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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版天鹅湖-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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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支华尔兹舞曲奏起,德库拉搂住她的腰,“我可以请您跳一支舞吗?”
“哦,当然。”艾米莉把左手搭上对方的肩头,合着音乐的拍子,她那双穿着玫瑰色皮鞋的小脚开始轻飘飘地在光滑的镶花地板上移动。
“哦,天哪,您跳得真好,”艾米莉稍有些惊诧,因为父亲的关系,她熟悉这种场合,舞厅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已经毫无新意,初出茅庐的青年,贪得无厌的老头子,还有那些八面玲珑的交际花——她自问已经了解一切。然而她今日的舞伴,这个自称特兰西瓦尼亚伯爵的陌生男子,艾米莉从没有见过他,但对方灰色的眼睛却好像洞透一切,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幻般的魅力……“天哪,您快把我转晕了,天哪,天哪!”
“再跳一曲吗?还是……您已经累了?”
艾米莉趴在对方的肩上喘息,抬起头看到对方嘴角一丝邪魅的笑意。
“哦不,不……抱歉,我只是有些头晕。”
“我送您回包厢,”德库拉轻笑,“要喝点凉的吗?”两人穿过华尔兹舞蹈的人群,来到大厅一侧的狭长餐桌。艾米莉端起一杯五彩斑斓的鸡尾酒,长长的玫瑰色指甲拨弄着冰块。
德库拉招呼一边的侍从说了什么,片刻后侍从端来一杯加了冰的红色液体——比葡萄酒的颜色浅,而且浓稠。
“那是什么?”
“番茄汁,我不喝酒。”
“你不喝酒?”
“我对酒精过敏,”德库拉解释,“很可笑,是么?”
“哦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艾米莉望着对方,一支快速舞曲下来,她额已见汗,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可对方不但没有一丝气喘的意思,连面色都没有发红——苍白,尤其在灯光下,对方的皮肤几乎白得透明,而且精致得看不到一个毛孔。
“天哪,不可思议……”她盯着对方的脸,“我从未见过您这样的人——美丽如同天使,却拥有人类的实体。这真不可思议,您太完美了。对了,您是……斯特拉迪瓦里伯爵?”
“是特兰西瓦尼亚,小姐。”
“哦,那斯特拉迪瓦里……”
“他是做小提琴的。”
艾米莉有点脸红,虽说她总是习惯性记差,但在这位陌生绅士面前却突然觉得手足无措。然而当她抬起头——德库拉却在微笑,没有一丝责备与嘲笑的意思。
另一边,被撇下的妲尔维拉悄悄走到窗边——我想她看到我了,可皇后还没有出场,那只扁毛畜生又不知躲在怎么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我独自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无奈地看着她对我隐身的橡树拼命做鬼脸——大概因为我不理她,最后妲尔维拉生气了,她砰的关上窗户,回到王子的包厢。
妲尔维拉是女妖,懂得许多巫术,这世上没有可以抗拒她魅力的男人。至于西格菲尔多那个纯情家伙,没几句话就被灌得七荤八素,主动向她邀舞。不过奇怪的是,那个幸运儿暖香软玉抱个满怀,眼睛居然还在四处看,而且满面惶急,好像要找什么人。
“喂,我们来跳一场卡德里尔舞如何?”一个娇媚入骨的声音。
餐桌前的艾米莉回过头,面前的人似乎有点面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是他的表妹,”那个妖艳的女孩指指德库拉。
艾米莉这才想起——她似乎是随德库拉一起来的,她先前还以为那是他的舞伴。
“我们来跳四人舞吧!”女孩说。此刻一脸恍惚的西格菲尔多正拉着她的小手。
小提琴第一声清晰的音调响起,奏乐者从正西换到了东南,附近的宾客们让开地方,留给王子和他的朋友。两对舞者同时下场,交换舞伴,接连幻变出繁复的舞式。精彩的舞姿使人目不暇接,不少人拿出单眼镜,肆无忌惮地对准舞者细细端详——他们中有些是大臣,为王子选妃而审查这两位姑娘,另些人则纯是为舞姿所吸引,那两位神秘的客人——德库拉和妲尔维拉,带着他们从未感受过的摄人魅力和超凡气质,捕获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喂,你到底在等谁啊?”随着夜越来越深,西格菲尔多明显越来越心不在焉,面色也愈见焦急,不停的往门口张望。
“没,没有啊……”王子一惊回头,勉强笑笑,可过一会又忍不住去看挂钟。
临近午夜,提琴优雅的旋律间或夹杂着风声,在会场入口,那巨大火炬上粗如儿臂的白蜡已经被吹熄了好几根。抬头看看天色,积雨云密密层层,我嗅到树林间愈加湿黏的空气。黑沉沉的夜空中,远处旷野划下紫色电光,雷声由远而近,如同运送灵柩的马车奔驰而过——马车全黑,四匹来自地狱的纯血马,拖着沉重的灵车轰隆隆驶过黑魆魆的天庭。
一曲未终,西格菲尔多甩开妲尔维拉的手,“对不起,我累了。”
他没有返回包厢,摆脱舞伴后,他在会场中四处游荡,面色焦急,不停抬头看着墙上巨大的挂钟。美丽的贵族小姐们不时走到他身边,但西格菲尔多却没有再跨入舞池一步。
午夜时分,忽然欢声雷动,八名手持火炬的士官开路,皇后身穿紫色天鹅绒的长袍,穿过彩灯照亮的画廊步入会场。王子上前相迎,与皇后在台阶上相遇。循规蹈矩的施礼后,他挽起皇后走上铺着厚厚地毯的金色岩石,进入灯火通明的舞会大厅。
先前的不羁和叛逆被无情的压制,看到她,西格菲尔多的脸上立刻出现一种惶惑和顺服的神色,他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面。皇后微笑起来,似乎某种超自然的力量,瞬间吸引了在场众人全部的注意力。她雍容华贵的姿态是迷人的,她纤长细嫩的手指是迷人的,她那挂着塔西缇黑珍珠的白皙粉颈是迷人的,她挽起高髻的褐色鬈发是迷人的,她容颜的美丽是迷人的,她步履的优雅是迷人的——但在她的迷人之中总有些可怕和残酷的东西。
她是位成熟的女人,保养极好,你看不出她的年纪。她的发髻梳得很高,必是用蛋清固定,夹杂着合衬的淡色假发做成造型。褐色的发鬈没有一丝散落,银色发冠上一排小钻,簇拥着中间形状美好的整块车矢菊蓝宝,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智慧与权力。侍从接下她的天鹅绒披风,深紫色低胸晚礼服配以同色长手套,肩头肌肤在灯光下裸露出细腻的象牙质感。
此时大厅两侧的乐队加入合奏,皇后把手伸向西格菲尔多。在舞厅正中,人们再次空出场地,待到这一曲终了,皇后走入王子对面自己的包厢,舞会继续。德库拉对着我的方向举杯,恶作剧的表情,之后整了整领结,换成他自认为最有魅力的微笑,来到皇后的包厢。
流苏帘幕之后侍立着两个孩子,天使一般的容颜,结实的体格,抬头,却见羊羔一般顺服的神色。是那些舞会侍从中的两个,只没有穿套衫,红色马裤之上,宽松的亚麻衬衣敞开着领口。
皇后伸出一只嫩白的手,德库拉轻轻握着,俯身一吻,再盯住她的脸,她的手仍留在他掌心。很显然,她对这种随便闯入的不速之客并不讨厌。
“亲爱的陛下,”他说,“今夜我从遥远的国度赶来,只为一睹您绝世的容颜。”
细长颈的玻璃瓶里盛溢着金黄色的油,木塞下散发着醉人的奢靡香气。像稠奶油、蜂蜜,或者最甜最甜的槐花香——德库拉轻轻拔开塞子,摇动中金色液体如黏稠的琥珀,喷薄出热烈滑腻的浓香。
“它来自遥远神秘的东方,”德库拉凑近,诱惑的中音低如呢喃,“陛下喜不喜欢?”
香气愈浓,两旁的小侍面色恍惚,眼神更加迷离。窗外风如阴魂般掠起,夹杂在悠扬的音乐声中,如泣如诉。突如其来的欲望几乎难以克制,两个孩子面色潮红,在隐隐的雷声之中战栗不已。
“你犯规了,德库拉!”
随着午夜降临的最后一声钟声撞响,我从树梢跳上露台的护栏,在众人瞩目下顺着细细的栏杆走到会场正中。纯黑的风衣扬起下摆,一个划闪照亮夜空,在我身后落下愤怒的惊雷。站在层层人群之中,我就是黑夜与雷霆,我是主宰这天地万物的撒旦之子!
西格菲尔多第一个看到我,但显然他在犹豫,在回忆——带着满脸惊疑不定的神色,他扑向我,我稍一错身与他擦肩而过。
“胜之不武啊,特兰西瓦尼亚伯爵。”带着笑,我跨进皇后的包厢,拉起那两个尤自发抖的可怜小侍从——他们已经全身滚烫,“不收起你那丁香油,这里都要闹出人命了。”
“有什么关系?”德库拉转身给皇后一个超然的微笑,“生命本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
“但在陛下看来却没有分别,”我俯身亲吻皇后的手,低头以示尊重皇家的威仪,却毫无顾忌的使目光直射她的双眼——适度的冒昧与挑衅,我知道她喜欢这样——“从达官贵人到贩夫走卒,全都是您虔诚顺戒的子民。陛下一旦登基,这方圆几百里的地界都将变为乐土。”
“也包括你?”她展开甜腻的微笑,削葱根般的纤指,尖尖的指甲划过我的掌心。
“我的荣幸,陛下。”
在她毫无防备的笑容之中,我稍用力拉过她的手,从手指一路吻上臂肘,肤如凝脂,带着诱惑的奶油味道——我几乎就要把持不住,立刻嵌入我尖利的牙——但就在那一刹那,有人拉开了我。
从没看过西格菲尔多那么愤怒和悲哀,仿佛召唤一般,一个接一个的霹雳在他头顶炸响,电光映得他面色忽明忽暗。他狠狠抓住我,如同聚集了雷的郁恨与闪的凄烈,直直瞪视着我的眼睛。
“出去,西格菲尔多。”皇后皱了皱眉,那个由她一手培养出的懦弱顺从的小王子,居然会如此胆大妄为,不经允许就闯入她的包厢。更让她诧异的是,西格菲尔多竟然无视她的命令,就那样站着,用复杂的神色盯着我,嘴唇一直动着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我轻而易举挣脱他的掌握,“陛下的命令,你没听到吗?”
“奥……你是奥杰托,对不对?”他再次抓住我的肩膀,一双求恳祈望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我。
“你认错人了,王子殿下。我叫奥黛尔。”
“不,不……”他摇头,不可置信的神色,“我不管你叫奥杰托还是奥黛尔,我知道是你,肯定是你。我不会记错的,我见过你,我见过你!”
我拉下他的手,“但我不认识你。你一定认错人了,西格菲尔多。”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明明认识我的!”
“王子殿下,每个人都知道您的名字,”我微笑,微微躬身一礼,嘴唇凑近他的耳边,“别再来打扰我,亲爱的——等我娶到你母亲,你再来找我也不迟。”
在他面前我拉上皇后包厢的帏幕,挂帘垂落下来的刹那,他的脸因我最后几句话蓦的红了,神色悲哀而绝望。
“你刚和他说了什么?”皇后正和德库拉聊天,她招手让我过去。
“我说……”我盯着皇后妩媚的笑颜,顿了一下,“我跟他说,我要娶他的母亲。”
皇后张了张眼睛,带点诧异的笑,“你不觉得她的年纪配你太大了吗?”
“怎么会,我今年已经三百一十八岁,她和我比只是小姑娘。”
皇后笑个不停,很显然她喜欢这种玩笑。德库拉在一旁冲我挤眼睛,他知道我说的全是实话。
雷声越来越疾,一个接一个的闪电撕裂整片天际,四野亮如白昼,舞会的灯火黯然失色。西格菲尔多独自立在墙角呆若木鸡,他拒绝了所有的邀约,只是看着我们,看着德库拉和我、与他母亲的欢笑,还有一曲接一曲的舞蹈。皇后的华贵与娇媚绝对不输妲尔维拉,至于那个玫瑰色的艾米莉——我想她已经爱上了吸血鬼,皇后的仪态万方更是远远超出了她平凡的气质;而我们两个——你知道的,没有一位凡人可以比拟我们魔族魅力的一分,德库拉的优雅,我的狂野,配合人类永远无法拥有的无暇肌肤和精致容颜,还有他们完全不可想象的强大力量,像磁石,电流贯通了整个会场,牢牢吸附了每一个人的目光。
欢快的玛祖卡舞曲响起,皇后带头领舞,舞会的气氛瞬间感染了所有的人,在包厢休息或者闲谈的人们纷纷走下舞池,加入欢腾的人群。我和德库拉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很快皇后开始迷醉,与我们的笑骂愈加放肆。舞会还未结束,她推说头晕走出会场,让我送她回房间。
雨还没有来,只是铺天盖地的狂风,时而尖啸如战鼓征马,时而哀怨如鬼魂夜哭,在天地间猖狂而悠久地呼号。从皇后房间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不远处的舞厅,雷声之中隐隐夹杂着提琴模糊的声调,舞会还在继续。丁香油在雕花案几上散发着靡靡的甜腻,就在我俯下身子的那一刻,恰巧瞥到窗外——暴雨欲来,此刻会场前的镜廊和台阶空空荡荡,黑沉沉的夜空下,闪电中清晰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第二部 天鹅 THE LISTENER 第四幕 结局
L‘oiseau, dans le lac sombre où; sous lui se reflè;te
La splendeur d‘une nuit lacté;e et violette,
me un vase d‘argent parmi des diamants,
Dort, la tê;te sous l‘aile, entre deux firmaments。
一本书掉在我的脚下,法文原版的《孤独》。底下写着作者,苏利普吕多姆。
“啊,抱歉,那本书是我的。”我弯下腰把书拣起来递给她,女孩道了谢离开。7月流火的天气,她依旧全身黑色,脖子和胳膊上套了藏银和绿松石,短袖Tshirt上大大的VAMPIRE字样格外醒目。“东方是没有吸血鬼的,”我记得德库拉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嚣张,“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生物。”如果不是因为白天,我真想现在就把他从棺材里揪出来,让那个老古董睁大眼睛看看现代东方人的思维已经进化到什么地步了!
正当我唏嘘不已的时候,那位VAMPIRE小姐又回来了,手里拎了个大包,还抱着那本诗集。“原来我的座位在这里,”她努力想抽出她的座位牌给我看,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走错了。”
“这是聪明人常犯的错误,”我站起身,帮她把书包塞进行李箱。“托运会让你轻松很多。”
“航空公司有规定的,我的行李已经超重了,”她无奈的摊摊手,“我托运了另外两只箱子。”
“你去伦敦读书?”
“对啊。”她坐下来,开始收拾她随身带的另一只挎包。
女孩有着黑色的长发,整理出美丽的发卷。她的眼睛很大——刚才我就注意到,黑瞳中闪耀着奇异的橘红,却没有佩戴隐形眼镜的迹象。
飞机起飞了。收起遮阳板,女孩和我同时架上墨镜。
“你也不喜欢太阳?”女孩转过头,用一种我很熟悉的笑容对我微笑。在那一瞬间,我似乎从她身上嗅出了一些同类的气息,但事实告诉我这不可能。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女孩,一个随处可见的留学生,唯一不同的也许只是她这身打扮,她对吸血鬼感兴趣?
美丽的乘务员小姐开始推车送饮料,女孩和我同时要了番茄汁。
“你也喝这个?”
“我是吸血鬼。”女孩眨眨眼睛做个鬼脸,露出了她的小尖牙。那不是吸血鬼的牙齿,不够尖利,但是同样洁白,精致。这是她第一次提到VAMPIRE这个字。
“伦敦没有你的同类,你应该换航班去罗马尼亚。”
“我会去的,”女孩笑,“你相信特兰西瓦尼亚有伯爵存在?”
“当然,”我耸肩,“但他不在家。”
“他去哪里了?”
“中国。他来这里度假。”
女孩愣了一下,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就把盛番茄汁的杯子扣在我身上。“这么说,”她又笑了好一会儿,“我这趟欧洲是白去了。我只要在家等着他就好了,不是吗?”
“确实如此。”我补充,“如果你的目的只为了寻访吸血鬼。……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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