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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录(gl)-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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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开,殷寰连忙伸手在云裳身后接了一下,将人放下关切问道:“没事吧?”
  
  这种时候她的声音还是不慌不忙,温柔如水,云裳不禁眼眶一红:“坊主!您放心,云裳拼死不会让人动您一下!”
  
  “云裳!坊主!”是水袖带人来了,从后门进来数十个内坊弟子,一进门就与外坊弟子对峙一处,虽然内坊弟子人少,但个个皆是精锐,这一出场有万夫莫当之势,两相僵持中竟不落下风。
  
  然而……
  
  “何必呢?”好似累极了一般,殷寰幽幽叹了口气靠着柱子坐下来,单臂倚着美人靠,眸间湖光山色,氤氲淼茫:“水袖云裳,不可对掌门无礼。”
  
  “师姐……殷寰从未想过要与你争什么,只是殷寰也有必须要坚持的事情,半步不可退让。你就不能,再信寰儿一次么?”
  
  多少年了?这孩子……有多少年未曾这样叫过自己了?
  
  干涩枯萎的心好似一瞬间被泡在里水里,韩绿冷硬的眼神里滑过一抹幽光,分明不忍,又锵然开口:“……我如何敢……再信你?”
  
  她曾那么信任她,未料这人从来就与自己不在一条战线上,如今祖上百年基业,历代心血,她怎么能,让她搅合到邪道中去?
  
  “师姐,聿赍城不会吞并秀水坊,我可以项上人头保证。可是烈刀门,可就未必了。”殷寰竟然不顾众目睽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韩绿又惊又怒,斥道:“你说什么?!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若有万一我杀了你就能逆转乾坤吗?”
  
  “所以师姐还是不肯信我?”殷寰道:“正是因为此行艰险,我才不要秀水坊参与。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蒙师姐与师父悉心照顾教导,难道师姐以为殷寰当真半点没有留念?”
  
  韩绿苦笑:“你自小古灵精怪,心思百转,你的心……我如何能够揣度?”
  
  殷寰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世上许多事,本就是说不清楚的,我自认动机不纯,不怪你不肯信我,终究,不过我咎由自取罢了。”言罢转身背向韩绿与众人:“我殷寰愧对秀水坊,愧对先师,今日自愿禅让坊主之位与掌门韩绿,还望师姐往后不计前嫌,对坊中弟子一视同仁,带领秀水坊上下携手并进,共创辉煌。”
  
  她说完转身一笑,那曾是少女娇俏的容颜,又是多年富贵慵懒,柔媚多姿,而如今竟好似岁月倒转,回到当年初见的一刻。那一笑,明眸皓齿,粲然生辉。
  
  韩绿几乎不敢相信,她心里多年的爱恨顷刻间烟消云散,那个人就这么轻轻巧巧的说‘罢了’,这么轻轻巧巧的把位置让给她,一如她一直以来的姿态,不争不抢,不怒不怨。
  
  方才还是干枯的心泡在水里,这一刻直接就不见了,胸口处空空的,她木然站着,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那……多谢坊主了。”这是说的什么话?几乎要怀疑自己痴傻了,但殷寰,已经对她柔柔一笑,敛起衣裾进了屋子,罗袖半掩回首来似笑非笑:“如此,想来坊主大可饶我一命?不知可否容殷寰再换身衣裳?”
  
  水袖云裳这才回过神来惊呼:“坊主不可!”
  
  可殷寰似乎意志已决,摆摆手径自进去,韩绿听见她的声音遥远空洞的传出来:“云裳,能再来为我绾一次发吗?”
  
  我来!韩绿心里脱口而出,而习惯了紧抿的嘴唇却只是动了动,她默默垂下眼帘,才想起,糟了!雷成义还从森罗堂借了蝰蛇来!
  
  “快去通知‘那位’,行动取消!”她赶紧叫过徒弟吩咐,但没等那弟子转身,屋内传来一声惨叫:“啊……!坊主小心!”竟是云裳,水袖大惊,提剑破门而入,与此同时一道白练飞出,韩绿下意识的伸手去接,温香软玉,馨香满怀,殷寰娇软的身子柔若无骨般坠在她怀里,闪烁着寒锋的剑尖倏忽已至眼前。
  
  “蝰蛇!”她大骇,脚下迅速滑退,但是在那名杀人为生的男子眼里好像根本就看不到她,漆黑双眼只盯着殷寰,笔直剑锋死死咬住殷寰。
  
  “坊主!保护坊主!”水袖大呼,她怀中云裳被一刀破开胸口,此时血流满地,已是无力回天,水袖双目赤红提剑追来:“韩绿!坊主已经退位,你何至于此!”
  
  已经来不及解释了,韩绿一手挽住殷寰,一手抽剑,但她本是双剑,此时却只能单手作战,处处受制,蝰蛇之杀人功夫本就是江湖数一数二的,一时险象环生,她不由得对怀中人怒斥:“殷寰,你在干什么?”虽然功力不济,但是也不至于毫无缚鸡之力吧?
  
  谁知殷寰苦笑一声:“放下我吧,师姐。寰儿不知你如此恨我,竟然请动森罗堂蝰蛇相助,蝰蛇杀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你若不放下我,即使是雇主他也不会手软。”
  
  韩绿侧脸避过蝰蛇一剑,根本没空分神,岂料不知哪里飞来一颗石子正打在她手臂穴道上,她手上一麻,怀中殷寰便飞花般坠落。
  
  “殷寰!”
  
  “阿寰!”青空之间蹿出一道人影,半空中将殷寰接下,随即一柄陌刀携雷霆之势与蝰蛇的长剑撞在一处,火花四溅,陌刀死撑不退,持刀人大喝一声,硬生生把高大男子震出三尺开外。
  
  “阿寰!”来人抬起一张结满寒霜的红颜,那花容月貌似曾相识,韩绿猛然想起,这不是那位池家大小姐么?
  
  来人正是池墨鲩,只是手中却不再是寻常刀剑,而是一柄长有七尺的斩马刀,她一手握紧四尺刀柄,一手接住殷寰,将人放在地上:“阿寰,如何?可受伤了?”
  
  “我没事。”殷寰扶着她的肩站好,笑盈盈问:“墨鲩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池墨鲩沉心静气,凛然望向对手,双手握上刀柄,口中淡道:“名门正派们谈判不成,如今已撕破脸皮,五大门派已开始围攻青阳山,虽然副城主吩咐不要插手,但吾主却只身赴险。我本想赶去帮忙,但想你定不会准秀水坊去打青阳山,此番决定必是韩绿一人所下,如此一来你定有危险,所以……所以我赶来助你。”
  
  她话到最后颇为惭愧:“事后,我自去向吾主请罪。”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最应该去帮助城主,但是……她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殷寰,最后关头还是调转马头奔来秀水坊。
  
  “无妨,你去了也没什么用,城主不会怪你。”殷寰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她们闲话之时,沉默不言的黑衣杀手已经再次攻上,只是杀手本是图个一击即中,最是擅长轻灵鬼魅的功夫,即使杀势凌厉也逃不过后力不及的通病,饶是强如蝰蛇亦是。
  
  这就是杀手和武林高手最大的区别,而池墨鲩,虽然看着秀气柔美,实则却是聿赍城司兵堂一大杀器,看那兵器也知,这位姑娘恐怕更常冲杀于万人阵中,若论轻灵定不及许多人,然而单比耐力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能望及项背的。
  
  她这边摆好架势,长刀挥舞,赫赫生威,蝰蛇持剑低□,再次冲上来。
  
  韩绿率先拔出双剑迎上,秀水坊弟子也团团将蝰蛇围住,韩绿双剑一错先是接了蝰蛇一招,口中道:“蝰蛇,任务已经取消!”
  
  可是那男子分毫不理会她,面无表情的盯住被众人遮挡的殷寰。
  
  “蝰蛇!”韩绿又急又怒,不等蝰蛇出招就先杀上前去,池墨鲩持着陌刀守在殷寰身边,趁着蝰蛇被韩绿缠住,回身一把搂了殷寰的腰转身就跑。
  
  一众人等反应不及,一时不知是该继续围攻蝰蛇还是去追被劫走的前任坊主。韩绿无暇分心只好大喝一声:“别管她们!让她们走!”
  
  池墨鲩抱着殷寰施展轻功从人群中脱出来,越过秀水坊的粉墙绿瓦,飞檐楼阁,直奔渡口而去。
  
  “墨鲩……”殷寰搂着池墨鲩的脖子,长睫轻掩,靠着池墨鲩的肩头闭上眼,唇边挂着安心的清浅笑意:“墨鲩,我好想你。”
  
  池墨鲩手里捉着陌刀,又把她紧了紧,牢牢按入怀中,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么紧张的时候去接下这活色生香的话题,半晌结结巴巴道:“我……也,也想你。”话一落耳边就泛起绯色,她听到殷寰在她耳边轻笑的声音,银铃似的,满是清脆愉悦的味道。
  
  “真好……墨鲩总是会来救我的,好像我的大英雄一般呢。”
  
  “说什么呢……都是因为你,总是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啊!早就叫你不要再撑了,若是早早回去聿赍城,我就可以好好照顾你,你也不用如此劳心劳神了。”说到这个池墨鲩就不由得不满,但殷寰的心思她又不是不知道,果然听到那女人娇软柔媚的声音说:“可是……我曾发誓,终生不再出内坊一步。”
  
  “那如果我抢走你呢?”
  
  殷寰笑,笑得花枝乱颤:“那可就没办法啦,因为我……已经没有武功了,也不可能反抗你了,对吧?”
  
  “没有……武功?”池墨鲩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她,却见那人搂着她的脖子,含着笑意闭着眼:“没有武功是什么意思?你之前不是还……”
  
  “年岁渐长,则功力渐消,算来我今年已是二十八岁,差不多该武功全废了。”
  
  “是……那时候被前任坊主废的吗?”池墨鲩声音里隐含怒气,殷寰拍拍她的脸:“都多少年了,难不成你还要去掘她老人家的坟?”
  
  她又仰头在池墨鲩脸颊上亲了一口:“我不是有墨鲩吗?没有武功又何妨?墨鲩定不会让我受伤的,对吗?”
  
  池墨鲩绷紧脸落在船上,沉声道:“我绝不会让你受伤。”
  
  “走吧,咱们也去青阳山。”
  
                      
作者有话要说:【陌刀】陌刀是中国隋唐时代特有的兵器种类,主要为步军所用。一种两刃的长刀,较重,大约50斤;由于陌刀出现于隋朝,隋朝的1斤只相当于现代的220克'1',隋朝的50斤相当于现代的22斤左右,但这仍是算相当沉重的实战兵器了。唐代军中大量配备。
陌刀是奢侈的战争器材,他在军中的重要性和他制造的耗费太大,为了保障军队需求,唐朝政府严禁民间私藏和陪葬!
【斩马刀】陌刀,长刀也,步兵所持,盖古之斩马。『斩马刀,一名砍刀,长七尺,刃长三尺,柄长四尺,下用铁钻。马步水路咸可用。』——清王《兵仗记》
为什么池墨鲩会用斩马刀作为武器呢?呃……剧透一个,和她的身世有关。




☆、23

  青阳山上早已是风雪大作;去年这个时候烟儿已经把自己裹成一个球,每逢见到姜黎就会一路小跑撞进她怀里来,又责怪她为何不多穿一些;小脸生气盎然。姜黎无法告诉她,自己没有皮氅;没有锦衣;只有旧旧的薄夹袄,和笨重不合身的棉衣;可是不愿在她面前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棉衣,不愿让她看见自己好像只笨狗熊一样,于是只好笑一笑在风雪中强撑着运功暖身。
  
  然而……姜黎起床时仍然很早;外面还是一片漆黑;隐约能听到虎虎风声,任巧在外间听到动静,打着哈欠给她端来热水,含含糊糊道:“师姐又这么早起身,冬日里早起容易着凉的,别被寒气伤了身子!”
  
  “谢谢,我知道。”姜黎穿好衣服对她笑一笑,诚心道谢,洗漱完毕,只用一根木簪子简单的绾起头发,她揉了揉眉心,仍是感到困倦不已,但也容不得她拖沓。
  
  “师姐不用了早饭再走吗?”任巧看她准备出门,急急便问。
  
  “不了,今日事忙,实在来不及。”她回首轻轻笑了笑,日前五大门派上山协谈,与其说是协谈不如说只是威胁,掌门与他们周旋了四五日,那些人被磨得没有了耐心,再不愿这样温温吞吞的打太极,翻脸扬言是景年执迷不悟,他们要除魔卫道。
  
  景年只是淡淡一笑,命人送客。
  
  不知山下在谋划什么,前些日子才从卷宗里知道,青阳山被围攻竟不是第一次了,前几代也曾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想来各位长辈都是心中有数吧,但姜黎心里仍有些不安,实在无法安睡,不知道山下的人什么时候会采取行动,索性一早起来。
  
  任巧见她不听劝说,忿忿跺了跺脚:“忙忙忙!这青阳山上只你一个活人不成,就你最忙!你且先等等,喝口水再走。”她给姜黎倒了一杯热水,嘱咐她喝,自己身子一转噔噔跑出去,不一会儿冒着风雪回来,怀里藏着两个热腾腾的馒头,拿帕子包了一把塞在姜黎怀里:“喏,拿去,得空便吃了,你总这样不好好吃饭怎么行?待会儿又要忙起来,还不知午饭在什么时候呢!”
  
  被一个比自己年幼好几岁的孩子这样说教,饶是姜黎也哭笑不得,印象里似乎有个孩子也是这样,小小年纪一副大人模样,分明自己比较年少,却总是在照顾她。
  
  现在的孩子们都是怎么了?她心中疑惑着,还是感激的收下馒头:“谢谢巧儿,巧儿真是细心体贴,若不是你我怕是会被自己饿死呢。那我走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吧。”她说,然后取出那件玄色貂皮大氅披在身上,开门撑起伞,往茫茫风雪中去了。
  
  任巧被她一夸,脸红红的扶着门框送她出门,不放心的小声叮嘱着:“你路上小心啊……”
  
  撑伞的人回身来对她挥挥手笑一笑,纯白身姿被裹在厚重的黑里,一柄纸伞被她握在手中,铺天盖地的白,狂野叫嚣的风,只她一人行在这孤独的路上,狂风之中依然身姿挺拔,万物不催。
  
  待得行到玉衡殿,纵然打着伞,身上依然落了厚厚的雪,她站在檐下收了伞,拍去身上积雪,才迈步往里走。空旷的大殿内灯火通明,景年一人坐在那掌门高位上,一手支着下巴,不言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师父。”她恭敬有加的行礼:“师父在此坐了一夜?”
  
  景年没有回答,姜黎也不知此时该说什么,忽而想到,便走上前,自怀中拿出那还有余温的馒头递出:“那个……您一夜未睡,必定会饿吧?先吃点东西垫垫?”
  
  景年看了一眼馒头,露出古怪的笑容,姜黎摸不着头脑,脸上微郝。
  
  “姜黎,这是你的新习惯吗?随身携带吃食?”他玩笑说,姜黎略感尴尬,笑了笑:“是屋里的小师妹给我的,因我早上起来没空吃饭,她担心我。”
  
  “那你便应该把它吃了,这是她的心意。”
  
  “可是……把它给掌门,也是我的心意。”姜黎坚持道,景年笑了笑,从她手里拿了一个馒头,把另一个推还给她:“真难得还有人记得,我也会饿。”
  
  “掌门也是人,当然会饿。”
  
  “……但,是人,就会有做不到的事。”不知道那声音里是怎样的遗憾怅然,刚把一口馒头放进嘴里,年轻的听者囫囵咀嚼下咽回答:“理当如此。”
  
  景年笑了笑,那张丰神俊美的脸上笑容微苦:“即使当你遇到力所不能及,而悔恨终身之事时,你也能这样说‘理当如此’吗?”
  
  姜黎语窒,默默吃馒头,半晌,抬起头来:“就算无法这样说,但事实如此。我所能做的,只是竭尽所能的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而如若它真的发生……”不知从这样的话中看到了怎样可能的未来,她的声音略带颤抖,涩然得几乎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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