也要走，想追上去，却被牵制住了。
　　陈楠皱着精致的眉毛，也急红了眼，“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我才不要认识她！我不稀罕！”
　　豆花花一下子像猫儿被踩着了尾巴，全身的毛都立起来了，“是啊，我们这种人哪能让你这样的大小姐看得上呢！”
　　说着便使力挣脱了。奔跑的时候她还能感受到手臂上被捂热的温度，还有那一瞬间使劲擦出的疼痛。风儿在耳边呼啸，也尽职的把那人的怨恨带到她耳边。
　　“姐姐，你是大骗子！你说话不算话！我最讨厌你了！最讨厌你了……呜呜呜……”
　　太过声嘶力竭的委屈的喊叫声震得她全身发麻，豆花花转过头，看见她那个华丽娇贵的妹妹就那样站在那里，嚎嚎大哭，泪水都流落到下巴最后滴落在地上。那些泪水的重量就像打在她的心上，阵阵的痛。
　　第　16　章
　　豆花花虽然心里也矛盾，但是天枰已经倾向了偶像这边，便也只能咬着牙头也不回的向前跑。
　　豆花花追在后面死吼赵萌的名字，结果那人耳背得厉害，或者是已经把她当作隐形人，一秒都不停，自顾自的往前走。豆花花一激动，上前攀上她的肩膀，可那天的赵萌特别弱不禁风，一掌被豆花花拍坐在地上。豆花花惊愕的看着自己的手，怀疑是不是有神力。
　　“喂，你怎么了？这么柔弱。”
　　很久都没有回应，豆花花很纳闷，蹲下来一看，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憨子，悔得连拍脑门。
　　“哎，别哭嘛。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以后你一定会遇到比他更好的！”
　　为了鼓舞士气，豆花花还特意加大了嗓门，吼得很豪气。可赵萌还是坐在地上默默流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灰色世界里，不受外界影响。豆花花看她那隐隐抖动的肩膀，听到那无声的抽泣，连强装出来的勇敢与坚强都被一并扫去了。在每个人的世界里，生活总那么不如意，你也是，我也是，她也是。大家都习惯带上冰冷坚强的面具，只是为了掩饰内心不堪一击的脆弱。
　　豆花花也蹲坐在赵萌面前，鼻头也开始发酸，想哭却又滑稽的想笑，“喂，别哭了，不然我也要哭了。”
　　赵萌这回是听进去了，用袖子抹了眼泪，爬起来就往前走。豆花花无奈，也只得跟上。赵萌没有坐车回去，走了一路，豆花花默默的跟了一路，一共一个半小时。
　　可是回到家也没有喘息的时间，豆花花好远就能听到赵家老爸的吼声和赵妈的尖叫，紧接着就是摔东西的“乒乓”声，锅碗瓢盆碎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到刺耳。
　　豆花花微皱着眉毛望着赵萌，赵萌耸耸肩，“希望他们别把我新买的那台电脑给砸了，最新的配置啊。”
　　豆花花怎么看怎么觉得赵萌笑得神经质，她看看赵家这么大的别墅，外表富丽堂皇，里面的人却混乱不堪。就像恶劣的厂商造出来的玩具，乍一看无比可爱，里面的填充物却是不搭调的黑心棉。
　　赵萌很熟练的掏出钥匙开门，若无其事的往里走。可豆花花知道她并没有变现得那么无所谓，不然她不会在临进门前抓住她的手，把她往里拽。
　　进了门，视线就一下子开阔了。蓬头垢面的女人站在沙发前，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肩膀上少了一块遮羞布，从肩带沿路看去能看到紫色的文胸，即使这么狼狈也气势不减，脱下脚上的高跟鞋追着男人打。满屋乱窜的男人带着眼睛，流着短发，如不是他现在模样窝囊，也应该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赵爸看见了她们，更加惊慌，又像遇到了救星。
　　“别闹了，有孩子们在呢！”
　　“你还有脸提孩子！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别以为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脸提孩子？”
　　赵妈随手把刘海拨到一边，汗水浸湿了的发丝归成一块一块的，贴在额头和脸颊上，描绘着伤心女人暴怒的轮廓。鞋远远的飞了出去，砸掉了赵爸的眼镜。
　　“我是瞎了眼才嫁给你啊！你在外面跟别人鬼混的时候想过我吗？想过孩子吗？现在还有脸跟我提孩子！”
　　赵妈乘着赵爸弯腰捡眼镜的功夫，抢先一步把摔在地上的眼镜踩得稀巴烂。
　　“你说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当初要不是我找关系贷款开了厂，到现在你不还是个小裁缝吗？现在有钱了，你就开始蹦跶了，你良心被狗吃了吧！”
　　赵妈又脱掉了另一只鞋，拿鞋尖直戳赵爸的脊梁骨。
　　这时候有女声插进来，豆花花仔细辨别了一下，还是不认识。赵萌小声告诉她，那是她的姐姐。豆花花看见那个塞着耳机的女孩，用极不满的声音吼道：“你们有完没完啊？要吵到外面去吵！”说完就很酷的把门一摔，躲自己窝里去了。
　　大厅里的俩夫妻只是愣了一秒，接着继续开战，唇枪舌战，刀光剑影的，好像赵萌她姐的出现只是一段友情赞助的广告。
　　豆花花面对这样的家庭暴力，站在那里眼角直抽搐。当家主母明显把她当透明人看，让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为难得很。
　　还是赵萌把她拉进了自己房间，紧张的神经总算能放松一下，豆花花刚想做个深呼吸，却看见赵萌靠在门上，身子直往下滑，泪也跟着无声无息的往下落，明明刚刚在外面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门外的战争已经升级到白热化的程度。赵萌那看起来斯文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