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之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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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方式？”海利特开始思考自己是用的怎样的谈话方式。没等他思考出一个结果，娜雅再一次开口了。
“他没吃饭吧。那么他的晚饭由我送过去。”娜雅放下手中的餐具，像是时刻要准备出发。
“你们干嘛都去惹那块冰？”菲茨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停下了手边的食物。
“至少，我看起来比菲茨叔叔要有亲和力。”娜雅微微一笑，那笑容的确能让任何一种花朵都黯然失色。
只有菲茨不能体会这一点。
“小女孩……你应该懂得如何尊重长辈。”他握着餐刀，无法容忍自己被一个小女孩这样戏弄。但是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的确和屠夫有几分神似。
“那我去厨房了。”娜雅轻轻牵起裙子，行了一个淑女的告别礼，然后向楼下的厨房走去。
“女人天生知道和人打交道的方式，”罗德西露出了这顿晚餐的第一个笑容，“不过也有例外。”
被指作“例外”的某个女人猛然扬起自己手中的餐刀，啪的一声，桌上被罗德西啃剩的牛排骨头被劈成了两截。
***
艾迪蹲在厨房的墙角，盯着自己的左手心，一脸幸福的笑容。他自然不会察觉，自己的表情在别人看来就像傻瓜一样。
“艾迪你在傻笑什么啊？”从艾迪身边经过的多克对他说道，“有空就来帮忙啊。”
“他呀，据说今天是终于牵到娜雅小姐的手了。”抱着一筐马铃薯的汉森从两人身边走过。
“呵呵，恐怕不会有下次咯！”多克接着说道。
“璃露的礼物也不会有下次咯！”艾迪学着多克的语气，“璃露说了她不喜欢喝酒的男人。”
这句话惹怒了多克，他放下手边的一筐萝卜，向艾迪走去。
“死小鬼，今天一定要好好管教一下你！”
艾迪见状立刻向门边逃跑，还不忘冲着房间里喊道，“璃露说她早就有喜欢的人啦！嫁谁也不会嫁给死酒鬼多克！”
房间传来的一阵哄笑让多克涨红了脸，他没有停下，继续追赶艾迪。
艾迪刚跑到门边，就急忙刹车了，因为他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当他停稳了才发现，这个人正是娜雅。
“大家都在啊！”娜雅和厨房的各位打着招呼。“能帮我再准备一个人的晚餐吗？那个新来的法师还没有吃晚饭。”
听到“新来的法师”这几个字，厨房里响起嗡嗡的讨论声。
“……娜雅……”艾迪站在她旁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什么事，艾迪？”娜雅转过头问。
“……啊……嗯……没什么，就是想说……”男孩挠挠头，最后挤出来的几个字让他自己都凝固了，“晚上好，娜雅。”
艾迪这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话却没有让娜雅感到丝毫的尴尬，她微笑着说，“晚上好，艾迪。”
这下艾迪彻底找不到话说了，他一个人悻悻的缩回到墙角。
“娜雅小姐，那个法师真的是海利特大人的女朋友吗？”不知是谁突然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啦，那个法师是个男的啦。所以大家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了，这样对别人不礼貌的。”说着，她走向放在门边的一篮薄荷草。她喜欢薄荷的味道。
这时，房间里又响起一阵哄笑。
“看来璃露只能一头撞死啦！”
***
“你好，请问克里斯特。格罗利雅先生在里面吗？”娜雅站在克里斯特的房间门口，轻声问道。
这个声音让坐在床上的克里斯特停下了手边的事情，他把刚拆下来的绷带扔在床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回答门口的那个声音。
“请问，你在里面吗？”然而，娜雅并没有放弃，她继续说道，“我把你的晚餐带来了。我进来了哦。”
克里斯特本以为这个女孩会立即离开，可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他抓起身边的衬衣，赶紧披在身上，木门的“吱嘎”声响起的前一秒，隐形术让他和四周的物体融为一体。
“奇怪了，他会去哪里了呢？”进来的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她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了房间里圆桌前面。
克里斯特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从她的神态衣着来看，她不像是侍女。
她有着一头俏丽的淡金色短发，身上的浅蓝色的连衣长裙随着她小巧的步子轻轻摇摆，活泼却不张扬。她小心的将手中的盘子放在面前的圆桌上，又往四周看了一下。
克里斯特急忙往靠墙的那面退缩，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女孩蓝绿色的眸子里映出了他自己的影子。
“真的没在啊，”女孩自言自语的说，“要是菜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听见这句话，克里斯特才确认自己没有被女孩看见。他还暗暗责怪自己竟然会对自己的法术失去信心。
事实上，娜雅的确看见了坐在床上的人。在渚家呆了这么长时间，区区一个隐形术是不能瞒过她的眼睛的。正因为这样，她才不愿意去拆穿他。
可是她依然感到疑惑。
这个法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心里嘀咕着，又走向木门，悄悄离开了。
看见木门再一次掩上，克里斯特才松了一口气，解除了隐形术。他看着桌上的食物，才发现整个房间都溢满了烤肉的香气。忽然他的肚子开始咕咕叫着，第一次他觉得自己饿得连盘子都可以吃下去。
走廊上，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娜雅不禁露出笑容。
这个法师的确比她想象的还要奇怪。
他用那个隐形术有什么意义呢？难道是因为他还没来得及穿衣服的关系？
娜雅看得出，他身上的那件衬衣是慌慌张张披上去的。她也注意到了他左肩上的伤痕。
既然没有穿好衣服，只要在里面叫我等一下就行了啊。这个人真是……
不过，娜雅不得不承认他的容貌的确像仆人们形容的那样——漂亮得有些过分了，尤其是那头银发，简直就像是……
娜雅走到围栏边上，凌空的银月挥洒着无边的柔波，羽毛般飘然落下。娜雅沐浴在这银色的光辉之下，嘴角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那头银发，简直就像……这月光一样……

13。卷一　风暴前奏第九章　光芒草
浮云紧紧追随着皎洁的月亮，像是正在进行着一场有趣的游戏。在它们的脚下的一个山崖上，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这月光下寻找着什么。她是那么的专注、仔细，甚至没有发现从她身边闪烁而过的萤火虫。这时，整个天空都仿佛静止了下来，月亮从层层云朵中探出头，好奇的察看着着女孩正在寻找的东西。
女孩钻进草丛里，柔嫩的双手早已满是泥土。她顾不得这些，只是将左手伸向草丛中一个发光的亮点，右手摸出腰间的短剑。
那是一株发光的植物——隐没在草丛中的它也不忘招摇显示自己的光彩。
女孩露出一个笑容，她赶紧抓住这株植物，甚至来不及擦擦从脸颊滑下的汗水。可是右手的短剑刚接近植物，那株植物却像投进火焰中的冰块一样，消失不见了。
女孩失望的站起来，拍掉手上的泥土，显得有些不甘心。
“神啊，就让我抓一个吧。”
就在女孩对神祈祷的时候，小路的后面想起一阵沙沙声。树林不安的晃动起来，仿佛在预示着某种危险的到来。
这好像超出了女孩保持镇定的能力范围，她没有立刻躲进草丛中，而是用颤抖的声音大喊道：“谁？！是谁在那里？”
这无疑将她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她将短剑紧紧捏在手里，像是怕它会掉下去。但这不会有多大用处，她的剑术甚至比不上街边的流浪汉。
她死死的盯着那条小路——山崖唯一的出口，然而出现在那条幽暗的小路边上的不是她想象的任何一种危险的动物。在她的眼前，一抹银白刹那间代替了她身后的月光。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吓你的。”眼前的人抬起头，冰蓝色的眸子里略带歉意，“我没有想到会有人半夜来到这山崖。”
“我也没想到除了我还有什么人能半夜来到这里。”娜雅终于松了口气，她笑了笑，赶走刚才紧张的气氛，将短剑收回到剑鞘里，“克里斯特先生。”
说完，娜雅转过身，钻进草丛里继续她刚才的工作，就好像克里斯特没有来过一样。
克里斯特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发现这个女孩消除敌意的速度实在让人吃惊。这不过是他来到渚家的第一天，而她却可以对他放心到这种程度。
是这个女孩有足够的能力对抗未知的危险，还是她的天真让她根本不足以了解她的境况？
克里斯特开始对这个女孩的想法有点兴趣了。
他跟在娜雅的身后，目光扫过这密密的草丛，想发现什么值得女孩搜寻的东西。这时，离他还有几步远的地方，一株发光的植物反射出淡淡的银色，又突然变化出蓝、红、黄等各种颜色。
“你在找光芒草吗？”克里斯特不自觉的降低的音调，像是害怕自己的声音会吓走这种神奇的植物。
“嗯，刚才跑掉了一个……”娜雅站起身，又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发现了新目标，“就是它！”
可是那株植物却像在嘲笑她刚才的失误，它变换出的颜色越发鲜艳了。娜雅悄悄的接近它，就在要捉住它的时候，它再一次从她的手边溜走了。
“……为什么会这样啊？”娜雅垂头丧气的收回刚刚拔出的短剑，“以前都不会这么快就逃跑的。”
“方法有些失当。”克里斯特站在后面评价道。
这句话对于苦苦寻找光芒草的娜雅来说好比是当头一棒，她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恼怒之情忽然涌上心头。
“那你来试试啊。”她不服气的撅起嘴巴，说着把短剑递给克里斯特。
然而克里斯特并没有伸出手，他只是站在原地，语气里充满了一种只属于法师的自信，“我能让它们全部现身，但剩下的都要交给你了。”
女孩怀疑的看着他，就好像眼前站的是一个老练的江湖骗子。
法师不理会她的目光，他抬手间完成了一个手势，霎时间从他的指间爆发出一个火球。它带着明亮的光芒，围着法师旋转着。几乎是同时，他周围的林子被照得透亮。
起初，娜雅以为这是普通的照明法术。在她正要表达她的不屑时，才发现在她的周围足足有四株光芒草。这时，她才理解法师刚才话中的“全部”是什么意思。
她顾不上表达自己的惊叹，立马向光芒草挥起短剑。由于法术的作用，没有一株能够逃脱。娜雅露出满意的笑容，取出背包里的瓶子，将光芒草一一放进去。
克里斯特有些出神的看着女孩的笑容，忽然觉得这笑容让他想起了什么，却又像什么都不记得。在地下城度过的那段日子，就好像这吹过山崖的风。当他感受到它时，却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左肩上的伤口时刻警示着他，自己不过是一个被撵出家门的家伙而已。
“这个法术叫什么，克里斯特先生？”娜雅突然对面前的法师充满了兴趣，她凑到他面前问道。
不知是刚回过神，还是不适应这个女孩多变的情绪，克里斯特过了好一阵才回答道，“火狩。侦察术的一种。”
“多亏你的帮忙，才有今天晚上的‘大丰收’。”娜雅收好自己的背包，又掂了掂重量，“现在终于可以回去睡觉啦。”
说完，娜雅迈着兴奋的步子向下山崖的小路走去，完全不像去睡觉的样子。“火狩”的作用已经消失了，黑暗中的树林显得幽暗而深邃。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渐渐被黑暗包裹，克里斯特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忍心让这个女孩一个人走回去。
“你经常一个人晚上出来找光芒草吗？”法师跟上女孩的步伐，“你不害怕吗？”
听到这里，娜雅的步伐突然缓了下来。
“不怕。”她小声说。
克里斯特明白，这个“不怕”不过是骗人的。他记得自己刚才撞见这个女孩时，她惊慌失措的表现。若真的出现什么危险，这个女孩根本不能一个人应付。
“我不能害怕。”仿佛是感知到自己的谎言已经被别人识破，娜雅又补充道，“因为哥哥需要这些草药。”
哥哥？这个女孩到底是？
克里斯特这才意识到，自己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此刻，两人已经走到半山腰上，抬头就能望见不远处的城堡。身后那条通向山崖的小路像一根从怪物口中吐出的舌头。夜风吹乱了女孩的短发，她的眼目中透出坚定。
“为了哥哥，我必需做这样的工作。”
正当克里斯特想询问女孩的身份的时候，从通向城堡那条路的方向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娜雅，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半夜跑出来吗？”
“哥哥……”娜雅停下了脚步，犹豫着不敢再前进。
克里斯特当然认识这个声音——把他从驱魔队手上救回来的那个人的声音。他循声望去，看见海利特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棵树旁。
魔法剑士背靠着树木，好像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
“娜雅你……”这时，海利特才注意到站在娜雅旁边的法师，于是准备好的话都被一阵惊异代替了。
“……克里斯特？你怎么会在这里？”就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海利特向两人走去，想确认自己看见的不是幻影。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于是就碰见了……你妹妹。”法师希望自己的话不会太可疑，他可不希望自己在这种时候被误会。
但海利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妹妹。所以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在一直埋着头的娜雅身上。
“我说过不准你晚上出来的，你怎么还是不听话？你知道这外面有多危险吗？？”
海利特的话让娜雅的头埋得更低了，这让站在旁边观看这顿训斥的克里斯特开始同情这个小女孩。
“……但是……不在晚上出来的话，就抓不到光芒草了……”娜雅的声音像是在喉咙里打转。而恰恰就是在这个时候，整个林子仿佛努力在配合她似的，连四周的风声都突然小了下来。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海利特的声音愈加严厉，“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不是每种动物都会自动远离有龙的城堡……”
“我会自己保护自己的。”娜雅依然埋着头，可倔强的声音打断了海利特的话。
海利特看着她，眼里闪过的一丝怜爱却突然间变成了一种命令的神色。
“下次出来之前一定要先告诉我，我要和你一起出来，听见没有？”
“不要！”娜雅忽然抬起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哥哥的命令。
这好像并没有出乎海利特的意料，却让站在旁边的克里斯特吓了一跳。法师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在海利特这样的责问下还可以毫不退缩的拒绝。
娜雅的反抗，让海利特的心中升起一丝怒火。但可以说，这怒火很大一部分是冲着他自己来的。因为，他的确想不出什么办法让自己这个妹妹变得听话一点。
女孩早已察觉到海利特的神色，她再一次埋下头。
“……哥哥只要好好的休息就行了，不用这么晚都陪我出来……在过几天就有月食……所以……”
听见这句话，海利特严峻的表情缓和下来。
“说什么傻话，我不会有事的。我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而被自己的妹妹小看。所以你不要担心了。”他像是在开着什么玩笑，脸上甚至带着笑意。
只有克里斯特不明白这“月食”对于海利特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兄妹两人的对话让他渐渐的有点糊涂了。
“才不是这样呢！我什么都知道！关于哥哥的事情，我全都知道！”娜雅先是一阵反驳，之后的声音却变得有些哽咽，“所以……让我做一点事情吧……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娜雅，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不希望你受伤……”看着女孩满含泪水的双眼，海利特完全没有了责骂的心情。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语气可能用得太重了。
女孩依然低着头，强忍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眼前的这一幕，让一直沉默的法师忍不住插话。然而，接下来的话让他自己都有些吃惊。
“如果……海利特，你的确有什么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在娜雅出来的时候，保护她。”
海利特忽然转过头，盯着面前的这