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姐姐又如何-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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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个躁动的夏日，那个等待录取结果的暑假，有一些东西慢慢变了，即便驽钝如我也渐渐感觉到姐姐对我的疏离和冷淡。
　　一开始，我只以为是姐姐担心录取结果所以才没心思搭理我，我也只好尽量不烦她。虽然我也很担心自己的录取结果很想赖着姐姐（——自我10岁以后，姐姐似乎就成了我的安全感所在，无论什么事只要有姐姐在我都不会害怕，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喜欢拿去问姐姐），但我毕竟只是升入高中而已远远比不上姐姐的高考结果重要，我也替姐姐担心，所以每天我只要一听到爸爸问姐姐感觉高考的结果如何就立马想办法转移话题，我不想让姐姐再添重负。每当这时姐姐只是扫我一眼就低下头再不看我，对爸爸的问题也只是模棱两可的应付两声而过。见姐姐不再像以往那样笑着看我，我心里总是不好受的，但我想姐姐现在正是心烦的时候，我不能那么任性。然而，时日渐久，我终于觉得不对了。
　　我以为只要等高考结果出来姐姐就会变回以前那样，可是姐姐的冷淡与疏离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减弱反而愈发明显，明显到甚至看都不再看我一眼。爸爸在家的时候还好，但当爸爸出去了家里只剩下我和姐姐时，空气都变得尴尬。姐姐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即便我不是生人但也不知道该怎么靠近姐姐，每次我想开口打破两个人的沉默，姐姐总会很“恰巧”的起身进房间或者出去，我在原地什么话都吞回肚里。
　　我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姐姐对我这么冷淡，避我如蛇蝎。仿佛昨日我还能赖在姐姐怀里撒娇，但今早醒来一切就变了，就像……就像我10岁时一样，一觉醒来，我的妈妈就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如今，三年之后，15岁的我再一次陷入这种恐慌。不同的是，三年前，我恐惧、害怕时有姐姐保护我、给我安全感，而三年后的今天，我的依赖成了我恐慌的源头。
　　这种势头愈演愈烈，只要有我出现的地方姐姐似乎是能避就避，甚至姐姐连吃饭都不出来。高考结果最终出来，姐姐考上了一所专科学院。我告诉自己姐姐可能是因为高考结果不满意而心情不好，或者是天气太热容易让人心烦，或者是因为姐姐觉得我太粘人了，或者…太多的或者，我找了太多的原因，却始终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心底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或许我是在做梦，就像睡着的庄周一样，虽然感觉真实，但只要我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这不过是场噩梦。我怎么可能在失去了妈妈之后再失去姐姐呢？
　　现实终是现实，再美的梦也会被现实毫不留情击的粉碎。姐姐高考结果出来后不久，我的中考结果也出来了。幸运的是，我竟然勉强进入了市里最好的高中——一中。喜报送到家里的时候我开心极了，一扫放假来因姐姐的态度而带来的难过，送喜报的人离开后，我兴奋的一跃搂住了身旁的姐姐乱蹦乱跳。然而，即便如此兴奋的不顾及其他的时刻，我仍然明显感觉都我抱住姐姐时姐姐的僵硬，看着姐姐直直站着任凭我抱着却没有伸手揽住我，我犹如被一盆冰水灌进心头，所有的喜悦消散殆尽。一瞬间，心底的难过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我迅速低沉下来，但却不死心的缠着姐姐的脖子，趴在姐姐肩上。我忍住眼里即将泛滥的泪水，强自压住声音里的哭腔，轻轻的问，“姐，你不替我开心么？”
　　姐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轻轻的没有一点重量，“当然，姐姐很开心。云开心姐姐就开心。”
　　我默默地放开姐姐，自始至终姐姐都没有像以前那样回抱住我，心里一阵阵的委屈、难过、不明所以，眼里的泪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我不想让爸爸看出我和姐姐之间的矛盾为我们担心，更不想让姐姐因此挨训。眼泪大串大串的落下，我却笑着不成声音的说，“我……真是太开心了，没想到我竟然能进县城最好的高中！”
　　爸爸掩饰不住笑意的训斥我，“真是没出息，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哭成这样！快别哭了！让人家看了笑话！”
　　我看着姐姐，擦掉脸上的泪水，可是越擦越多，我不停的擦，哽咽的回答爸爸，“爸，我……开心啊……”
　　爸爸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别哭了，别人看到多丢人！”
　　我抽噎着连声应着“嗯”，泪水却并没有止住。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就倔强的看着姐姐，眼泪模糊了视线，我擦掉眼泪就那么盯着姐姐流泪。姐姐眼眶红红的看着我，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意图，轻轻的拉过我的手把我揽在怀里，帮我擦掉眼泪，有些哽咽却柔声哄着我，“云……别哭……”
　　姐姐的温柔似乎激发了我连日里积累的委屈，我扑进姐姐怀里，紧紧搂着姐姐的腰放肆的大哭起来。
　　“云……”姐姐的声音里竟然也带上了哭泣，我一时又是心疼又是委屈，更是哭个不停。
　　“好了好了，两个丫头是怎么了？这是好事，看你们哭什么！清岚，你妹妹哭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哭起来了！”爸爸终是看不过去的严声训斥姐姐。
　　我伸出头，瓮声瓮气的哽咽道，“爸，不……关姐姐的事，你不要什么事都怪姐姐！”
　　爸爸好笑的看着我，连声道，“好好好，不关你姐姐的事，我不怪你姐姐，你快别哭了！”
　　我被爸爸笑的有点不好意思，撅着嘴不满的埋头进姐姐怀里。姐姐含泪将我拉出来，笑捏着我的鼻子，宠溺的说，“好了云，不哭了，姐姐带你去洗脸。”
　　我乖巧的站起来，攥着姐姐的手，不服气的说，“我自己会洗！姐，我给你洗！”
　　姐姐眼中一闪而过的痛逃过了我的眼睛，当时不懂，现在回想却是看明白了。可是姐姐仍是笑着揉揉我的头，笑斥道，“人小鬼大！”
　　我得意的昂起头，牵过姐姐的手带头向院里走去。准备好水，没等姐姐动手，我连忙大喊一声，“别动！”
　　姐姐一哆嗦，差点打翻了水盆，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赶紧一边洗着自己的脸一边说，“我说了自己洗！还有，”我连忙擦干脸上的水，趾高气扬的说，“我要给你洗！”
　　没想到姐姐一愣，竟然脸红了。
　　我见姐姐不说话，稍稍拧了下毛巾，小人得志的说，“姐姐，乖~”
　　姐姐脸愈发红了，恼怒的拨开我的手，怒道，“别胡闹！”说着就要自己洗脸。
　　趁着姐姐俯身的空当，我奸笑着从背后搂住姐姐的腰困住她的手，轻轻的把湿毛巾擦在姐姐脸上。我看不见姐姐的表情，在姐姐背后学着姐姐小时候哄我那样笑嘻嘻的一边擦一边嘟囔，“清岚乖~不动哈！”
　　姐姐想要挣扎，我连忙大喊，“姐你别动！你把我弄摔着了！”姐姐果然乖乖不动，我趴在姐姐背上，从她肩膀处露出头来，擦着姐姐的脸。
　　“嘻嘻，姐，你脸好滑啊！”我扔掉毛巾，顺手摸了摸姐姐的脸。
　　姐姐一下甩掉我的手，脸颊通红的瞪着我，“胡闹！”
　　我见姐姐真的有点生气了，撇了撇嘴，低头小声嘀咕道，“人家说的是实话么……”
　　姐姐叹了口气，用水扑了扑脸，擦干，牵着我的手说，“好了，不闹了。洗个脸你都不消停。”说罢拉着我往房间里走去。
　　我跟在姐姐身后，见姐姐脸上红晕未减，疑惑的问道，“姐姐，你长这么好看，难道别人都不夸你么？”
　　“恩？”姐姐顿了顿，回身看着我，脸色似乎更红了，“问这干嘛？”
　　“没什么。我不过是夸你皮肤好你就脸红，也太容易害羞了吧？我同学她们都是自己夸自己都不会脸红呢！还经常逼着我夸她们好看……哼！”可不是，我那群朋友脸皮一个比一个厚，我经常被她们“城墙功夫”雷的外焦里嫩！
　　“你……你经常夸别的女生好看？”姐姐迟疑的问我。
　　“是啊，虽然在我看来真正好看的没几个，可是没有女生会讨厌别人夸她的吧？更何况，我的朋友们的确都长得比我好看，也比我会打扮！”
　　姐姐微皱了皱眉头，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去看看爸爸吧！”



☆、裂

　　似乎因为这次哭闹，我和姐姐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但是我还是感觉到姐姐对我若有若无的疏离，尤其是晚上睡觉时这种感觉更明显，似乎……姐姐很抵触我的触碰。
　　因为初中三年一直住在集体宿舍的原因，我们的床铺是两张大床拼在一起，睡三个人。虽然我不喜欢和人过于密切的接触，但却没得选择，渐渐的也习惯了和别人挤在一起的感觉。我对姐姐很依赖，又很喜欢闻姐姐身上的香味，虽然夏天一般人身上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汗气，可是姐姐没有，而且姐姐身上都是冰冰的很舒服。不像我，夏天身上烫人，冬天就能冻死人。小时候夏天我总喜欢把脸贴在姐姐肩上攥着姐姐的胳膊睡觉，冰冰的很舒服，所以当那天看起来姐姐是和我“和好”了之后，恩，或许“和好”这个词不对，但是我当时的感觉就是这样，那天之后，夜里睡觉的时候我又习惯性的去攥姐姐的胳膊，可是姐姐却突然翻过身去背对着我，这是以往的15年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就算姐姐翻身也是面向我将我揽在怀里，可是现在……
　　可能是因为以往姐姐太宠我，对我太百依百顺，这时的我又是一阵委屈，我赌气般的搂住姐姐的腰，紧紧的贴着姐姐。幸好夏天的夜里是凉爽的，不然我一定得热死！即使夏夜有些凉，我贴着姐姐还是觉得有些热。可是，我正在气头上，才不想放手。半晌，姐姐动了动，若有若无的叹息下，轻轻的说，“云，你不热么？”
　　我赌气的把脸埋在姐姐背上，恨恨的吐出两个字，“不热！”
　　姐姐这下是真的叹息了，想把我放在她腰上的手拿开，我就是不松手，她越想松我搂的越紧。半晌，姐姐轻声说道，“云……”
　　我更委屈了。静默半晌，我松开手，穿着睡衣抱起床上的衣服下床就走。
　　姐姐连忙起身一把拉住我，“云！”
　　我赌气的不回头，忍着酸酸的鼻子不说话挣脱姐姐的手赤着脚就要走。
　　“云……”姐姐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我有些诧异有些心疼却更是憋屈，你嫌弃我我都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想着这些我努力深吸一口气，冷冷的说，“这里太热了，我去外面睡。”说完头也没回的跑到外面去了，一边跑一边流泪。
　　跑到外间，我拿了个席子铺在地上就地躺下，却睡意全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这么讨厌我？我做错什么了？想着姐姐隐忍的哭腔，我一阵气闷，如果讨厌我直接告诉我就是，干嘛做出一副忍受的样子！我又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妈妈生病之前的日子，越想越难过，可是又不敢哭出声，我怕把爸爸吵醒，如果爸爸知道我是和姐姐闹别扭，一定又会训姐姐。可是又实在睡不着，索性起身沿着路边朝着静谧的田间地头走去。好在农村的夏夜多是月朗星稀，一片清明，夜里的路虽然不想白天那样清楚明白但还算清晰。
　　我一个人沿着路边走了很远的距离，直到走到一个临着河的高地才停下来。看着月光下粼粼的水面，一闪一闪像是童话里的一般，我抱膝坐在河边，一阵夏风吹过，竟然还有些冷。四周很静，丝毫没有人声，只有喳喳不停的蝉鸣和河里不时传来的蛙叫，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昆虫的叫声掺杂其中。一个人坐着，心里很乱。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还是被姐姐宠坏了，只要姐姐稍有脸色我就受不了。我想了很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姐姐讨厌我？肯定不是姐姐的原因，那么只能从自身找原因，可是我却找不到原因。相比以前，当时的我自我感觉已经懂事太多，不再任性、为所欲为，我知道了照顾别人的心情，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也只有在姐姐面前我才会撒娇、赖皮。三年的寄宿生活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像独立，像如何和别人相处，像做人不能只考虑自己，无论在老师还是在同学眼里，我都是个很独立很懂事很乖的孩子，唯独在姐姐面前，习惯性的依赖。我找不到被讨厌的原因，可是想到自己竟然被最亲的姐姐讨厌了，心中就难以抑制的难过。夜，太静，让难过的我倍感孤凄。想着，眼泪就无预兆的掉落下来。我仰起头看着夜空，试图逼退近日来似乎太过泛滥的泪水，可是眼泪仍然不受控制的涌出。我终于忍不住，屈膝把头埋在膝盖里，抱住自己任凭眼泪涌出，却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我正哭的压抑，突然一个微凉的怀抱搂住了我。我心下一惊，鼻尖飘过一阵熟悉的香味，我却不敢抬头。活这么大，我第一次感到自卑，第一次直接感受到被人讨厌的滋味。我不喜欢整日哭哭啼啼，遇到点小事就泪水决堤的人，但是明显这几日我哭的次数太多，连自己都有点讨厌自己。我不敢再像以前那样缩进姐姐怀里放肆的哭泣，我怕更添她对我的厌恶。可是姐姐的怀抱却让我的委屈更甚，一时间竟哭的更厉害。我搂紧自己的肩膀，头埋得更深，我不想让姐姐看到自己哭，拼命告诉自己，楚若云，不要哭了！你太没出息了！这点小事就值得你哭成这样么？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云……对不起……”姐姐沙哑的声音满满的哭腔，紧紧的把我搂在怀里。
　　听了姐姐的话，我更觉得自己可悲，明明讨厌自己的人还要被迫施予自己同情……一时间我竟然轻笑出声，挣脱姐姐的怀抱，擦掉脸上的泪，我平静的说，“姐，我没事。”
　　“云……”姐姐擦着我脸上的泪痕，哭泣着说，“别哭……是姐姐不好，云别这样……对不起……”
　　我轻轻的擦掉姐姐脸上的泪，扯出一个笑，盯着姐姐的脸，轻声道，“姐，你讨厌我什么地方，告诉我，我一定改！”
　　姐姐身子一颤，猛然狠狠的搂住我，不停的说，“云……对不起……对不起……不是你的错，姐姐不讨厌你……姐姐怎么可能讨厌你……是姐姐不好……是姐姐的错……都是姐姐的错……”
　　我被姐姐哭的心里更是难受，但却仍不知道姐姐到底讨厌我什么。在我心里，姐姐疏远我、对我冷淡肯定不是姐姐的原因，难道我讨厌一个人还能是我自己的错么？一定是我讨厌的那个人身上有令我讨厌的地方。但是，姐姐不肯告诉我，那，算了吧！以后，我有点自知之明，少出现在姐姐面前就是了。
　　姐姐的泪浸透了我肩头的睡衣，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果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人，连我自己都有些厌恶，竟然让姐姐哭成这样。我轻轻的拍着姐姐的背，低声哽咽道，“姐，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这么难做，对不起，我让你这么难过……
　　姐姐不说话，拼命的摇头，连声说着“不是、不是……云……对不起……”
　　我像是突然想开了，姐姐已经为了付出了那么多，怎么能让姐姐为了我这么为难！我柔声宽慰姐姐，“姐，我们都不要想太多，夜深了，等回去晚了，爸爸看见又要说我们了。”擦掉姐姐脸上的泪，我笑着说，“姐，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但是姐姐拉着我的手攥得紧紧的，直攥的我手掌发疼。回到家，洗把脸，我把姐姐送回我们俩的房间，让她睡好，打算起身离开。姐姐却拉住我，问，“你去哪儿？”
　　我笑着说，“姐，我……”
　　还没说完就被姐姐打断，“云，我没有讨厌你……你……你不要……”手被姐姐攥的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