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行-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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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臣还是那句话，时机未到。”
　　　　夜天朗拍桌而起，怒道：“蒙焕，你胆敢违抗我的命令？”
　　　　蒙焕垂眸：“臣不敢。”
　　　　夜天朗冷哼道：“不敢就好，那么你给我听着，不论用何方法，明日日出之前，我要见到皇朝主将的头颅！”夜天朗言罢，拂袖离去。
　　　　洛氏兄弟看了眼蒙焕，对视一眼，一起冷笑着出了营帐。
　　　　“将军，如今该如何是好？”元朔皱眉，一日之期实在太短，即使皇朝军队无主将坐阵，要轻易拿下也是不易，二皇子殿下的要求实在是让人难以办到。
　　　　蒙焕抿唇不语，完美而刚毅的脸庞突然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微一用力，将手中书卷化作粉尘，五指张开，不带丝毫温度的眼眸静静的看着手中的粉尘由指间滑落。
　　　　　　　　　　　　　48　　　　　一山还有一山高
　　　　夜幕初将。
　　　　皇朝军营内人影绰绰，众兵士有条不紊的收拾着各自的物品，准备连夜撤兵。黑暗中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避过众人，悄无声息的潜出了军营，向着天狼驻军的方向匆匆而去。
　　　　“郡主当真神机妙算。”隐在暗处的四人缓步步出，一女三男，分别是天纵郡主欧阳飞雁，主将肖天奇，副将柳逸以及军师焦孟，说话的是柳逸。
　　　　欧阳飞雁笑了起来“神机妙神就愧不敢当了，只是希望能骗过那蒙焕，诱其上当便好。”抬头望了眼天色，暗自盘算了一番，朱唇微启，轻声道：“绝尘，跟去看看，天狼族稍有异动，便速速向我禀报。”
　　　　欧阳飞雁的声音不高，肖天奇等人离她较近，才听得稍微清晰，而那名为绝尘的女子轻应一声“是。”声音却是从一丈之外传来，其耳力当真常人难及。
　　　　树枝微动，黑暗中的人如风般悄然离去。
　　　　“皇室影卫个个百里挑一，武功卓绝，难怪王爷放心让郡主一人孤身来此了。”肖天奇早知天纵身边有影卫相护，只是若非方才对方主动出声，他便连这影卫的一丝气息也察觉不到，想一想，若是自己有朝一日面对的敌人也如此厉害的话，那倒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欧阳飞雁看了眼肖天奇，而后抬眸看向绝尘离去的方向，沉声道：“影卫们的身手的确高出一般的大内高手，但绝尘她并非影卫。”
　　　　“并非影卫？”肖天奇大感意外：“微臣还以为她便是郡主的影卫呢。”
　　　　欧阳飞雁摇摇头“皇室影卫，一生尽忠主人，不得叛离，至死方休。绝尘她却不必如此，有朝一日她若要离去，我会放她自由。”这是欧阳飞雁当初对绝尘许下的承诺，亦是她让绝尘留下的前提。深吸了口气，欧阳飞雁不再提绝尘，回头见一旁的焦孟正垂首若有所思，不由开口问道：“焦孟，你在想什么？”
　　　　焦孟抬眸，缓缓道：“微臣在想倒真未料到军中奸细竟是胡九。”
　　　　欧阳飞雁笑着接口：“一个军医身边的小药童，试问又有谁会怀疑他是奸细呢？正因为无人会怀疑，所以这奸细的身份才会更保险一些不是么？”
　　　　焦孟心中一动，也笑出声来：“不错，他的身份保险，郡主的计划才更有保障，今夜我们看来得好好招待一番不速之客了！”
　　　　“你来送信？”天狼主将营帐内，蒙焕高坐上位冷冷看着走近帐内之人。
　　　　“是。”胡九垂了头，不敢与蒙焕锐利如鹰的双眸对视，只是即使不去看蒙焕的眼睛，他却依旧可以感受到对方锐利森冷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让人背脊生寒。
　　　　“送的什么信？”蒙焕的声音不高，然而却是散淡而冰冷的。
　　　　胡九垂在身子两侧的双手手心中已满是汗水，这天狼族的主将让他有种敬而远之的冲动，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强势气息，让他莫名的恐惧，咬咬牙，他硬着头皮回道：“主子让小人监视营中动向，稍有异状便及时通知给将军您，小人不敢慢待，所以方一知晓肖天奇等人下令连夜撤兵，准备退回青州城便立即赶来告知将军。”
　　　　“他们准备退守青州城？”蒙焕脸色未变，声音中却略有诧异。
　　　　“是。肖天奇遇刺，至今昏迷不醒，副将柳逸今日又伤在元朔将军的手上，他们怕将军您乘胜追击，到时便想退回青州城也已然来不及，所以才如此匆忙，准备趁夜色悄然撤离。”
　　　　“将军，这可是大好机会，我们可以连夜出兵，杀皇朝军队一个措手不及。”一旁的元朔双眼发亮，舔了下唇，一脸的兴奋。
　　　　蒙焕盯着胡九，面无喜色，只是冷冷问道：“你在皇朝军营中是做什么的？”
　　　　胡九愣了下，不知蒙焕有此一问，是何意思，元朔也是一头雾水：“将军，你问他这个做什么？”
　　　　蒙焕扫了元朔一眼，面无表情道：“元朔，你休要插嘴。”目光一转，盯着胡九，冷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小人、、、、、小人只不过是军医身边的药童而已。”
　　　　“是么？”蒙焕嘴角微动，突然拔剑，毫无预兆的攻向胡九，胡九不过一个小小的军医药童而已，本身不过会些三脚猫的拳脚功夫，哪里是堂堂天狼大将的对手，加之又缺乏临阵对敌的经验，面对蒙焕的雷霆一击，根本就傻了眼，像块木头似的钉在了原地，没了反应。
　　　　“　嚓！”寒光闪过，胡九的头巾片片碎裂，头发飞蓬般扬起，惊得他脸色苍白，当即瘫软在地。
　　　　“你现在可以走了。”“呛！　”蒙焕归剑入鞘，转身坐回到虎皮椅上，看都不看胡九一眼，直接冲一旁目瞪口呆，尚未回神的元朔吩咐道：“带他出去！”
　　　　“——是！”将惊飞九霄的心神收回，元朔神情肃然，应得一声，唤进两名勇士，让他们将地上犹自惊魂未定的胡九架了出去，待众人都退出主帐后，元朔觑着蒙焕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将军，我们今夜是否要奇袭皇朝军营？”
　　　　“奇袭？”蒙焕眼眸微眯，轻扯唇角，脸上神色似有嘲弄之意。
　　　　“元朔——”他缓缓抬眸，厉目凝视着元朔，一字一顿道：“你认为我们今夜若是出兵突袭皇朝军队便一定会大获全胜么？”
　　　　元朔本欲回答是，但他瞧蒙焕的神情冷然，根本就不似即将歼敌立功的模样，心下不由犹豫不决，一时间到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蒙焕的问话了。只是在他看来，以今日所见，那肖天奇遇刺受伤的事十有**不似作假，而那柳逸又被他伤于刀下，皇朝军队此刻正可谓群龙无首之际，他绞破脑汁，也想不出奇兵突袭不大获全胜的理由。
　　　　蒙焕将元朔的神情瞧在眼里，极轻易地便猜到了他此刻心中所想，摇了摇头，他轻嗤道：“你也太小看肖天奇那帮人了，汉人狡诈，尤擅计谋，你就没想到他们有可能是故意示弱，好诱我们上当么？”
　　　　元朔先是心中一凛，随即却又摇头道：“敢问将军，刚才那胡九带来的消息将军认为是否可信？”
　　　　蒙焕淡道：“有时人的一双眼睛看到的东西也未必全然可信？”
　　　　元朔皱眉：“将军的意思是那胡九并不可信？”
　　　　蒙焕摇头：“胡九此人并无问题，但他带来的消息我却觉得是有人故意想要通过他透露给我们的。”
　　　　“将军是说皇朝之人正设了局，等着我们去钻？”元朔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蒙焕缓缓点头，面色凝重。这些也不过是他的猜测罢了，但若当真如此，那这皇朝军队之中只怕是存在着一个极为厉害的角色，而自己对这个神秘人似乎一无所知，敌暗我明，形势对自已只怕是不利。
　　　　元朔哼道：“那我们今晚便不出兵奇袭皇朝军营就是，如此他们纵然有什么诡计，也对我们毫无威胁可言。”
　　　　蒙焕抿唇，冷声道：“纵然我有此意，只怕二皇子殿下也不会允许。”话音刚落，便听帐外有人高声通报道：“二皇子殿下驾到！”
　　　　　　　　　　　　　　　49　　　落雁谷内杀伐起
　　　　听得帐外通报，蒙焕只是眼角轻挑，面上并无意外之色，似乎对一切早有所料一般。
　　　　夜天朗掀帘入账，身后洛氏兄弟扯了胡九跟了进来。
　　　　“臣蒙焕拜见二皇子。”蒙焕从虎皮椅上起身，缓步走上前，单膝跪地，头微垂，背脊却挺得笔直，即使是下跪，堂堂统帅的气势依旧不弱分毫。
　　　　“蒙焕，这个人说皇朝军队今夜准备连夜退守青州城，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夜天朗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蒙焕起身淡淡扫了胡九一眼，说道“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夜天朗仿佛听到一个极大的笑话，他盯着蒙焕，眼里尽是冷冷的轻蔑与不屑：“这就是你想到的应对之策？难不成你想眼睁睁的看着皇朝军队轻易退守青州城？错失一举歼灭他们的如此大好良机？”
　　　　蒙焕道：“殿下，皇朝之人并非您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对付，所谓的撤兵退守，极有可能使他们的诱敌入瓮之策。”
　　　　“哦？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故意传假消息给我们咯？”夜天朗看向胡九，他嘴角微微地斜挑，上扬，眼底带着嗜血的笑意：“那么我们还留他做什么？”
　　　　胡九脸色一阵惨白，心胆俱裂，颤声叫道：“皇子殿下，小人所言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绝无半分欺瞒，请您一定要相信小人啊、、、、、”
　　　　夜天朗看了眼蒙焕，冷笑道：“质疑你的非是本皇子——”
　　　　“够了！”蒙焕突然低喝出声。
　　　　洛氏兄弟齐惊，怕蒙焕对夜天朗不利，忙抛开胡九，闪身护在夜天朗身前，神色戒备的盯着蒙焕。
　　　　元朔心中一紧，额上冷汗淋漓。
　　　　一瞬间，帐内气氛冷凝肃杀至极！
　　　　“怎么？你们难道以为我蒙焕还会对皇子殿下不利么？”蒙焕隐忍的握紧双拳，冷厉的目光盯着洛氏兄弟二人，语气孤傲自信：“若是我蒙焕当真想对皇子殿下不利，你们认为凭你们的本事挡得住我么？”
　　　　洛氏兄弟被蒙焕身上散发出的冰冷和杀气镇住，不自禁地倒退一步。
　　　　“是呢，虎父无犬子，我也不相信蒙老将军的儿子会是个懦弱无能之辈！”夜天朗倒是面色不改，神色如常。
　　　　“殿下，我听你的命令出兵突袭皇朝军队，但是请殿下记住，万一发生什么始料不及的后果，到时大王那里殿下也别妄想推卸责任。”蒙焕深吸了口气，扭头看向元朔，下令道：“元朔，今夜便由你率领三万大军，趁夜黑之际，突袭皇朝军营！”
　　　　元朔双手抱拳，领命道：“是！手下这就去集结人马。”言罢，转身退了出去。
　　　　夜天朗目光深沉的看着蒙焕，冲洛氏兄弟吩咐道：“洛提，洛蝉你们也去协助元朔吧，本殿下便与蒙大将军一起坐阵于此，等着你们大捷而归。”
　　　　“是！”洛氏兄弟扯着胡九退出营帐后，帐内便只剩下夜天朗与蒙焕两人。夜天朗盯着蒙焕，一改方才的强硬，清俊的面庞有些消瘦，眉宇间带了些憔悴，他缓缓走近蒙焕，探身逼近对方，唇微动，声音很低，却是字字咬牙切齿：”蒙焕，你记着，不管你想要得到什么，我夜天朗都会想尽一切方法让你不能得偿所愿。我不会让你当驸马，也不会让你建功立业，在父王面前有所表现，除非我死，否则这辈子你都别想好过！”
　　　　蒙焕没去看夜天朗，只是有些疲惫的问：“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满意？才会忘记过去，不再记恨？”
　　　　夜天朗突然仰天大笑，笑得讽刺，笑够了，他狠狠道：“蒙焕，即使你死了，也难消我心头之恨！你永远也别想我忘记你曾犯下的错误！”
　　　　蒙焕唇角轻扯，面色惨然：“是么？”
　　　　帐外，三万人马整装待发，元朔缓缓勒着马，在阵前来回踱着，目光在众勇士身上慢慢掠过“勇士们，今夜我们便要血洗皇朝军营，一举将他们歼灭，你们可有必胜的信心？”
　　　　“有！”三万天狼勇士齐声答道，声如惊雷。
　　　　“好，出发！”元朔挥手下令，三万大军开出营地，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向着皇朝军队驻扎的方向开进。
　　　　肖天奇的军营驻扎在青州城外百里之地的落雁谷内，地势易守难攻，穿过峡谷，往西便是天狼族的地界，往东则是边关要塞青州城。与天狼族大军驻扎之地相距不过一炷香的路程，元朔率三万大军全速行进，很快便来到了落雁谷外，远远地看见皇朝营地内一片灯火通明，奇怪的却是听不到半点声息。
　　　　元朔招手，身后立即上来两人：“你们先上前查探一下，然后速来回报。”
　　　　“是！”两人身形一闪，隐入夜色中，很快便不见踪影。
　　　　片刻后，被派去查探情况的两人折身返回，冲元朔道：“禀先锋，敌营中已是人去营空，不见半个人影。”
　　　　元朔目光凝视着前方，迟疑片刻，一咬牙，催马上前，待进了皇朝军营，映入眼帘的果然已是一座空营，根本没有半个皇朝士兵在内。元朔原本对皇朝军队是否当真会连夜撤守青州城，心里也存了三分怀疑，七分警惕，可是如今见此情形，哪还再疑有诈，瞧见地上火堆尚未熄灭，料定皇朝军队撤离不久，于是立刻率众向着青州城的方向急追。大军到达落雁谷谷口，峡谷两端的草丛忽然分开，无数张劲弩从草叶间露出，瞄准了天狼大军。
　　　　元朔看到那些弓箭手铠甲鲜明，不是皇朝军队还是哪个，心知中计，急急掉转马头，想要退出峡谷，却听身后一阵大石滚动之声，接着便是天狼勇士的哀嚎惨呼声响彻整个峡谷。劲弩呼啸而至，天狼勇士片刻间倒下一大片。元朔双目冲血，心中大乱。这时马蹄声渐近，肖天奇骑着马的身影出现在峡谷的入口处，他的身后是列阵严整，甲胄分明的皇朝将士。
　　　　　　　　　　　　　　50　　　　孤身涉险巧擒敌
　　　　劲弩如雨般落下来，天狼勇士避无可避，前有皇朝兵士严阵以待，后路又被巨石所封，活生生的充当了箭靶子，一批批的人倒下，惨嚎声一浪盖过一浪，顷刻间，这落雁谷便变成了人间炼狱。元朔额上青筋跳动，心知自己今日是难以幸免遇难了，索性豁了出去，冲众勇士大喝道：“勇士们，我们跟这帮蛮子拼了！”一马当先，冲向肖天奇的方向。
　　　　“只来了一个元朔，蒙焕却未到，当真可惜。”肖天奇率领的众兵士很快与元朔等人拼杀到了一起，短兵相接，为防误伤，欧阳飞雁下令让众弓箭手停止射箭。焦孟站在欧阳飞雁身侧，俯首看着谷口的战况，有些惋惜的出声。
　　　　“看来那个蒙焕还是心有疑虑，方才只派了这元朔来。”欧阳飞雁抬起头看向浩瀚苍穹，算计了一下时间，离黎明顶多还有三个时辰，这边的战事一时结束不了，若是拖到天亮，万一有变，可就不好了。
　　　　“焦孟，告诉负责断天狼军后路的柳逸，让他放一些天狼军离开，另外给我找一队身手好，应变能力强的士兵，不用太多，一百人既可，让他们换上天狼族人的衣服，趁乱混进逃亡的天狼族士兵当中。”欧阳飞雁收回目光，飞快命令道。
　　　　焦孟一愣，道：“郡主，您是想？”
　　　　欧阳飞雁拂了拂衣袖，看了眼焦孟，悠然笑道：“直捣黄龙，擒贼擒王！”
　　　　暗夜中，厮杀仍在继续，另一边，欧阳飞雁换上天狼士兵的服饰，与焦孟一起率领一队人马混在逃散的天狼族士兵当中向着天狼军营而去。临行前，欧阳飞雁让每个人都在左肩上绑了黄丝带，以便众人彼此间相辨别。一切都进展的极为顺利，惊慌失措的众天狼士兵犹如惊弓之鸟，踉跄着朝着军营的方向逃亡，根本就未曾注意到有外人混入。
　　　　洛提浑身是血的冲进主将营中，夜天朗见了洛提的狼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