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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海逐流-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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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昭慌道:“在下闻笛声而来别无他意,姑娘……啊不,白医官请不要惊慌。”
白医官道:“我哪里惊慌了,惊慌的人分明是你。”
谷昭闻言一赫,在此女面前,不知为何老是不自在。无话找话道:“这么冷的天,白医官别再哭了,小心别伤了眼睛。”
白医官轻轻擦掉挂在腮边的冰凝,对谷昭道:“你听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你听的懂我的笛中意?”
谷昭一点头道:“在下有位红颜知己亦是精于笛道,她常常给吹奏笛子,所以在下能听懂一些。”说罢,不由想起绿笛儿,口气便无形中带了几分惆怅。
白医官痴痴望着谷昭道:“你那位红颜知己真是幸运。”
谷昭道:“此话怎讲?”
白医官道:“正如俞伯牙遇见钟子期,伯牙有个能听懂自己心事的知己,一个人从此不再寂寞。遇到烦心事总有个倾诉的人儿,难道这还不够幸运吗?”旋即一指旁边石凳,道:“你师妹暂时没事,陪我聊聊吧?”
话里话外更透出无穷的落寞,此刻正值寒冬腊月,又是凄迷黑暗的深夜,一个失意的人,一个孤寂落寞的人的相逢,总不会考虑周遭因素,大有惺惺相惜之意。谷昭此刻自然不肯离去,他坐到石凳上。
白医官道:“你说说,你从小女的笛中听出什么了?”
谷昭道:“开始全是哀怨与自责,中间部分是愤恨与不平且掺杂着疑惑,后部分刚有思念与孤独的意味,笛声便止了。”
白医官道:“你真是知音呢,全叫你听出来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活在痛苦的哀怨中。今日得知父亲乃是中毒而死,而我明明有子午凝魂针却错下了药方,害得我爹与我天人相隔。想起此,心中就更是难过,充满自责。”说罢,清泪复涌。谷昭男女事上是地道的大老粗,不知如何安慰白医官,只有静静地看着她哭。
哭了一会,白医官继续道:“吹着笛子我就在想,父亲带着我从小游历天下,二十年来不知挽回了多少人的性命。为何还有人要害我的父亲?为何上天这么对待我父女?为什么?我恨,我真的好恨。”说罢已然泣不成声,肩头抽动,伤心至极。谷昭终于忍不住轻轻拍着白医官肩头,才要说话。白医官又道:“你说说,我该不该报官惩治这个恶人?”
谷昭略一思索道:“你已经报官了。”
白医官愕然道:“什么?”
谷昭道:“白医官,在下便是公捕,虽说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在下仍然有公捕文书令牌。”原来,谷昭虽然入了义军,但心里并不认为自己是造反,因而以前办案用的东西一件也没有扔掉。
白医官闻言,眼内绽放出喜悦神色道:“那好,你曾答应过为我做三件事。第一件我便要你为我抓住害死我父亲的凶手。”
谷昭点头道:“惩恶锄奸乃是在下份内之事,不用医官吩咐,在下碰上了就绝不会放过。”
白医官螓首低垂,充满感激地道:“那小女就多谢了。”
谷昭问道:“首先你得将你父亲死前死后数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
于是,白医官边回忆边将事情仔细说出。原来,白医官的父亲白石青乃是白家唯一嫡传,身怀白家家传秘术“回生秘术”和“子午凝魂针”。前文交代过,百家祖上遭遇不幸,尽管神宗后期为白家平了反。但白石青早已尝尽人间冷暖,为防不测,他带着唯一的女儿白医官四处游历江湖,在一个地方最多只住三个月。后来游历到了金陵,白石青无意间结识了李材,得知金陵富豪李茂身患重疾。而这李茂正是李生唯一的兄长,当时的李茂因喜欢结交江湖人士,时常打架斗狠,一次斗殴中受了内伤,奄奄一息,眼看便要死去。在李材的恳求下,白石青心怀悲天悯人之心用子午凝魂针硬是把李茂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从此,李材像个跟屁虫般整日缠着白石青,求他传授医术。白石青父女在金陵的日子受他不少照顾,不好拒绝,便传授他一些医术。直到六年前,白石青应邀去参加本地一绅士的婚礼,酒醉归来后,开始无知无觉。白医官那时医术初成,平日只跟父亲做些下手,缺乏实际经验,用现在话讲,就是临床经验太少。善良而又懵懂无知的白医官怎知人心险恶?她根本未考虑父亲会被下毒,而父亲浑身上下又丝毫没有受过伤的痕迹,再说将父亲送回家的李叔叔已经跟父亲学了许多医术,已算得上是个合格的医官了。他告诉她白石青可能是酒醉中了风寒。于是,白医官便开下了治疗风寒的药方。不想,服下药后父亲三日不起,最后一命呜呼。白医官虽然不断在自责,却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白医官讲完,谷昭办案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已然了然于胸。问道:“当日送你父亲回来的人可是那李材?”
白医官道:“是的。”
谷昭道:“那么,当日参加婚宴后,回来的众人中亦只有你父亲死了?”
白医官想了想点头道:“是。”
谷昭道:“而你父亲死后,你又为何留在此地?”
白医官:“只因我父女二人相依为命,父亲一死,小女举目无亲。多亏了李馆主帮助打理父亲后事,他忙前忙后,又是出力,又是出资,小女无以为报,正好李馆主要开医馆,便答应留下相帮,也算是报答他。”
谷昭道:“你父亲的回生秘术,除了你以外还有谁知道?”
白医官默想片刻,道:“除了我和小翠外,应该没人知道。小翠和我一同长大,情同姐妹,该不会……”
谷昭奇道:“不对,那为何我初闯入园中时,那个叫李媛的少女口口声声叫你用子午凝魂针射我?”
白医官一惊,恍然道:“是了,李家就是李媛跟我们走得最近,她曾经问过我,当日我父亲救治她伯父李茂用的是什么法子,我见她还是孩子,就毫不隐讳如实相告。”
谷昭道:“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李媛该是七、八岁的孩童才是,怎会想到要问你这些事情?”
白医官缓缓站起,在院中踱步,道:“说的是,当时她还是桌子一般高的孩童,我因而没有防备,违背了父亲的一再叮嘱。”
谷昭道:“如你父亲所说的‘怀璧其罪’,但若无人知其怀璧,自然可逃脱‘其罪’。在下推测,你父亲之死,便是因为有人知道了他的秘密,并且那人时时在暗中窥觎他的宝物。”
白医官闻言,泪水复流,抽噎道:“都是我的嘴巴不牢,才害死了父亲。”
谷昭急忙安慰道:“姑娘先不必自责,这也只是谷某的推测。”一时情急说了谷某,白医官闻言回眸盯着谷昭道:“谷某?赵大哥……难道……”谷昭急道:“在下一时口误。”
白医官将信将疑,心想,哼,我早晚会叫你说出实话。嘴上道:“经赵大哥这一推断,小女只觉得人人面目可憎,现在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谷昭道:“那个小翠跟你如何?”
白医官道:“她本是孤儿,被我父亲收养。她与我名义虽为主仆,但我们自小同吃同住,我比她大四岁,朝夕相处十余年,我们实则情同姐妹。”
谷昭道:“那好,你就全心全意的相信她,你俩尽量不要分开。在下这就回去想个法子,到时定叫这帮妖魔现形。”
白医官道:“那就多谢了。”
谷昭走了几步,回首道:“还得麻烦医官多多照料我师妹。”
白医官道:“你放心吧,”
谷昭回到住处,又想了半宿,直到天色大亮终于有了计较,便赶到白医官后院。
再次相见,白医官神情憔悴,疲累不堪。小翠见到谷昭抱怨道:“我家小姐为了你师妹不知折了多少阳寿呢?你要怎的报答我家小姐。”
经过昨晚一聊,白医官对谷昭非常热情。闻言道:“就你这丫头多嘴,快去看看热水。”
小翠嘟着嘴看看二人,看着看着就怪笑着跑了。白医官道:“赵大哥,莫听这丫头胡说,折阳寿这一说,我父亲在时便已然不信。他曾说过,这个传说,是白家第十代祖宗一次用子午凝魂针给人定魂时,由于使用此针须极度小心谨慎,倘若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救不了人反倒伤人,所以施法时须高度集中精力,而人处于极度紧张的环境下,时间久了,必然极度劳累。因此,我那祖宗费时一天施法完毕后,突然昏倒沉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不久便死去了。家人皆以为他遭了天谴,便立下家训,不到万不得已时禁用此针。而我曾祖父苦心孤诣,钻研此针二十载,将针疗时间大大缩短,并且一生中救人无数,享年八十七岁,折寿一说自然不攻自破。”
谷昭笑道:“救人的同时也是在积德,或许正好抵去了所折之寿。”
白医官道:“这么说来也不错,看来我白家祖训得改写啦。”
谷昭看四下无人,凑至白医官耳边,将计谋一五一十相告,白医官点头依计行事。
正文 第三章 逐鹿吟 卷十 子午凝魂7
更新时间:200956 6:56:37 本章字数:3464
白医官按照谷昭计谋行事,叫小翠大张旗鼓地收拾行囊,自己则在红泠身边守护。经白医官的悉心治疗,红泠的脉搏和呼吸已经完全正常,唯独就是仍沉睡不醒。白医官坐在她身旁冥思苦想,毕竟她学的是传统医学,毒蛊一类乃是歪门邪道。白医官暗忖,难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这时,门猛地一开,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少女,正是李媛。白医官一愕,思绪重回现实。问道:“媛儿,怎么跑成这样,这么大了还跟个疯小子似的。”李媛气未喘平已然摇着腰肢,上前抓住白医官的手,娇嗔道:“姐姐,我听说你要走,你要去哪里?我不让你走。”
白医官心道,传得果然够快。面上不露声色地道:“你不是在李府发丧吗?怎的知道姐姐要走的事?”
李媛毫无心机,道:“我也是听下人说的,你要走也不等我和爹爹回来说一声,多亏阿江跑来跟我们说,你怎能忍心丢下妹妹一个人走呢?”说罢,竟然哇的声哭出来。
白医官不由有些心软,抚摸着李媛的头发轻声道:“姐姐也是没办法,这个病人需要急救,姐姐必须带着她去找我的一个亲戚,到了那里或许能救她。”这么说都是谷昭交代的。
李媛不依道:“不管怎么说,你得再陪我一夜,今夜要好好给姐姐摆个送行酒。”
白医官道:“不行!救人如救火,片刻也耽误不得。来日方长,等姐姐回来时,咱们在聚。”
李媛就是不依,死缠烂磨。白医官无奈,只得故意拉下脸子,道:“你说实话,真的是你这么想留下姐姐吗?若是只有你这么想,那姐姐还得走。”
李媛急道:“不光是我,主要是我爹也不想你走……哎呀,我爹不叫我这么说的,他说是怕你误会。因此,叫我来无论如何也要留住姐姐。”
白医官闻言,心下有了计较。故作迟疑道:“那好吧,既然叔叔也不想我走,那我就再陪你们一晚。”
李媛如释重负,欢呼一声,道:“我这就叫下人们去准备晚餐,一定要跟过年一样丰盛。”说罢,一口气跑没影。
到了夜间,李材准备了一席丰盛的晚宴,李材携全家还邀请了谷昭一同赴宴。李材举杯道:“按说,今儿没出头七,不该办这酒宴。但是歆怡要走,咱们一同生活这么多年,如何舍得?又焉能不送?大家须共饮此杯。”
众人一干而净,谷昭不由看了眼白医官,心想,原来白医官的名字叫白歆怡,不错的名字,到此方知她的真名。这时,白歆怡也干了杯中酒,举袖拭唇时有意无意间也瞥了谷昭一眼,谷昭急忙将头低下。
李媛道:“爹爹,歆怡姐姐说了,过一段时间她还回来,是不是歆怡姐姐?”
白歆怡点头道:“承蒙叔叔婶婶这些年像对亲生女儿般对待歆怡,若非如此,只怕小女早就随父而去了。”
李材忙道:“唉,休提你那父亲,说起他叔叔忍不住便要流泪。”说罢,举袖擦了擦干干的眼角。又道:“说句心里话,叔叔真是舍不得你走,但叔叔若是强留,生恐贤侄女多心。所以,你婶婶特意为你准备了随行的包裹,里面有些衣物、盘缠。叔叔还为你们准备了车马,明日一早你们便可上路。”
白歆怡忍不住眼眶发红,道:“叔叔婶婶深情厚意,小女铭记于心。”端起酒杯敬了李材夫妇一杯。心下不由有些动摇,又有些茫然。
谷昭也敬了李材一杯,道:“多谢李馆主如此盛情款待赵某,赵某真是无以为报。”
李材笑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谁没个难处,何况你又是我堂哥的朋友。”说起李生,谷昭问道:“李生大哥现今如何?”
李材道:“二哥可累坏了。越是大户,红白喜事就越是麻烦。因为有钱嘛,你不多花,别人说你小气,你多花了,可就自己找罪受喽。再说我那大堂兄李茂,近年来身体一直不好,这忙里忙外,忙上忙下的就全靠我那二哥啦。”
谷昭道:“这么大一家子,就没旁人了?”
李材一指自己道:“有啊,还有哥哥我嘛。我跟他们堂兄弟,都是一个爷爷所出,要不是歆怡急着走,我还回不来呢,李茂大哥念白家昔日的救命之恩,特许我放下手里的活前来相送。”
白歆怡道:“小女微不足道,这么点事竟然惊动了李茂伯父,真是好生过意不去。”
李材似乎喝多了点,大声道:“大事!贤侄女一走,对我等……”这时,李材老婆猛地一掐李材大腿道:“你小点声,在晚辈面前,喝点马尿就没个正形。”
李材哈哈一乐,道:“我还没说完呢,歆怡这一走,万一不回来了,叔叔以后身患重病找谁看去啊?”
白歆怡道:“叔叔真是太看重侄女了,整个金陵好医官并非只歆怡一人?”
李材道:“医官虽多,但跟白家‘回生秘术’一比,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不值一提。”
李材老婆气得又一把掐上道:“快扶老爷回屋休息,喝成什么样子了。”
下人来扶,李材离席前猛地抓起酒壶大口喝了个痛快,离席时已然大醉。
白歆怡尴尬一笑,瞥了眼谷昭,二人目光一接,已然心有灵犀。宴席匆匆散场,白歆怡回到自己的小屋,按谷昭所说,与小翠共睡一床。心里装事,忐忑不安,丝毫没有睡意。
到了三更天,一个人影悄悄来至窗外,捅破窗纸,吹进来一团烟雾。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那个人影才拨开门闩,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低头一看,二女兀自甜甜酣睡。那黑影忍不住发出一串得意的笑声,喃喃自语道:“哼哼,做事要做到永无后患,必须自己亲自动手。白歆怡啊,白歆怡,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你爹白石青了?”说话之人正是李材。李材从怀中掏出一把闪亮的匕首,正要动手,白歆怡猛地睁开眼,惊得李材差点没背过气去。但一看到白歆怡气喘吁吁坐起,绵软无力的样子,显然中的迷香未解。当下稳住心神,心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再见到明日的太阳。
白歆怡指着李材道:“叔叔你不是喝醉了吗?你……你深夜来此作甚?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材狞笑道:“醉?哼哼,凭老子的酒量,有几人能灌醉我?本来你乖乖地做你的医官,咱们相安无事,可你非要找死,怪不得我了?”
白歆怡道:“我怎的找死了,我走不走跟你何干?我又不是你李家的人?”
李材道:“当然相干,你若不走,凭你的医术自然可以继续为我日进斗金。但是,你走了我再上哪里去找这钱财?走也可以,须留下‘回生秘术’。”
白歆怡道:“难道你也窥觎我白家的回生秘术,我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难怪爹爹一直不肯传你。”
李材怒道:“休提你那不识抬举的爹爹,他若早传我回生秘术,我也不至于杀了他。”
尽管早有心里准备,但经李材亲口承认,白歆怡心底仍不由冰冷。这发自内心的寒冷,是对人心的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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